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嗳,」白雪突然想到。「你小时候跟你现在像吗?」
蓝司洛瞄她一眼,点头。「对。」
「借我看你小时候照片。」光在脑里想象他小时候的模样,白雪就觉得「冻未条」。她啊,从小就对那种圆圆软软的小东西没辙!虽然她从没跟任何人说过。
蓝司洛不太愿意,不过念头一转,拿照片借她──不是再见她的最好理由?
见他不说话,白雪还以为他不想出借相片。「拜托。」她双手合十央求。「一个晚上就好,我看完马上还你!」
「好啦,」他点头。「晚上我拿给妳。」
白雪一愣,她刚才做了什么?不是说不跟他深入交往,怎么又跟他约起见面时间了?
眼见就快抵达「Moon」停车场,蓝司洛突然说道:「妳晚上几点下班?要不要一块吃饭?」
「不不不……」白雪警觉地摇头。「我习惯在店里吃便当──」
「那我晚上带便当过去,还有照片。」
白雪本想拒绝,不过一听见他后来说的话,到嘴的拒绝突然消失不见。
真是!
下了车白雪连连责备自己,明明决定不要太接近他的,她怎么会忘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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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快五十,白雪开着爱车Panda(音「胖达」,意指熊猫)来到「王子」,才出驾驶座,马上看见门上挂了一束白玫瑰。她走近捧起一瞧,里头没有署名卡片。
谁送的花?她下意识回头,静谧巷弄只见几辆摩托车骑过,没任何异常发现。
白雪满腹疑问地带花进店,她认识的人里边没几个会买花送人,尤其还是买来送她──想到这她脑中突然浮现两颗圆眼睛,该不会是蓝司洛?
但两人三十分钟前才刚说了再见──白雪边打开店里电灯窗户边想。半个小时从「Moon」赶到书店好像太勉强,况且他中途还得去花店买花──
谁说送花的人一定是他!她心里一个声音反驳,说不定是黑宇大哥老婆送的!妳忘了上回生日,她亲自送了束百合过来?
但那是百合,不是白玫瑰。白雪很确定自己没跟任何人提过她喜欢白玫瑰,就连好友芹也不知道──她不死心又翻找了一次,结果还是一样,花束里没任何送花者留下的线索。
算了,她烦躁地一拢头发,反正送花者总有一天会自己承认,她在这想破头也没用──白雪转头,窗台上搁了两天的孤挺花刚好谢去,正好拿它换上。
进茶水间洗瓶换水,十朵白玫瑰刚插进瓶里,电话突然大响,吓了她一跳。
送花人打来的吗?
怀着一丝期待的心情她接起电话,不过一听对方声音,她紧绷的心情蓦地放松。原来是芹。白雪看了墙上时钟一眼。「这么早打电话来?」
「要跟妳说我中午带饭过去妳店里,妳想吃什么?」
白雪摸摸肚皮,蓝司洛给她的早餐分量十足,直到现在还很饱。「我吃不下,妳带妳想吃的东西就好──对了芹,妳应该不会叫人送花到我店里来吧?」
「我吃饱太闲啊!」芹在电话里笑道:「嗳等等,妳说有人送妳花?谁送的?」
「就是不知道才问是不是妳,算了不管它,说不定只是恶作剧……」
聊一会儿后白雪收线,望着白玫瑰细致娇艳的姿态,她忍不住凑脸嗅闻它淡雅的芳香。
不管花是谁送的,也不管送花者的目的为何,都掩盖不了一件事──他挑对花了。
白雪真的很开心。
「妳要的照片。」
晚上六点半,蓝司洛拎着一只大食盒走进王子书店。
看见他,整日魂不守舍的白雪才突然有种回过神来的感觉。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搞的,工作不专心,看书也不投入,只要店里一没客人,她脑子就开始胡思乱想,大半天时间都在回忆昨晚他俩在「荷塘」里做的色色举动……
白雪接过他递来的纸袋,两人手指不经意碰触,白雪像被烫着似地急忙抽手。她在紧张什么?她低头偷瞄他骨节略突的手掌,脑子突然浮现他手罩着她胸脯轻揉的画面。
白雪心里尖叫──够了!不要再想昨天晚上的事情了!
