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离开立法院,袁德宗坐上黑色的凯迪拉克汽车,立刻拨电话到天一堂堂口。
「喂,阿龙吗?我是袁德宗。」他找的人是天一堂的当家陈中龙。
「袁老大,有何好关照?」陈中龙一口流利的闽南语,说话口吻江湖味十足。
「阿龙,你是养了一群酒囊饭袋吗?竟然连一个女人都摆不平,我看你们天一堂干脆收山,别混了。」他奚落地道。
「老大,失礼啦!关于这件事,我已经好好教训过他们了,下次不会再失败,你放心!」陈中龙拍胸脯保证。
对于这次行动失败的原因,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阿清制造的炸弹,威力一向惊人,可是这次竟然没有发生作用,甚至连一只小蚂蚁都没有炸死,这事未免太玄了!
其中必有蹊跷,他非调查清楚不可,否则没炸死人事小,丢了他们天一堂的脸……事大。
「这话是你说的,要是再失败,后果你是知道的,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袁德宗漾起一抹冷笑,语意虽轻描淡写却有浓浓的警告意味。「大家同坐一条船,一旦她把我们的事抖出来,绝对是大家一起死,倒霉的不会只有我而已。」
「我很清楚事情的严重性,你放心的把事情交给我,我会处理得很漂亮,不会给你添麻烦的。」陈中龙讨好的说。
要不是还想多捞点油水好照顾一帮兄弟,他哪需要听袁德宗在这边放狗屁,真他妈的@#$%……
「阿龙,看你的了!我希望很快能收到她的讣文,可以吗?」那女人非死不可,凡是想与他作对的,下场就只有一个,别怪他无情!
「没问题,我不会让她有机会挡我们财路的。」陈中龙低沉的嗓音象征着风雨欲来。
凡是天一堂想杀的人,没有杀不掉的。
张珈尹,你的命,天一堂要定了!
坐在车中的张珈尹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不禁打了个哆嗦。
怎么搞的?她的身子怎么突然发起冷来?
「会冷吗?要不要我把冷气关小一点?」盛泛关切地问。
「没关系,反正快到了。」她指了指已近在咫尺的服务处。
「那就忍一下吧。」他宠溺的拍拍她的手。
车内温度这么高,她竟然会冷,简直跟她昨夜怕热的情况差异太过悬殊了嘛!
一走进办公室,盛泛赫然发现有一张新面孔夹杂在一堆办事人员当中,警戒心驱使他立刻上前揪住她的领子,准备来个大逼供。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他充满戒备的盯着她看。
「这句话该我问你吧?你又是谁?在这里做什么?」她对于盛泛审视的目光不但不畏惧,反而轻松自若的笑问。
好胆量!盛泛在心中为她的勇气暗自喝采,殊不知她根本是因为清楚自己的身分,所以才一点都不害怕。
第5章(2)
「盛泛,她是自己人,还不快点放开她。」张珈尹好笑的上前去解救那位被当作歹徒的伙伴。
「自己人!?」盛泛闻言松了手,却仍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她。
「你好,我是廖婉容。」廖婉容抚了抚被盛泛扯乱的领口,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对盛泛伸出手。
「你好,我是盛泛。」他也礼貌性的和她握手致意。
「婉容是我的幕僚兼文胆,也是这次擅作主张和我姨妈狼狈为奸请你来保护我的始作俑者。」张珈尹在旁边适时地做了介绍,好让盛泛对她有更进一步的了解,顺便消除不需要的怀疑。
「珈尹,你这话根本是过河拆桥嘛!你想想,要不是我和你姨妈大刀阔斧地做了这么一个英明又睿智的决定,你的小命可能在昨天就报销了,哪还有机会让你在这边说一堆忘恩负义的话来?」廖婉容从容不迫的对张珈尹的话做了些许的修正,以正视听。
昨天的精采大事,邱镁娟已为廖婉容做了非常详尽且毫无遗漏的前情提要,以至于她本人虽然不在现场,却有身历其境的真实感受。
「婉容说得对,你昨天还恨不得把盛泛赶回去呢!追根究柢,我们做你的救命恩人是当之无愧的。」彷佛是在呼应廖婉容的说辞,邱镁娟也当仁不让的跳出来邀功。
「姨妈,你干嘛也跟着婉容瞎搅和啊?」张珈尹没好气地道。
现在又不是论功行赏的时候,干嘛人人都迫不及待的跳出来,好像这办公室的每一个人都对于挽救她的生命有莫大的功勋似的。
「你这孩子真是没大没小的,我是在跟你陈述一件事实,你竟敢说姨妈在瞎搅和?」邱镁娟佯装不悦,鼓起腮帮子瞪她。
「本来就是嘛!拯救我这条小命的人是盛泛,关你们什么事啊?」她转过身子,懒得理她们的自以为是。
「你……」廖婉容、邱镁娟异口同声想大开「骂戒」,好好训斥她的不知感恩,却被盛泛抢白了去。
「珈尹,她们说得也没错,就因为她们的知人善任,我才能和大家认识啊。所以严格说起来,最幸运的人应该是我才对。」盛泛低哑有磁性的嗓音迅速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她们唇枪舌剑的模样还真像他跟谷碁经常上演的戏码,有趣又好玩。只可惜现在并不是看好戏的时候,因此他只得责无旁贷的跳出来担任雷盈每次被迫扮演的角色。
「盛泛真是会说话。」盛泛的风度实在让邱镁娟折服。
「盛泛,我会被你气死!」张珈尹真不知该怎么说她才好,干嘛跑出来当烂好人啊!
