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抓起了严劲廷的手,把他往前拉。“走啦!哼,又要浪费我的药了。”
严劲廷不爽极了。这女生老是把他当成垃圾似的,她不高兴就别理他啊!
可当他一动也不动,拒绝跟她走的时候,她转过身,瞪视他。
瞪就瞪!谁怕谁?
“呃……”他咬牙忍住一声痛呼,那该死的恰查某竟然一把掐住他擦伤的左手。
她冷冷看着他。“还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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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从儿福中心的后门溜回去,怕他这样子被老师看到又要被问东问西。
范婕妤把人带到楼梯间,命令他坐下,然后从包包里拿出一个装着OK绷、消毒药水的盒子。
才认识不到几个月,她似乎老在帮他处理和包扎伤口。
“劲廷哥哥,痛不痛?”小可在一旁看得很心疼,“我帮你呼呼好不好?”
她不像婕妤姊姊那么厉害,遇到事情也只会干着急,派不上用场,只能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安慰他。
由于她的动作太认真可爱,严劲延不忍告诉她,她靠近时压在他身上的重量让他肩头瘀伤的伤处更疼了。
“谢谢。”他的谢不是对帮他消毒上药的范婕妤说的,反而是向什么忙也没帮上的小可说的。
范婕妤没说什么,只是冷漠的低头收拾拿出来的药品。
“啊!劲廷哥哥,你的制服口袋破了。”
严劲廷低头,果然看见胸口的口袋因为刚刚的打斗而裂开。
“无所谓。”他耸耸肩。
“可是老师会骂吧,你制服不是才刚买。”
他觉得很烦,啧了一声。
“脱下来。”范婕妤没好气地开口。
“什么?”严劲廷挑眉。
“脱下来我帮你缝。”
第2章(2)
“对、对,婕妤姊姊很厉害喔,我每次掉了扣子是她帮我缝的。姊姊说她以后要当外科医生,所以手要很巧,真的喔,姊姊缝东西都又快又好。”
他看到她从包包里拿出一组针线包,不由得张大眼。她的包包是哆啦A梦的口袋吗,什么都有?
“快点脱。”不过她不耐烦的语气毁坏了他刚刚才升起的佩服。
他把制服上衣脱掉丢给她,她接过去没说什么就低头开始缝。
她的动作果然跟小可说的一样又快又好,那双手又细又白,小小的,却很坚定,让他看得有点呆住。
如果不是知道她嘴巴这么毒、个性这么不讨喜的话,恐怕他会有一点点的感动……感动,是的,好像很久没有人帮他缝过衣服了,从很小他就被迫独立,自己要照顾自己。
记忆中曾经有人帮他缝衣服是在七八岁的时候,那时妈妈还没有跟别的男人跑掉,把他丢给每天把他照三餐揍的老爸……
不过话说回来,不知道她又是为什么会在儿福中心,她的气质不像他们这些人,比较像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不过那只是外表吧?大小姐不会像她那样有双巧手,还会缝衣服。
“好了。”她把衣服递回去给他,一抬头,对上他赤裸的上身,脸微微红了。
她突然间深刻的感觉到他是个男性,宽阔的肩膀、黝黑精壮的胸肌、结实的腹部,不像一般国中男生还带着男童的稚气,身高块头比同年龄都大出一截的他散发出一种成熟的气质。
他没有察觉到她有什么不对劲,接过衣服就胡乱的穿上,扯动手臂的伤处时痛得皱了一下眉头。
“你手怎么了?”他的每一个表情动作她都很注意。
他往右手看,手臂上瘀青了一大块。
她受不了似的摇摇头,从神奇的包包里掏出一瓶药油。“手伸出来。”
真他×的太诡异了,他竟然乖乖照做,而且当她纤细的手在他身上揉捏的时候他竟然觉得……很舒服?
该死的,青春期男生就是这点麻烦,连对一个凶巴巴的女生都会产生异样的感觉。
他尴尬的瞄了眼前的女生一眼,她一直低着头,他只能看到她乌黑柔亮的头发跟头顶发漩。是他看错了吧?她的耳朵有一点点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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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假日,在中心里没什么好玩的,唯一的娱乐设备是一张老旧的桌球台。
一个强劲的杀球,小白球进了对方的桌面然后向角落飞去。
“啊!”小杰惊呼一声,匆匆忙忙跑去捡球。他手里虽然抓着球拍,可是除了轮到自己发球以外,球拍根本碰都碰不到球。
严劲廷烦躁的抓抓头发,打这种球根本一点乐趣都没有。对手太弱,他每次打过去都得等小杰捡球才能再打下去,这样怎么可能会好玩?
“哇啊,劲廷哥哥杀球的样子好帅喔!”
拍手声传来,严劲廷回头,看到小可跟一群国小年纪的院童满脸崇拜的看着他。
他……有点不自在。
小可跟小杰联手把他那天救了小杰的事大肆宣传,搞得整个中心的孩子都把他当成偶像崇拜。他不习惯这种注目,他习惯被当成坏胚子,习惯所有人都躲得他远远的。
于是他觉得更烦躁了。
“谁会打?小杰球技烂死了,换个人来打好不好?”
