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可置信。
好歹这也是两个月来她第一次开口说要过去,他怎么能那么平常心?她顿时觉得自己好像是傻瓜,一个人在那儿穷紧张……
意大利蛋饼真的没有饼皮。它是一道将各式蔬菜丢到蛋汁里,然后倒入平底锅里煎烤的家常菜。
她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东西,虽然口味是有些不适应,可她还是吃得很开心——因为是出自他的手,是他专为她而下厨的爱心料理。
他只手托着下颚,看着她吃得津津有味,忍不住露出了笑。
“嗯?你不吃吗?”她注意到了他的视线。
他摇摇头。真糟糕,他想吃的是她。
忍了两个月,也差不多是极限了。因为知道她是第一次,他不想显得急躁,也不想给她压力。
原来圣人这么难当,还是当禽兽容易些。
“今天就住下来吧。”他突然开口。
“咳!”她差点噎到。
“或是你要我送你回去也行。”
“呃……”她边搅弄着盘子里的蛋饼,边小心翼翼地偷看了他一眼,“我真的可以留下来吗?”
“你真的可以吗?”他反问。
她先是纳闷,然后低笑了声,彷佛他问了什么笨问题,“当然可以啊,我又没有门禁,哪有什么不可以的——”
“我说的是另一件事。”
一秒的怔愣之后,她懂了,就算再笨也该懂了。
瞬间,她没了食欲,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猎物,而掠食者就坐在她的对面,正以灼烫的目光瞅着她。
她的身体因他视线而起了骚动,颈后泛起了一股热感。
见她那活像是被人抬去当祭品的模样,他是有些于心不忍,却也不想说出什么“我保证不碰你”这种鬼话。
他根本做不到。
“别那种表情,”他苦笑了声,道:“你如果还没准备好,我可以送你回去,我没急这一时,但你留下来的话,我不能保证自己不会碰你。”
他说得直白,她听得面红耳赤。
这要她该怎么答?
若是说“好”,形同答应献身,但她真的准备好了吗?她不确定,然而若是说要离开,便又像是拒绝了他的求爱——矛盾的是她并不想拒绝。
她就这么僵在那儿,一副为难的样子。
那表情让何本心觉得自己好像是逼良为娼的混蛋。他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别想了,吃饱之后我送你回去吧。”
她没答话。心中有一种好像松了口气,却又同时失望的心情。
餐后,她主动清洗了碗盘,替他擦了餐桌。之后,他拿了车钥匙,她则带走了换洗下来的衣服,准备回她自己的住处。
在电梯前等待的时候,气氛有点尴尬,她试图寻找话题。
“新公司那边最近怎么样?”
“还可以。”他淡淡应声。
“哦……”被句点了。
知道自己不擅长搭话,她干脆认命闭嘴。两个人肩并肩,看着电梯上方的楼层灯号。
十五……十六……十七……叮,电梯到了十八楼,两扇不锈钢门开启,可却没有人率先举步踏进。
他俩看了看彼此。
他在她的眼里读到了一丝丝的不愿意——她不想回去。
“你确定?”
“确定。”她不再犹疑了。
他胸口一阵悸动,上前俯首就是深深一吻。
凌乱的衣物散落在床边,床上是两副胴体忘情交缠。
他留了一盏微弱昏黄的夜灯。
房间里只剩下她那细碎浅促的喘息声。他的手掌,轻缓地抚过她每一寸肌肤,像是探索,像是开发,像是在一步步地诱她打开情/yu的大门。
在他的怀里,她颤抖得厉害,分不清是因害怕还是快感。
“还可以吗?”他在她的耳根旁低语。
她喘吁吁的,点头。
“但你看起来好像快休克了。”这是实话。在他的身下,她显得脆弱无助,一双眼睛因染了情潮而氤氲迷蒙。
“我只是……”她紧张得都快哭了,“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他俯首吻了她的眼睑。
“别想太多,闭着眼睛感觉就好。”他是想当禽兽没错,可他终究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人性。他摸了摸她的脸颊,道:“不舒服随时可以说不要。不用勉强,不要忍耐,不必顾虑我,好吗?”
她点点头,闭上了眼。
男女之间的云雨欢合,她没做过,但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路。群组里那帮女人偶尔拿出来聊,听多了就有了一些概念。
她预期自己可能会有一些生理上的疼痛,也可能会象征性地流点血,不过,她们也说,痛只是一下子,很快就会转为酥麻的快意……
天,谁还有脑袋想那种事?
