中迅转身就走,什么话也不说。因为他知道不管说什么,他们三人是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半个月后──
御凌兴奋地冲进女眷聚集工作的花厅。
所有人看见她进来,都很识趣地纷纷退下,只留下怡情。
“什么事?王爷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怡情放下手中正在收拾的东西,笑盈盈地站起身来。
御凌走过去激动的抓住她的肩膀,“成功了!终于成功了!”
怡情微皱下眉头,随即舒展开来。“真的成功了……”
御凌拚命点头,笑着抱住她。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怡情捣着嘴说。“老大夫怎么说?”
她赶紧拉着御凌坐下。“你从现在起要小心,别累着了。”
“他说大概是在明年的六月中生产。”
“恭喜王爷!太好了,我们成功了!是不是就按照计划向外头放出风声?”
“这是一定要的,这样小孩将来才能顺利继承爵位。可是……”御凌现出迟疑的神情。“我们必须先去向爹娘说……”
“好啊,现在就去?”
御凌腼腆地笑着:“你帮我说好不?我说不出口。”
怡情脸红起来。“我也说不出口……我怎么解释孩子的父亲啊?”
“什么都别说!”御凌马上回答,“万一说了,有事会牵连到他。”
“好,就不说。走吧,快把这件喜事告诉他们,也让他们高兴一下。”
于是她们往王爷夫人住的院落而去,途中怡情问她:
“你一直不见和王爷,前天他拂袖而去……”
“我想我再拒绝他几次,他就会知难而退,不会再来了。”御凌说着。
心里却明白弘胄不会就此作罢,可是她不敢多想,怕会心软,怕会放不下他,那样的话只会害了他。所以她要硬起心肠,尽量不接近他、不见到他,虽然她的心也会痛……
“那表少爷呢?”怡情小心翼翼地问。
她叹气。“多亏你处理得好,没让他闯上楼来。他更是不能理会,否则麻烦更大,我会想办法让他死心。”
怡情脸上出现复杂的表情,御凌知道她在想什么,换成是她,看到自己心仪的对象如此在乎别人,心里也会不好受。
还好她一下子就转换情绪。“表少爷到底是怎么知道你是女人的呢?”
“我曾仔细想过,你记不记得大约二年前,有一次我们坐在莲花池旁谈天,当时我们正说到我喝的药,说这种药对身体有不好的作用,使得我月信不正常等等。”
“喔……”怡情恍然大悟。“记得了,然后表少爷突然出现,把我们吓一大跳。”
“对,我想就是那一次,他听到我们所说的话,才知道我是女人。”
“可是当时表少爷神色毫无异状呀!”
“那是因为他长越大心机越重的关系,喜怒不形于色。”
“你不要老是把他说得那么坏嘛。”怡情嘟起嘴。“那是男人成熟的表现。”
“好好好,我道歉,毁谤你的意中人,真是对不起。”
怡情羞赧地笑了,而她们也来到爹娘的住所了。
御凌拉拉怡情的袖子。“你走前面,你代我说……”
“你自己说,我会说不出话来,王爷会生气。”
御凌站在门前好一会儿,最后不得已,叹口气硬着头皮进到厅堂里。
王爷和夫人很高兴看到她们来到,亲切地招呼着她们,但御凌实在说不出话来,只能满脸通红地站在他们面前。
然后,全府上下都知道安嗣王的侍妾有喜了……
这一天,弘胄站在大厅的门边往外望。
今天早上他收到探子捎来的信息,就急着想要找御凌问清楚,没想到她派人上门投名帖,说是今晚酉时会来拜访,有事商讨。
什么事如此慎重?她不是一向爱来就来吗?一定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他。
于是他按下着急的心等她来到,可是眼看酉时都快过去,她竟还没出现!
自从回到京城之后,他更难见到她了,她不是推托有事外出,就是称病无法见客,让他的一颗心老悬在半空中,难过异常。
说起两人吵架的原因,是她不愿意嫁给他,这可是让他吃足苦头。他都已经向她表明心迹,她还是不肯承认、不肯妥协,把他的承诺视为无物。
现在她终于有孕了,他更是无法放开她和孩子,一定要说服她嫁给他,不让她再以任何借口逃避。
心里又急又喜,恨不得能马上见着她。
他不相信御凌对他完全没有情意,和他在一起只为了借种,因为在水池那里时,她柔顺地承欢、热情的回应,他可以从她的眼神、她的动作,甚至是她的抚触当中感受到她的爱意,她却说那只是欲望而已。
他知道她担心的理由──怕他会被她连累,所以怎样都不肯承认她属于他。
不行,他绝不放手,一定要把她纳在羽翼下保护,谁也不能伤害她!
他转过身又走回门边张望……还是没见到人。
上壮在门边嘟囔,他不耐地问说:“你说什么?”
