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像这样待在他身边,在他需要温暖,需要被照顾的时候始终站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守护他。
也许,她对他的感情比她自己以为的还要深,还要浓,只是她不需要回应,不想惊动这恬淡的感觉,能这样默默地在他身旁,已经很知足。
“你作了什么梦?”他仰头问她。
“很可怕的梦,你听了可能会怕。”
“我天不怕、地不怕的,说说看,说出来就不怕了。”
“我梦到隔壁的林小姐……”
“咦?不是梦到我啊?”
“呵,梦你做什么?”
“然后呢?梦里林小姐怎么了?”
“她……死了……”
“哇——”他坐起来,怪怪,没事怎么会作这种梦?“怎么死的?”
“就有个穿着像送货员的男人按她的门铃,她打开门,然后就被拖进屋里,虽然她一直挣扎,不过,最后还是被杀死了。”她微皱起眉,那个梦境令她不安。
“你最近压力很大?”他捧着她的脸,太可怕了,难怪她吓得不敢睡。
“还好啊……”
“还是我不在你就睡不安稳?”
“应该不是吧……”经范柏青这么说,她认真想想,好像自从搬到这里她就不曾作过奇奇怪怪的梦了。
“一定是,家里有个男人在总是比较安心踏实,下次有聚会我还是带你一起去好了。”
“不用啦,你想在外面过夜也没关系,我很习惯一个人住的。”她不想麻烦他,更不想太依赖他。
“明明就怕得不敢睡,还逞强。”他敲敲她的额头。
“我没有怕,只是那个梦太逼真,而且林小姐被杀的那个房间只跟我的隔一道墙,我想去按她的门铃看看她有没有事,就有点担心,然后就睡不着。”
“你要是真的三更半夜去按人家门铃会被骂神经病的。”他笑说,也为她的善良感动。“要是不敢一个人睡的话,晚上跟我一起睡。”
“不要,这提议才可怕。”她瞪他一眼。
“哈,你也有怕的啊!”他装出一脸色相,张牙舞爪地要吃掉她。
不过,任他怎么逼近,她却闪也不闪,一副懒得理他的表情,反而是他心里有鬼,心虚地不敢真的咬下去。
没出息。
“好了,我要去睡了,你洗完澡也早点睡吧!”她合上书页,起身回房间。
范柏青回到家后,的确减轻了她的不安。
范柏青呆呆地坐在原地,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再不想想办法,搞不好哪个晚上他真的会兽性大发,去偷袭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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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柳云云一直感觉心神不宁,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已经很久没出现的偏头痛毛病又痛了起来。
下班时,范柏青正想约大家晚上开车到基隆吃海鲜,柳云云眼皮开始猛跳,太阳穴一阵一阵抽痛。
“柏青……”她虚弱地叫他的名字。
“咦?谁叫我?”范柏青左看右看。
“柏青……”
“云云?!”他喜出望外,这恐怕是他们认识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他冲到她面前,暧昧地笑说:“你终于肯喊我柏青了。”
“今晚,不要出门……”
“怎么了?你脸色不大好。”他注意到她一直接着太阳穴。
“我没事,不过,改天再去吃海鲜好吗?我们早点回家。”
“当然好……”他很紧张。“要不要载你去看医生?好像很痛苦。”
“不用了,老毛病,回家睡一觉就好了。”
“那你等一下,我跟大家说一声。”
因为柳云云身体不适,晚上的活动取消,范柏青早早载她回家。
回到公寓,电梯才打开就听见吵杂的人声,一堆人围在他们住处附近,交头接耳地,不知讨论些什么。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范柏青发现房东太太居然也来了。
“哎唷……”房东太太苦着一张脸,掩着嘴低声地说:“住在你隔壁的林小姐死了……”
“什么?!”一瞬间,范柏青脑中闪过了柳云云昨晚作的那个梦。
柳云云痛苦地闭上眼,结果是真的……
“警察先生,他们就是住在隔壁的房客……”房东太太将范柏青推向正在查询左右邻居的警察。
警察问了范柏青一些问题——最近有没有发现陌生人进出,了不了解林小姐的交友状况,就在范柏青支支吾吾,犹豫着要不要将柳云云的那个梦说出来的时候,柳云云却主动说了。
这不是第一次,以前她在葬仪社工作的时候也曾遇过死者托梦,梦境很清楚,人物的脸孔也很清楚,就像希望透过她让可能石沉大海的冤案真相大白。
警察半信半疑地问完所有细节后,所有在场的公寓住户全都用带着惊惶及畏惧的眼神看着柳云云。
她却异常地冷静,静静地打开住处大门,进屋之后才虚脱似的斜倒在沙发上。
客厅的灯还未打开,屋里黑漆漆一片,仅有落地窗外透着几许冷冽的白光,范柏青呆呆地坐到她身边,胸口像被什么揪住一般紧得发慌。
柳云云闭着眼没有说话,心里很清楚,她吓到他了。
她是个怪胎,总是会被奇奇怪怪的事缠上。
原本,她以为今天的头痛是范柏青将发生什么事,她害怕着即将失去他,害怕身边的人再一次地离开她,一直忍着的恐惧直到此刻才松开。
“云云……”范柏青叫她的名字,声音里透露出颤抖。
她张开眼,等着他说些什么。
“那个梦……就是林小姐被杀的时间,是几点?”
