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两下个不停,两人浑身都湿透了,晴心的眼睛被雨淋得都快睁不开来,但还是拉起他的手,硬把他带到树下避雨,但其实根本没差别。
承晔听这滂沱雨势,知道还要下好一会儿,他终于开口说:“你形容一下我们所在的地点,也许我还可以想想怎么回去?”
“形、形容?!”她眨眨眼,看著浠沥哗啦的雨势下,视线所及到处是雾茫茫的一片,怎么形容?!
“快说!”他受不了她的慢吞吞,又吼了她。
没耐心的家伙!她瞪他一眼后,才想到是白瞪的,她撇撇嘴,看了看四周,“前面有棵树,后面也是树,左边也是树,右边也是树……”
他脸色丕变,大声咒骂,“什么鬼东西?!”
“这……”她摇摇头,无奈的道:“算了,我们边走边看好了,反正也全湿了,看有啥鬼东西我再告诉你。”
于是,他们走走停停,晴心口中说的大都是,“前面有棵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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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大雨一直下。
“前面还是──有棵树!”
唉,晴心在心中长长的一叹,原地转了一圈,一样,前后左右都嘛是树!她真的好想哭了,谁吃饱撑著弄了这么一大座森林,他们已经走了好久了!
“那棵树长啥样子?”承晔的声音紧绷,也努力忍著破口大骂的冲动,因为这一路走下来,他已经吼她吼得喉咙都痛起来了。
她摇摇头,想哭,而此时雨似乎也变小了些,她逼自己再好好瞧瞧这让雨水洗净的林子……但是,双肩一垮,有气无力的道,“它们都长一个样啊!”
“你这个笨女人,树怎么会长得一样?!”他还是忍不住的又吼了她!
而她的耐心也实在用尽了,尤其天空好不容易放晴了些,他还继续当雷公!
“你这个臭瞎子,它们跟刚刚那一百零二棵树根本都一模一样嘛,没有半棵是光秃秃的,也全被雨淋得湿答答的,难道要我去数叶子吗?!”
这个该死的笨女人,这一路下来骂了他几次“瞎子”!
若不是需要她的眼睛,他早就一掌劈死她!他咬咬牙,“再往前走,看到树以外的东西再告诉我。”
“是!‘相公’,如果还有别的东西!”
她这话说得抑扬顿挫,充满嘲讽味儿,但不忘拉著他的袖子继续往前走,只是东弯西绕,好像在走迷宫,他们眼前除了树还是树,她偷偷回头,瞄了一眼脸色铁青、眼眸冒火的男人,歹命的又继续往前走,他一定以为她把他当傻子耍,但偏偏她是公主帮里有名的路痴,这下子要绕出去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贝勒……十二格格……”
远远的,突然传来几声似有若无的呼叫。
她停下脚步细听,但又没有声音了,难道她听错了?
终于找来了!承晔暗暗在心中吐了口长气,终于不必跟这个笨女人走在一起了。
“贝勒爷!十二格格!”
错不了,声音好清楚呢,还听到脚步声了,“我们在这里,在这里啊!”晴心开心的大叫,再笑著看向身边动也不动的承晔,“你可以放心了!”
他没说话,倒是甩开了她仍然拉著他袖子的手。
她笑意一收,这男人好差劲啊!需要她时就任她拉?现在没有利用价值就……她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却又想到瞪了也是白瞪!
不一会儿,林姨、何总管等由靖武山庄出来找他们的奴仆们,全撑著伞赶到他们身边,林姨见到两人终于松了口气,何总管也赶忙把伞移到少爷的上方,但好奇的眼神与其他没见到晴心的奴仆们一样,都忍不住的打量起她,虽然狼狈,但仍是个倾城佳人,长得好美呢。
林姨将伞移到晴心的上方,忍不住叨念起来,“贝勒爷,十二格格,我们都以为你们回山庄了,没想到我们匆匆赶回后──”
“少啰嗦,我要回去了!”承晔臭著一张脸直接打断她的话。
林姨老脸一红,尴尬的道:“是是是,你们都湿了,马车呢,快过来!”
两鬓斑白的何总管急忙要奴才们把马车驾过来。
“嘿,你是主子就摆架子啊!”晴心看不过去。
“你以为你是谁?”他口气极冷。
“刚好是你的娘子,倒楣吧?”
“你!”
“车子来了!来了!”林姨忙跟她摇摇头,请她别再说了。
她撇撇嘴,看著他摸索著上车后,她也上了车,林姨随即也进到宽敞的车内,却是拿了备妥的大毛巾要为二人擦拭,但晴心摇摇头,“谢谢,我自己来就好。”
林姨朝她微微一笑,相处的这些天来,她对这没有架子的格格其实很有好感,她转向另一头侍候贝勒爷。
“乔宣人呢?”
