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常告诫谷中弟子,对男女情事要拿得起放得下,一旦心被束缚,看事就会偏颇,若是谷主,就得放弃谷主之位了。
这也是当初师父为何把谷主之位传予她后就潇洒的离开,因为师父爱上了一个男人,而她放不下所爱之人,为了求全,师父坚持了许多年,把她培养成能承担大任的人后,才安心地放弃了谷主之位,离开万花谷。
巫沐琴继任谷主才不到两年,岂能因为情爱而背弃了师父和长老们对她的期望?岂能放弃对她忠心的四大护法?
她对师兄弟姊妹的感情也是爱,对生长的万花谷也是爱,所以她已经作出了决定,她选择万花谷,也相信百里熙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皇位。
她自幼听了太多帝王的故事,百里熙是天生的王者,他身上背负了众人的生死和荣耀,他不可能为了她而放弃王位的。
巫挽香听了谷主一番剖析,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她就怕谷主过不了情关,好在谷主果然不辜负他们的期待,把事看得通透。
“谷主放心,我鹰护法一辈子都效忠于你!”巫挽香勾着巫沐琴的肩膀,豪气地拍胸脯保证。
巫沐琴故意斜睨她一眼。“一辈子?你舍得离开你的司徒将军?你若想跟着他就别客气,谷中想做鹰护法的人正排队等着呢。”
巫挽香切了一声,哼道:“男人哪比得上咱们姊妹情深?你放心,等我把司徒然那家伙吃干抹净了,就会拍拍屁股离开。”
瞧这话说的,她巫挽香这趟下山,就只是为了跟司徒然云雨一次?
巫沐琴挑眉。“真的这样就满足了?不想当他妻子?”
“我欣赏他的骨气,敬佩他的忠君爱民,我救了他,不要他以身相许,只求一次云雨不为过吧,他也没什么损失啊。”
“不后悔?”
巫挽香脸不红心不臊地说:“不在床上榨干他一次才会后悔。”
巫沐琴忍不住噗喃笑出声。“好,祝你成功!”
两人拿起水囊当酒,彼此碰杯为敬,谈笑间,突闻人声骚动,引得她们向前看去,发现这骚动是因为远处突然出现一片黑压压的人马,看起来超过百人之众。
巫沐琴立刻绷紧神经,摸向腰间的剑,忽听得师姊兴奋的声音传来——
“他回来了!还带了兵马回来呢!”
“谁?”她愕然看向师姊。
巫挽香美眸晶亮,神采飞扬地笑道:“还会有谁?当然是我的司徒郎君喽!”
说完,巫挽香已经纵身跳下,往前飞奔去迎接她的“猎物”司徒然了。
司徒然手上握有兵符,他藏得很隐密,即使下狱时,也没把兵符交出去。
有了兵符,便能动用兵力,百里熙有了司徒然这名大将,等于掌握了二十万大军。
司徒然治军多年,旗下忠心的将领不少,这回他奉了太子的密令,领了一千兵马赶过来。
这趟回京之路将阻碍重重,但有了这一千兵马,百里熙不怕路上遇袭,他会把所有挡在路上的阻碍全部铲平,踏着鲜血,一步一步迈向帝王宝座。
一行人立即整装,随着这一千兵马启程,而如今有了足够的马匹,也不再需要两人共乘一骑。
在奔驰了一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一处山谷,司徒然命令大军今夜扎营在此。
太子和主将的帐篷搭起来后,司徒然陪同太子进了营帐,这次随着一千兵马来的还有几名臣子,这些人是百里熙在京中的眼线,他们一入帐篷后就没再出来,看似在忙着密议。
由于人多,为了遮住美貌,巫沐琴戴起了薄纱帷帽,她站在营帐外,看着其他士兵们来来去去,忙着扎营生火。
这座山谷的地势极好,十分隐密,足以将一千兵马藏起而不被人发现。
巫沐琴来到山谷中地势较高之处,由上往下俯瞰,以主帐为中心,密密麻麻的营帐呈放射形排列。
军粮物资旁皆有重兵看守,她往上瞧,山谷四周的高地也布了岗哨,兵马甫入山谷,便开始训练有素的分派任务。
不一会儿,巫挽香来到她身旁,巫沐琴没看她,依然俯首往下看着这一千兵马。
“谷主,太子早有计划,这山谷地势也是早就看好的,可藏这些兵马,依我看,太子将挥军北上。”
巫沐琴点头,她也看出来了,相公心中早有丘壑,现在有了这一千兵马随身保护,他本身又有不凡的武艺,还有丹淮清助他一臂之力,根本毋须她操心。
“三位护法何时到?”巫沐琴看向师姊,当客栈夜袭、师姊为她解蛊后,便将消息传回万花谷,三位护法收到后,立即出谷来找她们。
“依照估算,最迟三日后到。”
巫沐琴点头。“三日后,咱们就离开吧。”
巫挽香听了一喜,为了谷主好,她希望谷主尽快离开百里熙,别扯进这朝堂斗争里,自古权力和皇位就是杀戮的起源,朝堂失火,有时弄得天下百姓跟着遭殃。
原本她还担心谷主拖泥带水的不肯走,现在听谷主主动说要离开,她乐得应声。
巫沐琴见师姊松了口气,失笑。“怎么?我说了会离开他,你不信?”
