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个宫女都是十三、四岁年纪,长得眉清目秀,只是从宫里出来的人,有些个面上仍带着自觉高人一等的傲气,乐不染没说什么,把这些个打发去守门烧水做些杂务,有两个擅长厨艺,便留在归去轩的小厨房,还有一个叫春澜,鹅蛋脸,擅长针线,所以让她跟着日暖进屋服侍,顺便负责针线工作,一个叫宝珠,便负责打理她的衣服和首饰。
至于她那些铺子庄子的帐目便交给了姓孙的长吏。
安排好后,她打算去给连老太爷请安,顺便出门去逛逛。
家里两个五层衣柜放的都是属于她的衣物,连彼岸的衣物却没几件,所以她想趁着逛街之便,给那个不知道照顾自己的男人买一些应时的衣物,布置屋子的东西也不能少。
要是时间来得及,看一下皇帝给的那些宅子,又或许可以瞧瞧哪里的铺子适合做生意。
她一直想把粮食铺开到京城来,她也没忘记自己的老本行,书画斋。
总之,她迫不及待的想出门。
只是经胡嬷嬷提醒才得知,像连府这样的门第有的是裁缝、绣娘,主人的衣物吩咐下去就会有人按着四季把衣服送过来,若是想看看京里的时新衣物和首饰,也会有专门的人送进府给女眷挑选的,有时候连院门都不用踏出一步。
她的计画很丰满,却被突如其来的圣旨给打乱了,蔡管事让日暖进来传话,说前头来了皇帝的圣旨,让她赶快换衣服出去迎接。
连着两天,两道圣旨,昨日的余波荡漾还未过去,这回,连彼岸承袭龢国公连竞龢的一等国公爵位,世袭罔替,连妻乐氏为一品诰命夫人的圣旨又接着到来,诰命文书、朝服、凤冠一样不缺。
王氏和华氏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接连的圣恩,放眼大东朝,哪个功勋权贵得过这样的厚遇?
就连乐不染自己也很错愕。
倒是连老太爷秉持一如往常的态度,没有任何不寻常的表情,似乎感觉本来就该这样。
连家人客气的送走了传旨的太监公公。
香案撤除后的厅堂有了冗长的沉寂。
连老太爷喝了口董叔送上来的茶。“丫头,这件事你怎么看?”
首先被点名的乐不染吸了一口气,温和平静的说道:“丫头起床还未见过阿岸,老太爷要不等他回来,自然能问个分明?”
“他天不亮就出的门?”
“是。”她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面前承认说她一觉睡到自然醒,连夫君出门都不知道,真让人左右为难。
“爹,岸哥儿不是已经上奏推掉袭爵,怎么隔了这么些年又答应承公爵爵位?”还未来得及上衙的连竞晏有些揣揣不安。
在他们的认知里,只要连彼岸一日不袭爵,这龢国公的爵位就有可能落在二房或是他儿子头上,一道圣旨把他心底不能说的隐隐希冀打碎了。
连竞诚倒是平常心,对于大哥的爵位他压根没想过,他以为如今也算是物归原主,何况这些年来岸哥儿的表现突出,已经凌驾二房和三房的子嗣,坐上爵位,只能说当之无愧。
比较耐人寻味的是,家里一个公主府已经叫人意外,现在又多了龢国公府,还有,岸哥儿那孩子什么时候不答应,却挑在这时候答应袭爵?
莫非是为了刚入门的小妻子?这般的爱重,不是空口白话。
“本来就是属于他的爵位,拿不拿,什么时候拿,都是属于岸哥儿的东西,有什么好诧异的。”老太爷说了句很中肯的话。
“这……”连竞晏语塞。
虽然不过几句话,乐不染也听出些许苗头,看来连彼岸爹这龢国公的公爵位置,很令人眼红。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这事就由我来说吧!”
语毕,一身墨色袍子,领口袖子和袍子下摆皆绣着大红木槿花纹的连彼岸走了进来。
他经过乐不染时悄悄朝着她眨眼,“我和祖父、叔父有事要商量,你先回去等我。”
乐不染微瞪了他一眼,表情很快恢复自若,向长辈们行礼告辞,离开了厅堂。
乐不染回到归去轩不到一盏茶时间,他就回来了。
她抛下手里一个字都没进去的书。“一早就出门,可用过饭了?”