「在想什么?跟妳说话都没听见?」
「什么?」瞪着蓝司洛突然凑近的脸,白雪双眼圆瞠。
「我在问妳的便当。」他敲敲食盒提醒。「先吃晚餐再看照片,免得饭冷了不好吃。」
白雪乖乖将手上纸袋往旁一放,取出她刚买回来的餐盒,简单的炸排骨,白饭配上三道青菜。蓝司洛瞄了眼后打开自己的餐盒盖。
「我用炖牛腩跟妳换炸排骨?」
「等一下!」她还没看清楚他里头菜色,一见大惊。「你这便当哪买的,菜这么棒?」不但有炖牛腩、盐酥草虾和什锦青菜,米饭还是炖得黄黄艳艳的西班牙海鲜饭!
「荷塘。」
瞧她这脑袋!就光会记些他的手怎么揉她的胸,其他事全忘光了!
「试试。」蓝司洛不知白雪心头懊恼,自动舀起一瓢炖得软烂的牛腩换她的排骨。
白雪一吃眼里顿时冒出星星。
「海鲜饭也很棒,我很喜欢番红花的香味。」说着他又舀了一大瓢给她。「就不知合不合妳口味?」
什么合口味,这料理再挑嘴的人也挑不出毛病来吧!她边吃心里边想。
不知不觉,白雪的排骨便当移到蓝司洛手上,而她则是幸福地品尝荷塘主厨的拿手菜。直到手中食盒见底,她才猛地想起不对!
「怎么会是我在吃啊!」白雪瞪着精光食盒惊嚷:「那你──」
「我也吃饱了。」蓝司洛展示手里便当盒,里头只见一根肉啃光的骨头。
「别不好意思,它本来就是带给妳吃的,妳太瘦了,可以再吃胖点。」见她仍旧芥蒂,蓝司洛只好解释他刻意从荷塘带食盒来的原因。
「你又没看过──」白雪直觉回嘴,只是一见他的表情,她猛然记起,什么没看过,他明明昨晚才亲手碰过。
她脸倏地胀红。
「怎么了,脸这么红?」蓝司洛一察觉她表情不对,马上伸手要摸她额头检查。
白雪急忙跳起。「我去泡茶请你!」彷佛被贼人追赶,她匆匆躲进茶水间。
一进茶水间,她背贴着墙直喘,拚命要自己脑子别再想起昨晚,别再!
蓝司洛边收拾桌面边想她刚才表情,为什么她脸会红成那样?该不会──她记得昨晚?他停下动作思考这可能性。如果她记得,为什么一早却要假装她什么事都不知道?
想到这他骂自己笨,这么简单的道理他竟然花了这么久时间才发现,她是在害羞啊,你这猪脑!试想一个女人醒来发觉自己昨晚做了什么,不装作忘记,难不成他还想听她说她很快乐,谢谢他昨晚给她那么美好的记忆?!
这么一想她很多反应都想得通了,蓝司洛在书店里踱步思考。然后呢?他该怎么应对?
蓝司洛昨晚没喝酒,脑子清楚得很,白雪说的每一个字他全都记在脑子里,他知道她没打算接受他的感情,但他更清楚她不讨厌,甚至可说喜欢他的碰触──昨晚就是最好的证明。
或许这会是改变两人关系的重要关键!他表情一亮。没错,想想他的确占有优势。
现在,他得先弄清楚他心头揣测到底正不正确!
