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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夜叉(下)  第7页    作者:黑洁明

  「他是个赌鬼。」她嗤笑一声,「再多的钱,给了赌鬼都是丢到水沟里,十亿和十元并没有太大的差别,都只在眨眼间就可以消失不见,他并不会因此不再骚扰我,只会再次狮子大开口,要得更多。当年,他甚至曾经拿我威胁我妈,不给他钱,他就要把我卖去―」她顿了一秒,握紧酒杯改口道:「换钱。」他猜他晓得她原本要说什么。人类都是自私的,为了私利,什么都做得出来。深吸口气,她放下酒杯,苦涩但诚实的说:「如果要我选,与其把钱给他,我宁愿拿去丢到水沟里。」

  「妳也可以找人干掉他。」

  他提议,像在聊天气。

  她轻笑出声,「说真的,我想过,但那是违法的,而且我也不想为了那混帐,在牢里待一辈子。」

  她抬手将落下的长发往后摇到耳后,轻轻的一个动作,却扯痛了头皮,她疼得瑟缩了一下,一滴泪珠再次不受控制的飘出眼眶,她恼怒的咒骂着:「该死,我不该留长发的……」

  「为什么?」他问。

  她一僵,好半晌,才开口道:「那……让他更容易伤害我。」

  长发只会让那人更容易抓住她,让她无法逃开他的暴力,她以为自己早学会教训,国中之后,她就不曾把头发留长,但三年八个月的自由,让她以为那人已经是陈年往事、陈旧泛黄的相片,只在恶梦里张牙舞爪。她在忙碌的日子中,任柔软的黑发恣意生长,她总告诉自己没空去剪,事实是,她喜欢看见镜中长发的自己,那让她感觉自由独立,而且恶梦已经远离。可惜一切只是幻影。

  她深吸口气,决定明天就去把头发剪短。

  放下杯子,她带着包着冰块的毛巾,滑下高脚椅,直视着他道:「我想我应该谢谢你。」

  他轻轻摇晃着酒杯中的液体,只道:「记得煮饭就好。」

  「我会的。」她转过身,朝客房走去,却听见他在身后开口。

  「不要改变妳的模样。」

  她一愣,回首看他。

  他拎着酒杯,提醒她,「不要为了他,那会让他觉得他赢了,别让他操纵妳。」

  他说得对。

  在成长期间,她一直在那人的暴力阴影下过日子,她再也不要受那王八蛋影响操纵。

  「我会留着长发。」她说。

  「很好。」他满意的点头,嘴角微扬,「我喜欢妳长发的样子,妳把头发放下来很好看。」他的坦白,教她无言以对,只能沉默转身回房。冰块的冷,沁进她的肌肤,小脸却莫名有着火辣辣的烫。

  轻轻的,她合上房门,然后锁上。

  她知道,他会听见上锁的声音,让他以为她胆小又小心眼吧,总比让他误会她不锁门是个邀请的好。

  妳把头发放下来很好看……

  只是一个小小的称赞,她不该感到高兴,不该有所期待。

  她要应付的事情太多,不需要再多一个感情负担。

  她自己一个人过得很好,现在这样就很好,她不想和任何人牵扯太多,她不想在乎任何一个人,她不想感受到心痛和那无止境的绝望。

  门外那个男人,对她来说,是绝对不能碰触的一个。

  他是有钱的大少爷,她只是个清洁妇。

  麻雀变凤凰只存在电影情节,灰姑娘也只是童话故事,幸福美满的结局更是都市神话。他不可能对她真的有兴趣,就算有,也只是玩玩而已。她不要,绝对不要和妈一样,倾尽所有爱上一个人,然后不断承受以爱为名的伤害。

  身体的伤痛,会好。

  心痛不会。

  她知道,比谁都还要清楚,她亲眼见证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她的母亲因为爱情而枯萎死去。

  她绝不要像她一样。

  现在,这样就好。

  她将他锁在门外,也将自己蠢蠢欲动的心重新死锁。

  她转过身,拿着冰块敷着脸,到浴室洗澡换衣。

  凌晨一点,她终于熄了灯,躺上了那张柔软的大床。

  她闭上眼,房门外,悄无声息。

  妳把头发放下来很好看……

  他的声音,悄悄在耳边响起,教她心头微颤,轻暖。

  别想了。她告诉自己,却不由自主的轻轻叹了一声。如果只是在梦里,假装一下应该没关系,假装他是真的对她有心,真的在乎关心,真的喜欢她留长发的模样,真的认为她……好看。那声称赞,对他或许没有意义,对她却不然。