士壮吓了一跳,连忙回答:“没事没事!我说安嗣王爷人很好,很守时。”
其实他们都不知道,她早就遭人挟持,根本不可能来到和亲王府。
她准时从安王府出发,沿途还不停地思考着。原本她是打算到他那里告诉他,皇上已经答应让她返回江南,所以她是来辞行,公开向他道别,让皇太后知道,她有遵循约定远离弘胄,但是……该不该告诉弘胄她有孕了?
于情于理她都该告诉他,但是一旦告诉他,他一定会更坚持要娶她,这样事情就会变得很棘手,而且会破坏计划。
可是王府的人已经把这个侍妾有孕的事传出去,以弘胄的能力可能早就知道是她有孕,而不是侍妾有孕,那么……等一下见到他时,她要说什么理由来推拒他的要求?
猛一抬头,发现自己不知怎地被人带出道路走到胡同里,还被人圈困在马上。
真糟!自己怎么这样大意!现在她的状况不同,出门应该要带护卫。
“安王爷,我家主人有事相请,麻烦您跟小人走一趟。”带头的人说。
她稍微瞄了下困住她的人,都是些满脸横肉的老粗,想必他们家主人也不是什么善类,可是自己现在人单势薄,加上老大夫吩咐不可动了眙气,所以不能硬来。
“你家主人是哪一位?”
“等王爷您看了就知道。不过我家主人交代,不可以伤了王爷您,所以王爷您是不是可以合作点,和小人们走,不要生事?您知道的,一旦动起手来,刀枪无眼,恐怕还是会多少有些损伤……”带头的又说。
她考虑一下,决定乖乖跟他们走,一来,她从未得罪任何人,不怕有谁故意要找她麻烦;二来,这些人并没有杀气腾腾的故意为难,所以不是真的想伤害她。
“好吧,带路吧。”
“王爷您好气度,不过为了保护小人们,请王爷原谅小人必须将您的双眼蒙上。”
咦,这情节好熟,难道是有人跟她开玩笑吗?谁?弘胄?
她叹口气让他们蒙住眼,然后带往不知名的地方。
进了间屋子,所有人都退出,只留下那个牵她进来的男人。
“王爷,我家主子还吩咐一件事要您配合,如果您不合作,恐怕小人我就要得罪了。”那人说。
“什么事?为什么要这样神秘?”
“对不起,王爷,小人并不知道,只知道要按照主子的吩咐。”
“好吧,你说,要我做什么?”
“王爷请躺在您身后的床上,小人要将您的双手绑住。”
这怎么可以!这可是攸关她肚里孩子的安全。
“不行,我不愿意这样做!”她伸手要扯掉眼上的黑布。
一把冰冷的刀子抵住她的脖子上。“这可由不得您了,躺下!”
御凌咬牙。这摆明有人想要动她,这可怎么办?豁出去拚了?
那带头的人没有给她时间考虑,一把推倒她,她急忙护住自己的肚子,根本无法出手。
那人力气好大,她的手两三下就被绑在床头的柱子上,然后那人安静地退了出去,关上门。
这下御凌可真的笑不出来了。是谁把她的把戏学得十成十,让她像弘胄一样任人宰割?
她没等多久,门一关上就有人从里头的房间出来,然后轻巧地来到她身边。
“安王爷……”来人出声。
“青艳!是你……你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只是和您叙叙旧。您好久都没来看青艳了,所以我就自己来见您。”她卸下御凌眼上的布条。
“我刚从承德回来,还没时间去看你……”御凌眨着不适的眼睛说,“再说要见我,只要派人来说一声,我就会去看你。”
“哪是您没时间,是您有了新宠不是?”她在她身旁坐下来。
“什……什么新宠?”
“那个您让她有了身孕的新宠。”
啊!怎么会这样?青艳听到这个传闻了?
她轻柔地抚上她的脸庞。“您不是说您只对男人有兴趣吗?所以这三年来在我闺房过夜,从来都不碰我。”
御凌傻眼了。怎么青艳这么在乎她?
“可惜了我高傲的心性,让你攻得溃不成军,不但放下身段处处讨好你,还破坏自己的原则,只求你肯和我有了关系,然后能有白首之盟。”
“对不起,艳,我不是正常人,我不能也不会爱上──”
“那为什么你的侍妾会有身孕?”她语气转厉地揪着她的衣襟。
青艳的表情充满妒意,御凌瞪着眼说不出话来。
“原来你以前说的话都是骗我的,你是嫌我所以才不碰我!”
御凌在她脸上看到心碎的痛苦。啊,她是造了什么孽,让她这么难过。
“青艳,你听我说──”
“别说了,我再也不会相信你的话,我要让你后悔。嫌我脏是吗?”她动手解开御凌的扣子。
惨了,青艳想要像她一样硬上。
“青艳……你先听我说,我绝不是嫌你,你……”
“闭嘴!我再也不想听你的甜言蜜语,我要让你后悔莫及,让你一辈子忘不了我,让你一辈子内疚!”
