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侧转身,席定南鹰鸷凌厉的邃眸因为怒气而更显森冷,宛如燃着肃杀气质的诡魅撒旦。
这一刻,庭园里的唧唧蝉鸣似乎不约而同噤声,只剩潺潺水流似有若无地勾扯绷紧的气氛。
“你要我道歉?”席定南缓缓眯起双眼,转身面对他们。
男子吓白了脸,肥厚的嘴唇一颤一抖地嗫嚅了半晌就是挤不出半句话。
“对……对不起,是我们跟你对不起!”美艳的情妇虽然也被席定南的气势吓得浑身战栗,浓妆艳抹的脸庞就像忽然刷白的漆墙,但至少她说得出话,“为了一点小事拖住你的脚步,对不起!”
日式料亭的木质回廊上,就见女子伸手扶住腿软的男伴急忙转身离开。
伫立在夜色中的席定南默然凝视他们离去的背影,躲藏在庭园暗处的知了仿佛也感觉到紧绷气氛的消逝,再度规律地鸣叫。
席定南困惑地蹙拢飒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颚。刚才的他气势很骇人吗?
再望了望空无一人的禅意庭园,聆听着此起彼落的唧唧蝉鸣,他没来由的有些恼怒,“我刚才并没有叫你们闭嘴啊!”
意识到自己竟然漫无目标的在对空气说话,席定南无奈走向隔壁的包厢,伸手拉开眼前的纸门。
“总算来了!我在半个小时前就点了这壶酒,怎么现在才送到。”
这个该打的丫头果然有点醉了。
反手将门关上,席定南神情难测地凝眸注视趴卧在桌面上的乔燕笙。
“还站在那里干什么,快把酒拿过来啊!”
她到底喝了多少?他发誓,自己真的会打她的屁股……
“啊!野狼!”
醉眼惺忪的乔燕笙终于看清楚伫立在门边暗处的席定南,那张俏脸迅速闪过一抹喜悦,但旋即被愤怒所取代。
“你,席定南,马上给我过来这里坐好!”
他倏地蹙紧眉,自己真的应该狠揍她的屁股,也不想想看方才那两个企图挑衅他的男女究竟是怎样的下场……
“你没听到我说话吗?”
老天!
连席定南自个儿都感到讶异,对于乔燕笙不断地挑衅叫嚣,他非但没有眯起双眸瞪眼威胁,更没有带着骇人气势恫吓。
“我说最后一次,席定南,立刻给我过来坐下!”
说真的,他应该做点什么来惩戒乔燕笙的挑衅,以确定她不会再有下一次!
各种念头在脑海里飞快闪过,然而席定南却只是静静闭上双眼,俯低俊脸伸手揉捏太阳穴……
头痛!
“席定南!我叫你过来……”
“来了。”这个该打的丫头要是再这么喊下去,明天就要倒嗓了吧?
“快坐好。”
席定南瞧了正在发号施令的乔燕笙一眼,这是他唯一显露出近似“不悦”的反应,旋而顺从地坐在她对面的位置上。
“不是坐那里,是这里!”
乔燕笙恼怒地敲了桌面一下,接着“砰砰”两声拍打自己身旁的座位。
他努力忍住脾气,起身换位置的同时,席定南不由得庆幸刘虎川把保镖军团全带走了,要是让那些家伙看到此刻的他,宛如孙子般被乔燕笙呼来喝去的模样,往后还有谁会尊重他这个野狼总裁!
“快点坐好!花了那么多时间,这样要怎么做大事。”
他再也忍不住咬牙切齿,“女人,别太过分了。”
她最好搞清楚,野狼不是没有牙齿,只是暂时舍不得咬下去!
“你凶我?”
呃……“没有。”
醉醺醺的乔燕笙握拳敲桌,“还说没有,你以为我感觉不出来吗?”
