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口气没有太多起伏,但她听出里头淡淡的关心。
她坐直身子,面对他,勾起了他的下巴,轻佻地道:“美人夫君,你心疼我啊!”
看着她的样子,顾晨希忍不住摇头,依然简单一个字,“傻!”
常人绝不喜欢总被说傻,但顾晨希这么说她时,于咏贤的心却只觉得甜蜜。
她的手搭在他的肩上,“原本彭四叔也叫我别去,可一方面这镖以往都是由我押送,答应了人家,不好背信,再一方面,咱们分离几日,小别胜新婚,感觉挺好。不过你放心,以后不会了。”她对他皱了皱鼻子,“以后护镖,若是几日便能回的镖我就押送,但若是要个把月的,就给阿泓去伤神,因为相思的感觉太难熬,一次便够了。”
她说着又深情的看着他,“夫君,你想我吗?”
顾晨希没说话,只是身子向前,温存吻了下她的额头。
唇下传来她额头的温暖,似乎有些不够,他又低下头,在她的唇上亲了一口,深深的吻住她,手脚俐落的扯着她身上的衣物。
于咏贤只觉得身体瞬间燃起一团火焰,血液快速奔驰,她喘息的被他压在身下,虽然之前有过肌肤之亲,但这次他眼中的狂热却莫名的令她觉得有些不安,伸出手下意识的想要推开,但是他却握住她的那只手,直接锁在她的头顶。
若她不愿,他根本压制不住她,可她在乎他,绝对不会对他动手,放弃了抵抗,任由他的亲吻沿着脖子一路往下,胸前、腹部甚至双腿内侧隐密的位置,都留下他占有的吻。
于咏贤被吻得整身都泛红了,她真真切切的体验一场小别胜新婚后酣畅淋漓的情爱。
“咱们的堂主成亲后,身子都娇贵了。”
于咏贤一踏进震天镖局的大堂,薛日泓带笑的声音便响起”“护趟镖回来,就累得在房里三天三夜下不了床。”
说是累了不过是借口,就是想跟顾晨希待在一起,至于三天内在房里做什么,大伙儿用脚趾头想也知道。
于咏贤向来脸皮厚,但这回也忍不住有些不自在的红了下脸,不过害羞什么的,也只是一瞬间,她马上反击道:“你若是嫉妒,就自个儿去娶个媳妇回来体验一番。”
“谁嫉妒这个了,我只是想咱们姑爷身子单薄,得要多补补,以免应付不了你。”
“去你的!”于咏贤不客气的马鞭一甩过去伺候。
薛日泓眼明手快的跳开,哈哈大笑,“别恼,跟你说正经事。”
“你也知道你都不正经。”她俐落的将马鞭给收起,放在一旁,喝了口下人送上的热茶。
“顾宁飞在后院静养,身子已见好转,小七说,可以送他返京了。”
品味了下入口茶香,于咏贤放下杯子才道:“回头我问问我夫君打算。”
“这点小事你做主不就成了。你才是朔月堂的堂主,要送、要留一个人,难不成还得看另一个人的脸色?”
于咏贤没好气的看了薛日泓一眼,“你指的另一个人可是我夫君。”
“你这脑子还真是一条筋通到底,没救了。”
薛日泓知道于咏贤对顾晨希眷恋颇深,但这些日子,看顾晨希与于咏贤的相处,顾晨希不是对于咏贤不好,却总没有于咏贤这般的热爱,在旁看久了,他难免有些不安。
于咏贤不知道薛日泓心中纠结,这次护镖出去已经个把月没进镖局,事情压得多,她处理起来得费不少时间。
清明前后,有人托镖要入北域,彭正朗原想拒绝,但镖金颇丰,所以便将之留下,让于咏贤自己定夺。
于咏贤想起自己当初护易琴入北域,最后将人给丢了,这一事在心里总是有个疙瘩。虽说她不可能与人共事一夫,但也不妨碍她至今还想将易琴找回来的决心,毕竟人是在她手中所丢,自然得要想办法找回来。
薛日泓注意到她若有所思的神情,不由好奇的问了句,“什么事难倒你了?”
“没什么。”她将手中的纸给交了出去,“我想接此镖。”
薛日泓接过一看,挑了下眉,“北域?你要亲自押镖?”
她有些为难,这一趟去,可比入川的时间更长,少说三个月都未必能回,但她真的很想去找人。
“我知道你想找易琴,”薛日泓看出了她的为难,摇头劝道:“不过都快一年过去了,我看这个人已经凶多吉少,顾少也不在乎,你又何苦要挂在心上?”
“这件事无关夫君。”于咏贤一叹,“只是易琴也是个苦命之人,那次护她入北域,一路相伴,她是个不错的好姑娘。”
“你可别自找麻烦把人给找回来。”薛日泓连忙提醒。
“我没想把人找回来。”她又不是真的蠢,“我只是想,若她真有幸还活着,找到她后让她回乡安顿,至少这辈子衣食无虞。”
“我们堂主这辈子就得败在心软上头了。”薛日泓一叹,爽快的做了决定,“这次的镖,我来吧!反正北域这一年来也平稳了些,朝廷果然有点作为,我去替你找人,你就待在南陵,成亲都一阵子了,该有个娃儿了。”
“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不生娃,干么成亲?我娘前些时候还在叨念,说要给你补补身子,好早点有好消“你还是管管你自己,媳妇儿都没影,就管到我的娃儿了。”
“瞧你,我可是关心。对了,说到媳妇儿——”薛日泓露出一副八卦的嘴脸,“你离开这段日子,于家出事了。”
“什么?”
