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儿,走。”关钰走到窗子前拔掉飞镖,气呼呼的离开。
唐浚之看着她非常不爽的走人,忍不住失笑。
她居然连吃醋都吃得那么惊奇有趣,真可爱。
终于来到左相大驾光临的这一天。
当左相的马车到来时,唐浚之派了府内下人们排成整齐的两列迎接,他站在最前方的位置恭迎。
踏下马车的是个年约五旬的中年男子,身形中等,长得慈眉善目,唇边衔着笑,看起来是个很亲切的人。
“大人特意前来一趟,浚之实不胜感激。”唐浚之行礼道。
看到唐浚之亲自来迎接他,左相范奇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笑说:“你的气色看起来好很多,身上的伤都好了吗?”
唐浚之口吻敬重的道:“托大人的福,我的伤已恢复七成,让大人忧心了。”
“那就好,皇上若能亲眼看到你恢复良好,肯定会很欢喜的,你的命可是皇上散尽千两人参吊起来的,往后可要对皇上更加忠心。”范奇嘱咐道。
“这是自然。”
“那天将你害成重伤的内贼已斩首示众,真是大快人心。”范奇又道。
“是,希望不会再出现第二个叛国贼,对我有仇就冲着我来,在战场上陷我不义,陷国家于危难,这种事我绝不原谅。”唐浚之咬牙,语气里充满憎恨。
范奇一句话也没接,撇过了脸,望向一片绿意盎然的草地和小桥流水道:“你府上的风景不错,鸟语花香的,是个养伤的好地方。”
“谢大人夸奖。”唐浚之回道,眸底没有笑意。
唐浚之欲领着范奇入府逛逛,关钰和朱氏,以及张氏、董氏、唐敬然夫妻和唐欣然都前来迎接左相。
张氏和董氏这辈子还没见过那么大的官,看到唐浚之和左相相熟的样子,都想着自己真不知是哪来的胆子敢得罪唐浚之,更别说皇上也是照看他的,她们真是悔不当初。
唐敬然夫妻和唐欣然就更别说了,自是敬畏有加,不敢乱瞟一眼。
朱氏虽冷静,但也是个妇道人家,行完礼后就有点坐立不安了。
唯有关钰好奇的打量起左相,虽然婆婆耳提面命见到大官不能出了乱子,但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那么大的官,总会忍不住想瞟个几眼,不,她是大大方方的看。
范奇很快地注意到她,轻笑的说:“宁平侯,真难想象你这种性子沉稳的人,会有这么一位淘气又有胆识的夫人。”
闻言,唐浚之看向关钰,这才发现她竟大剌剌的直盯着他和范奇看,他压下不悦,带有歉意的道:“大人,贱内是小家碧玉,上不了台面,让大人笑话了。”
闻言,关钰在心里埋怨,左相大人可是在称赞她耶!
唐浚之又领着范奇往前逛,关钰一行人也在后头跟着,来到一间厢房。
“离用晚膳还有一点时间,大人喜欢清幽,不妨先在这里歇息,我陪大人喝一杯。”
“这里真不错啊。”范奇率先和随从护卫踏进厢房里,这间房有好几扇窗子,探头出去,户外的池塘风景一览无遗。
唐浚之并没马上跟着进房,而是转身喊出了一个名字,“湘月。”
“是。”
关钰听到那甜美的嗓音从后方传来,才发现湘月不知何时就待在她背后,就这么越过她,缓缓的走向唐浚之。
关钰困惑的望着唐浚之,不解他干么叫那个女人过去,而且她也打扮得太美了,一袭桃色衣裳将那丰盈的身段清楚勾勒出,一个挥袖更是香气逼人。
关钰看到湘月站在唐浚之身旁,不知为何感到刺眼,脸上布满了茫然、无助,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唐浚之凝望着关钰,本欲朝她踏出步伐,最后忍住了,转而朝朱氏道:“娘,你们先回去,晚点再和大人一起用膳。”说完,他带着湘月头也没回的踏进厢房。
“大人。”进房后,湘月朝范奇行礼,脸上掩不住思念。
“大人,你将湘月赐给我,在我受伤时帮了我不少,真是谢谢你了。”唐浚之感激的道。
“湘月跟了我那么多年,我还真不舍呢,你若喜欢,真的是太好了。”范奇欣喜的道。
“大人,湘月真想念您,让湘月帮您倒一杯吧。”湘月马上偎到范奇身边倒酒,两人的关系似乎原本就很亲昵。
唐浚之看着他们两人,眼神顿时冷冽入骨。
“唐浚之那个大色鬼!”关钰大喊一声,恨恨的大口咬下鸡腿,“楚儿,你看清楚了吧,那个湘月一向他抛媚眼,他骨头都软了,看似道貌岸然,结果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关钰嘴里塞得满满的,还不断有肉汁从嘴角流下,又说:“接着如燕也来了,他更乐得左拥右抱,她们在跳舞时你看到了吗?他的眼珠子看得都快掉了!”