  同情也好,怜悯也罢。

  她偷偷把那小小的称赞,收到心里的箱子,藏起来。

  她听不见吵杂的声音,没有车没有人,只有舒适的安静。

  他应该睡了,她猜。

  但屋里还有另一个人这件事,让她莫名安心,她并不孤单。

  她在黑暗中,渐渐放松,沉入柔软的床里,快睡着时,才想到一件有点奇怪的事―

  那个男人没穿鞋。

  整个晚上,他一直赤着脚……

  第十五章

  「你没穿鞋。」

  「我不喜欢鞋?」

  「我是说昨天晚上,你在我家那里时。」原本吃着牛奶炒蛋和生煎培根的男人,停顿了一秒,然后抬眼看她,眼也不眨的说:「我有,穿皮鞋,黑色的那双。」

  他没有。

  她一开始也以为是她记错了,但今天早上,她起床时,清楚看见地板上有着骯脏的脚印,从露台那边,穿越客厅,直到玄关那里,还有他回来后,走到吧台的痕迹。

  但他说得如此斩钉截铁,让她怀疑起自己模糊的记忆。

  昨夜有太多的惊吓,她并没有真的注意,也许她看错了。

  或许……那是他在露台弄的?昨夜,外头下了雨,虽然没有一片泥泞,但这几日的确有些风沙,他是有可能早上到过露台,然后进来踩脏了地。如果他到了那空无一物,只有边墙的露台,那实在不是个好现象,她也不想提醒戳破他的谎言。

  她没有再多加质疑。

  她替那个才刚爬起床,顶着一头毛躁长发的男人倒了一杯加热过的温牛奶,放下一盘生菜色拉,然后离开。

  「妳要去哪里?」他问。

  「回去整理东西。」她拿起背包,摸索着钥匙和钱包,确定它们都在里面,边道:「屋子的门锁坏了,我得请人修好,把房间整理干净,才能和房东退租,这事越早解决越好。」

  「妳还没吃饭。」

  「那是你的早餐,不是我的。」她拿起外套,「我会在路上买三明治。」

  她把自己和她分得那么清楚这件事,莫名让他额冒青筋,想也没想,他脱口就道:「我不要自己一个人吃饭!一

  她一愣,停下穿外套的动作,错愕的抬首看他。坐在餐桌上的男人,脸上有着明显的恼怒,她怀疑他是在气她还是气自己不小心把内心深处的渴望说漏了嘴。

  「坐下。」他命令,满脸不爽。她挑眉,提醒道:「你忘了说请。」

  他眼角一抽,握紧刀叉,却仍是开了口:「请坐下。」

  她脱下外套,走回桌边,替自己拿来一组餐具,然后拉开椅子坐下,不过还是忍不住抱怨,「晚点我还得赶上班,你会害我迟到。」

  「妳不会。」他重新低头,戳着他盘里的食物,宣布道:「我会开车载妳过去。」

  她再一愣,「你要载我?为什么?」

  那样如果那杂碎还在那里埋伏她,他才可以乘机再扁那王八一顿。

  「只是顺便。」他眼也不眨的开口说谎,「我有朋友住那附近,我要过去办事。」

  他昨天也是这么说。

  或许他真的有朋友住那附近,或许他昨天真的穿了鞋,或许他其实没有她所想的那么自闭?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意,甩开那丝不对劲的感觉,她替自己弄了一小盘色拉,还有一杯牛奶。八点的阳光,突破重重灰云的包围,斜斜洒落进来。老实说,她很讶异他早上那么早就醒了,她起床后,本打算直接出门的,却听到他也跟着开门走出来,才顺手替他做了早餐。

  「妳应该多吃一点,妳瘦得像根竹竿。」他批评着,一边把桌上那篮面包,推到她面前。

  「你确定你真的有朋友吗?」她习惯性的开口反击,回戳了他一记,不过还是拿了片面包,撕了一片入口。

  他半点也不在意的道:「妳要我打电话叫他们立刻过来报到吗?」

  这家伙果然没朋友,就算有,恐怕也是为了他的钱才聚过来的酒肉朋友。

  「不用了,我没空看你阅兵。」她否决他的提议,拿起牛奶,喝了一大口,慢了半拍才想到,其实她不该那么尖酸,他毕竟有恩于她。

  可她的话,让他又扬起嘴角。

  她不知道究竟有哪里好笑,但至少他心情似乎变好了。

  那微扬的唇,让她冷硬的心,微微软化下来。他慢条斯理的品尝着她做的早餐,眉间的怒气,不知在何时消散,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她觉得奇怪,虽然为了工作,她有特别去上过料理课,但她并没有大厨的手艺,她煮的饭菜,只是还不错而已,他却似乎吃得津津有味。

  看他吃饭的样子,让她有种奇怪的……愉悦?

  那个字眼,让她呆了一呆。

  玻璃杯上,反映着她脸上的微笑。

  她一惊,迅速拉平嘴角,低头搅拌盘里的生菜色拉,警告自己。

  佟秋然,晚上做做梦就好,妳可别大白天的还在做白日梦。

  有点恼的,她叉起生菜入口,用力咀嚼。

  她埋头吃着丰盛的早餐,让自己专心在进食上,没有注意到,对面的男人,在进食间,无意识的伸手抓起牛奶壶,替她加满了玻璃杯里喝到剩一半的牛奶。

  根本不是顺便。

  她回公寓收拾东西时,他放她下车后,就把车开走了。她以为他去找他朋友,没有多想,找来锁匠,换了新锁,一边整理房间。好不容易清洁完毕,她关上门,联络房东,把新钥匙交给对方,退了租,拿了押金,这才离开。谁知,才走出巷口,却发现他的车停在公园旁。

