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来不及反应,福伯就拿着电话走了过来。
“陆小姐,您有电话。”
“电话?”陆欣亚满是疑惑,她向来都留手机号码给同学,从没给过傅园的号码,怎么会有人打来找她?
“先去接电话吧。”傅植恩不介意地说。
她拿着无线电话到走廊上接听。“喂,我是陆欣亚,请问哪位?”
“真的是你?”话筒彼端传来魏如莹冰冷的声音。“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进傅家?”
“真的是她吗?怎么可能?”一旁还传来魏佳歆尖叫的声音。
这下好了,两位魏家千金都知道了。
据陆欣亚所知,魏家在傅大哥家的企业占有很重要的地位,现在她该怎么解释才不会给傅大哥带来麻烦呢?
“你说啊!你怎么进傅家的?难道是我哥拜托傅大哥的吗?”魏如莹想起哥哥特别疼爱她,有是一阵怒气。
“不是。”小表哥这个月到法国去了,根本没时间上线,也不知道她来傅家的事情。陆欣亚想了很久,还是只能叹气,“对不起表姐,这是我和傅大哥的事情,我无法解释。”
“你——”魏如莹尖叫一声,气冲冲地挂上电话。
陆欣亚只觉得莫名其妙,为何表姐对她进傅家的事反应这么激烈呢?
她回到大厅,有些意外傅植恩竟然睡着了,他躺在沙发上,手里的书还抓着不放,俊朗的剑眉在熟睡时还微微地紧蹙,眼眶下有着淡淡的青色。
她呆呆地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直到福伯拿了毯子进来替他盖上,她才回过神来,收了桌上的碗盘跟在福伯身后出去。
将剩下的冰糖莲子汤放入冰箱后,陆欣亚唉水槽边洗碗,一面忍不住对着福伯发问。“傅大哥他很辛苦吗?”
来傅家的这个月,她鲜少打探傅家隐私,只知道傅大哥的父母过世后,弟弟到国外念书,傅大哥正在为接班做准备。
她不喜欢多问,但刚刚傅大概疲倦的样子让她忍不住有点担心。
“他每天早上五点气床,准备学校的功课,下课后又马上到公司实习,大部分你没遇到少爷的时候他都在公司,有时是太晚回来,有时是住在公司。”福伯解释着。
“哇,那傅大哥压力一定很大。”她突然觉得有点难过,同时感到不解,既然傅大哥的公司和课业都这么忙碌,为何还愿意抽出时间替她补习呢?
“是啊。”福伯点点头,终于找到对象倾诉。“少爷是我见过心地最好、最善良、最聪明、最替人着想的人了,不管老爷怎么要求,他都不会抱怨,总是笑笑的努力完成老爷所有严格的要求。”
“福伯。”把碗上的泡泡用清水冲干净,陆欣亚停顿了一下,突然很认真地问道:“你知道傅大哥为什么要带我回来吗?”
福伯先是摇摇头,半晌后才慢慢开口。“或许……是因为少爷有点寂寞吧。”
寂寞?陆欣亚困惑地看着他。
“几个月前的傅家不是这样的。”福伯想起过往,不胜唏嘘地叹了口气。“去年傅园还有一家五口,老爷、夫人、植恩少爷和悟熙少爷,还有个悟熙少爷同龄的予霏小姐寄住在这里,那时的傅园很热闹,植恩少爷虽然已在公司实习,但不须担负公司存亡的压力,直到后来老爷和夫人意外过世后,植恩少爷才突然之间被迫扛起傅家。
他一边严格督促自己学习工作,一边要担心接掌公司初期会有不可预测的危险,而且为 了怕危及悟熙少爷,他甚至狠下心肠将悟熙少爷给送出国,而予霏小姐也因此到外地念大学了,自那时起,傅家就只剩下植恩少爷一个人。”看着小女生眼神中流露的同情和忧心,福伯很感伤地继续讲。“你看,这么大的地方,除了我们几个帮忙的下人外,没有其他人可以陪他了。或许是因为这样,少爷才会带你回来,我想……少爷是想要一个家人。”
第3章(2)
家人?
陆欣亚瞪大了圆圆的眼睛,想起长得很好看、气质很温和的傅大哥背后竟是这么的辛苦,不免也为他承受的过多压力而感到难过。
设备齐全新颖的烹饪教室里正传来阵阵香气,三个小女生挨在一起,眼睛直直盯着火红烤箱里的东西,一面叽叽喳喳的聊天,其中一个女孩,正是陆欣亚。
自从福伯跟她提过傅植恩的事情后,她开始正视自己的存在意义。无论如何,他把她从那个恶劣的环境里拉出来,她回报他也是应该的。
于是,她开始研究傅植恩的作息,努力想让他不再寂寞,让自己变成他的“家人”。
过去十几年,“家人”这两个字对陆欣亚来说是充满恐惧和忧虑菜单,她所拥有或感受到的亲情少的可怜,无论是从母亲或其他亲族身上得到的,大多只有伤害和冷漠。
这样的她,却妄想变成傅植恩真正的家人去陪伴他,会太天真吗?