蓝司洛一转身走向茶水间,轻巧掀开亚麻布帘,看见她瞪着一只呼呼冒着热气的铁壶不知在想什么,水滚了都没发现。
茶水间空间不大,摆上冰箱瓦斯炉具后仅容两人贴身站立。蓝司洛帮忙关上炉火,白雪被那个声音吓醒。
「谁──」她一转身欲察看是谁闯入茶水间,没意料转身,竟一头撞上蓝司洛胸口。
「小心烫着。」蓝司洛揽住她,要她留心身后水壶。
白雪个儿高,蓝司洛嘴巴正好在她耳朵高度。热热呼吸吹拂上她的肌肤,恍若电流般窜进白雪心窝,教她的心跳不自觉狂乱。
她迷惑地抬眼。昨晚陶醉在他怀中勉强可以归咎喝醉,她意识不清;可她现在没喝酒、人不累、身体也没问题,感觉却依旧相同,这意谓什么?
虽说她谈过恋爱,但毕竟是五年前短短两个月就夭折的初恋,她对男女情事的熟稔度只比十七、八岁懵懂少女高明一点点,她怎么可能知道此刻在她体内流窜的刺麻感觉,正是身体产生欲望的征兆。
「我看妳动也不动,一直站着发愣,所以才帮妳关瓦斯。」蓝司洛拨开她刘海解释。
「我、我该出去看店……」白雪被他亲昵举动弄得全身麻痒,控制不住想往外跑。
蓝司洛却不让她走。「妳今天反应很奇怪,我在猜妳是不是瞒了我什么,才一直不敢正眼看我。」
「你──在胡说什么──我听不懂──」跟他单独窝在小房间里有碍身体健康!白雪从不知道自己心脏可以跳得如此飞快,活似刚跑完百米竞赛的奥运选手。
「妳一定懂。」他脸凑近盯着她,那眼神彷佛能望进她身体深处。
白雪颤抖地别开头,急了!「你到底要不要让我出去?!」
「茶呢?妳不是说要泡茶给我喝?」
她忘了!白雪这才想起自己进来的目的。她脸倏地胀红,娇艳犹若三月樱红。
蓝司洛见她手忙脚乱拿出红茶罐与瓷壶,正要伸手抬举铁壶注水,趁隙环住她腰。
她昨晚自己提议的,要他逮住机会就抱她碰她,她会喜欢这动作。
他──想做什么?白雪全身汗毛直竖,一口气梗在胸口。
「妳身上有玫瑰香气。」他鼻子贴在她颈边轻嗅。
白雪想起自己习惯将香水喷在胸口,急忙伸手捂住。
蓝司洛移头轻碰她耳朵,见她缩起脖子,他笑着将两手放开。
「你……」她转身正要骂他没规矩,谁准他可以随便抱她!怎知蓝司洛却在她张口之前偷亲她脸,她倒抽口气,突然忘了自己要说的话。
「小心开水凉了。」他在她耳边提醒。
白雪惊呼一声回头张罗,蓝司洛一脸满足地离开茶水间。
答案很清楚,她记得昨晚,八成是因为害羞,才刻意佯装失忆。蓝司洛开始思考接下来动作,他该用什么方法一举攻占她的心。
不一会儿,白雪怒气冲冲地端着托盘追出。
「你给我说清楚!」她将托盘往收拾好的柜台上一放。「是谁准你对我做那种事──」
蓝司洛径自注视托盘上的花茶杯,突然插话:「我猜我用的杯子是白色这只?」
白雪看着他端起白色杯子喝着,一时说不出话来。她请过不少人喝茶,但从来没人发现──每个人都以为她不适合或不喜欢细致秀气的东西,比方这只杯缘绘上雅致玫瑰花纹的米色花茶杯,客人直觉以为这是为他们准备的。
只有他拿对了茶杯──这事情虽然很小,但,仍令她震惊地说不出话。
「为什么你会知道?」她眨眼忘了刚才的恼怒,现在她只想知道,他是怎么发现的?!
