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不过这张支票妳还是收回去吧!」成经山头疼的微蹙着眉,不知道自己一时的赌气举动竟然会造成这种后果。
唉~看来,该是要去找自家兄弟好好谈谈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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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踏进牧宇航的办公室,成经山立刻感觉到,现在的牧宇航比他出国之前更冷、更沉默。
先不说他方才招摇的拎着两瓶酒就这么站在他眼前,光唤了他十来声也得不到一声响应,他也知道事情不对劲了。
「嘿!老朋友回来了,你就算再忙,也可以打声招呼吧?」
绘图桌前依旧是沉默无声,只有铅笔和图纸交错所发出的沙沙声回应着他的问话。
「好吧!其实我本来是想来忏悔有关于小乐乐来当情妇这件事的……既然有人不听那就算了!」拎着两瓶酒,成经山故作遗憾约又要往外走。
「你还敢回来?」终于,绘图桌后,一道清冷的声音传出。
牧宇航抬起头,锐利的黑眸直视着他,原本斯文的俊颜不过几天,已经显得憔悴,不复以往的俊美。
「我怎么能不回来呢?总不能要乐乐那个小白兔当你一辈子的情妇吧!」成经山不正经的笑着,随手挑开了酒瓶瓶盖,倒在他自备的酒杯当中。
「她已经走了。」牧宇航冷清说着。
「我知道。」成经山自动在他办公室里挑了个最远的位子坐着,「我今天有见过她的朋友了,也知道她从你家搬出来了。」
「那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想到那个满嘴谎言的小骗子,牧宇航就忍不住心烦气躁。
「我?我没有什么话要说,我只是想给你忠告。」
「忠告?」他不解。
「没错!今天风映蓝大小姐,喔,就是乐乐的朋友,她要你出门走路小心一点,小心会得报应!」这是后来他们谈话最后的结论。
「会得报应的不是我,会是她们。」他不以为然,冷眼顺便一扫,「还有你。」
「唉唉~我说你未免也太死脑筋了点,你怎么老想着乐乐欺骗你的事情,却没想过她为你付出了多少?」成经山也懒得继续这么跟他拐弯抹角的谈,直接切入主题。
牧宇航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背过身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车阵,「她们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毕竟我是委托人嘛!」成经山浅笑,「所以你打算要原谅她了吗?」
「我从来没说过原不原谅的问题。」牧宇航敛下眼,复杂百感的思绪在心中交错。
经过了一夜的沉淀,他也弄清楚了不少的事情。
谎言,只是两个人争吵的开端,真正的问题源头,是他没办法接受她竟是个可以为了莫名其妙的委托,而成为一个陌生男人情妇的事实。
说他古板无聊也好,说他不知变通也好,即使知道她在跟他之前,从来没有给过任何男人,但是他还是会忍不住想,假如今天,有另一名的男子做出同样的委托,她是不是也会如此温柔的对待那个人?
「既然没有原不原谅,干么把人家乐乐给骂哭回去?你都不知道乐乐为你付出多少……」成经山不经意的提起这个话题,试图勾起他的兴趣,只可惜他依旧背着身,不发一语。
「其实我当初找上风映蓝的时候,她是不接我这个委托的,因为当时她们的人手不够,而且她说她那里是帮人解决疑难杂症但不是应召站,后来我要放弃的时候,是乐乐主动追了出来,她拜托我让她接下这个任务,就算是委托费打对折都要我让她接下,我一开始也只是因为好玩,所以了打算让她试试看,我也没想过她 什么会这么执着一定要接下任务不可。」
成经山叹了口气后,继续说着,「后来我听风映蓝说我才知道,原来两年前你们早就已经见过一次面了!而那个单纯的小白兔竟然从此就暗恋着你,她还四处搜集有关于你还有你作品的报导,只要有你出现的杂志她都会一次买两本,一本收藏,一本拿来看,你说这样单纯的女孩就算是不小心骗了你一次,你难道真的就这么狠心不原谅她吗?」
他们曾经见过面?些微软化的眼神依旧清冷的看着窗外,他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向乐之对他的作品侃侃而谈的娇俏模样。
「那又怎样?」他踏步走到成经山的眼前,冷漠气息不减。
「什么叫做那又怎样?你这人没心没肝了啊?」成经山不敢相信的喊着,眼里也有着谴责。「乐乐为你做了这么多,你一点都不感动?」
是他叙述的不够卖力,还是牧宇航的心真的已经变成铁打的,滴水也难穿?
