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
“所以你这个‘新郎’当然要在场啊!”这还需要人教吗?枉费他有一颗在商场上足智多谋的精明脑袋。
“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我当然会在场。”他都说了是因为有紧急事件才会突然离开的,这家伙怎么听不懂啊?
“那么请问在结婚典礼上除了‘结婚’以外,还有什么事情是更重要的?”严司佑翻了个白眼,巴不得在裴羿头上再补两拳。
“当然——”
“摸着你的良心说。”严司佑没好气地提醒他。
这下子,裴羿可答不上话了。他抿着嘴,一脸寒霜地沉默着。
“羿,我知道你事业心强,但别忘了,你已经结婚了,以后要多放点心在这个家和静言身上。”
“用不着你担心。”原来,她叫“静言”啊。
裴羿终于在脑中拼凑出妻子的全名——夏静言,一个跟她的粗暴举止完全搭不上边的名字。
“是是是,那我这就先行告退,回医院照顾那些需要我担心的病患了,你们小俩口慢慢聊吧。”边说,严司佑含笑的视线投向门边。
夏静言就站在那里,脸上带着不安及歉意,似乎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朝他们走近。
顺着严司佑的视线望去,裴羿立刻不悦地皱起眉头,厌恶地收回目光。
严司佑笑咪咪地提起收拾好的医药箱离开床沿,在经过夏静言身边时还不忘鼓励似地对她眨了下眼。
她颔首一笑,依依不舍地目送严司佑离开。
阳光王子一离开,房里气氛顿时变得凝重、阴沈。
夏静言尴尬地看着眼前那男人僵凝的侧脸,思索着该如何打破这片沉默。
“你还好吧?”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两眼直盯着他头上缠绕的纱布和身上各处青紫瘀痕看。
“哼。”他讽刺地轻吭一声,冷漠如冰。
她鼓起勇气朝他走近几步。“对不起,我当时真的不知道你是谁,情急之下才会动手,我真的感到很抱歉……”她诚意十足的鞠躬道歉,希望获得他的原谅。
她的话引来他熊熊的怒火。裴羿像道炽烈的火墙,瞬间矗立在她面前。“你连自己的丈夫都认不出来,这也算理由吗?!”
夏静言迎着他的怒吼,慢慢地抬起头来,四目交接的瞬间,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万万没想到这张她从未仔细端详过的脸,竟会生得如此英俊出众、卓尔不凡,即使头上缠着不相衬的纱布、表情冷峻吓人、目光锐利如刀,却都无损于他帅气的相貌。
一时间,夏静言竟然失了神,忘记自己危险的处境,纳闷地想着——以他这副足以令所有女人尖叫的外表和难以计算的身价,就算他的左腿有点不良于行,看起来也没半点亲和力,但只要他愿意,应该还是有很多名门淑媛对他趋之若骛才是啊,为何需要花钱娶个像她这种小角色当老婆?
“怎么,现在又成哑巴了?”
听到他冷硬的嗓音,她才从沉浸的思绪中回神。
不敢相信,她居然只因为这个男人一张帅得过分的脸,就像个花痴似的发呆失神,忘了自己身在何处,还有……刚才说到哪了?
“那个……我是来向你道歉的。”情急之下,她只能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
“我、不、接、受。”裴羿目露凶光地瞪着她。
这男人也太没肚量了吧!夏静言小嘴微张,愣愣地看着他。接着,缓缓地辩解刀——
“裴先生,其实我觉得你没什么立场不接受我的道歉耶,因为这件事……你也有不对的地方啊,要不是你突然回来,又偷偷摸摸地爬上床对我毛手毛脚,我怎么会出手攻击你?”她只是做出任何一个女人在面对危险时都会有的正常反应罢了。
“我回我的房间、上我的床、抱我的女人,到底哪里错了?”明明是她有错在先,居然还把他形容得像个淫贼一样!
“我说过了,当时我又‘不知道’你的身分,更何况就算我们是夫妻,你也没有权利强迫我做不愿意做的事。”她再次重申,拒绝被物化。
“你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裴羿眯起眼睛,用饱含怒气的危险眼神瞅着她。
“明明是你的口气比较差吧。”
“别忘了你的身分。”他提醒她。“一个我花钱买回来的女人,没资格跟我谈什么权利,你只有服从我的义务。”温柔乖巧,是他挑女人的首要条件,凶巴巴的母老虎可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夏家的三个女儿,一直都是社交圈里公认集美貌与气质于一身的“花瓶”,她们美丽出众、温柔婉约的优雅形象,总是深获男人们的青睐,所以他才会挑上她们。
“现在我给你一个向我道歉的机会,只要你保证以后会乖乖地顺从我,我可以既往不咎,往后也不会亏待你。”他大方地承诺,给她一个认错的机会。
夏静言轻拧细眉,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有问题,才会听到这么离谱的论调。
“裴先生,除了动手打伤你这件事以外,我不认为我有其他需要向你道歉的地方。”她理直气壮地回视他。
他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空气中弥漫着一触即发的危险气氛。
“你……跟我原先想象的很不一样。”他更加贴近她,熠亮的瞳中闪过一丝精光。
“我、我就是我,一直都是这样。”她立刻澄清,眼神却不自觉地闪烁了下。
“那就是你父亲对我撒了谎,他把你说得……很符合我的需求。”他突然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到最近。
记得夏建华亲自到公司里告知他最后决定的那天,足足浪费了二十几分钟听他口沫横飞地夸捧这个女儿有多么温柔乖巧、蕙质兰心、气质典雅,加上生得一副沈鱼落雁的花容月貌,和他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更是完全符合裴家媳妇条件的不二人选。
而今看来,那似乎只是个自卖自夸的诈骗广告!