“和陛下在养心殿一起用了。”连彼岸过来和乐不染挤一张榻,见她不是很情愿,索性一把人抱起来,放在大腿上。
论力气,乐不染挣不过他,也就干脆靠着他的肩窝,捣蛋的拉着他乌黑如墨的发丝玩。
连彼岸见她还有心淘气,可见没有气得很过头,便用手指轻轻掐了把她像水一样软嫩的脸颊。
“你又捏我?”也不知道这男人从哪时候养成的习惯,动不动就喜欢捏她,“咬你喔!”
连彼岸眼色突然就深了,他凑向乐不染的耳畔。“我喜欢你咬我那里的感觉……要不我们再来试一回?”轻咙慢舔,销魂至极……
咬那里?哪里?
他那暧昧的语气让乐不染慢半拍的想到他身下的某处,身子像自有意识般的不自在了起来,这匹永远吃不饱的大色狼,明明很正经的话题,到了他那里就能想到那处去!
她脸像着了火似的烧起来。“你正经些!”
“嗯,正经完了就可以吗?”不屈不挠,不放弃的开始扮柔弱。
乐不染揉起太阳穴。
连彼岸很自觉得替她揉捏起额际。“十五天后我们搬回龢国公府吧?”
虾米?
“我没告诉过你,先帝赐给我爹一座国公府,只是荒着多年,陛下答应我会派人去修缮,大概半个月就能搬过去。”
“你一早去面见陛下,为的就是这个?”这人的心里到底都藏着什么呀?
“那个宅子我一直很排斥。”
乐不染知道他在说什么,爹娘都不在了,叫他情何以堪,就算没有看到一草一木,也会想起家人的情形,未免触景伤情,索性眼不见为净。
如今,为了给她一个住着舒心清静,没有勾心斗角的地方,他义无反顾的去担下更多的责任和给她一个无忧的家。
乐不染举手,温柔至极的抚摸连彼岸的嘴角、下巴。
“我已经和祖父说好,大房搬去国公府住,老宅就留给二叔和三叔,毕竟,他们还要担起奉养祖父的责任,自然,我也会孝敬他老人家的。”纵使连老太爷只靠他一个人积攒下来的名声财富,十辈子也花不完,但是,二叔、三叔也是他的儿子,就算他的心偏向大儿子多些,也希望能尽量做到一碗水端平。
他身为长孙,理应替父亲担起奉养祖父的责任,更何况他幼年时,若是没有祖父的照顾扶持,一力承担,恐怕早不在这人世间,更遑论遇到自己心爱的女子,比翼双飞。
乐不染啄了下他性格的下巴。“你听过嫁鸡随鸡飞,嫁狗随狗走吧?我是你的人了,阿岸走到哪,小媳妇我只能跟上罗!”
连彼岸一喜,扑上前压住乐不染的小身子,先是噙住她红艳艳的软唇,把她从头到尾啃了个干干净净,拆卸入腹,带着她一起沉沦……
得一知心人,百年不相负。
番外:兰亭集序传奇
有关兰亭集序真迹下落的传说一直是有很多版本,版版都是传奇。
根据史书记载,唐太宗李世民不只创造了史书上数一数二的盛世,后人称为贞之治,他也是个书法迷和优秀的书法家,只不过他在政治上卓越的成就掩盖了他书法上的成就。
他对兰亭集序的疯魔着迷不只给王羲之安上了“书圣”的头衔,还否定了所有的书法家,将《兰亭集序》捧为千古一帖。
李世民醉心搜罗王羲之的墨宝,但是身为帝王的他却苦于找不到神品《兰亭集序》的真迹。
这时候的王羲之早就作古,他耗费许多心力,查到了王羲之的七世孙那里,但此时,王羲之的七世孙也已经去世多时。
对于一个天下江山都是属于李家人的帝王来说,只有他想要的,没有要不到的,李世民召见了王家七世孙的弟子辩才。
辩才坚决否认,说他临摹的只是师傅的摹本,不是真迹。
李世民没有强行索讨,他打算智取。
李世民派出能臣,乔装成一名落魄书生,从洛阳随着商船去了浙江的永欣寺,永欣寺便是辩才的挂单之所。
他设计让辩才注意到他,两人也搭上了话,两人吟诗下棋,十分的谈得来,一段时日后,辩才将能臣引为知己,两人聊起了书法,辩才一时兴奋,便吐露了《兰亭集序》真迹的秘密。
能臣窃取了真迹后,自己又留了个心眼,命巧匠用最短的时间打造出石刻摹本来与真迹一同带回洛阳,作为传家之宝。
能臣将真迹献给了李世民,皇帝龙心大悦,重赏了能臣。
不说一代明君为了《兰亭集序》真迹做出这样的事情,那位能臣真的代代将石刻摹本传了下去,但是,世事难料,刻本最后却流落地摊上,被后人给收藏了去。
入秋,龢国公府上上下下都换上了秋衣,枫叶变黄转红,秋意盎然,湖中的鱼扑腾的以鱼尾掀起水花,然后悠然的钻进更深处的水中。
挂着锦缎帐幔的亭子里,说故事的少妇身边围坐着三个一模一样的垂髫小儿,看着年纪小些的抓着他娘亲的袖子不放,“娘,您说的这个故事是真的吗?”
