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同时看向石洞内,只见白色大狼龇牙咧嘴的发出狼嗥,凶猛兽眸透着噬血凶狠的目光。
靳韬的心脏瞬间被掐紧,王宫内怎么会有这么凶猛的野兽?
他抽出佩剑,凛然杀气陡现。
“不要!别伤害它!”在洞内看得一清二楚的慕容谧赶紧冲出洞口,阻止靳韬。
跑出石洞的慕容谧怀里抱了个孩子,左上臂的袖子被利爪撕破,伤口正渗着血。
“谧儿,你的手受伤了。”
看到她受伤了,靳韬的眼角眉梢全罩上一层寒霜,握着长剑的手一横,将她拉到身后,隔开她跟大白狼的距离。
慕容谧将小男孩放下,握住靳韬的手臂,制止他。“韬!大白狼不是故意伤我的,我没事!我有些事要问凤朝国的王。”
靳韬看向她,见她面色如常,才点了点头,但还是不敢大意的挡在她身前。
小男孩已经被安全的带到王妃身边,虽然受到惊吓,俊秀的小脸苍白,但从头到尾都没有掉一滴泪。
慕容谧稍稍放心,收回视线,凤朝国的王福了福身。“请问在来龙余国的途中,王是不是有捕捉过一只小狼?”
她一口标准的凤朝国话让凤朝国的伏王难掩惊讶,她说得比任何一个译臣都还要好,但仅仅一瞬间,他就恢复镇定的回道:“我们在港口进王宫宫殿的途中,的确救了一只受伤的小白狼。”
“那小白狼现在在何处?”希望小白狼平安无事,否则她都难料大白狼会做出什么事。
眼下的状况让伏王即刻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于是吩咐随身侍从,“将那只受伤的小狼带过来。”
没多久,小狼被带到。
慕容谧看见小狼受伤的腿被妥善包扎,圆滚滚的兽眸虽然带着野性,却温驯乖巧。
她伸出手,从侍从的手中抱过小狼,要将它送回大白狼身边。
靳韬立刻挡在她的身前,不让她靠近大白狼。
“那只大狼野性难驯,你别随意靠近。”他就怕她再受一点伤害,护她护得紧。
“不碍事的,大白狼只是要带回它的狼子,不会伤害我的。”她对着靳韬露出微笑,随即绕过他,将小狼放在大白狼的面前。
大白狼充满灵性的绿眸看了看慕容谧,低吼一声,只见她轻轻的颔首,大白狼瞬即咬着狼子,跳出王宫高墙,如迅雷一般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直至看不见大白狼的身影,她才转身,看向靳韬。
靳韬也正注视着她,面色阴沉。
她岂会不知道他为何生气?因为自知理亏,慕容谧拉着他的衣袖,示好意味甚浓的软声说道:“我没事。”
又是这句话,她的手都被大狼抓伤了,竟还说没事?!
靳韬的气不打从一处来,气她置自身安危于不顾,嘴唇一抿,二话不说,拦腰抱起她,就要离开。
慕容谧没想到他会在众目睽睽下做出这种举动,不由得轻呼出声,苍白的小脸迅速染上红云。
“三王子,请留步。”眼见他们要离去,伏王赶紧出声挽留。
靳韬定下脚步,冷淡的眯起双眼,让人觉得更加深沉难亲。
“这位是三王妃吧?非常感谢三王妃救了犬子,为了表达凤朝国的感谢之意,本王想宴请两位,请两位务必赏脸。”
“不必了。”靳韬目光冷淡,斩钉截铁的拒绝,连一个字都不肯浪费。
慕容谧小心翼翼的看向靳韬,对方好歹也是一国之王,况且来者是客,他的态度如此冷漠疏离,就不怕得罪贵客吗?
气氛一阵僵凝,突然,狼嗓伴随着一道快如闪电的雪白身影掠至靳韬和慕容谧的身前。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众人猝不及防,只能怔怔的看着大白狼去而复返。
大白狼将口中咬着的东西放在靳韬的脚边,然后伏低雪白狼身,长嗥一声,那姿态就像是在跟慕容谧赔罪道谢。
在场的众人都被大白狼富有灵性的动作震慑住,还来不及反应,它已经像来时那般迅捷的离开。
凤朝国的伏王妃略通医理,仔细的打量着大白狼送来的药草,形似有止血疗效的紫珠草,但紫珠草的核果是紫红色,这株的核果却是紫中带金,极其罕见。
她端倪许久,不禁惊叹出声,“这是相当罕见的紫金珠草,止血功效较一般紫珠草要好上许多,更兼具清毒、解热、活血的功效。”
众人无不啧啧称奇,更对于大白狼向慕容谧献药草的赔罪之举感到不可思议。
靳韬一心挂念着妻子的伤势,弯身拾起药草,与伏王妃详细的问清楚用法,才抱着慕容谧从容离去。
伏王想再挽留他们,伏王妃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王,算了!三王子不愿意,我们也不好再强人所难,毕竟我们亏欠三王子的实在太多……”
伏王凝视着靳韬渐渐消失的修长身影,深深的叹了口气。
回白虎殿的一路上,靳韬都不讲话,沉着一张俊脸,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直到回到内寝,慕容谧被轻轻的放在窗边的卧榻上,才敢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着他。
他检查着她的伤品,确定被狼爪抓伤的地方没有很严重后,神情才舒缓了一些。
“我怀疑你的八字跟王宫不合,自从成亲住进来后,你就大伤小伤没有间断过。”
他愿意开口跟她说话,慕容谧悄悄的松了口气,软声说道:“我会小心的,下次不会了。”
“不许再有下次!”她竟然还敢说有下次,靳韬眼角一抽,语气不自觉的变得严厉。
自从经历过那场几乎送掉性命的劫难后,他在乎、呵宠她的程度远远超过她的想象。
他的脸色阴郁、语气很凶,却教她的内心甜蜜蜜,眼眸发热。
第9章(2)
慕容谧暗暗的吐了吐舌头,讨好的偎在他身边,露出甜美的笑容,“好嘛!好嘛!不会再有下次了,你别生气了嘛!”