“你如果够清醒,就应该知道我真正动怒起来是什么模样。”
下次就算打死他,他都不会再让她喝酒了!再度闭上眼,席定南忍不住又揉了揉隐隐作疼的太阳穴。
老天,若不是因为之前已经爱上了,否则这女人的醉态实在会让他倒弹三尺都不嫌远。
“不准再喝了,起来,我送你回去。”
第9章(1)
乔燕笙果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她突然这么乖顺让席定南诧异地挑了挑眉,正想随她起身之际,却见乔燕笙一个转身直接跨坐在他大腿上,双手紧紧攀抱席定南的颈项将他拉向自己。
“我有话要跟你说……”
席定南简直欲哭无泪。
这丫头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难道已经醉到没有发现他们俩的距离亲近到会令他失控吗?她轻柔的身子,直像在引诱着他咬一口。
“如果你真的想跟我说话,就回去你的位子坐好。”
“你居然说不需要我!该死的,你下次再说一遍试看看!”乔燕笙才不理他,甚至伸手直接捧住他俊美的脸庞,醉眸惺忪的她轻噘起小嘴细细瞅看,委屈地颦眉。
“唉……”软玉温香抱满怀的席定南发出一声喟叹。
然而事实上,他根本不敢看乔燕笙委屈娇怜的容颜,更想封住自己的鼻息不去嗅闻她勾人心魂的淡淡女人香。
“你以为我喜欢当保镖吗?”
“什么?”席定南蓦地一怔。
这话是什么意思,当保镖让她很委屈吗?
“你以为我学习武术,只是为了混在一群人之中当别人的跟屁虫吗?”
“所以呢?如果你觉得以保镖的身份待在我身边着实委屈了你,你大可去言柏约身边啊!”突然间,不明所以的席定南火气也有些被挑起。
但席定南旋即觉得自己该闭嘴了,再说下去只会吐出更多言不由衷的伤人字眼,只是……
该死,他就是控制不了!为什么他会控制不了?自己分明就是个极度理智的人,不是吗?
为何一想到乔燕笙喝了一夜的酒、流露满脸的委屈,就只为了那个叫言柏约的男人,他的脑袋就像被丢进整锅热水一样滚烫得快爆炸。
“如果你喝了一晚的酒,现在还在这里对我发酒疯,只是为了替自己去言柏约的身边铺路的话,我告诉你大可不必。如果是你想做的,只要你开口,我一定不会阻止。我保证,我还有这么一点肚量!”
“席定南……”乔燕笙紧捧他盛怒的俊脸,迷蒙的翦水圆瞳来回反复地望进他愤怒眯起的细长双眼,“总有一天,我会为了这些话狠狠打你一巴掌。”
备受挑衅的他才想张嘴反击,却被乔燕笙倏然欺近的双唇封吻……
她吻得他嘴唇都痛了,席定南也不管,伸手紧扣乔燕笙的后脑将她压向自己,不容许他们两人存有丝毫缝隙。
日式包厢里,撑不住两人重量的席定南搂着怀里的她一起往后倒向榻榻米,她依旧趴跨在他的腰际,而他则继续紧抱着臂弯里的佳人迟迟不放。
酒后的乔燕笙就像妩媚挑逗的梅杜莎,只是席定南望进那双潋滥的眼瞳非但没有被石化,反而欲望勃发,当乔燕笙将舌尖探入他唇间生涩而稚嫩地探索,席定南忍不住逸出一声低吟,旋即紧紧攫夺她的甜美,与她的唇舌强势交缠。
逐渐沉重的呼吸声在辗转反复的唇舌间吹吐回荡,彼此覆压在对方胸口感受心脏猛烈撞击的震撼。
像是在亲密热吻间耗尽了最后的体力,乔燕笙退离席定南性感的嘴唇,气喘吁吁的将小脸侧倒在他颈窝处。
她像只猫儿似的用鼻尖蹭了蹭席定南的颈侧,感觉他急促的脉搏,星眸半闭的乔燕笙咯咯轻笑。
“笨丫头,你笑什么?”