承晔这一问,坐在他对面的晴心不由得好奇的看著他那双深邃的黑眸,这双眼睛其实很有神,虽然明知他看不见她,但感觉上他就是对著她说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
“她早跟我们回山庄了,爷不用担心。”林姨边替他擦拭边回答。
闻言,他纠结的眉头才舒缓开来。
没想到他还会关心那个妒女,但他跟那女人到底是什么关系?自己不会莫名其妙的成了棒打鸳鸯的那根棒子吧?所以女的要闹自杀,男的飞来相救?!若真如此,她很乐意领一张休书走人的。
“请问那个乔宣姑娘是你的谁?”她试探地倾身向前一问,没想到──
“该死的,不准在我面前提到她!”他突地厉声沉喝,吓了她一大跳,但她也马上不平的抗议,“明明是你先提的!”
“没错,只有我能,任何人都不准,你听到没有?!”
咆哮声继续,她难以置信的瞪著这个霸道的男人,正要开口,但林姨又给了她一个请她不要再说的眼神,她只好咬牙咽下,他真的是阴阳怪气的!
于是马车就这么哒哒哒的直奔位于半山的“靖武山庄”,只是,等候他们的场景在此时看来是滑稽得很。
喜气洋洋的大厅里,喜幛高高挂,到处金碧辉煌,当然,还挤了一大堆盛装前来道喜的客人。但瞧瞧她这新娘吧,全身湿漉漉、脏兮兮的,新郎呢?一张俊脸面无表情,但其实也是狼狈不堪,只是……这另一个一身喜袍、干干净净的新郎倌又是谁?!
晴心困惑的美眸就瞪著那名腼腆的新郎,却见他尴尬一笑,显得手足无措。
“天啊,你们怎么会弄得如此狼狈?!”
致亲王夫妇原本还忧心的高座在大红高椅上,一见两人的模样,急得快步下来。
晴心对未来的公婆回以一笑,但同一时间,承晔那个差劲的家伙却转身往里面走去,而挡在他前方的宾客更是连忙让路,他们的表情还带了点惊恐,可见他这瞎子贝勒还真是气势凌人呢!
雍容华贵的致亲王妃亲切握著晴心的手,“委屈你了,十二格格。”
她喜欢她,这双璀亮的眼睛跟某人好像喔,她柳眉一拧,是啊,仔细一看,承晔的五官全像她呢,“不会委屈的,不过,如果额娘不介意,请叫我的小名‘晴心’,另外,可不可以让我换件衣裳再拜堂?!”
“瞧我都糊涂了,当然是,林姨,快。”
“是!”林姨连忙带著她往后面的“云影楼”而去。
不过,这一路走过去,晴心没忘提出自己的疑问,所以,她知道那名斯文无措的二号新郎原来是自己的小叔硕仁,是奉父母之命代承晔这个哥哥成亲的,因为承晔早已言明他不会拜堂!
所以,这桩婚姻果真是流水、落花皆无意,正好,绝配呢!
第二章
既然承晔连拜堂都不肯,所以晴心独居在云影楼、度过一个人的洞房花烛夜,她是一点也不意外,倒是接下来一连数日,都没见到他,也没见到杜乔宣,她是意外了点,好奇这两人会不会私奔去了?!
不过,承晔不像是会私奔的人,那家伙太狂妄,应该会大大方方的带杜乔宣出去才是。
但也真怪,诚如他说过的,只有他能提到杜乔宣,即便她是偷偷的问林姨、问额娘安排给她的贴身丫鬟小柳、问何总管以及其他家仆们,每人的反应都差不多,不是拚命摇头,就是一脸惊吓的东瞄西看,啥也不敢说,真是诡异得很。
事实上,靖武山庄占地极广,林姨及小柳可是花了二、三天,告诉她整个方位、走了整座山庄后,她才有点概念,只是,最好还是有小柳陪著走,要不她一人走著、逛著,竟也迷路好几回呢!
山庄都走过几圈后,她知道云影楼并非真正的新房,而承晔所住的一清轩离她的云影楼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但那儿是禁地,没他的召唤,谁也不准进,听林姨说还有两个门神守著,叫齐心、齐力。
真是丑人多作怪,谁想进去呢?呃、不对,他不丑,但绝对怪!
不过,何总管倒是对这个主子赞不绝口,直说他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听何总管说,在承晔未瞎之前,极具商业头脑的他就知道洋鬼子对博山玻璃、香云纱品、青花瓷器、珐琅器皿、甚至雕刻家俱等物都相当有兴趣,所以他便开设了一家“锦汇商行”与洋鬼子做生意,亲自监督出货品质及交货日期、雇船出口,短短一、两年时间就建立了口碑,吸引了更多的外国商人来接洽商务,商行生意是愈做愈大,利润也极好,以日进斗金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后来,承晔虽瞎了,但并未因此而自暴自弃,只是退居到幕后,但对锦汇商行的管理也就更为严谨。
因为看不见,所以他要求代他处理这些要务的何总管天天到一清轩向他报告“锦汇商行”的营运状况,并代为记录帐册、口述给他明白。
她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个文武全才,长得俊俏,头脑也好,但她比较好奇的是──“他眼睛到底是怎么瞎的?!”