“于庆辛的女儿跑了。”
“于倩如?”
“你为了嫁给顾少,所以回绝了顾宁飞的婚事,于副帮主最后退而求其次的让于倩如代嫁,谁知道这消息才放出来,顾宁飞就在三不管废了,于倩如那丫头自小就是个吃不了苦的,虽然看重荣华富贵,可也不想嫁个废人过一辈子,但副帮主硬是不许她悔婚,闹了好些日子,最后索性偷了不少银子,带着几个下人跑了。”
“她是个傻的,以为跑到外头的日子好过吗?”
“反正也是她的命,于家现在闹得乌烟瘴气。”
于咏贤摇了摇头,原想开口,却因为看到一身朔月堂暗红色醒目堂服的人,穿过了镖局前的练武场而一静。
“堂主,”这手下越过正在练武的众镖师来到于咏贤面前,“漕帮帮主带了一群人到了朔月堂。”
漕帮帮主?!于咏贤与薛日泓对视了一眼。
薛日泓想也不想的跳了起来,往外头跑去,还拉大了嗓门,“爹,快出来,拿家伙,要干架了!”
第十章 天大的秘密(2)
薛日泓还真是不嫌事多,于咏贤没空等他集结人手,立刻赶回朔月堂。
震天镖局与朔月堂不过隔了一里多,一下子就到了,堂门口有不少漕帮的人,但看样子还算安分。
“堂主。”
于咏贤神色未变的对那些致意的漕帮手下点了下头,至少可以肯定不是来闹事的。
“小姐。”林沅一看到于咏贤立刻过来。
“怎么回事?”于咏贤的脚步不停,分心的问。
“漕帮帮主突然过来,说是要来探望顾二少爷。”
“姑爷呢?”
“姑爷与如意出去了,说是要到太白居看帐。”
太白居是顾家在南陵的产业之一,虽说顾晨希不被顾家待见,但毕竟还是自己人,顾家家主发话,交由他打点。
于咏贤扫了林沅一眼,“为何你没跟着?”
“姑爷交代,说小姐这阵子护镖辛苦,要我准备好菜,等他回来,要送去镖局给小姐,所以将沅沅留下。”
于咏贤点了点头,但神情依然不太好看。顾宁飞受伤至今都快两个月的光景,从未见漕帮帮主来看过一眼,今日却没知会一声便来,着实古怪。
庭院深处传来一阵咒骂撕吼声,远远就能听见,她一走近,便看到土狼带着几个手下守在园子前,她的眼神一冷,这真是反了,这是朔月堂,不是漕帮的地盘。
“堂主。”土狼看到她,立刻开心的迎了过来。
虽说对土狼的印象不坏,但是如此不请自来,还是令人不快。“带着你的人,出去。”
“堂主别恼,帮主只是来瞧瞧自己的外甥。”
“这么久都不来看一眼,现在打什么主意?”
看着她眼底的防备,土狼一笑,“帮主只是内疚,好好的一个外甥来这里却被自己的手下打伤,不知如何跟自己的亲妹子交代,所以才拖到这个时候来见。”
这个所谓打伤人的手下,就是眼前得意扬扬的土狼……她好气又好笑的扫了他一眼。
“别进去,咱们站在这里,顾宁飞被我打残了,但那嗓门还是大得吓人,里头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这是朔月堂。”她推开了他,迳自走了进去。
可于咏贤没料到屋内除了气急败坏大吼大叫的顾宁飞和一脸冷漠的漕帮帮主柳炎川外,角落还站了个一身雪白宽袖长衫,干净尔雅,带着他惯用银制面具的昂然男子——银豹。
明明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流氓头子,却惯穿着一身白色长衫,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一看到他,于咏贤整个人都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她能应付许多人,包括让人闻之色变的漕帮帮主,但不知为何,就是对着银豹觉得不自在。她下意识的不去看他,不让他看出自己的惶惶不安。
“于咏贤,你来得正好,”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顾宁飞吼道:“报仇,替我报仇!杀了土狼,踏平三不管!”
俗话说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纵使是残了,还是一样的嚣张跋扈,不知悔改。
“帮主大驾光临,若只是来看人,人也见了,请回吧!”
于咏贤知道朔月堂死去的创堂堂主厌恶漕帮势力,所以当年才创了朔月堂,也与她脱离于家、不屑与漕帮为伍的爹一拍即合。
虽说前堂主早死了,朔月堂如今也壮大,但却不得不承认至今还没能力与第一大帮抗衡,所以她不惹事,也不让漕帮的人脏了朔月堂这块地。
柳炎川起身,看了眼于咏贤,没理会她的不逊,迳自用叙旧似的口吻说道:“多年不见,咏贤都已为人妇,岁月实在不铙人。”
于咏贤没兴趣跟柳炎川虚与委蛇,故意不答腔。
被视为无物的顾宁飞愤怒得一张脸红胀,“混帐!于咏贤,你没听到我的话吗?我舅舅不顾情面,一心护着三不管,我要你立刻派人去把三不管给我踏平!”