陆欣亚不敢多想,只能尽力而为。
她像做报告一样,上网Google了很多亲人相处的文章,在学校和陈小倩跟邱婷婷走的更近了,三不五时就打听她们家庭的相处模式,对十多岁的少女来说,有人愿意听自己的抱怨烦人的爸妈、老是吵架的兄弟姐妹,真是太好不过了,她们乐得和她分享怎么在家里上演兄妹闲手足相残的细节……
即便有些经验不是那么适用,不过陆欣亚还是很快拟定了自己的计划。
她先跟傅植恩要了MSN,复制自己和小表哥的相处模式,三不五时就丢信息给他,一开始只是简单的问吃饭没、要回家吃饭吗?慢慢的他们开始会多聊几句学校的事情。
然后她开始关心他的上下班时间,尽可能跟他一起吃早餐或晚餐。有时知道他会晚点回来,她会牺牲睡眠,在他回房休息前陪他一起吃宵夜,或者简单打个招呼都好,只要让他知道家里还有人等着他。
一个月过去,虽然两人的相处离真正的家人还很遥远,但是像朋友一样说说笑笑已经很自然了。
为了要更一步表现对家人的关心,陆欣亚终于加入了烹饪社,决定开始学习做点心给傅植恩吃。
“欣亚,她们这样说你,你都不会生气吗?”陈小倩瘪着嘴,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盯着烤箱,一边生气的说:“我今天听她们这样讲,差点想揍她们呢!”
最近突然有一大堆关于陆欣亚的母亲的难听留言在班上传开,一般同学并没有太大反应,但有几个特定同学却开始刁难她。
陆欣亚知道学校里对她出身了若指掌的只有两位表姐,而刁难她的同学大多都是家里和魏家有私交或是她们同社团的学妹,因此她也只能默默承受。
“她们说的是事实,我确实跟你们是不同世界的人。”
“可你也是我们关城的学生,哪里不一样?”邱婷婷跟着为她打抱不平。“你放学也有司机接你啊。”
“那是别人的司机,不是我的。”陆欣亚笑着解释。
“我家的司机也是我爸妈的,不是我的嘛。”陈小倩还是不满。“我就不信学校里谁的司机是他自己赚钱请的。”
陆欣亚笑了,好友对她的维护令她感到很温暖,有了一个正常的生活环境后,她不用再提心吊胆有得转学,终于可以好好交朋友,也真的交到了两个好朋友了。
“叮。”烤箱发出悦耳的声响。
“好了好了,大功告成。”陈小倩大声宣布。
三人连忙把蛋糕拿出来,陆欣亚利落地将三个蛋糕倒扣在纸盘上。
“哇!欣亚,你的蛋糕好漂亮,你成功了!”邱婷婷看着香气四溢又软绵绵的蛋糕,羡慕有开心地说。
“对啊,哪像我们的!”陈小倩看了眼自己桌上扁塌的怪东西,叹了一声。
“这两个给你们。”陆欣亚指指其中两个,大方的说。
“真的吗?”邱婷婷和陈小倩都眼睛一亮。
“这本来就是要给你们的。”她原本就只准备烤一个给傅大哥吃。
高高兴兴分完蛋糕,三个小女生替蛋糕扬风,等稍凉了便装金蛋糕盒,开开心心地准备回家。
只不过她们人才出烹饪教室,外头两个高年级的女生已经在等着了。
陆欣亚看清来人,很无奈地在心里叹气。
“你过来。”见到陆欣亚,魏如莹姿态高傲地朝她勾勾手指。
“表姐……”居然连魏家歆都来了,陆欣亚还是礼貌地打了招呼。
“有事找你,你过来!”魏如莹抛下一句话,冷冷地转身,和魏家歆到前面的楼梯间等她。
“欣亚,你表姐怎么那么凶?”邱婷婷被吓了一跳。
“对啊!好机车,你不要过去。”陈小倩觉得情况不太对劲,拉住她。“不然我们陪你过去。”
“不用了,应该没什么事情。”不想牵连好友们,陆欣亚笑笑拒绝了。“你们等我一下,我一会就回来。”
陆欣亚嘴里说得轻松,却忐忑不安地独自走向偏僻的楼梯间。
魏如莹和魏家歆两人一脸不悦地看着她,眼神冰冷得像是可以杀人于无形。
“表姐,有什么事情吗?”陆欣亚先开口问。
“不要喊我们表姐,我们魏家没有你这种亲戚。”魏如莹第一次把心里的话痛快说出,“你说清楚,你跟傅大哥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跟傅大哥没有什么关系。”虽然不懂两位表姐为什么对这件事反应这么大,但为了避免麻烦,陆欣亚最后还是决定照实说出。“傅大哥只是希望我能好好念书,所以送我来关城。”
“谁跟你说这个!你为什么会去住他家?”魏如莹不满地质问。
“傅大哥怎么可能愿意让你住那里?”魏佳歆帮腔道,“你是不是卖身给他,在他家做工?”