哪知何总管老脸一怔,随即流泪摇头就走人!
唉!晴心想到这儿,不由得皱了皱鼻子,怎么觉得这座山庄里到处是不能说的秘密?!
“少福晋,王爷、福晋请您过去。”
长相清秀的小柳俏盈盈的走进云影楼的阁楼,她很喜欢少福晋,她说话直爽,一张美丽像仙女的脸上总有抹璀亮的迷人笑意,尤其当她陷入自我的思绪时,表情特多,一下子皱眉、一下子皱鼻、一下子又嘟嘴,煞是可爱!
“阿玛、额娘召见,那我得快一点去。”
“别从那里下──”话还没说完,少福晋就一个纵身而下,她虽然“应该”要习惯了,但她的心还是因惊吓而怦怦狂跳。
“快来啊,小柳。”晴心在下面开心的朝她挥挥手。
“是,少福晋。”她急急忙忙的转身下了阶梯,再下一层楼后,这才跑到她身边,喘著气儿道:“少福晋,下次可不可……”
“快来啊!”晴心笑咪咪的边跑边回头叫她,却见小柳突地一脸惊恐大叫,“少福晋!”
“噢!”她整个人撞进一堵墙后又弹开跌坐地上,屁股痛得都要开花了!“是哪个不长眼的臭家伙,没看到我冲那么快,还挡──”她边抱怨边抬头,脸色倏地一变,“承晔贝勒?”
“你说我不长眼?!”他的神情布满阴霾,这女人几日不见,还是没好话!
更正,是长了眼但看不见,不过,晴心还没愚蠢到把这段心里话说出来,只能陪笑,“哈哈,口误,你别介意。”
小柳急急得过来将她扶起,再向承晔行礼,“贝勒爷好。”
“小柳,你先过去帮我跟王爷、福晋说一声,说我要跟好久不见的相公小聊一下。”
“是。”小柳光看贝勒爷脸上那令人不寒而栗的铁青神情,她是乐于从命,一下子就跑得不见人影。
晴心见到相公好像不想理她,转身也要走,她的眼眸闪现一抹调皮眸光,上前挡住他的路,“等等。”
“干什么?”
“夫妻嘛,总该谈点事情,彼此了解一下。”
她想告诉他,她对这桩婚姻的意愿也不高,两人也许可以和平共处,他不必当她是敌人。
“女人全是祸水,滚开!”
他冷漠的要转往另一个方向走,她又一闪身阻挡,直觉的反问:“若没有男人,女人当得了祸水?”
他神情突地一震,“你知道什么?”
“什么?”她吓了一跳,这人怎么脸色突然发黑呢?!
他咬牙怒吼,“你知道了对不对?!你在嘲笑我被一个女人毒瞎了眼睛!”
天啊,她倒抽了口凉气,而这一声可是又猛又清晰,绝对货真价实。
他先是一怔,接著诅咒声陡起,“该死的!”他火大的一把推开她,气冲冲的往另一个长廊而去,她不知道,该死的,而他竟愚蠢的告诉她!
他的眼睛是被女人毒瞎的?!她太震撼了。
在吐了口长气后,她才前往大厅,而小柳早在门前看著望著了,“少福晋,我还以为你又迷路了!”因为依贝勒爷的个性是不可能跟她聊这么久的。
“我没有,”她先是拍拍她的手,接著便看向坐在椅上的致亲王夫妇,“阿玛,额娘,承晔的眼睛是被哪个女人毒瞎的?”
两人怎么也没想到媳妇儿出口的会是这一句话,吓得手一颤,手中的杯子没拿稳便“D啷”落地、破了。
致亲王又惊又怒的眼神立即瞪向小柳,小柳吓得急忙一跪,猛摇头,“奴才没有说,没有说……”
“不是她,是承晔自己说的。”晴心边说还不忘扶起小柳。
“怎么可能?!”夫妇俩面面相觑。
“真的,总之,我知道了,我又是他的妻子,我想我有资格知道真相吧。”晴心这话说得脸不红、气不喘,反正先把心中的好奇喂饱比较重要。
两人互看一眼,致亲王点头,“也罢,我们要回扬州了,这里的情形你多了解一些对你也好。”
“阿玛、额娘要回扬州?!”
“是,所以我们把他交给你了。”福晋温柔的握住晴心的手。
“我?”这个责任很重耶,何况,一个见面就吼人的野兽还是关起来比较妥当,她怎么可能驯服得了?
“承晔是个很不错的孩子,晴心,请你用心的去了解他,你会喜欢他的。”
她才不要喜欢他呢,那绝对会是一场灾难!
“还有,他常常因为工作而忘了吃东西,下人也奈何不了他,你要多盯著他……”
他是大男人了好不好?难不成她还要照三餐喂食?!
“还有──”
“阿玛、额娘,我会尽力的照顾他,如果哪天我胆子养大了想闯进禁区,我也会进去的,现在,你们就别兜圈子,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开玩笑的双手合十拜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