踏平三不管?!这小子真是傻了。“漕帮不想惹事,凭什么你以为我会为你让朔月堂出面?
说到底,你与朔月堂是不相干的人。”
顾宁飞气得想要将摆在一旁的药碗给丢出去,但是双手无力,就连移动都是痛苦。“我可是你夫君的手足。”
“一个时刻想要置兄长于死地的手足,不要也罢。”
“你们这些该死的,等我好了,我一定要你们一个个都付出代价,我要你们的命……”
于咏贤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当时土狼下手实在还是不够狠,怎么不索性将人给弄哑了?!
柳炎川替顾宁飞盖上被子,动作轻柔,但眼神却是杀意滚滚,“身子还未好,别只顾着发脾气,你的好娘亲知道你出事,正急着回南陵。你放心,舅舅会让你们母子团聚,待在一起,好好过日子。”
顾宁飞看着柳炎川的眼神,心头一室,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舅舅对自己起了杀意,他竟愚蠢的自视甚高,以为他不敢伤他这个顾家人,而今他娘亲要来——看着他舅舅,难不成舅舅连自己的亲妹子也要舍弃?
“将来顾家都是我的,”他的口气急了,“顾家的财富都是我的,我能助漕帮更壮大……”
“以你这身子……”柳炎川一叹,“还是好好休养吧。”
顾宁飞心一寒,他的身子毁了,就因为如此,所以什么都不再一样,但他不想死,他还有顾家,还有那些金银财宝。
他试图拉长脖子看向角落,“你……你过来!”他对着角落的银豹唤道:“我知道你是土狼的大哥,土狼很厉害,你一定更行。你带着他在三不管闯出名号也是为了银子,银子我有的是,不是只有漕帮能给,你帮我,我给你,我能给你很多很多银子。”
透过银制的面具,银豹的目光很冷漠。
他的沉默,让顾宁飞以为自己打动了他,“我说的是真的,只要你能帮我,你要多少,我都给你。”
“顾宁飞,”于咏贤一恼,骂道:“将来顾家可是我夫君的,你这是花别人的银子不心疼啊!”
“呸,你懂什么?顾晨希的娘亲红杏出墙,自尽身亡,顾晨希未必是顾家的种,顾家才不会——”
于咏贤的动作很快,不留情的往顾宁飞的胸前打了一掌,这一掌用了十足的力,顾宁飞被打得吐了一口血,满嘴的腥红。
“嘴巴放干净些。”于咏贤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不许侮辱我夫君。”
柳炎川在一旁玩味的扬了下唇,今日亲眼所见,于咏贤可比传闻中更重视自己的夫君。他伸出手,抹去顾宁飞脸上的血迹,“堂主下手未免重了点。”
于咏贤不由嘴一撇,装腔作势的关爱,看了恶心人,要不是顾晨希不在,她不想擅自做主,不然还真想叫柳炎川把人带走。
这些人来实在晦气,于咏贤气得叫来朔月堂的人,将人全都“请”出去。
就算被赶出朔月堂,柳炎川也不恼,神情甚至带了丝愉快的越过于咏贤离开。
于咏贤的目光沉稳的跟着柳炎川的身影,直到他与银豹一同登上等在堂外的马车。
这些年来,她没与柳炎川交过手,但听她祖父偶尔谈起,知道此人虽然阴沉,但性子软弱,也因为这份软弱,所以祖父才会留他坐到帮主之位直到现在。然而今日看来,这个人心狠心辣不输祖父,祖父说他软弱,该只是个假象而已。
柳炎川坐在马车里,起程回位在江口的漕帮总舵。
“银豹。”柳炎川笑意盈盈的开口。
“是。”
“我妹子的船是否就要进淮河渡口?”
“是,柳氏搭的是顾家的商船,已接近渡口,午时渡口粮仓将起暗火,漕帮弟兄慌乱,河道盗贼趁乱越货杀人,漕帮来不及相助。”
柳炎川扬着嘴角,闭着眼,轻拍着自己的腿,“明年这个时候,得提醒我在河口敬我妹子一杯水酒。至于于咏贤性子强悍,有点本事,可惜还是个丫头,年轻,心又软,这件事嫁祸到朔月堂头上,可得做得干净俐落些。”
“是。”银豹依然一如过往的不多言。
柳炎川就是喜欢这样的银豹,不多话又能力卓越。
柳炎川一脸兴味,“于咏贤重视她的夫君,但这人就是个软弱的,他成亲之时,你让我不阻扰太子亲卫来到南陵,还让数十个亲卫留在南陵护着,也算是卖与他跟朝廷一份情,如今我倒想看看这些小辈的情情爱爱能有多浓烈,若是于咏贤没了朔月堂,顾晨希又将如何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