「珈尹,学学人家的谦虚。」廖婉容乘机再补一句。
「婉容,你少啰唆,交代你办的事办好了没?」此仇不报待何时?张珈尹使出最厉害的一招,也是她的撒手◆——工作!因为不管怎么说,她总是婉容的老板,老板有命,属下只得从命。
「老大,当然办好了,要不然我哪敢回来见你啊!」她的确对这招没辙。
「那还不快点拿出来,我等的就是这一刻。」她平摊手掌,要廖婉容交出她期待许久的秘密武器。
呵呵呵……有了它,袁德宗的「死期」就不远了,她好像已经看到胜利女神在对她招手了。
哈哈哈……除了狂笑,还是狂笑。张珈尹觉得自己都快暗笑到得内伤了。
廖婉容随即从公事包里掏出一叠纸交给她。
张珈尹兴奋得双手微颤,喜孜孜的翻看着一页又一页的内容。
她雀跃的神情宛若中了大奖般,黑瞳闪闪发亮。
「你在看什么,这么开心?」盛泛好奇地问。
「盛泛,你知道吗?我一直在等的就是这个。」张珈尹喜不自胜地把东西拿给盛泛看。
原来是袁德宗和天一堂合作开立的「天一工程公司」的合约影本。
「怎么弄到的?」盛泛讶异不已,因为这样的东西要拿到手绝对是非常困难的事。
「你问婉容,她本领高强。」她把这一切都归功于她最得力的军师,外号女诸葛的廖婉容。
「当然是有神秘人相助啰!而且那个人又很凑巧的是我们张大立委超死忠的支持者之一。」她有着置身事外的冷然,这时反倒一点都不居功。
「敢冒这么大的危险,那个人恐怕不但得是珈尹超死忠的支持者,还得要有超强的勇气,而他的勇气想必是阁下你给他的吧?」这位留着男生头的清秀小女生让盛泛另眼相看,她的能力、她的口才、她的冷静、她的沉着恐怕都要比珈尹更适合在黑暗的政治圈中打滚。
「勇者无惧,他的勇气是他与生俱来,不是任何人给得起的。」廖婉容不矜不骄的浅浅一笑。
「或许是吧。」将来她的成就绝对是非凡的,他可以预期,但……盛泛沉吟了下,问道:「那个人的安全没问题吧?他把那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天一堂不会放过他的。」
「我和他接洽时,我本来希望他可以跟我一起回来,一方面当然是考量他的安全问题,一方面也希望他可以在检调单位展开调查的时候出来作证。不过他就是不肯,他说他会找个地方躲起来,因为他很坚持,所以我也不好勉强他。」他那个人还真是牛脾气,怎么劝都不听,害她为他的安危担心得要命。
「如果是这样,那只能祝他好运了。」盛泛神色凝重的说。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袁德宗他们还不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他们只知道我们透过秘密管道拿到他们勾结A钱的证据,所以将矛头直指我们,还没有怀疑到他。」张珈尹补充道。
这得归功于廖婉容做事谨慎、低调的结果。
「但迟早他们还是会知道的。天一堂能在道上混那么久,还是北部第一大帮,当然有他们不可小觑的能耐与实力。」盛泛依然眉头深锁。
虽然那个证人的安危不关他的事,他需尽全力保护的人就只有珈尹一个,但他既然喜欢上她,理所当然的,多少都该为心爱的人分忧解劳一下,只有违背他们终极保镖的原则,管点闲事了。
「那些坏蛋已经丧尽天良了,不会善罢甘休的。」邱镁娟一想到那些坏蛋昨天竟然想炸死她们,头就痛了起来。
「我看我们赶快召开记者会,然后把这些重要资料送交检调单位,早日将那些混蛋绳之以法,对那个人、对我们来说都会比较好。一旦他们被起诉,自顾不暇之余,应该会比较没空闲对付那个人。」张珈尹对那个支持者是既感恩又抱歉,但为了公理正义、为了让更多的升斗小民有生存的空间,不为黑心肝的立委跟黑社会所剥削,在无计可施之下,她也只能提出这个下下策,只盼多少能帮到他。
日后有机会的话,她一定要当面向那个在大家口中没有名字、只用「那个人」称呼的无名氏人士表达她最诚挚的谢意。
「就这么办吧。」盛泛亦表赞成之意。
「盛泛,你也说好,那此事就全权交给婉容你去办了。」事态紧急,原本轻松快乐的气氛顿时转为严肃沉郁。
「OK,没问题!我马上把资料整理一下,明天发新闻稿给各大媒体,邀请他们在明天下午二点到这里来开临时记者会。」廖婉容猛一弹指,给了张珈尹一个信心十足的笑容。
「我也来帮忙。」邱镁娟朗声附和。
「好,大家一起来努力吧。」属下这么有干劲,老板也不能输人,张珈尹亦气势凌人的双手一拍为大家加油。