“我不确定,就晚上……”
“嗯……”范柏青应了声,两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
突然,他拉拉她的手。“借我抱一下……”
“嗯?”她坐直身体,没听清楚。
他二话不说,将她搂进怀里,紧紧地、紧紧地,仿佛她就要像细沙从他指尖流走般用力。
她感觉到他全身在发抖,是害怕隔壁发生的命案,还是怕她?
两人静默了许久,他终于开口。
“以后……你都不准离开我的视线……”
范柏青脑中的画面尽是昨晚,他让她一个人待在家里。
要是那个歹徒多走了两步,按的是他们家的门铃,开门的是柳云云……当他三更半夜回到家,打开门,迎接他的是冰冷冷的柳云云……
他使劲地闭起眼,甩掉脑中可怕的想像,再一次用力地抱紧她,重复地低喃着:“别让我失去你、我不要失去你……”
柳云云在他强有力的臂弯中深刻地感受到,范柏青对她的感情竟是如此浓烈,他害怕失去她的心情就如同她担心他发生事故,他们牵挂着对方,心系着对方,尽管从不将这份情感表现出来。
“我们尽快搬家吧!”范柏青突然坚定地说。
“我没关系的……”她以为他不要她面对左右邻居的流言蜚语。
“不行,这栋公寓的保全太混了,我们还是搬家,这里也住够久了。”
“可是……我喜欢这里……”这里是她从父母离异后第一个感到安心的住所,她还想永永远远地住下来。
“搬家的事我来处理,我保证我们的新家你也会喜欢的。”
“好吧……”恍神间,柳云云想起了叔公的话——
一生动荡,一生孤独……
或许,想待在这个男人身旁就是注定要动荡不休吧,不过,她知道,她将不再孤独。
那一夜他们相拥而眠,依赖着对方的体温方能安心入睡,外头吵嚷的人声,惊骇的社会案件渐渐远去,耳边只剩彼此沉稳平缓的呼吸。
第七章
范柏青和柳云云之间的感情稍稍地产生了变化,在眼神不经意地相遇时,在并肩行走时,在无时无刻追逐对方身影中,一种不需言语的爱情渐渐滋长。
他不再心急地渴望她在爱情上给予回应,即使她还是那么不解风情,不过,就算她一辈子都不开窍,他也不会放开她。
他自愿卸下自由的羽翼,待在她身边守护她,即使飞翔,无论到哪里,他都要带着她一起飞。
她不再隐藏对他的感觉,从封闭的感情世界勇敢往外踏出第一步,不管两人日后是否将面临分离,不管他们的缘分是深是浅,她只知道,这辈子他都将是她牵挂最深、倚赖最深、也爱得最深的男人。
在拥她入怀的那一瞬间,他仿佛蜕去了浮华绚丽的外衣,回归到最赤裸、最单纯的心境,得到了天地间最美丽也最平实的永恒爱情。
在被纳入他怀里的那一瞬间,她安心了、踏实了,温暖的火光包围着她,犹如婴儿蜷卧在母亲怀里,耳边是详和轻柔的呼吸声,抚慰她孤单寂寞的心。
世界是寂静的、无声的,但是,他们清楚地感受到了彼此之间产生的变化,而这变化是他们两人的秘密,心照不宣的秘密。
柳云云自然不是会到处张扬的个性,而范柏青则深怕公司里那些八卦好事份子来胡搅蛮缠,尽管他本身就是公司最大的乱源,不过,他之所以能当他们的头儿就是因为他比他们聪明很多,这种事,当然不能给他们机会搞破坏。
他呵护这份爱情的决心就如企鹅爸爸照顾末孵出的企鹅宝宝,伫立在再大的风雪中依然坚定不移。
没人看出他们的变化,范柏青在同事间的印象依旧放荡不羁,柳云云也还是所有人欲保护不受范柏青污染的纯洁小白花,日子一如往常紧凑热闹。
“下个月我们就要放长假喽!想到哪里玩?”全员大会上,范柏青问道。
‘宙斯公关有限公司’成立即将届满一年,范柏青为犒赏辛苦一年,为公司劳心劳力的工作伙伴,开始着手计划农历七月的公司大假。
“对厚——”马雅猛然记起。“当初我们创立公司的时候,你说每年的农历七月要举办员工旅游,哇——来得正是时候,太棒了,我需要休息,我需要旅行!”