深吸了口气,成经山决定再接再厉,「而且不只这样,你知道吗?她接下这个案子的时候,我还恐吓她说,你很难相处,但是她却说只要是你,她什么都不怕。甚至在心怡忌日那天,她还追去墓园,在外面陪你站了一天,还请管理员去帮你撑伞,你说,她为你做的还不够吗?一个这样爱你的女人,你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唉唉~越说他都越觉得自己是混账了,竟然答应让向乐之去执行这个委托案,却让她赔了身又伤了心。
听了他的话,牧宇航心中不是没有波澜,只是缠绕在心中的魔却无法让他轻易的承认自己压抑在心中深处的感情。
心怡死后,他好不容易再次动了心,但却是如此不堪的情况,他觉得自己被人玩弄在股掌之中,他退缩了,于是他宁愿自己没有心,也不愿在情爱中继续纠葛。
即使心中对她为他所做的事情感到撼动,但是他也只能选择淡漠的忽视这一切,以她微不足道的欺骗当作隔绝彼此的借口,来掩饰自己真正的心意。
在他的心还没感到失落痛苦的时候就先把她推开,在他的心还能克制自己不会因为她的离去而过分心痛的时候让她离开,这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
轻叹了口气,牧宇航维持着面无表情,踅回绘图桌后,继续画着一点也不赶的设计图。
看着他死气沉沉的样子,成经山只差没气到跳脚。
「你你你……我现在也开始相信你是个没有心的人了,或者该说我开始相信你会像风映蓝说的那么恶劣了!」
牧宇航停顿了下,「她说我恶劣?」
「没错!」成经山摇头,对好友抱以失望的眼神,「她说的对,你既然没办法爱上乐乐,就不要给乐乐你能够爱上她的希望,这比直接说不爱还更伤人,更恶劣!」
说完,他起身走出,不再试图说服这个无心人。
可恶!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误交损友!成经山忿忿地暗忖。
第九章
从那天之后,向乐之勉强自己打起精神,不让其他人为她担心。
所以晚上调酒师的代班她到最后还是去了,而今天正是她在这里代班的最后一天。
今天不知为何生意特别好,吧台里的向乐之忙碌的看着源源不绝的酒单,然后调出一杯杯鲜艳诱人的调酒,让服务生拿走。
好不容易,她的代班时间终于到了最后一小时,客人点酒的少了,她才能喘口气先休息一下。
站得脚好酸!向乐之躲在吧台后面捶着腿,看着小舞池里年轻男女的热情款摆,忍不住想自己果然老了,才站不到几个小时脚就酸了,哪比得上他们舞连跳好几个小时都还不见疲色。
突然舞池的另外一头传来一阵喧闹,她心一惊,远远的看着喧闹中心点不断有酒杯桌椅横向飞出。
没多久,黑人老板一脸凝重的从休息室走下来,并且招来保全,要人将闹事的几名男子全都给带出去。
向乐之始终躲得远远的不敢靠近,直到一个服务生走近,她才挥了挥手,忍不住好奇的问:「John,发生了什么事啊?」
名为John的服务生倚近她身边,八卦的分享着刚刚近距离的现场报导,「客人喝太多了,结果在那里发酒疯,还说要找小姐来,完全把我们这里当成了酒店,老板刚刚下来协调没用,就只好请那些客人离开了。」
「喔喔,原来如此!」向乐之点了点头。
黑人老板的店没有吵杂的电音,也不准任何私下的买卖,更别提来这里叫小姐这种举动了,而且又是摔杯子丢桌椅的,难怪那些客人会被老板给请出门。
「不过乐乐姊,老板刚刚说怕那些人等一下在外面不知道又会做出什么事,等一下妳下班的时候要找个人陪妳上车,要不然就是陪妳回家喔!」服务生小心的转告老板的叮咛。
「我知道了,只是……这样不会太麻烦别人吗?」因为她代班的时间是营业时间的前段,所以这个时候通常都只会有她一个人下班而已,要找到一起下班的人怕是有点难吧!
「老板说刚刚D区的装潢有受到破坏,所以今天应该会提早结束营业,让大家早点下班,所以没关系的!」
「喔,好,我知道了。」
「那我先去工作了。」
「好。」向乐之笑着回答。
休息时间结束,服务生又连续送了几张酒单,她快速的调制完成后没多久,店长就宣布今天提早结束营业,请客人离席。
接下来,大伙忙着收拾被砸场的混乱,还有进行关店的例行工作,往常她除了收拾吧台里面的酒杯以及清点酒之后。就可以回家休息了,但是看见被闹事过的地方可说是满目疮痍,她也忍不住留下来帮忙一起打扫。
直到店里收拾得差不多,也已经接近凌晨一点了,平常就跟服务生们感情还不错的向乐之,在他们大力的邀约下,一起坐在店里面吃起宵夜。
「好难得可以跟乐乐姊一起吃宵夜喔!」
「就是啊!乐乐姊,妳平常代班只到十点,都没有机会好好的跟我们培养感情。」
向乐之笑着看这群年轻活泼的小弟小妹们,笑了笑不说话,只是安静的吃着厨房拿出来的点心。
「欸~你们有没有闻到一个味道?」向乐之疑惑的皱起眉问。
擅于烹饪的她,味觉也异常的灵敏,空气中突然飘散出来的怪味她马上就感觉了出来。
「味道?有吗?」几个服务生嗅了嗅却嗅不出什么异常。
「没有吗?」难道是她多心了?向乐之不太确定的想着。
「乐乐姊,妳该不会是想睡了所以才出现幻觉吧?」一个较年轻的女服务生取笑的说。
「说不定吧!」难道真的是她想睡觉的关系吗?