她倦累地伏卧在席定南身上,柔顺地侧首倾靠这一具刚毅精实的身子,伸出葱白手指在他敏感的颈侧滑下,接着明显感觉到席定南的颈脖肌肤因为她的抚触而微微收缩……
“你喜欢我吻你。”
席定南没有开口,只是性感的嘴角弯起一抹可疑的弧度。
“说啊,快说你喜欢!”
老天,实在有够了,能够把她打昏吗?不,如果打昏这可爱又可恨的丫头,他就尝不到她的甜美了。
“不只是喜欢,行了吧?”傻瓜!
“你曾经想象过让尚平哥这样吻你吗?”
想象关尚平吻他,是想要让他吐死吗!“没有。”
“骗人……”
这一刻,席定南也懒得跟喝醉酒的她扯这些,“你曾经跟言柏约这样吻过吗?”
“没有。”
“你要是敢骗我,我保证我绝对会毁了他。”没错,他或许可以不追究言柏约充当商业间谍混入京极流集团,可是他绝不能容忍他们两人有过任何的亲密交集。
“我不是真的喜欢当保镖。”
席定南倏地住了口,蹙眉凝视蜷窝在自己颈间舒服闭上双眼喃喃自语的乔燕笙。
“可是如果那是唯一能待在你身边的位置,虽然不是很喜欢,但是我还是会紧紧守着它。”
“你……”傻丫头……
躺卧在榻榻米上的席定南难忍怜爱地伸手轻扣乔燕笙的后脑,微侧俊脸轻吻她疲倦的醉颜。
下一秒,愤怒的乔燕笙睁开醉眸,突然从他胸前撑起身,“但是今天下午你竟然连这个位置都要夺走……”
“对不起。”道歉的字眼是如此自然地脱口而出,诧异的情绪才刚划过席定南的脑海,就迅速被汹涌而来的心疼与歉意所覆盖,“我很抱歉,以后不会再这么做了,真的。”
或许是精力真的耗尽,也可能是野狼总裁难得道歉安抚了她,只见乔燕笙撇了撇小嘴又瘫倒在他壮阔的胸膛。
幽暗馨香的日式包厢里,乔燕笙一派慵懒地趴卧在野狼胸前,比躺在榻榻米上还要舒适。
沉默中,她用下颚撑抵在席定南胸口,伸手触捻他戴在左边耳垂的钻石耳钉。
一克拉的单颗耳钉在乔燕笙指尖挑捻下,折射出钻石特有的美丽流光,虹光般的璀璨游彩让她情有独钟地留恋贪看,一遍又一遍,仿佛永远都不会厌倦。
“真这么喜欢,我现在就拔下来送你。”
她甜蜜地眯笑伸手阻止他,“不是,我喜欢的是它戴在你耳朵上的样子。有好几次,我站在保镖军团的后面看着你,你没有回头,可是它偶尔折射出来的光芒总会提醒我你就在那里。”
席定南一时间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乔燕笙惺忪迷蒙的醉态太诱人,或是她无心的告白让他毫无抵抗能力。
总之,他此刻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自己急切渴望亲近她的冲动。
“告诉我,你到底是清醒还是醉了。”
“我当然是清醒的!”乔燕笙眨了眨眼颦起柳眉,伸手往下拨,“不然我怎么会知道你的裤子里藏了一根棍子!”
噢!老天,别碰它……
躺在榻榻米上的席定南忍不住直想呻吟出声。
“快点把它拿出来,它一直顶着我,让我很不舒服呐!”
刹那间,席定南不确定自己到底是快乐还是痛苦?“相信我,它能够让你舒服的……”
“才怪,你把它藏在哪里?我自己拿……”
“不要……住手,燕笙!”席定南咬着牙,急切地想攫扣她无意间玩火的小手。
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他会为了今晚荒谬可笑的事情而发噱大笑,但是此时此刻的他确实笑不出来。
“该死的,你如果不想在今晚糊里糊涂的从女孩变成女人,就给我住手!”