“嘿嘿……”范柏青看来颇为得意。“想当初我还被你们两个女人骂到臭头,说什么还没开始赚钱就想着花钱,叫我败家男……”
这个福利是公司草创时范柏青就明确订下的。
在‘公关’这个行业里,大部分人庆祝、放假的日子就是他们最忙的时候,根本没有固定的休假日,而农历七月的活动比起其他月份来说相对是少的,他宁可少接案子也要让公司员工有个完整的假期,除了休息,重要的是缓下脚步,别让忙碌的生活盲目了人生的目标。
“还有啊……忘了是谁说让我这种人当老板,公司肯定撑不了三个月,坚持负责人要挂云云的名字?”他继续挖苦。“想不到我们快满周岁了。”
马雅和隋爱玲互瞄一眼后摇头,这个男人,鸡肠鸟肚,都快一年前的事,记得那么清楚干么。
“是是是……总监英明,洞烛先机,小女子我对您的景仰有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又有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马雅只要有得玩是不介意拍他几句马屁的。
“鹿鼎记!”柳云云突然接话。
“蛤?”所有人都看向柳云云,张大了嘴。
“这是‘鹿鼎记’里面多隆说的话。”她以为大家没听清楚,特别解释。
“呃……”这下,这些人不只张大了嘴,连下巴都掉了,不一会儿,全笑弯了腰。“云云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这家伙,周星驰的电影对白,她差不多都背起来了。”只有范柏青了解内幕,指向柳云云,为大家解惑。“一部片子看了十几遍,还能在同一个地方鼓掌大笑,全世界大概也只有她了。”
“跟云云住在一起一定很好玩。”马雅感兴趣地说。
柳云云平常安静少话,所以每次出现异于常人的突发反应,总是让大家笑翻天,这是她独特的喜感。
“少打鬼主意,她是我的忠实房客,别想把她拐到你家。”范柏青立刻敏感地呛声。
“她跟你住太危险了,谁不知道你的独门武功是‘辣手摧花’,我是女人,而且爱男人,怎么说都比较安全。”马雅抚着下巴,很有跟范柏青较劲的意味。
“都住了快一年,你现在才觉得她危险,会不会太慢了点?”
“对厚……我们一直都忘了问。”隋爱玲这才像想起什么,倾身问柳云云。“柏青没有对你乱来吧?”
“乱来?”柳云云思索什么程度才算‘乱来’?亲亲?抱抱?还是假装作恶梦,三更半夜硬要她陪他一起睡觉?
“哈、哈、哈!”范柏青抢在她回答前大笑三声。“用膝盖想也知道,我什么人?怎么可能不乱来?”
“那就是没有。”马雅很快作出结论。“他这个人,白的总是说成黑的,黑的说成白的,爱面子,虚张声势而已。”
“嗯,那就好。”隋爱玲微微一笑。
柳云云同情地看着范柏青,眼神中流露的意思是——好可怜,说话都没人信,而且,声名狼藉。
范柏青收下她的同情,抹抹汗。说来也很悲惨,他的最佳防御武器竟然是说真话反而没人信。
他不知道哪一辈子干的是打家劫舍的勾当,抢光了马雅和隋爱玲这两个八卦组组长家里的金银财宝;一天到晚吐他槽就算了,还见不得他过好日子,以前在广告公司,每次让她们逮到他亏新进来的年轻美眉,隔天,那个美眉肯定不是想甩他巴掌,就是想踹他‘弟弟’。
现在,柳云云是大家的宝,要是让她们知道了他老早就开始打她的主意了,公司不造反才怪。
唉……范柏青哀怨地叹口气。
“员工旅游……”柳云云不得不出声提醒。这几个人只要聚在一起,正经事大概谈个三分钟,然后就‘分心’了。
“喔,对!”范柏青从自怨自艾中醒来,又精气神十足了。“第一年的员工旅游,我们来环岛好不好?”
“听起来很不错,打算用几天时间环岛?”马雅发问。
“少说也要玩半个月吧!我们要走与众不同的路线、要疯、要冒险、要刻苦耐劳,要让这一趟旅行留下深刻印象……”范柏青眯着眼无限向往地说。
“我来翻译。”隋爱玲接着说:“也就是没有计划,车开到哪玩到哪。”
“爱人——还是你了解我……”范柏青‘就感心’,大大抱住他的最佳搭档。
“呋……”马雅大手一挥。“结论出来了,那散会吧!”
不知是范柏青在面试工作伙伴时专挑‘怪咖’,还是除了开国元老外的其他员工已经完全融入这里的公司文化,如此草率‘计划’的员工旅游,竟然没有一个人感到纳闷,全都兴高采烈地私下讨论这趟旅行要添购些什么行头。
柳云云最后离开会议桌,对这样的会议结论不免想笑。
这是范柏青独树一格的管理风格,而‘宙斯’就是他想要的、努力经营出来的,一个像大家庭的工作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