小杰好不容易捡了球回来,听到严劲廷的话,虽然难过也没话说,只能愣愣地站在当场,不知道该怎么办。
其他孩子都还小,唯一身高还比较高的就只有小可了。
小可正要走向前,就被一声冷酷的声音阻止了。
“有心脏病的人还敢打球?不要命了是不是?”
发声的是一直坐在旁边看书的范婕妤,她待在那里很久,可是周身的气温好像比一般人低了四五度,没人敢打扰她。
“啊?可是人家想看劲廷哥哥打球嘛。”仿佛被妈妈骂了的孩子,小可委屈的扁着嘴。
“他打球有什么好看的。”范婕妤哼道。“不过会用蛮力,也不考虑对手的实力,只一味的追求球速,爱现!”
严劲廷听她这么说,咬紧了牙。这家伙总是有办法几句话就让人生气。
刚刚说儿福中心的孩子都很崇拜他,更正,这女生除外。
“喔,是吗,听起来你好像很懂,敢不敢跟我打一局?”
她勾起嘴角,“打就打。”直视他的眼,接下他的战贴。
范婕妤站起身,小杰就自动把球拍交给她。
小可眼睛发亮,兴奋的喃语。“啊,这下精彩了。”
不只能够接得住他的球,他只要一不留神被她逮到机会,她就会不留情的杀球。
严劲廷很快就发现她跟优等生的外表不同,她很强,太强了,他得集中注意力才能对付她一颗又颗落点刁钻的球。
两人迅速打了一局又一局,互有胜负,可是越是这样就越没有人想放弃,一直打到两人都汗流浃背才不得不停下来喘气。
汗水从额头滴下来,严劲廷觉得自己好久没有那么痛快的打过球了,他双手撑着膝,抬头看着对面的女生。
“你,还不错。”
范婕妤的脸红红的,总是整齐的头发有几缕湿透了的秀发贴在脸颊上。她的眼睛亮亮的,可能是因为激烈运动过后的关系,看起来没有平常的严肃,反而有点……诱人。
被有一点点在乎的男生赞美就害羞脸红,范婕妤才不是那种人,她挺直背脊,傲然的说:“你也还好,能跟我打这么多局算了不起了。”
严劲廷翻翻白眼,她还真是大言不惭。“我没想到你体力这么好。”
“当医生开刀要站好几个小时,当然得有计划的训练体能。”
小可说过她想当医生,不过他没有想到一个人会这么坚定、固执的遵循自己规划好的路一步步往前走,大部分的人都是讲讲就算了。他不禁有点佩服起眼前的女生了。
“下次再一起打球?”
她耸耸肩,没说好还是不好,拿起刚刚放下的书就走了,大概是去洗澡吧?
脑子里突然迸出个画面——
她刚刚汗水淋漓,原本宽松的休闲服都贴在身上了,不断起伏的胸部,衬托出发育良好的少女浑圆……
该死!他怎么又想到那里去了?他连忙抹去脑中的画面,心烦意乱的低咒了一声。
“劲廷哥哥,你跟婕即姊姊打球打得好精彩喔!”
严劲廷很庆幸小可来跟他讲话,让他可以暂时移转注意力。
“噢,还好,看不出来她还满厉害的。”
“当然啊,婕妤姊姊是在中心待最久的院生,你也知道桌球是这边唯一的娱乐嘛!听说以前有一个老师体育很强,教了她很多。”
在这种地方待了很久?严劲廷想到就有点替她感到难过。他不禁去想她为什么会来这里,可是随即他就摆脱了那个想法。
他才不想知道那凶巴巴的女生有什么经历,每个在这里的人都有苦衷,他只是有点佩服她似乎很坚强,呃……只是有一点点而已。
第3章(1)
从那之后,严劲廷就常找范婕妤打球。他们是不对盘,没讲两句话就弄得气氛很僵,但只要不讲话,专注打球,倒也相安无事,毕竟一个程度能力相当的对手很难找,所以两人也都尽量不去碰触对方的底线。
这天两人晚上吃完饭照例打完了球,范婕妤受不了一身粘腻,急着去洗澡。
“劲廷哥哥,你打的真好。”小可粘着严劲廷,抓住他的手。
她最近越来越常缠着他了,不过严劲廷似乎不介意多了个小跟班,相反的还很照顾她。
没有人会拒绝小可,也没有人会不喜欢那甜甜的笑容,尤其想到她先天柔弱的身体,还能常保微笑,乐观开朗,就特别让人心疼。
范婕妤看了亲密的两人一眼,心里说不清是什么复杂情绪,只敛下眼,抓起自己的球拍转身离去。
她在电梯门前等着坐到五楼,小可跟严劲廷也走过来,不过他们是要去厨房,从他们的对话听来,厨房阿姨偷偷帮小可留了碗绿豆汤。
“婕妤姊姊一起去嘛。”
“不了,我要洗澡,还有书要念。”
“婕妤姊姊真用功。”小可吐了吐舌头。
严劲廷没看她。范婕妤注意到了,他很少正眼瞧她,尤其是每次打完球后更是冷漠。
她不介意,她告诉自己,他八成很讨厌她。
他的反应不令人讶异,毕竟她不像小可,天生就不讨人喜欢。
电梯来了,她走进去,可不到两秒,一阵天摇地动,她被摇晃的力道震倒在地上,还来不及反应,电梯里的灯管闪了一下然后就全部熄灭。
黑暗包围住她,她被困在一个铁做的盒子里,一个人,四周的铁墙好像慢慢的收紧,让她窒息,威胁着要把她吞没……
范婕妤发了疯似的敲打着墙壁,强烈的恐慌让她完全丧失了平日的理智。
好可怕……好可怕……放她出去!