当她真的躺在这张床上、赤.裸.裸地把自己呈现在他的眼前时,过往所听来的知识根本只是纸上谈兵。
没人跟她说过,她会全身软瘫、脑中一片空白。
接下来的一整夜,人性败阵下来,兽欲赢了。
番外:先天VS.后天
有了第一次之后,苏鹤璇开始习惯三天两头就待在何本心家过夜。
但他最近的工作量好像变多了。
本来六点半就下班的人,最近却常常十一点才回家。最后,他干脆直接给她钥匙,方便她自由进出,不受他的作息所限。
听说,那间新公司本来是欧阳昭独资创立,打算大幅减少美术的需求,好让何本心可以放心回米兰。
但最后他没走,留下来了,反而还出了一半的资本,变成了合伙人。
想着想着,她盯着他熟睡的脸,发怔。
她不敢自恃自己是他留下来的原因,可她多多少少也会担忧,万一哪天他打算搬回意大利的话,那她该怎么办?
跟着去吗?
她又不会意大利文,在那儿也没朋友、更不可能找到工作,到了那边,他就是她的天与地,是她的一切……这样,很不妙吧?
搞不好他很快就对她感到厌烦。
她好像想太远了。
甩甩头,她把心思拉回了现实——身旁的男人依然睡得很沉,即使是坐在沙发上,即使电视里还在上演着吵吵闹闹的科幻动作片,他仍是不动如山,睡得安安稳稳。
他最近一直是这样。
过了十一点才会进家门,一进家门,他会先去冲澡,然后走到客厅来,抱她一下,或吻一下,然后陪她看电视……但最后他一定会睡着。
唉,她也习惯了。
她不知道他究竟在忙什么,也不好问得太仔细。之前她试探性地问过,他却只是说:“在忙定稿。”
就这样,没了。
显然他不想多作解释,她索性也没再问过。只是难免的,她还是会有一种被排除在圈圈之外的孤寂感……
突然,一段曾经被她遗忘的记忆骤然浮上心头。
Ivan Ho——她想起了这个名字,一时兴起,她拿来手机,输入字串、按下“搜寻”,结果出现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陌生人。
唔,好吧。
她再加入了一些关键字,像是“珠宝设计师”啦,“米兰”啦……果然真被她找到了几篇报导。
报导上说,他二十三岁时就已经在珠宝设计的领域里崭露光芒,以风格独特的手工珠宝闯出了名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席卷整个米兰时尚界……
读到这儿,苏鹤璇皱了眉。这个,真的是在写他吗?她忍不住侧头看了眼旁边的男人。
时尚界?这么宅的人?真的假的?
不管,继续读下去。
上头还说,有名媛喊价十二万美金,请Ivan Ho为她量身打造全世界独一无二的项链与耳饰……
妈呀,十二万美金?!那到底是多少钱?怪不得欧阳昭会说当她知道了何本心曾
经拥有过的成就之后,就不会相信那种鬼话了。
“你在干么?”
“哇啊!”她被他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本能的把手机藏到身后。见她神经兮兮,还一脸心虚的样子,他完全清醒了。
“你藏了什么?”
“没、没有。”
“跟小王偷偷传情?”
“你乱讲!”
“那你干么那么紧张?”他朝着她伸手,“拿来我看。”
她咕哝了句,乖乖交出手机。
他读了几行,发现是篇很熟悉的报导,但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久到彷佛像是上辈子。
他将手机还给了她。“想知道我的事,问我就好了,何必Google?”
“你又不爱提……”
“那你问吧。”
她静了几秒,“真的是十二万美金?”
“不是。”
“对嘛,我就想说怎么可能那么——”
“是十五万美金。”
她脸绿了。他打造一条项链就值四、五百万台币?!她到底是跟什么人交往?
他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笑道:“小姐,你想太多了,十五万美金包括了材料费,光那条项链上的碎钻就花了我不少钱。”
“原来如此……”
她点点头,若有所思,那是一段她无法想像的过去。他曾经那么风光,曾经是镁光灯的焦点,曾经是时尚圈的宠儿,他难道一点儿也不想念那段时光吗?
“你……”她启唇,看了他一眼,“不想回去吗?”
“不想。”
也对,他失去了他的女神,失去了他的缪思。
她神情黯然地苦笑了声,“是因为失去了画家的右手吗?”
“什么?”他皱了眉,一脸困惑。
“嗯?你之前的未婚妻呀……”她呐呐的提醒他,“我曾经问过,她对你而言有多重要,你说就像是画家的右手。难、难道,我会错意了?”
“哦,那个啊……”他恍然大悟。
其实,他只是想比喻失去莫妮卡像是失去了身体的一部分,没什么太深奥的含意。不过,他没澄清。
“不是吗?”
“是没错,她的确是像我的右手,但——”他举起左手,“我是左撇子。”
“欸?!”
“欸个屁,你不知道?”
“可是……可是……”她错愕,张口结舌,在片段的记忆里搜寻着,“可是你用滑鼠、吃饭、写字,不都用右手吗?”