“青艳你住手,我绝对不是……”御凌看着她低俯下来,顿时住口紧闭双唇。
青艳吻上她,双手伸进她的马甲里摸上她的胸……完了!
然后,青艳怔住,张大眼看着她。“你……”
她再不死心的往下摸。
御凌开始紧张,她一点防备都没有,如果青艳发起怒来对孩子不利,那要怎么办?汗流下她的额头……
“青艳……”她柔声说道。“我绝不是要骗你,我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青艳兀自发呆,张大眼一眨也不眨。
“我真的不是要欺骗你的感情,我只是情不自禁地把你当成自己的姐姐,才会对你那样,绝不是要骗你的……”
青艳的眼掉出一颗接着一颗的泪,像是止不住似的。
“青艳……我和你一样都是女人,你知道女人所要承受的苦有多少,请你看在过去的情份上,放过我,我一生感激你……”御凌柔声的劝说。
突然,青艳放声大哭。
就像孩子一样的放声大哭,哭声震天,哭得御凌不知所措。
然后她跳下床去,连鞋也没穿的飞奔出去,丢下目瞪口呆的御凌不管。
“等、等一下!青艳,你放开我!”御凌着急地喊。
可是伊人已无芳踪,不知去向了。
第七章
中迅心烦意乱的猛灌酒,完全不管花楼里的人们在笑闹些什么。
望着酒杯,他嘴角歪向一旁冷笑着:没想到他竟然输了,输给弘胄!
怎么会如此?!他不懂,真的不懂。那个呆头呆脑的弘胄,竟然赢得御凌的心!
凭什么?告诉他,弘胄凭的是什么?!
是他尽心尽力对御凌好,是他处处保护她,替她遮风挡雨,都是他!不是弘胄!
谁来告诉他,御凌为什么不要他?他哪里做错?哪里做得不够好?
他再仰头饮尽杯中酒,一口吞下所有的心痛。
御凌不见他,怎样都不想见他……他失去她了。
直到此时他才猛然醒悟,这些年来他都足以御凌为生活重心,她不在,日子就变得空白,什么都引不起兴趣。时节已接近隆冬,转眼一年将尽,新的日子又要来临,可是自己的将来在哪里?失去御凌,就等于失去了将来,一切再也索然无味,日子还有什么指望?
他不甘心呐……非常的不甘心,他的御凌就这样舍弃了他,十四年长长的岁月,竟然比不过弘胄!
原以为和御凌还有五、六十年的光阴可以共度,可以白首偕老,怎知道眨眼间即失去所有!
不明白,真的不明白,御凌怎会舍他而选弘胄?是什么原因让她忘记他的存在?难道这十四年来,她对自己一点感情都没有?
他干脆灌光整壶酒,辛辣的酒一路浇进他愤怒不平的心,燃起熊熊烈火。
不行!他要当面问明白,要听她亲口说,她到底知不知道他爱她。
没错!他不能不战而败,他不能就这样把御凌拱手让给弘胄!
他要去争取自己的幸福!对,现在就去!
他用手背抹去流下嘴角的酒汁,跌跌撞撞的站起来,不管现在已经是三更时分,奋不顾身地策马朝安王府而去。
避开守在楼梯口的侍卫,他从楼房后面的窗框爬上二楼,虽然头因酒醉而昏眩,但还是找到御凌的寝房,推门而入。
寝房内一片黑暗,显然她已经睡下。
他来到牙床前脱鞋上床,一把抓起正在床上酣睡的人儿。
“谁?”被他抓起的她,发出惊骇的抽气声。
“是我!”中迅咬牙说道:“今天你非要说清楚不可,你到底打算把我怎么办?就这样弃我于不顾?”
她推开他,没想到他往前抱住她,不让她闪躲。
他把脸贴在她的耳鬓旁,略带鼻音地说:“这十四年来,你把我当成什么?你难道看不见我的心吗?我是个有血有肉的男人,你怎么可以说丢就丢,把我轻易甩开,你怎么这么冷酷无情!”
她迟疑地任他抱住。
“不要说你对我只有兄长的感情,我不相信也不接受!我爱你,爱你好久,爱你爱得好辛苦,我不相信你不知道,你说……”鼻音更重了。
柔若无骨的手抚上他的脸。她怎么会不明白他爱得有多辛苦、多努力。
他激动得把脸埋入她的肩窝。
“你既然明白我爱你,为什么还要选择弘胄?”
“你喝醉了……”她耳语。
“不,我没有,我没有醉,再也没有比现在更清醒的时候了。我不能失去你,绝对不能!我爱你,一直都爱你,这样的爱已经深深烙在我的生命里,随着时间不眠不休的在我脑海里滋长,变成我生命的一部分,你是我所有,知道吗?”
她推开他。
“不可以……”他又把她抱回来。“不要拒绝我,我不能失去你,失去你我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