楚儿听得颇无奈,“夫人,侯爷让她们两人来,只是在招待左相大人罢了。”
今天晚上,侯爷为左相大人办了晚宴,让湘月和如燕服侍左相大人,两人还表演跳舞,只是如此而已,竟被夫人扭曲至此。
关钰愤慨的道:“不,我清楚看到了,湘月和如燕的胸脯都快蹦出来了,他的眼珠也真的快掉下来了。”
楚儿忍不住替唐浚之说起话来,“奴婢可不觉得侯爷有盯着人家的胸脯看,明明是夫人一直盯着看的。”
关钰拿着猪脚正要啃的手顿住。
楚儿接着语重心长道:“夫人,这倒酒的事当然是交给小妾了,而且她们也会跳舞,所以侯爷让她们在左相大人面前献舞是再正常不过了,您别太在意。”
“我在意什么啊,我只是不甘心他把我这个正妻晾在一边,那两个女人肯定觉得很威风,把我这个正妻比下去了,”关钰抱怨地道,然后做出一个结论,“反正,他就是好色!”
她这主子一霸道起来,什么理都讲不通,楚儿已经不想去纠正了,“好吧,侯爷好色,那夫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关钰啃起猪脚,“在那里我哪吃得下啊,看到他们就倒尽胃口。”
“倒尽胃口?”
“就是看到他们,我就吃不下去!”关钰只要想起唐浚之身边有巧笑倩兮的美人作伴,她心里头就有股酸溜溜的感觉。
那个男人说什么她单纯直率,是难得可贵的真性情,又说想跟她重新开始、要弥补她,全都是骗人的,美人一在怀,他就被勾得魂都飞了,且他肯定是比较喜欢那种温柔体贴、说话轻声细语的女人。
“原来夫人是在吃醋啊。”楚儿掩嘴一笑。
关钰被这句话吓到,用力瞪她,咬牙道:“我不吃醋的,醋又不好吃!”她咬了一口腾肉。
楚儿知道夫人是不会承认的,聪明的没再多说,倒是看到她空下的盘子愈来愈多,有点担心道:“夫人,您还没吃饱啊?”怎么觉得比平常还吃更多,不怕肚子疼吗?
关钰也不知道,以往她只要吃饱了心情就会变好,可现在还是好糟,她拿了一盘糕点给楚儿道:“把这个带回去给蓁儿吃,跟她说我很快就回去了。”
“可这么晚了,您一个人在厨房……”
“我吃饱就会回去。”关钰挥挥手,要她别啰嗦。
在楚儿走后,关钰搁下手上的腊肉,感到怅然若失,什么食欲都没有了。
她眼前浮现出唐浚之和湘月站在一块,还有湘月和如燕跳舞的画面,让她觉得刺眼,真想动手把那些画面抹去。
“欸,我在做什么?”关钰一个回过神,才发现她发呆了许久,看向窗外,时间真的晚了,也该回去了。
第7章(2)
关钰踏出厨房,这时月亮高挂在天上,明亮得很,走在路上也不觉得可怕,走到一半,她忽然停顿下来,意外发现自己正往唐浚之的院落走去。
他说过她必须回到他们的房间睡。
关钰脑海里浮现出他牵着她的手走去他房间的画面,心里充满着甜蜜,但旋即又被宴席上那刺眼的画面给占领了,让她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再往前走。
就在这时,有一个男人走了过来,在月光的映照下,关钰认出那是左相范奇,她也看到另有一名女子随后走了过来,她下意识躲到一旁的草丛里。
那名女子是湘月,但她怎么会和左相私下会面?
关钰内心感到震惊,看着他们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隐密的树边,她心里冒出一个念头,他们该不会是要偷情吧?
关钰突然有些为难,她一走动若被他们发现就尴尬了,但不离开就得继续待着了,这里蚊子好多啊,看别人偷情真是酷刑……
“有查到什么吗?”
“大人,湘月惶恐,办事能力不足。”湘月陡地下跪,“唐浚之的正室太凶悍了,根本不让我接近唐浚之一步,唐浚之的娘也不喜欢我,把我撵到偏远的院落去,所以这阵子我很难接近唐浚之,只能用尽法子偷偷进他房里查,但也查不到什么。”
范奇不吭声,湘月似乎很怕他,语气带着畏惧,“不过现在不同了,因为大人您来了,唐浚之让我离开了那个院落,我有把握今天定能把他迷得神魂颠倒,我一定能更靠近他,找到那个东西的。”
关钰听得晕头转向,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起来吧,这不是你的错,你这样我可是会心疼的。”范奇将湘月扶了起来。
“大人……”湘月美眸含泪、楚楚可怜。
“都怪那群蠢蛋,要他们去关家找个东西,不但没捉住关钰好好铐问,居然还把人误杀了,”范奇语气愤怒,“而且连关平都在战场上死了,这对祖孙都死了,那样东西藏在哪里不就没人知道了?”