“需求?”她的呼吸开始变调,但却不能确定是因为他过分贴近的距离,还是他锐利如刀的眼神。
“我原本想娶的是一个……跟你完全相反的女人。”没带半个脏字的话里却充满浓浓的讽刺及刻意贬低的意味,高明地表达了他对她强烈的不满及厌恶,显然她并不是他心目中理想的贤妻良母类型。
“大多数的父母都会在潜意识里美化自己的儿女,在我爸爸眼里——”
“我不管你父亲的潜意识出了什么问题,我只知道我上当了!而我绝对不会轻易放过愚弄我的人。”他瞳中窜出两道阴骛的冷光,逼出了她额角的汗水。
“那你、你想怎么样?”奇怪,他说话就说话,干么靠她那么近?
“现在不是我的问题,而是你……”他修长的手指画过她发烫的粉颊。“以后该用什么样的表现,来扭转我这种受骗上当的感觉。”
随着他指尖的滑动,夏静言心如擂鼓,节奏快得惊人。
“我……知道、知道该怎么做了。”只要他别再贴那么近,让她能正常呼吸,什么都行。
她一定是疯了吧,否则怎么会突然觉得脸颊像通了电似的,一阵酥麻。
“你确定?”
“确定,非常确定。”她屏着气。“我可以出去了吗?”她迫不及待地想从这股奇异的氛围中脱身。这男人带给她的莫名压迫感,甚至比昨夜更加强烈,令她心慌。
冷冽的眼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几秒,接着才缓缓地移开。
一眼,他便看穿了她的慌乱,正如他一向清楚自己能对别人产生多大的影响力。
只可惜,要不是还感觉到头上那隐隐作痛的伤口,他可能会有兴致继续逗弄这个反应单纯的女人。
“滚!”他突然大吼,吓了她一大跳。
夏静言随即如获大赦的夺门而出,逃离门后那股慑人的压力。
直到离开卧房好一段距离,她才敢停下脚步,靠着墙壁大口喘气,平息胸口那股莫名其妙的怪异感觉。
这个男人……不可以靠他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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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一直等到身后的呼吸声变得规律沉稳,夏静言才敢悄然睁眼。
她翻身,再翻身,又翻身,故意在床铺上引起一阵小震动,然后静静等待,顺道在脑中将待会儿要进行的程序重新演练一遍。
随着耳边平稳的吸吐气息,她的瞳孔也已经适应房里的漆黑,于是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绕过大床、放低姿态,谨慎、小心翼翼地爬到门边,轻轻扭开门把,蹑手蹑脚地溜出房去……
打开厨房里的储物柜,取出预先藏好的轻便行李,夏静言连停下来换套衣服的时间都不敢耽搁,便急着从后门离开主屋,沿着围墙走到镂空雕花的大门前,撩起裙摆,将行李甩上肩,开始攀爬……
历经一番功夫,好不容易才跨过一条腿,她的蕾丝裙摆却被一处尖锐的突起物给勾住了。
噢!她就知道这件该死的蕾丝睡衣会成为她的绊脚石,但偏偏又不想浪费时间换衣服,结果——她现在被卡在大门上动弹不得,进退两难。
可恶,这条难缠的裙子,挣开这里就勾住那里,照这种情况看来,就算到天亮她都爬不过这道大门。
“好,这可是你自找的。”她对紧勾在雕花图案上的裙摆嘀咕着,用力一扯——
“嘶——”美丽的蕾丝裙摆立刻被她划出一道长长的裂痕,露出一大截嫩白光洁的大腿,但夏静言可没心情担心这点走漏的春光,只顾着小心地挪动身体,把重心放到另一边,准备跨过另一条腿。
啊!只差一步了,偏偏下半身那块烂布却像在报复她的残忍似的,和大门上的雕纹纠缠得难分难舍。
她侧过身用手拚命拉扯她的裙摆,可是它这次却固执得不肯退让,任凭她再怎么用力拉扯也没用。
她额上沁着汗水,做最大的努力破坏那件看来脆弱,却异常顽固的睡衣……
“需要帮忙吗?”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
她僵住,冒出大片疙瘩。大半夜里,除非是鬼,否则应该没有“人”该在这里出现的,而身后的声音听起来刚好很像……
她一回头——好极了!果然是裴羿,她“亲爱的丈夫”,正拄着手杖,一脸阴沈的站在大门边,看起来就像是一头被激怒的狮子,而她正是那个跨错地盘的倒楣猎物。
