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斌,”她慢慢的挣开了他的手,平静的注视着他,“你知道吗?你从来没真正爱过,你爱的只有自己。”
“嘉蕾?”
“我对你已经没有任何的感情及感觉,你跟施小姐是分是合,都不会影响我对你的想法。”她淡淡的陈述,“如果你是来关心我,我谢谢你,但你若是打算来挽回我,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她很自然的退后了一步,“你走吧,我不送了。”说完,她转过身,不疾不徐的离开。
第9章(1)
一家高档的日本料理餐厅里,甄道民带着李晓曼与两名看来像是父子的男人坐在独立的包厢里用餐。
四人享用着桌上的高级怀石料理套餐,气氛十分融洽。
美食享用得差不多,李晓曼按了服务铃,请人进来收拾桌面,服务人员收完桌面,随后送上一壶热茶及杯子,然后退出。
李晓曼正要为大家倒茶,甄道民以手势阻止了她,亲自为面前的父子档各斟上一杯热茶以表示慎重。
这对父子档姓何,是拥有十几笔精华地段土地的大地主及炒房高手,这些年因房地产的蓬勃及几个大型建案的开发,他们卖了一半的土地,靠着买卖房产而赚进大笔现金。
在业界中他们颇有名气,大家管父亲叫老何,儿子叫小何。甄道民透过关系与两人联系上,希望能买下一笔目前有多家建商正在争取的土地。
“甄先生,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身形福态,头发花白,戴着一副金框眼镜的老何直视着甄道民,“你知道那块地很多建商都在争取吧?”
“是的。”甄道民点头一笑,神情从容。
“据我所知,广兴集团这几年也养了一些地,但从来不是在这一带,不知道甄先生为什么突然……”
“我不想骗你,何先生。”甄道民直视着他,目光坚定、强势却又诚恳,“这笔土地我买得到或买不到,其实都无所谓。”
闻言,老何一脸平静,小何却满脸讶异疑惑。
“甄先生,”小何狐疑的问:“你这是什意思?难道是在耍我们吗?”
“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关于这笔土地,我做了一点功课。”甄道民对决策者老何说:“何先生有意将这笔土地卖给目前出价最高的立新建设,对吧?”
老何微愣,很快意识到他的用意。
“这笔土地两旁的地,立新建设早在五年前就已买下,他们一直希望能买下何家这块地,将三块地整并盖成复合式大楼。”老何说。
“我知道这块地他们势在必得,捷运新站即将动工,附近的房价水涨船高,若能整并三块地,房价更能提高十五到二十趴左右。”他说。
“你说得一点都没错。”老何点头一笑,“就因为这样,立新才会积极的跟我洽谈,而且他们开出的价钱让我很满意。”
竞价及底价虽是机密,但甄道民却已查探出何家的底价及立新建设的出价。
“何先生,如果我愿意出高于立新所出的价钱买下这块地,你愿意将广兴列入考虑吗?”
小何不解的看着他,“你不是说买不买得到都无所谓,为什么又要出比立新还高的价钱?”
甄道民没回答,因为他知道老何已明白他的用意。
老何一笑,“甄先生是为了这几天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件事吧?”
小何一怔,终于意会过来,“难道是……你是故意跟……”
老何瞥了儿子一眼,“你反应也未免太慢。”说着,他又看着甄道民,“你跟立新周家的三小姐究竟有什么过节?”
“我跟她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只是不喜欢她整我妻子。”甄道民倒也不隐瞒。
“整?”老何微怔。
“我妻子不是小偷,对珠宝首饰也没兴趣,绝不会趁机摸走她的钻戒。”他目光一凝,“我只是要她吞回不实的指控,向我妻子道歉。”
小何一听,不以为然的一笑,“所以你只是想借着我们来回敬她?开什么玩笑?”他转头看着父亲,“爸,我们跟立新建设就差签下合约了,不需要……”
“你别说话。”老何微微压低声音打断了他。
“爸?”
“甄先生还没把话说完呢。”老何说着,笑看向甄道民,“甄先生,你可知道,若立新建设发现我们有过接触,这桩买卖就可能破局,到时损失的可是我。”
甄道民气定神闲,“我向何先生保证,你一点损失都没有。”
“喔?”老何好奇了。
“立新建设认为这块地是他们的囊中之物,早已大打宣传并向股东募得大笔开发资金,如果不能顺利购得这笔土地,将使他们损失惨重且失去投资者的信心。何先生以为他们为什么要用高于市场行情的价钱买你的地呢?”甄道民早已搜集足够的情报及可靠的消息,信心满满的说:“你放心,这笔土地就像是饿了三天的狼面前的一块肉,无论如何,立新一定会争取它。”
“若是立新因此放弃这块地呢?”小何有点激动,“爸,到时损失的是我们,绝不能答应。”
“何先生,如果立新因此弃标,我将以我开出的价钱买下土地,不过我敢向二位保证,立新绝不会放弃这块地,会开出相同甚至更高的价钱争取,不管如何,二位到时都不会吃亏,反倒会因此获得更高的利益。”
听了他的话,老何陷入长考。
好一会儿,他抬起眼看着甄道民,“甄先生,你一定很爱你妻子吧?”