他一脸理所当然。「这屋子到处暗藏玫瑰花纹,门口踏垫,茶水间布帘,花瓶,妳用的纸袋,妳身上香味到妳──呃……」他一副说溜嘴表情。「总之就是这个样子。」
他那表情实在诡异,更勾起白雪好奇。「话为什么只说一半?你本来想说什么?」
「不,」蓝司洛摇头。「我想妳还是不要追问比较好。」
「说!」他越这么说她越想听。
「我怕妳听了会尴尬。」
白雪瞪他。
「好吧,既然妳坚持──」他轻轻一叹。「我本来想说的是,妳的内衣。」
白雪反应相当精彩,怔愕几秒过后,脸颊先是胀红,再来变白,她双手揪着衬衫领口窘了一阵,突然气恼起来。「你──你这个大色狼!」她随手抓起拍纸簿就是一阵痛打。
「嗳嗳,是妳自己要听,还生我气。」蓝司洛连连格挡。
「我当然生气!」她边打边骂。「女人内衣是可以随便拿出来举例的啊!」
「妳敢说妳现在没穿着玫瑰图样的内衣?」觑着她挥打的空档,蓝司洛一把抢走她手上拍纸簿。白雪下手毫不留情,挨起来可痛哩!
听他这么抢白,她倏地闭嘴。没办法反驳,因为她所有内衣的确全部是玫瑰图样。她爱死玫瑰了!
「我说对了吧!」蓝司洛将拍纸簿往柜台一放,端起茶杯灌了一口。闹了这一阵,口好渴。
白雪看着他动作,忍不住问:「白玫瑰是你送的?」
蓝司洛差点呛着,忙放下手里杯子捂嘴轻咳。
「干么喝得那么猛……」白雪忍不住帮他拍背。
蓝司洛边咳边笑,他喜欢她现在的表情,掩藏不住的关心。
直到他恢复正常,白雪才又说话。「玫瑰是你送的,我没猜错,对不对?」
「为什么猜我?」他看着她问。
关于这个问题,她没马上回答。
蓝司洛看着她将杯里的茶慢慢喝光,杯子放下,双眼直视他。
「从来没人发现我喜欢玫瑰花。」
那是因为从来没有人真正打开眼睛看她,蓝司洛想。
「中午我朋友过来看见那束花一直笑,说送花的人铁定是跑错家,她觉得玫瑰跟我一点也不搭。」白雪隐藏没说,中午听见芹的笑语时,她心里有多难过。
「妳朋友猜错了,大错特错,我可以跟妳保证送花的人没有跑错家,而他之所以选送白玫瑰也不是随意指定,而是他闭眼想象妳,脑中自会浮现含苞待放的白玫瑰。」
这种话──白雪别开头,实在太甜美、太虚幻、太不真实了;如果她外表长得娇弱一点,个头再娇小一点,说不定她会相信──但现实是,她不是。
「妳不相信我,对吧?」蓝司洛审视她的表情。
「你要我怎相信?」白雪凝视他的眼。「从小大家都是这么想的,我长得像男人,男生喜欢的东西比较适合我……」
「妳有没有想过,他们到底是因为什么认定妳适合什么、不适合什么?是基于对妳的了解,或者只是因为外表?」
外表。白雪抿嘴吐了口气。虽然她没说出答案,但心里可是清楚得很。
「妳今天早上说我像泰迪熊,那我是不是只适合泰迪熊喜欢的东西?不适合跟泰迪熊摆在一起的,我全都不能碰,因为多数人认为『那比较适合我』?」
「这怎么能相提并论?!」她抗议。「我外表不够女人,这点只要有眼睛就看得到,你知道我每次看到那些娇小的女生多羡慕?跟她们一比,我根本就是只大象!」
蓝司洛笑了。
「你还笑!」她都快哭了。
「我是在笑妳当局者迷,妳有没有问过那些被妳羡慕的女生最羡慕什么?就是妳的身高。她们哪个不梦想像妳一样,有一双跟外国模特儿一样修长的腿,成天穿着十几公分高的鞋子,目的就是想让自己看起来更高一些,比例更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