“保全公司的人打电话来问我需不需要报警,你觉得呢?”他的声音冷得足以让海水结冻,当然,她的身子早就僵了。
“呃……我看……不用了。”她僵硬地回答,笑得比哭还难看。
哎哟,她真的是个超级大笨蛋,怎么会忘了有保全系统这回事呢,这么大的屋子当然会有高科技的安全系统保护着喽,恐怕早在她推开后门的同时就已经触动了保全系统,而她居然还在这要白痴咧。
“还不快给我滚下来!嫌自己不够丢人吗?”他怒吼着,简直快被这没家教的女人给气疯了。
夏静书也急着想收回跨出的大腿,但那条不合作的裙子就是不肯放过她,硬是紧勾住大门不放。
没办法,她只好再用尽全力拉扯——这会儿,那块布倒是挺合作的一分为二。
“啊——”她手一滑,整个人往后栽落,不偏不倚地撞上那个怒不可遏的男人。
“滚开!”他大手一拨,毫不怜惜地把压在他身上的夏静言推开。
“哎哟……”夏静言揉着腰,跌坐在地上。
裴羿迅速拾回被撞落的手杖,重新站起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随即带着一身怒气走回屋里。
夏静言灰头上脸的坐在地上,一边揉着发疼的臀部,仍是满心不甘地望着那扇“只差一步”的大门。
第三章
砰——
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裴羿像阵暴风似的刮进房内。
相形之下,夏静言简直像一缕飘渺的轻烟,缓缓地吹进房里,无声地带上房门。
“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经过了在书房里的那番“沟通”,他原本以为她应该已经懂得自己的地位和该有的分寸才对,可是这个该死的女人居然敢在大半夜里大胆演出落跑的戏码,公然挑战他的威权。
“我觉得……我们俩不太适合,我想我还是离开比较好。”她畏畏缩缩地说道。
“你觉得?你想?”他脸色阴沈地逼近她。“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你作主了?”
他脸上森冷的笑,教夏静一言不寒而傈。
“我没那个意思。”她急着否认。
“你的行为已经说明了一切,也证明了你是一个缺乏教养又没大脑的蠢女人!”他脸上的冷笑迅速被怒气所取代,一手揪住她的领口。
“你以为你偷偷溜回家就没事了吗?一个为了钱连女儿都可以出卖的父亲,你以为他还能提供你什么庇护?”他很清楚,夏建华把他那间岌岌可危的破公司看得比亲人还重要,无论这个父亲以前是多么珍惜女儿,但如今只有要人出得起价码,她们也只能沦为被人标价出售的美丽瓷娃娃。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我可以照顾我自己。”夏静言拍打着紧揪住她领口的大手,无奈就是敌不过他的蛮力。
笑话!她当然知道夏家不会给予她任何帮助,也清楚自己在父亲心中的分量有多么微不足道。事实上,不止是夏建华,她相信夏家的任何一个人都绝对愿意用她来换取一笔白花花的钞票,甚至只是那间公司里的一桌一椅。
所以就算她成功逃离这里,也绝不可能再回去夏家,绝不!
“真那么有本事,就不会落到现在这副处境。”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女人,似乎还没从她千金大小姐的美梦里醒过来。
难道她以为裴家是个可以容许任意妄为、随便撒野的地方吗?
“如果没有嫁给你,我的处境绝对会比现在好很多。”一进门就被他凶个没完,她也豁出去了!
真搞不懂这男人怎么老像火药库一样暴躁,又老是冲着她发火啊,难道她长得像导火线吗?
她挑衅的态度无疑令裴羿更为光火。向来绝不允许任何人挑战他的威信,更何况是一个刚娶进门,特别需要学习“家规”的女人。
“再这么口无遮拦,信不信你绝对会过得比现在更糟糕。”他咬牙切齿地警告她。
“信你个头!快放开我,听到没有。”她气不过,偏要和他唱反调。
如她所愿,他一把将她推开。
夏静言跌坐在床沿,捂着闷痛的胸口,愤愤不平地瞪着那个粗暴无礼的男人,他对待她的方式简直和他冷峻高贵的外表大相迳庭,完全违反一个名门绅士该有的风范、气度,尤其是——
她被迫中断思考,因为她惊惶地发现一个与他那副俊逸外表更不相衬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