她柔顺讨好的样子让他的脸色稍霁,语气和缓了些,“你没事跑去荷池那儿做什么?”
荷池在王宫的最南侧,离他们位在北侧的白虎殿有一大段距离,他不懂,她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跑到那里?
不忍把可爱供出来,她只好这么说:“你昨儿夜里没有回来睡,我有点担心,就去寻你了。”
王宫南侧除了荷池以外,还有专门用来接待外宾的翔云厅,所以她是为了寻他才特地跑到那里去的。
这样倒变成是他连累了她?
靳韬小心翼翼的边帮她清理伤口边说:“昨晚凤朝国的小王子不见了,我整晚都领着宫人忙着找人,所以才没有回寝房。”
“嗯,没事就好……嘶……”当他把紫金珠草敷在伤口上时,刺痛的感觉让慕容谧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你活该,知道痛了吧?呼呼……”靳韬嘴上不饶人的说着,包扎的动作却益发轻柔,不停的帮她在伤口上吹气。
享受着他的呵护,她的语气变得凝重,“遇上这种事,我不可能视而不见,况且那男孩还是凤朝国的小王子,是咱们龙余国的贵客,若让他受了什么伤害,咱们难辞其咎。”
“即便是贵客,也不及你重要。”顿了下,他深深的看着她。“况且,祸事是他们自己招惹来的,若真的出了事,与我们何干?”
自从岚若的事之后,他对凤朝国的观感差到了极点,即便凤朝国已由新君继位,并满怀对前事的愧疚,诚心诚意的前来议和,却也无法改变他的想法。
又或者……对他来说,岚若的事,早已释怀、放下,凤朝国对他而言,就仅仅是数个盟国中的其中一个而已。
岚若的事,他从未对慕容谧说过,逝者已矣,再加上现在他的心除了慕容谧,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他更觉得没解释的必要。
慕容谧不知道他的想法,暗暗的梭巡他的脸庞,他的神态虽然平静,但每当谈起凤朝国,神色就显得疏淡,她不由得暗忖,他对凤朝国会如此冷淡,是因为岚若的缘故吗?
她敛下羽睫,反复思索,有一种想问清楚的冲动,却始终没有勇气把话问出口。
两人的感情好不容易走到这个阶段,若她硬是要去追究那一段过往,靳韬会怎么想?
如果岚若真的对他很重要,是不能让任何人碰触的禁忌,那么她的试探会让他们的感情因此受影响吗?
思及这种种,慕容谧的思绪乱到了极点,愈不想去想,反而愈发纠结。
靳韬发现她若有所思的凝望着自己的目光,以为她累了,于是柔声吩咐,“折腾了几个时辰,你歇歇。”
看见他起身,准备离开,她急忙追问,“那你呢?”
他还来不及回话,便听到宫人通传,伏王在殿外求见。
顿时,他平和的情绪起了波澜。“回了他,说本王子不见客。”
在凤朝国伏王指名要见他后,他便已说过,对于凤朝国前在位者派岚若接近他,获取龙余国军情之事,他已释怀。
伏王根本毋需再将两国结盟之事牵扯上过往,搅和在一起。
怎知伏王竟是如此固执,硬是要他亲口说出“原谅”两字才肯罢休?
虽然他已将岚若的事放下,但毕竟是深爱过的女人,就算不爱、不怨了,也不希望她的事一再被人提起。
瞧见靳韬的脸色又在瞬间沉郁了几分,慕容谧讷讷的问:“韬,怎么了?为何不见伏王呢?”
“没必要。”他的表情高深莫测,说得斩钉截铁。
明知道自个儿不该过问,但心里的疑惑扩大、积累,她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了,“为什么……”
不等她问出所有的疑虑,靳韬蹙起眉头,淡淡的开口,“这当中的原由,你并不知晓,所以……你别过问。”
她是那么的单纯、良善,他不希望她被搅和进这件事里。
慕容谧一怔,有种再一次被他推拒在外的错觉,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自个儿的心情。
她并不是过问他的事,而是关心他……若是继续问下去,会惹他气恼吧?