“没有。”陆欣亚差点失笑,她能做得了什么工?“傅大哥只是很善良,想帮助我而已。”
“胡说!你跟傅大哥非亲非故,他为什么要帮你?”魏如莹怎么也不肯相信。
“你妈又动了什么手脚?还是你也学会你妈那套勾引男人的手段?”
没料到表姐会讲出如此伤人的话,陆欣亚先是一愣,才慢慢开口。“表姐,我该走了,同学在等我,阿泰哥也来接我了。”
“阿泰哥是谁?不会是那个司机吧?你该不会跟他同居才住在傅家吧?”魏佳歆持续做着天马行空的猜测。
“我没有……”陆欣亚开始觉得无奈了。
“那你为什么要喊他阿泰哥?他不过是一个司机。”魏佳歆咄咄逼人的问。
“反正今天你不解释清楚别想走。”魏如莹一把抓住她。
“表姐,对不起,我没有义务要给你们交代。”见两人这么不讲理,陆欣亚不免也动气了。“你们真的好奇的话,可以去问傅大哥,我把他的手机号码给你们。”
陆欣亚这么一说,魏家两个女生脸色都变了,不只是因为她的顶嘴,更因为她们两个从来没有傅植恩德私人联络方式。
妒火熊熊燃烧,凭什么这个魏家的耻辱可以得到傅植恩德青睐?可以住进傅家,享受到她们所追求的一切,甚至跟她们平起平坐的在贵族中学里念书?
看着陆欣亚捧着蛋糕、一脸无辜的模样,魏如莹越想越气,忍不住伸手推了她们一把,原本她只是想发泄怒气,却没料到站在楼梯口的陆欣亚一个重心不稳,踩空了阶梯,整个人就这样往后倒去。
接着,一次次的撞击和疼痛占据了她的意识,在她陷入昏迷前,唯一记得的便是将怀中的蛋糕紧紧抱住。
这是要给傅大哥的点心……
第4章(1)
宽敞简洁的会议室里,傅氏高层正举行着例行性会议,主持人是魏家老大魏文伯,主位两侧一边是傅植恩,另一边则是魏家老二魏文仲。
“……这次工程的标书规格我们都定好了,金额也已研究出来,这次投标我们势在必得。”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滔滔不绝的报告结束后,信心十足地做出结论。
“很好。关于这次标案交给经验丰富的李经理,大家没什么意见吧?”魏文伯翻了翻企划书,按照惯例询问。
鸦雀无声的会议室里,一道年轻稳重的嗓音在他身边响起。
“我觉得很有问题。”说话的人正是傅植恩。
“傅先生有什么意见吗?”方才报告结束的李经理扬起声调,眼神充满不以为然的鄙夷。“不知道我们部门辛苦研究出来的标案,傅先生有什么高见要补充?”
“高见不敢说,但意见倒有很多。”傅植恩岂会不知道李经理话中的讽刺之意,但他只是温和地笑了笑,慢条斯理道:“标书里很多产品的规格根本不符合要求,有几项不重要的东西却用到了最高级的材料,这报价上去预算一定会过高,就算我们勉强用这种规格开出一个合理报价,案子做下去一定会亏大钱,再不然就是验收不会过。”
“你、你凭什么这么说?”李经理没料到这个小毛头竟然会看出他在标书中动的手脚,顿时有些慌了。“你在公司实习才多久,对公司的事情可能还不懂吧!”
坐在主位的魏文伯并没有插手的打算,只是冷眼旁观着两人的争论。
他早有耳闻李经理准备带枪投靠别家公司,恐怕这次标案故意乱开价格,正是为了图利新东家,傅植恩也非池中之物,才正是接触公司营运项目短短几个月就能从标书中看出端倪,只不过他大概还没有察觉到李经理的真正意图吧。
“有些事情并非我不懂就能蒙蔽的,有合作厂商、有各部门同事可以查询,这个标案如果在座各位有仔细研究,一定也会得出跟我相同的答案。”傅植恩语调自始至终都平稳如常,没有一丝青年人的急躁。“魏总,不知道你的看法如何?”
傅植恩并不打算让他置身事外,眸光淡定而锐利地朝魏文伯扫去。
“我想……”魏文伯状似沉思地顿了下。“植恩到公司实习也将近半年了,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让大家看看你的成果。”
傅植恩不作声,心理却从魏文伯德态度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这份标书,你重开一份规格和价钱。”魏文伯说到,“只要能在结标日前完成,我们就用你的版本送审。”
“魏总,这太冒险了吧?”李经理眼看如意算盘被打乱,不禁抗议。“他只是个学生,连公司章程搞不好都还一头雾水……”
“李经理,总要给年轻出头的机会,”魏文伯呵呵笑道。“这次就当作是给植恩的考试。当然,如果这次标案没有通过,责任就必须由送件人负责,这是公司的规定,植恩你也要考虑清楚啊。”
傅植恩自然知道这只老狐狸在想什么,但既然未来要接掌傅氏,他就不能再挑战前退缩。“很公平,我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