就在这一声指令下,瞬间,共处同一空间中的每一个人都动了起来、忙碌了起来。
第6章(1)
一个头发梳得油亮的年轻人急急忙忙冲进天一堂堂口,神情十分紧张,一脸事情大条的模样。
「龙哥,事情不好了……事情不好了……」由于跑得太急,他一口气差点喘不过来。
「什么事情不好了,大呼小叫、慌慌张张的干什么?」陈中龙的清梦无故被打断,让他非常不爽的怒瞪来者。
「龙哥……龙哥……刚才阿俊打电话来说……说……」他还在喘,所以话怎么说也说不完整。
「说什么?一句话说得坑坑疤疤的,你口吃啊?」陈中龙不耐地斥责他。
他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自己过于急促的呼吸,免得误了大事,被龙哥骂得更惨。「龙哥,阿俊打电话来说,张珈尹那边明天要召开记者会。」
「记者会!?」陈中龙挑高浓黑不羁的眉毛。「什么目的?」
「不知道,不过一定是冲着我们来的。」他非常肯定的做了推测。
「多事!谁要你发表意见的?」陈中龙横了他一眼,手一挥,「还不打电话叫那边的人盯紧一点,杵在这里做什么?有进一步的消息再来报告。」
「是!龙哥,我马上就去。」老大的命令让他不敢有所耽搁,火速的又冲了出去。
那人走了之后,陈中龙一个人坐在他舒服的电动按摩椅上,一边享受着舒服的按摩一边忖度。
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竟想先下手为强,她以为他拿她没办法吗?好,既然她这么想死,他会如她所愿的早点送她上路,成全她的希望,也算功德一件。
「阿荣!阿荣!」陈中龙大声朝外头唤人。
「什么事?龙哥。」那个叫阿荣的人听到老大在叫唤,忙不迭地快步走了进来。
「叫一组人去宰了张珈尹,不管用什么方法,我要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陈中龙的眼神杀气腾腾,有种嗜血的冷酷与残暴。
「现在吗?」阿荣再次确认。
「废话!快去办!」
「是!龙哥!」
「盛泛,明天不知道会怎么样?会一切顺利吗?」张珈尹在回家的路上,突然间眼皮跳个不停,不由得有些不安。
眼皮跳得这么急,莫非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了?
「没问题的!」盛泛鼓励的拍拍她放在膝上的手。
「但愿如此。」不安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她的眉头仍拧得死紧。
「别担心,一切有我。」盛泛柔柔地对她笑了笑。
「嗯。」盛泛的笑容像有安定人心的效果,张珈尹不再那么忐忑不安,只是看到盛泛娇艳欲滴的红唇,又将她暂时忘掉的事重新唤回她的脑袋。
她艰涩的吞咽一口口水,两只眼睛却怎么也离不开盛泛灿烂温柔的笑靥。
哎呀!她在想什么?竟然满脑子龌龊下流的思想。
她一定要牢牢记住——她不是同性恋,她喜欢的是男人、不是女人,所以她是不可能喜欢盛泛的。
「我脸上有什么吗?怎么一直看着我?」盛泛感受到她一瞬也不瞬的目光,疑惑地触摸一下自己的脸。
「没有、没有。」张珈尹心虚的连忙摇头否认,但红晕却宛若大火迅速地在她的面容上蔓延、焚烧。
「是吗?」她的脸怎么那么红?
不过并没有时间让盛泛细究张珈尹的古里古怪,因为行驶在他们后头的一部蓝色自用车忽然追撞了上来。
「怎么回事啊?」强大的撞击力迫使张珈尹整个身子直往前挤,差点撞上挡风玻璃。
「不晓得。」盛泛用斜眼瞟了一下后视镜,猛然发觉那部车子显然是冲着他们来的。
路这么宽,周围又没什么车子,再加上两部车都有开灯,照理来说,不应该会有追撞的情形发生才是。
由此推断,那部车根本是故意撞他们的,而非意外,否则那部车子不会紧紧贴在他们车子后头,不保持安全距离。
好,既然冲着他们来,他们也不能当个弱者任人宰割,跟他们拼啦!
「抓紧啊!我要让你享受一下何谓『飞车』的快感。」盛泛把油门踩到底,立刻和他们拉开了距离。
但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不一会儿已追上盛泛他们,以微小的差距紧跟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