一群人不断的笑闹着,但是向乐之的眉头却越蹙越紧,因为那个怪味道似乎越来越重,而且室内温度似乎也有越来越高的趋势。
这一次,开口的不是向乐之,而是另外一个服务生。
「喂!你们有没有感觉好像越来越热了?」
「有啊!难道是空调坏了?要不要找个人去楼上看看?」有人这么提议。
这间PUB的设计是打通一楼和地下一楼间的间隔,主要活动的空间在地下一楼,但由于重新设计过的关系,地下一楼有特别挑高的设计,但是从地下一楼是没办法知道一楼的状况。
这样的设计是为了兼顾隐密性与隔音效果,所以在地下一楼活动的他们不会知道一楼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去看看。」一个自告奋勇的男服务生迈步往楼上跨去,却在快接近一楼的时候尖叫一声往楼下跑。
「糟糕啦!失火了!」
「什么?!」向乐之一愣,满脸的不敢置信。
不会吧!她怎么会这么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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甩开公文包,牧宇航疲累的躺在沙发上动也不动,闭上双眼,他试图让自己的思绪放空。
这几天,成经山每天上班的时候总是摆个臭脸不断提醒着他,他是个多么混账的负心人。
回到家,他一个人面对冷清的黑暗,他总是要不断的说服自己,这是早习以为常的生活。
厨房里不再有熟悉的家常菜香等着他,也没有盏灯光温暖他每天的疲累,更没有充满活力的声音迎接他回家。
躺在床上,他甚至无法入睡。
闭上眼,过去缠绵的画面不断跃入他的脑海,他的手还记得她温暖的体温,他的身体还记得曾经与他贴合的曲线,他的鼻间似乎还能嗅到她身上惯用的沐浴乳香味……
只是每次他睁开眼,黑漆漆的卧室充斥着孤寂,方才感受到的回忆反而让人更有种失落感。
重重的叹了口气,牧宇航不再让自己想太多,随手转开电视机,试图用电视机的声音来驱逐一室的空寂。
「……现在为您做现场联机,目前记者所在的地点是在xx路上一家颇有盛名的PUB外面,据目击者说今晚曾有酒客闹事,但遭到店主请出店里,那些人可能心有不甘所以回头纵火,目前最新消息是,里面并无任何顾客,但是PUB的员工似乎都还在,目前消防队已经积极灭火,但是火势太强……」
女记者后来又说了什么牧宇航已经完全听不见,他惊愕的看着电视画面中陷于火海的建筑物,心头猛然揪紧,那间建筑物不就是……
他心急如焚的立刻抄起车钥匙冲出门去,不断的祈祷,担忧已经无法形容他的心情。
上天啊!不要这么残忍,不要再一次夺去他最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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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宇航冲到火场的时候,众多围观的人群让他根本挤不进去,他只能随手拉了一个消防队员,仓卒的急问:「里面的员工呢?里面的员工现在怎么了?」
他心慌意乱,目光不断往那栋冒着些许残火的建筑物望去。
「救出来的人全都送进医院了。」
「哪家医院?」他连忙追问。
「xx市立医院。」
牧宇航匆促的道了声谢,冲回车上,粗鲁的倒车回调,直接往市立医院飞驰而去。
一路上,他脑子里几乎快被所有的负面想法给逼到接近疯狂。
两年前那弥漫于鼻间的焦味、蜷曲无法辨识的身体……彷佛重现在他眼前,车子停在医院前时,过度的紧张甚至让他一下车就几乎恶心得快呕了出来。
苍白着脸,他踉跄的往急诊室走去,担忧焦急的眼神不断的梭巡着病床上的病患,想确定每一个哀嚎呻吟,没有他最挂念的人。
只是送进急诊室的人太多,他一时没办法找到她,只好到急诊的柜台处问着,「今天晚上因为火灾送来的伤员中有一个叫向乐之的吗?」
「等一下,我查一下。」护士快速的点出计算机里的数据,然后简洁利落的回答,「有,她已经转到呼吸科了,从这里左转上楼,你去呼吸科问就知道了。」
得到明确的答案,这次牧宇航甚至连谢都忘了说,只是一心的想要快点确定她的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