关钰愈听愈震惊,他们所说的话真是太可怕了,要不是她用力捂住嘴早已叫出声了。
他们在找的东西竟然与她有关!原来当初那群杀死她的强盗,翻箱倒柜的并不是在找什么宝物,而是在找一个东西,他们本该捉住她铐问,却不小心杀了她。
“庆幸的是,唐淡之不知道那东西流落在关家,或许就连关平都不清楚,要不他早告知唐浚之将东西就呈给皇上,何必还派人去找。我本想趁打仗时帮恭王爷一并除去他的,结果他命大,现在也杀不得他,得靠他找到那东西,他和关平交好,或许会知道那个东西藏在哪儿。”
“大人,我好想回去您身边,我真不想服侍别的男人……”湘月投入他怀里低泣。
“忍耐点,为完成恭王爷的大业,眼下这可是最重要的事,你要好好盯着唐浚之,一有那个东西的消息就要立即禀报我,我也会派人协助你的。”
“是……”
接着两人在大树下紧紧拥抱、相吻。
关钰边看着他们亲热,边回想起她所听到的一切,全身都冒起鸡皮疙瘩,原来唐浚之会受伤,全是这个人害的,爷爷也是因他战死……
关钰全身发抖,脚下一个踉跄,发出了窸窣声。
“谁在那里?!”范奇厉声喝道,朝关钰的方向看去。
关钰登时慌乱不已,不知该躲在哪,对方可是左相,要被发现到她在偷听,还是听到这种不该听到的秘密,她肯定会被杀的。
就在关钰进退维谷时,有个人从背后环抱住她,捂住她的嘴,将她往草丛内拖。
关钰被困在温热的胸膛里,发不出声音,也动弹不得,她原本很害怕的,却在嗅到那人的气息时平静了下来。
说巧不巧的,刚好有一只野猫经过,喵了几声,替她解围了。
范奇和湘月对看,都松了口气,“原来是猫。”
“好了,快回去,别被人看到了。”
“是。”
他们两人一离开,背后那双手才松开她,关钰一获得自由,马上往后转,如她所料果然是唐浚之,她方才便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草药味。
她松了口气,若不是他,她就会被发现。
“钰儿,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唐浚之蹙着眉,她提前从宴席离开,他以为她回房休息了,所以当范奇突然低斥出声,他发现她也在时,着实吓了好大一跳。
“唐浚之,我好像听到了很可怕的事,左相他、他做了好多坏事……”关钰仍惊魂未定,完全没想到她的死是有缘故的,她捉住他的衣襟,激动的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告诉我!”
她想知道她和爷爷到底是涉入什么样的事件里,为什么非得死不可。
唐浚之同样也很震惊方才听到的那席话,他是在晚宴结束后跟踪湘月而来的,猜测左相今日前来探视他肯定会和湘月碰面,或许能捉住左相的狐狸尾巴。
而他的臆测也得到了印证。
面对她那张震惊得像受到打击的脸蛋,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她似乎是很在意这件事,但或许是她第一次听到这种事受到惊吓,让她有诸多疑问。
唐浚之叹了口气,这样子的她让他无法朦混过去,而且这与他有切身关系,她是他的妻子,他也不想瞒他。
“钰儿,我全都告诉你。”
房内,关钰听着唐浚之说明,才知左相和几年前逼宫失败的恭王爷有勾结,正进行着谋反夺位大计,还使美人计迷惑皇上,偷走护国玉玺,接着在战场上使诈,导致援兵不到,军队死伤无数。
“他口中的关平就是我一个属下,他同时也是我敬重的长辈,原本打算打完此战要告老回乡的,却因敌兵太多力竭而死,要是援兵能早点到的话……”唐浚之回想起沙场上的惨烈,眸底怀着深深恨意。
关钰听到他提及爷爷的死,急忙低下头,死死抡紧袖中的拳头,情绪受到强大的冲击。
是那个人害死爷爷的!若不是左相设下陷阱,她那厉害的爷爷又怎么会死?那个人也害死她,杀了总管他们,不可原谅!
“但我倒是没想到,关平身上会有左相要找的东西,我猜那便是兰妃偷走的玉玺。”
“玉玺?”关钰疑惑的抬起头,左相要找的东西是玉玺?但她家何时有护国玉玺了,她没听爷爷说过啊。
“我本以为关家是遭强盗闯入,但幸存的丫鬟说是对方在找一样东西,我原本还不明白是在找什么,总觉得有些蹊跷,如今看来就是玉玺。”唐浚之笃定的道。
“幸存的丫鬟?你说有人活着?!”关钰震惊的喊。
“有个叫满儿的丫鬟躲在米缸里逃过一劫,我的属下发现她时,她极度恐慌,怕得说不出话,花了很多时间才从她口中得知这些消息的。”
满儿没死!谢天谢地!关钰在内心狂喊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着。
唐浚之觉得她似乎太激动了点。
“对了,为什么左相会认为那个护国玉玺在关家?”关钰马上又问。
唐浚之看她眼眶红了,总觉得有股说不出的奇怪,但他还是回答她的问题,“我的属下问了那个丫鬟,她说她也不知道,从没听过玉玺的事,更没见过兰妃,左相大概是掌握什么讯息,猜测关平有接触过兰妃,进而把玉玺交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