  她微愣,但那是他的车没错,车牌号码是一样的。

  他人不在车上,她搜寻四周,在公园树林里发现他的衣角。

  她不自觉走过去确认。

  那是他没错,他站在几株大树的中间,脱了鞋,赤着脚,踩在青翠的草皮上。

  阳光穿林透叶,风轻轻吹拂而过。

  他昂首,闭眼,神情温柔而安详,似在倾听一首柔软的歌一般。

  穿过林叶的金光、一束束的洒落他身上,当风吹起,他的发飞扬,枝晃叶动,光便在他身上流转。

  他那静谧的模样,像沐浴在阳光中,正接受风的洗礼。

  有那么一瞬间,他看起来就像非人的存在,自然的融合在那片景色之中,像幅画一般。

  恍惚中,她彷佛听到周遭的林叶,正对他轻声低喃。忽然,他睁开了眼,转过头,看着她。隔着青翠的草皮,还未开花的扶桑,和一丛七里香。然后,他弯腰拾起了鞋。那瞬间,她知道,他不是顺便,根本不是。

  他脱了鞋,显然站在这儿已好一阵子了。

  他是专程载她来的。

  心,恍恍,有些慌。

  喉头倏然紧缩着,她听到心在耳中坪坪作响,感觉到血液在全身快速奔驰。

  那个如画的男人,朝她走来,脸上没有任何被她抓包拆穿的羞窘与尴尬。她有种想后退逃走的冲动,却又入迷得无法移开视线。他来到她身前,不由自主的,她仰头看着低首凝望她的他。

  她奇怪,明明说谎的是他,为什么感到脸红的人,竟是自己?

  他的衣襟敞开着,袒露着大半胸膛。

  她知道自己该说什么?问他为什么在这?问他是否在等她?喉咙却一再紧缩着,吐不出任何问话。她没有办法问,她害怕,怕问出任何她想要或不想要的答案。所以,只挤出一句干哑的提醒。「你会感冒的。」他瞧着她,眼里有着难以捉摸的情绪,只开口问了一句。

  「接下来要去哪里?」

  显然他想当她的免费司机,她应该要拒绝他的好意,但这男人难得出门载她来去,总比让他关在那冰冷的屋子里好。

  看着眼前这俊美的家伙,她压下胸中那太过雀跃的心,强自镇定的回答。

  「先去吃午饭,然后上下午的班。」

  他点头,然后朝自己的车走去。

  当他不再看着她时,她才开始呼吸。

  然后才发现,自己竟在他靠近时,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

  可恶,她还以为她对太帅的男人免疫!

  过去有好几位超级偶像是她的客户,即使是面对号称万人迷的超级巨星,她也从来不曾有过像这样脸红心跳的感觉。

  公司会让她去接那些案子,就是因为她对帅哥免疫。显然,她还是有眼睛。这实在不是个太好的消息。深吸口气,她转身,跟着他走上车,告诫自己。别想太多了,他只是无聊,且同情她而已。

  早上闻香醒来,她已经在厨房里。他晃到餐桌旁坐下,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各式各样热腾腾的食物,被摆放到他面前,他拿起刀叉吃着。

  如他所愿的,她也坐了下来,吃着她自己那份餐点。

  不由自主的,他边吃边盯着她看,就像过去那几天一般。

  她是个坚强的女人,坚强到让人心疼。

  几天过去,她脸上的红肿转为淤青,看来更加碍眼。

  她这辈子,恐怕有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对抗暴力,个性才会如此强悍。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乎她,之于他,她应该只是个入眠的工具,但却并非如此。他喜欢她,她是少数敢质疑他的人,敢在他面前坚持自己信念的人。她让他感到熟悉。风,静静的溜了进来,扬起他和她的发。晨光,静静的,在白色的地板上闪耀流转。

  当她发现时,她已将盘里的色拉全部吃完,而他正用一种疑惑又迷惘的眼神,专注的看着她。

  「我以前是不是见过妳?」

  心跳,因为他的凝视,漏了一拍。

  「当然。」她起身,不敢再看他,匆匆收拾桌上的餐具,提醒他:「我是你的清洁人员,已经做了半年,公司应该有给过你我的基本资料,上面有照片。」

  「我是说在这之前。」

  「没有。」她把杯盘收到洗碗槽中,快速的冲洗着。「就算有,我也不记得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回答,让他胸口发闷。

  看着那在晨光下清洗碗盘的女人,他不自觉拧着眉头。

  过去几年,他很少注意人类,连妖怪的活动也几乎不参加了,如果他有见过她,应该会记得才对。他活了这么久,看过太多人类,有时他也懒得去记人的长相样貌,但他觉得熟悉的,不是她的样子,而是她某些行为举止。她有种熟悉的味道,不是外貌,而是一种他说不清楚的感觉。

  特别是在她安静下来,没有那么尖酸刻薄的时候,在他倾听她做事,看她移动时,那种熟悉感又更浓重……

  也许,他的确见过她,只是不是在这一生,而是在她的前世,她转世前的那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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