乔燕笙再度从他怀里撑起身,“我是女人啊!不过……我也是女孩啊,难道我看起来很老吗?”
“不是,老天,不是这个意思!”
此刻的席定南只能想到两件事,一个是狠狠冲个冷水澡,另一个则是干脆直接把乔燕笙推倒,毫无顾忌地彻底解放自己体内喧腾的欲火。
只是,他两样都得不到……
“好、好,我把棍子收起来。喏,你喜欢的耳钉,送给你!它现在还有在发光吗?”
拔下耳钉的席定南将一克拉的美钻交到乔燕笙手里,趁她半眯半眨的把它举到眼前瞅望时,这才小心而不惊动她地悄悄移动自己的身体,避开那备受撩拨的坚挺部位。
“漂亮吗?”
“嗯。”
“它就像是野狼的心,现在我把它交到你的手里。答应我,别放开它。”
“好……”在闭上双眼坠入梦乡之前,乔燕笙隐约听见自己逸出一个简单的单音。
至于说了什么……谁知道呢?
奇怪……她搞不懂野狼一直戴在耳朵上的耳钉,怎么会落在自己手里?
站在豪华宅邸的角落,戴着面具、穿着华丽礼服的乔燕笙低头凝视指尖这一只低调贵气的耳饰。
将它捻在手中轻轻转动,八心八箭的完美切工完美呈现钻石特有的璀璨火光,丰富华丽的虹彩在乔燕笙的指间流泄飞舞,即使欣赏过多次,仍教她不由得着迷赞叹。
乔燕笙直觉地抬起头,透过面具睁大圆瞳在三三两两的宾客中寻找席定南高俊颀长的身影。昨晚在日式料亭发生的事,她隐约记得些,但又不是全然清楚,她只记得跟席定南抱怨了好多话,至于后续如何,她完全忘了。
再过几天,就要举行京极流集团一年一度最大的盛事--珠宝设计大赏的优胜作品发表会。
工房部事先根据高阶干部们最终遴选出来的优胜设计图,以最巧夺天工的精湛工艺与顶级各色珠宝打造出完美作品,即将在这场典礼上正式对外公布展示,作为京极流集团今年推出的年度代表作品。
届时,它将代表京极流集团的工艺和时尚品味,等于是整个集团的水平象征。
依照惯例,在年度盛典届临之前,野狼总裁会在自家宅邸举办一场半私人的派对,受邀的宾客并不多,大部分是席定南熟识的商场好友或是私交挚友。
而今年,他更事先言明这场Party是一场化妆舞会,要求所有宾客戴着面具化妆出席,于是乔燕笙又戴上当初在慈善舞会上那只华丽面具出现在这里,身上的美丽礼服则是席定南请专人为她量身准备的。
坦白说乔燕笙对他的体贴入微感激万分,否则她哪来的能力去租借当初那袭昂贵的礼服。
但是,野狼有办法在人群中认出她吗?
说实话,乔燕笙完全没有把握,上一次他不就将她错认成另一个女人?
尽管如此,她发现自己依旧无可救药,总能在来来往往的身影中一眼就认出席定南。
站在大厅的角落,今晚的主人正和关尚平并肩闲聊。
“你这样算朋友吗,才来露个脸就想走。”
“没办法,我还得赶回去安抚隔壁的‘邻居’。”关尚平耸肩一笑。
“别告诉我,你到现在还没办法爬上董品妍的床?”席定南摇摇头。
“爬上去了,但是昨晚又被踢下来了。”关尚平那张古铜色的俊脸上难得流露一抹赧色,“因为我希望她能够辞去秘书室的工作。”
“为什么?”
“因为我发现……面对她,我就是没办法公事公办,我对她的私心跟偏袒连我自己都看不下去。”
第9章(2)
席定南悠闲地转换站姿,英气的飒眉总是不自觉地越过几百公尺的距离,精准落锁在乔燕笙的身上。
“简单啊,把董品妍调部门不就好了。”
此话一出,关尚平立刻露出“一语惊醒梦中人”的惊喜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