“对,但我作画的时候用左手。”他进一步解释:“我小时候有一阵子是跟着外公外婆生活,他们很传统,不准我用左手,所以生活上的大小事我惯用的都是右手,只有画图的时候例外。”
她太震惊,以至于说不出话……等等,慢着。
有段很遥远的记忆,好像缓缓浮上了她的脑海,然后渐渐清晰。
“啊!”她击掌。
“干么?”
“你是左撇子!”她蓦地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她在咖啡厅里,见他一个人在那儿画着首饰的草图时……他用的是左手。
“啧,这不用你大声喊我也知道。”然后他笑了笑,道:“原来你一直没发现啊?”
“我有发现,只是我忘了而已——”
“谁在跟你说那件事?”
“嗄?”
“我在床上用的都是左手。”兽性是很直觉的。
“你——”抱枕丢过去。
谁在床上还会注意那种东西呀?
番外:You May Kiss The Groom
何本心只传了一封简讯给她——
我去米兰一趟,大概十几天后回来。
然后就音讯全无了。
收到简讯的时候,苏鹤璇人还在公司里。她先是错愕,心想去意大利干么?然后她回拨,他的手机却似乎关机了,无人回应。
她想应该是登机了吧。也罢,她没想太多。
然而,一天一夜后,她仍是没有他的消息,他的手机依然没人接听。她开始心神不宁,工作无法专注,失误频频。
再三天后,他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她开始担心了,心想他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于是她开始上网Google米兰那儿的新闻。
又三天,她整天胡思乱想、濒临崩溃。在无计可施之下,她只好打了通电话给欧阳昭。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
岂料,欧阳昭的口吻听来毫不在意,彷佛何本心的失踪是再自然不过的现象,“他那个人一卯起来工作,比我还变态,他有时候会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整整三十天不出门,电话也不会接的。”
她听了傻眼。三十天不出门?这哪招?闭关修炼吗?
“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保证他还活着。”
“……”
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安慰的效果。
十二天后,何本心回来了,若无其事地出现在她的公司楼下,说是特地来接她下班。
她松了一口气,瞬间如释重负。
但,取而代之的情绪是不爽。
天底下有哪个男人会把女朋友抛下、只留一封简讯,然后澈底消失十二天的?整整十二天!
所以一上车,她就冷着脸,不笑,也不出声。
“你在生气?”
“废话。”
“为什么?”
她气结,“你居然还问我为什么……”
“气我跑去米兰?”
“气你就这样突然消失!”
“我哪有消失?”他一脸无辜,道:“我不是传了简讯,跟你说我会去米兰十几天吗?”
“但我联络不上你啊。”
“你找我有事?”
吼,这男人,“你不接电话,我怎么知道你平安?”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满肚子火,干脆别过脸不看他了,望向车窗外。
他理解了,原来是担心他。
他勾起唇角,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抱歉,我一工作就会忘了这些,下次我会多注意点。”
她还是不想理他。她想,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也就只是那样而已吧……“呐,别气了,这给你。”
不知道是好奇,还是自然反应,她回头瞥了眼。
他手上拿的,是戒指。
一枚银白色的戒指。
她傻住,先是瞪着那枚戒指半晌,然后怔怔地看着他的眼。她心里只有一个疑惑,却问不出口。
“我回米兰的工作室,是为了做这枚戒指给你。”
她说不出话来。
“嫁给我。”
“你——”一切来得太突然,她倒抽了口气,好像在大太阳底下被雷劈到,完全措手不及。
“不愿意?”
“我……”她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道:“你是认真的?”
“非常认真。”
“可是我们才交往半年……”
“这是拒绝我的意思?”
“不,我的意思是——”天,这该怎么说明?“你真的想清楚了?”
他思考了几秒,将戒指戴上了她的无名指,道:“过去十天来,这枚戒指,从无到有,我一直都是盯着它、然后想着要娶你。这样,够清楚了吗?”
“……够。”
“所以你的答案是?”
“好。”
她说完,仰首主动吻上。
后记
唬最大的角色们 白翎
如各位所见,这是《攻下金砖先生》的系列作,大概也是史上欠得最久的一本吧?收到过稿通知时,我还特地去翻了下金砖先生的出版时间,一看,居然是二〇一四年九月,还真的是欠了整整一年……
总之,不管怎么慢,能把坑填满就是好事,其他的坑就再说吧!(编辑冒青筋了)
部分读者可能知情,前阵子某白跑去当上班族了,所以交稿量突然变得很少,坑也补得很慢。不过,请大家放心,人在江湖,欠了就是要还,自己挖的坑是一定会把它填满……只是不知何年何月罢了(好欠揍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