“是的。”他想也不想就回答。
迎上他坚定的眸子,老何又沉默了一下。
“这件事请让我考虑三天。”
甄道民唇角一扬,“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一大早,报纸的头版登着数张照片,斗大的标题写着:卷入偷窃疑云的富商之妻,私会已婚钱姓男子。
照片里,钱斌跟史嘉蕾面对面说话,还有两张是他拉着、握着她的手,两人四目相对。
看见这个时,史嘉蕾正在做早餐,而甄道民坐在餐桌旁看报。他当然不相信报上写的什么史嘉蕾跟已婚男子有暧昧,还说她趁着对方的妻子怀孕,介入他人婚姻之类的鬼话,但他仍是恼火的。
不为别的,只因钱斌再次出现在史嘉蕾的生命中,而且还抓着她的手。
他一眼就认出他们见面的地点便是他们所住豪宅的交谊厅。钱斌怎会找上门来?这是第一次,还是他们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见过多次,从不曾停止联系?
他其实不曾禁止过她跟异性友人联络,即使是钱斌。他在意的是如果他们见了面,她为什么没对他坦白?
想着,他更添恼意。
这时,史嘉蕾将刚做好的早餐搁到他面前,而他则将报纸摊在桌上,指着,“你知道这个吗?”
史嘉蕾一看,陡地一惊,她看见自己再度上了头版,而且这次还加上了脸庞被打马赛克的钱斌。
“这是……”她抓起报纸,难以置信地低喃。
她真的不敢相信她跟钱斌在交谊厅见面会被拍到,甚至上了报。他们的大楼守卫虽不到滴水不漏、铜墙铁壁的境界,但绝对称得上是谨慎森严。看来,她真是小看了媒体及狗仔的本事了。
她以为将钱斌请到交谊厅便不会节外生枝,没想到……因为不希望甄道民胡思乱想,而且她也确定自己不会再见钱斌,所以在经过思考后决定不将此事告知甄道民,不料现在却让他在报上得知这件事。
看见他脸上波澜不兴,不知怎地,她感到有些惶惶不安。
“那个……”她不自觉的屈着身子,怯怯的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甄道民脸上没有太多可供她分析的表情,为此,她更慌了。
“报纸写的不是实情,我跟他并……”
“什么时候的事?”他若无其事的拿起她为他做的培根蛋三明治咬了一口。
“是昨天。”
“看起来是在我们大楼的交谊厅?”
“嗯,他来找我,所以我就……”
他又径自咬了第二口,慢条斯理的咀嚼了几下,“他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他应该是看新闻,所以才会知道。”
“不是你告诉他的?”甄道民瞥了她一眼。
迎上他那如剑般锐利的目光,史嘉蕾紧张得差点儿想跪下求饶。
“不是,我没有!”她急急否认并解释,“我结婚后就没跟他联络,是他突然跑来找我,我也很吃惊。”
“你不是为了摆脱他才答应结婚的吗?”甄道民突然搁下吃了一半的三明治,转过身子,神情凝肃的看着她。
她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小朋友般扳弄着手指,不安的道:“我不好意思拒绝他。”
“所以你就把他请到交谊厅?”他目光如刃,“你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吗?那么多狗仔跟媒体追着你、关注着你,而你居然给了他们机会?”
他气的不是她见了钱斌,而是她没告知他,而且最不可原谅的是,她让钱斌碰了她。
他从不知道自己是这么小心眼的男人。他不是十七、八岁的年轻小伙子,应该有足够的理性、智慧去看待这些事。可他的反应竟是这么的激动。
老实说,他很懊恼,而且他不想承认这个事实,这实在太丢脸了。
“对不起,我……”
“你对他还有情分?”他直视着她。
她一愣,“不,怎么可能?”
“既然没有,你为什么见他?难道你的年纪及智商不足以判断现在不是见他的时机吗?”为了掩饰自己在小鼻子小眼睛的吃醋,他表现得既独断又霸道。
“我……”她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
他说得一点都没错,她确实不该在如此敏感的时候见钱斌,可她不是故意的,也没做出任何不该做且背叛他的事。
她以为在自己的地盘上很安全,怎么知道记者如此神通广大又无孔不入?她真的觉得很抱歉,不必他责怪她,她都觉得自己蠢到该拖出去一枪毙了。
“我真的很抱歉,我没想到会这样。”
“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想起钱斌那个家伙竟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来纠缠他的老婆,他越觉火大。
“你知道有多少只眼睛盯着你吗?”他不自觉的责备她,口气严厉,“那件事还没解决,现在又多出这件事来,你觉得姑姑他们会怎么想?”