巫挽香也不隐瞒,坦白道:“怕你藕断丝连,拖拖拉拉的不肯走。”
巫沐琴白了她一眼。“我说过,确定他平安无事后我就会离开。”她转头望向谷中密密麻麻的营帐,叹道:“现在他的人马到了,完全超乎我的预期,根本毋须我担心,也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巫挽香感到欣慰,又怕说太多徒惹谷主伤心,说到这里应该也够了,便拱手道:“谨遵谷主之命,我这就去准备。”
巫挽香顺着小路往下走,心想她得把握这三日的时间,想办法把司徒然给吃了。
鹰护法离去后,巫沐琴依然待在高处,脸上也收起了轻松之色,她静静的坐在那儿,谷风吹来,几绺长发扬起,夕照映在她身上,染上一层朦胧的光晕,这副平静无波的神态,在风动之中更显静谧。
如此安静的她,恍若与尘世隔绝,多了一抹仙气,任何人见了,都会为此景驻足,就怕扰了仙子,让她仙带一扬,飞回仙宫去。
百里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她。
结束议事后,他便出来找她,经由手下的回报,知道她上了这儿,因此他也上来寻她,没料到会见到如此美景,仿佛画中仙子。
她坐了多久,他就看了多久,他之所以想寻她,是因为她让他迷惑,他这人一旦起了疑心,便要仔细求证。
当初自己认为木儿是流民,所以没有对她的身世来历多做调查,而木儿的傻气和单纯,也让他忽略了要再去刨根问底。若是在太子府,不管是什么挑粪倒屎的奴才,他也会派人一个一个把他们的家底弄清楚。
不过木儿和丹表妹相貌不同,除非是易容……但这又说不通,他与木儿同床共枕,她身上的每一处他都摸过、看过,如果木儿有易容,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但是这位丹表妹也没有易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需要再来确定一次,木儿的右耳朵后面有颗小痣,这颗痣或许连木儿自己都不知道,只有他注意到,每当他吮咬着木儿漂亮敏感的小耳垂时,就会看到那颗可爱的小痣。
若丹姑娘耳后无痣,他便不再怀疑,若她耳后有痣……百里熙拧眉,连他自己都不信这两人会是同一人,但是他需要一个证明,证明是自己想多了。
第9章(2)
巫沐琴失神了一会儿,终于察觉到异样,她回过头,瞧见了百里熙,不由得一怔,心下诧异,他何时来的?
她面色平静地站起身,朝他福了福。“太子殿下。”
百里熙缓缓走向她。“怎么突然改口,不叫我大哥哥了?”
巫沐琴叫他大哥哥本是故意逗他,因为她心中有股气,所以有些任性了,但现在她想通了,心情平静下来,既然已经起了离意,便有意疏远他,故而很自然的唤他太子殿下。
对她来说,身为百里熙的他真是太陌生了,她在他身上,已经找不到任何马泉的影子。
“太子殿下宽容,看在丹表哥的分上才不与我计较,其他人都恭敬的称呼您太子殿下,倒显得我没规矩了,所以我想还是该改改口,才不会让人说闲话。”
这番说词倒也合理,她的语气和神态全都和木儿不同,他完全看不出任何破绽,且她此时的目光对他是疏远敬畏的,更让他怀疑是自己多心了。
他走上前,来到她身边,一起朝下看去,底下的营帐完全收入眼底,他微笑道:“这里倒是个观景的好地方,一目了然。”
“是呀,瞧这些营帐,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呢。”
她也侧过身,与他一块儿望着下头,对于他为何走上来,她并未多想,只当他是散步到这儿才适巧遇上的。
百里熙身子微微往后,侧过头瞧去,她的耳后刚好被一绺发丝遮住,看不到是否有痣。
巫沐琴不知他心思,只想着自己即将离去,以后便不能随时陪在他身边,心头一阵难过,鼻头一酸,眼泪就快要掉下来,她强忍住,怕自己真压不住掉泪的冲动,所以想赶快离开。
“这风儿吹得有些冷呢,小妹先行告退,还请殿下别怪罪。”
百里熙点头。“去吧,别着凉了。”
“是。”
她不疑有他,又急着离开,低着头越过百里熙身边时,百里熙趁此刻伸脚绊了她一下,她整个人失衡,往山谷那一侧倒去,不由惊呼,任凭她轻功再好,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还是会粉身碎骨。
百里熙早算好了时机,绊倒她时就准备接住她,他迅速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拉回来,撞进自己的胸膛,而他顺势抱着她,另一手将她耳后的发丝拨开,盯着她的耳背。
一颗小痣赫然出现,一样的位置,一样的大小,他一眼就认出这颗痣跟木儿的一模一样。
他心头的震惊有如翻江倒海,她是木儿,这怎么可能!