在室内的气氛陷入尴尬之时,宫人去而复返,硬着头皮,嗫嚅的禀报,
“三王子,伏王说……”
不想再听下去,靳韬神情沉郁,迈步离开。
宫人头一次见到一向从容优雅的三王子露出显而易见的怒意,有些不敢置信的退到一旁,不敢再出声。
慕容谧缓缓的走到门旁,目送靳韬远去的身影,一颗心沉甸甸的……
凤朝国伏王一家在龙余国待了半个月,这段期间,慕容谧与靳韬则陷入一种说不出的诡谲气氛当中。
两人并没有言语上的争执,他也一样待她很好,但她就是觉得因为凤朝国、因为岚若,他们之间的气氛变得很怪。
慕容谧感到无助,可是不知道应该怎么打破僵局。
她心里犯闷,却找不到人可以说话,正想着要到外头走走,便听到宫人通传,伏王妃求见。
慕容谧不似靳韬对凤朝国有那么多的恩怨牵扯,欣然出殿迎见。
才定下脚步,一对上伏王妃的视线,她立即因为她满怀感激的神情而震撼住,不禁纳闷,她为何如此激动?
抑下内心的疑问,她命人在殿外的小亭备了茶点,然后两人坐下。
眼看慕容谧的态度温和亲切,伏王妃于是放开心怀,苦叹一声,“我还真担心三王妃不肯见我呢!”
慕容谧猜想,应该是上回伏王求见被拒,才会让伏王妃心生感慨,转念一想,伏王妃是凤朝国人,或许会清楚岚若的事?
蓦地,伏王妃开口,“我……可以求三王妃一件事吗?”
回过神来,慕容谧不解的问:“求我?”
伏王妃用满怀期许的目光凝望着她许久,然后颔了颔首,“三王子看起来温谦尔雅,但似乎特别固执哪!”
对于靳韬的性格,慕容谧在嫁给他的这段时日,有了深刻的体认,颔了颔首,坦率的笑说:“嗯,三王子的确是如此性子……”
不待她说完,伏王妃急切的打断她,“我听闻你与三王子鹣鲽情深,三王子待你更是万般疼惜,你在他的面前一定能说得上话,是吧?”
伏王为了让两国能放下心结,缔结邦谊,希望求得靳韬的原谅,只是随着归国的时间逼近,始终无法有个圆满的结果。
靳韬始终认为两国邦谊不该与他个人的情绪有所牵扯,拒绝与伏王再谈先王派遣细作到他身边刺探龙余国军情一事。
那日又见三王妃懂凤朝国语言,无计可施的情况下,他们仅能转而求助三王妃从中协调。
慕容谧不解的望向她,“伏王妃,你到底要我与夫君说什么呢?”
“我们希望三王子能够原谅先王在位时,派遣细作到他身边刺探军情一事。”
慕容谧一怔,心觉有异的问:“那细作……名唤岚若吗?”
“三王妃不知道岚若的事吗?”伏王妃没料到她竟然不知道这件事。
她惆怅的摇了摇头,“我听过岚若的名字,也知道她似乎与夫君有过一段渊源,但……尚无法得知详情。”
初见慕容谧,伏王妃便觉得她是个善良温婉的女子,现下更觉得她直率且毫不掩饰情绪,很难不对她产生好感。
寻思片刻,伏王妃才又开口,“岚若是凤朝国先王派到龙余国刺探军情的细作,因为得知三王子受王器重,因而让她到三王子身边服侍,在朝夕相处之下,三王子对岚若动了情……那毕竟是过往,或许旁人怕你知晓后会胡思乱想,影响你与三王子的感情,所以才不愿明说。”
终于由伏王妃口中得知靳韬与岚若的事,慕容谧表面上虽然力持镇定,心里却是震撼得无法言语。
她恍然大悟,为何像靳韬这样一个王室子弟,不喜让婢女亲近,打理他的生活起居……
因为曾经受过的伤,让他不再轻易的相信任何人,正所谓爱得多深就伤得多重呀!
看见她沉着一张小脸,若有所思,伏王妃安慰道:“其实依三王子的态度看来,岚若的事已经过去了,三王妃,你也毋需挂怀。”
若是在刚嫁来的时候得知这件事,或许她心里会难受,但是这会儿知道,只是感到失落。
靳韬避而不谈那段过往的态度,让她的心再豁达也始终无法释怀。
“我没事的。”她暗斥自个儿的贪心,随即转移话题,“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们这么坚持要求得三王子的原谅?”
“凤朝国因为先王的好大喜功,长年征战,使得国家陷入动荡多年,导致民不聊生,百姓生活苦不堪言。我夫君登基后,厉精图治,力求国家百姓福利,也致力与邻国结盟,互通利益。深知岚若之事,我们对三王子有愧,而你们的王允诺,只要能求得三王子原谅,解开这个悬在他心头多年的心结,王便爽快签下盟约,一笔勾销两国之间的仇恨,缔结为盟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