“二弟,你真笨,故事就是故事,要是追究真假就不是故事了。”一派老成的是三兄弟中的老大。
少妇看着拌嘴的两兄弟,笑得很是温柔,“真真假假,也许是史实,也许是传说,我们不得而知,总之……日暖姑姑今天做了糖酪浇樱桃,你们谁要吃?”
“我我我……”三个小不点异口同声。
“好,那咱们去书房把爹爹喊出来,一起去吃糖酪浇樱桃。”
“耶!”最机灵的老幺转身就跑。
剩下的两个也追了上去。
一群侍女婆子都跟了过去。
乐不染慢慢的从铺了芙蓉花软垫的石椅上起身,侍候的春澜和素问连忙扶着她,乐不染微微的挺起腰,可以看见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真希望这一胎是个女娃,男孩子虽然也好,却太闹心了。
她才往前迈了两步,身材伟岸高大的男人带笑从月洞门快步向她走来,一旁是被三个包子缠上的乐浅昙。
他应付的左支右绌,一个两个都吊在他的胳臂上,一个却委屈的含了泡泪跟在屁股后面。
这些年,乐浅昙过关斩将,春天已经通过会试,眼下等着他的是殿试。
乐不染已经看见茁壮的小树,在不远的将来,会更加茁壮而坚强变成参天绿荫大树。
连彼岸二话不说,把被落下的那个包子扛上了肩头。
本来委屈得不得了的小包子破涕而笑,继而露出得意的笑脸,朝着兄弟做鬼脸。
乐不染看着向她走来的家人,扬起欣喜的笑容迎了上去。
——全书完
后记 年关近
年纪慢慢大了,觉得一年好像过得特别快,一眨眼,又是年底了,女儿在身边叨叨念着年菜要吃什么什么……圣诞节有什么活动,寄卡片、吃烧烤、逛茑屋,计划满满,这就是年轻人和有年纪的老灰啊不一样的地方啊!
至于身为老灰啊的我只想着遛狗、晒太阳、给我们家皇太后买宠物衣服,带它去哪里玩,还没打预防针,还有能不能偷点时间看两本书(好吧,就是狗奴才的命),忘记自己也该买两件棉长裤了。
女儿怒视:妈妈,你到底把自己摆在哪里?
今年的成绩单不太好看,只有两本书。
感觉上身体慢慢的有比较像正常人一点了,希望明年能恢复正常的脚步。
今年学到许多功课,要努力的三餐给自己煮饭菜,要吃营养,要运动,要珍惜自己,很简单的东西,三岁小孩都懂,但一直以来,很少把这些曰常当回事。(煮三餐真的很花时间呐!买菜洗菜挑菜……)
所以说,活到老学到老,每一段年纪的不同,该有的功课也不一样,说起来很无聊,还在职场的那些年,每回奔跑在大马路上,最羡慕的是那些个开店做生意的老板,因为这边乡下地方,开了门不见得就有生意上门,只见他们悠哉的搬把藤椅到外头,翘起二郎腿,开始晒太阳、看报纸,悠闲的展开一天。
只是这些人中,通常只有男人,没有女人。
女人年轻的时候要忙家庭、孩子、公婆、打扫整理里外,晒太阳、看报纸,通常都不会是女人生活里的首要。
时代变了,现在的女人不再盲目于婚姻,钱赚多少不重要,只要把自己的日子充实了,也许会更精彩。
现在也不羡慕那些人了,毕竟生活是自己的。
今年的跌宕起伏,很好,在经济上虽然归零,不过在人生的视野上至少知道了往后的自己该走的路。
今日天气美好的很不真实,寒流过去,窗外絮絮的云朵飘在蔚蓝的天空,一个负重过头了的我,拥有了一早的岁月静好。
祝福我身边所有的人,明年越来越开阔,平安幸福长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