巫沐琴差点跌下山壁,才刚经历一场虚惊,又猛然惊觉自己被他揽在怀中,想要退后,却发现环在腰间的手臂一收,反倒把她搂得更紧。
她心惊,这行为已经逾矩了,她现在可不是木儿,而是丹表妹,没想到他居然乘机吃她豆腐,令她顿觉火大。
这个花心的臭家伙居然打起她的主意来,肯定是看上她的美色!
“放开!”她冷声威胁。
他没放开,反倒将她搂得更紧,让她的身子完全贴在他的胸膛上。她愤怒,立即不客气的朝他攻击,不过百里熙已有准备,他将她双手制住,挪到她身后交叉着,一手扣住她双腕,另一手扣住她后脑,一双锐如鹰隼的墨眸紧盯住她的脸。
巫沐琴被他得了机先,失于防范,落了下乘,她心头惊跳,见他目光如炬,那逼视的眼神像要看进她灵魂深处似的,令她不由得心惊肉跳。
此刻的他不再像是谦谦君子,而是凌厉霸气的王者,他眼神如刀,正刮在她的脸上,直盯得她头皮发麻。
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不,不可能,她只是声音像而已,先前也没见他如此怀疑过,可刚才还好好的,为何他突然变了脸色?她想不通自己是哪里露了馅。
百里熙盯住她的脸,就算易容得再高明,也一定有接缝,尤其是耳朵边缘,可是他看了半天,找不出她脸上有任何破绽。
难道连耳后的痣也是巧合?不可能,天下没有这么凑巧的事!
巫沐琴错就错在她低估了百里熙的眼力,而他有意查探一件事,便会坚持到底,在没弄清楚答案之前,他是不会放弃的。
百里熙看不出她脸上动了手脚,便用手去摸,那滑嫩的肌肤吹弹可破,被他一捏,白晰的脸蛋立即出现红印,若是假皮,不可能会出现这种红印。
“你干什么?放开我!”巫沐琴愤怒道。
百里熙微眯了眼,突然想到什么,喊了一句。
“木儿。”
巫沐琴一怔,随即骂道:“什么木儿叶儿的,百里熙,你放开我!”
百里熙是故意试探她的,尽管她很快地掩饰过去,但那细微的反应还是没逃过他的眼。
“你是木儿。”他肯定的说,接着把嘴移到她耳朵旁,对她低哑威胁。“别想骗我,知道我是如何发现的吗?你我同床共枕,你身上的每一处地方我都很熟悉,虽然不知道你是如何改变容貌的,但你却改变不了这具身子。你大概不知道你的右耳后有一颗痣吧?”
巫沐琴心惊,同时恍然大悟,难怪他会发现,她的确不晓得自己右耳后方有一颗痣,她僵住身子不说话,平日灵光的脑袋因为耳边低哑磁性的嗓音而变得混乱。
她闭了闭眼,心想我死不承认,你又能奈我何?
“殿下,你认错了,我不是什么木儿。”
“还不承认?好,咱们继续,木儿左胸上有一颗痣,而且是红色的,我现在就看看你这儿是不是也有那颗红痣。”说罢就要伸手去脱她衣裳。
巫沐琴大惊。“你敢!”
“我怎么不敢?大不了弄错了我娶你。”
她不敢置信,这人居然耍无赖?他要不要脸啊!
“你住手——不准碰——我叫人了!”
“你叫吧,看看有没有人敢上前,别忘了,这里可是我作主。”
巫沐琴真的慌了,因为他是说真的,他真的在脱她衣服,她又气又急,终于被逼入死角。
“马泉!你要是敢脱我衣裳,我这辈子就不理你了!”
百里熙停下动作,墨眸闪着异彩。她果真承认了!她是木儿,是那个呆傻又单纯的木儿!
虽然早就猜到,但她亲口承认时,他还是不免吃惊,慌乱气怒的容颜上,一双美眸湿润,看似被逼急了。
他心口一热,俯下脸攫住她的唇,如鹰隼掠夺般霸道。
她嘤咛一声,被封住的唇说不出任何话,只能发出紊乱的呼吸声,这个孟浪的吻依然熟悉,却比以往都霸气,似要吞没她一般,不容她拒绝。
她的唇瓣被他吻肿,但他似乎尝不够,对她的唇瓣又吮又咬的,火舌卷着她的,吸吮逗弄,直吻得她红颊似火,整个人仿佛要烧起来。
巫沐琴不记得自己被他吻了多久,只记得下山时她是低着头的,不敢让人瞧见她发烫的脸及红肿的唇。
那个可恶的百里熙早没了往日的老实,他肯放开她的条件是要她今晚去他的帐里。
这个王八蛋!想也知道他打什么主意,三更半夜去他帐里,除了做那档事还能干么?她才不信他会跟她纯聊天呢!
但她若不答应,他就不放开她,还要当着所有人的面牵她下来,逼不得已她只好允诺,在他松手后,她匆匆转身跑走,像有吃人的虎豹在后头追她似的,害她逃得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