“啊啊——啊啊啊啊——”
刺耳的声音充满惊恐,她过了一会儿才知道那是出自于她自己的喉咙。
不……她不能呼吸了……喉咙紧缩,她最后只能发出喀喀的低哑声音。
谁来救她?不!她不要待在这里!然而那抖得不成样子的身体连站起来都不可能,更何况脱逃?
她的鼻子好像闻到一股可怕的气味……被她用力压抑住的记忆开启了……那味道……跟黑压压的小房间……叫到没有力气都没有人来救她……
呜呜……呜呜呜……
范婕妤蜷缩着身体,倒卧在地上剧烈发抖。
“喂,你怎样?”
焦急的声音窜入她的耳膜,她睁开惊恐的眼睛,却没有回话的力气。
她听到上方有人低咒了一声,然后是电梯铁门一寸寸被拉开的声音。
“你没事吧?”
她认出那是严劲廷的声音,可自己挣扎着发出的声音却嗄哑得好似被砂石磨过般。
听不到回答,严劲廷急了。“让开点,我下来了!”
他从上方跳下来,电梯显然被卡在两个楼层中间,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撬开门的,不过见到他的那一刻,她的眼泪溃堤的往下流。
“地震停电,小可去找老师帮忙,你有没有怎样?”
她的沉默不太寻常,四周黑漆漆的,他看不清楚她的状况,不过他想她应该没有什么大碍,顶多被吓到了。其实他也很难想像她会被吓到,她应该是那种面对任何情况都冷静理智的人,也许他急着跳下来是错的?
他在黑暗中伸出手,伸出的手却被人紧紧抓住,那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一样的急迫与恐惧让他吃惊,然后更让他吃惊的是那双手的冰凉,要不是它颤抖得那么厉害,他会以为那不是活人的手。
“怎、怎么了?”他摸索着,先摸到的是她细瘦的背脊,也抖得不像样。
“呜呜……啊……”
那不可思议的声音来自于她?她会哭?那么坚强的女生?
那绝望而虚弱的声音让人的心脏揪紧了,他无措的用手拍拍她的背,向来不习惯安慰人,更不习惯此刻那需要安慰的人是她,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个……没事了……我在。”
他的话也不知刺中了她哪点,她扑进他怀里,紧紧抓住他,还是细细地颤抖。
“不……不要放我一个……不要……可怕……黑……味道……”
可怜的声音不但破碎,还夹杂着牙齿打颤的声音。
缩在他怀里的女生没了坚硬的棱角,只是个被吓坏了的孩子。他知道有人怕黑,可是有怕成这样的吗?他不知道,只能尽可能的回抱住她,希望用坚定的拥抱来平抚她的慌乱。
她的眼泪没停过,从那压抑的抽泣跟他渐渐湿透了的上衣可以知道,不过她那无声的哭泣更令人心疼。
不知过多久,他只觉得抱着她的姿势都僵硬了却又不敢放开。放不开,此刻的她脆弱得让人放不开……
“里面的人还好吧?”
从电梯的开口处传过来老师的声音,然后手电筒的光照下来,终于有了点光亮。
“没事。”严劲廷回答。
“那好,你们撑一下,马上有人来修电梯。”
“好。”
总算不是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了,严劲廷低头,正好范婕妤仰起头,脸色苍白得让人心惊,挂在脸颊的泪痕还有那惊恐未退的眼眸更是令人心疼。
他模糊的想着,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她,想起这跟平常的她的反差,一种强烈的无名冲动让他想把脆弱的她搂紧,但他还没有这么做,她就像被吓到的小兽急急后退,缩进墙角。
怀里空了,心好像也有点空荡荡的……
不一会儿电来了,然后外面传过来维修人员的声音,电梯重新启动,到达上一个楼层。
范婕妤用极快的速度冲出去,老师也跟着去看她的状况。
严劲廷有些发愣。“她怎么了?那么怕黑啊?”
小可拉拉他的衣角,难过地咬着下唇对他说:“我有一次不小心听到老师们说起婕妤姐姐的事……她小时候只有妈妈一个家人,可是妈妈又常吸毒,嫌她吵就把她关在厕所。她七岁的时候有一次妈妈吸太多,突然死掉了,她被关在厕所几天,直到他们住的地方传出臭味才被邻居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