“我……”
“要是姑姑他们问起,你叫我怎么跟他们说?”
史嘉蕾想试着再解释些什么,可话到喉头便卡住了。
她说不出话来,眼泪却忍不住落下。她想,他之所以这么生气,是因为她又让他及甄家丢脸了吧?
先是手脚不干净,现在还有爬墙嫌疑,这不只雪上加霜,根本可说是致命一击。他说的一点都没错,她该有足够的智商判断自己该不该在这个时候见钱斌的。
一切都怪她太心软,为了不让钱斌碰壁,她拿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也踩到了甄道民的红线及地雷。
“我、我会找这家媒体,把事情解释清楚。”她说。
他浓眉一蹙。找媒体?他才不会让她自投罗网。她应付不了嗜血的媒体,只会被人生吞活剥,大卸八块。
“别找麻烦了。”他说,“你就乖乖待在家里吧。”
“事情是我惹出来的,我会自己……”
“不准。”他话声一沉,打断了她。
迎上那强势的目光,再听见他命令的语气,原本深感歉疚的史嘉蕾,不知怎地竟觉得恼怒气愤。
她已经知道错了,而且也努力试着解释、解决,可他为什么要如此严厉的对待她,好像她犯了滔天大罪?难道说,他真怀疑她跟钱斌还有什么?
喔不,也许他不是在吃醋,不是因为她又惹了麻烦,而是觉得……
她噙着泪,哀怨的瞪着他,“你是觉得我让你出糗、丢脸吧,因为你甄道民的妻子既是小偷,又是个不守妇道的坏女人!”
他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我不是那么想的!”
“不是吗?”她知道自己失控了,明知不该说这种话,却又管不住这慌乱的、不知所措的心还有嘴巴。
甄道民浓眉一拧,“现在是我的错吗?”
明明是她见了钱斌,是她让钱斌握了她的手,是她……可恶,一切都是因为她让他打翻了那该死的醋桶。
“Damnit!”他懊恼的咒骂一声。
史嘉蕾觉得他是在咒骂她,难过得想一头往墙撞去。她掉下委屈的眼泪,幽怨的看着他。
迎上她那哀怨的眼神,甄道民的心一揪。
他懊悔极了,他其实想让她知道他在乎她,不要她跟钱斌再有瓜葛,可他却因为不善表达而伤了她。
“嘉蕾,我……”
他正想试着跟她解释并安慰她,电话却响了起来。他走向餐厅的一隅,抓起壁挂式电话的听筒,电话里传来的是甄信卉的声音。
“道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又冒出个什么已婚男子?”
“姑姑,没事,是报纸捕风捉影,那个人是嘉蕾的朋友,只不过是来关心她……嗯,我知道,你放心吧,我会跟爷爷解释的,很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史嘉蕾虽然听不见甄信卉在电话那端说了什么,但她知道这次甄家人是真的受够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简直是个麻烦制造者。
看他为她粉饰太平,她突然觉得好难过。
周家乐影射她偷窃,不是为了恶整甄道民,而是讨厌压根儿配不上他的自己。
如果没有她,也就没有这些事。
她想,再过两天,她家祖宗八代可能都会被翻出来公诸于世。虽然她跟她的家人都清清白白,可一旦连他们也被牵扯进来,势必会对他们造成影响。
史嘉蕾,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你知道的。
第9章(2)
这时,甄道民结束了跟甄信卉的对话,才放下话筒想回头跟她解释,手机却又响起。他接起手机,听到的是李晓曼十万火急的声音。
“是吗?好,我知道了。”结束通话,他看着在一旁神情落寞,令人不舍的史嘉蕾,心里又一揪。
“我得立刻进公司处理一件事情。”他说。
史嘉蕾没响应,只是静静的、木木的站在那儿。
“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吧。”他说完,抓着吃了一半的三明治走出餐厅。
立新建设总公司,总经理办公室。
周大兴将周家乐叫进办公室,将土地买卖生变之事告诉了她。
“什么?”她惊讶不已,“怎么会这样?不是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吗?”
“半途杀出程咬金。”周大兴一脸懊恼发愁,“听说有买家愿意出更高的价钱跟我们抢那块地。”
周家乐心头一震,“买地之事一直是秘密进行的,应该没人会知道我们的出价,为什么会冒出新买家?”
“我也不晓得为什么会这样。”周大兴眉头一皱,“要是这桩土地买卖生变,那建案就可能腰斩,不只投资人会抽资,就连银行那边都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