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勉强自己。”真的不需要,他现在知道他戏弄她过头了。她也太听话了吧?
她缓缓摇头,嘴角牵动一抹温柔的微笑,更加坚定地握紧他的手。
“你对我这么好,我不可以仗着自己失亿,一再让你受委屈。”
可别让他受委屈才好。他眯起了眼,深深地凝视她,一副亟欲看穿她的眼神。
“我……我会努力……会努力……当你的妻子……老公。”
脸涨得这么红,意思就是她会努力接受他的亲密行为吗?
“……你说真的?”房门可是开着哩。
“嗯。”她点点头,尽管她看不见他,但仍握着他温热的大手,感觉得到他真实的存在。
白无辰冷冷一笑,倾身贴近她——
那他就不用客气了!
第三章
小岛上的气温逐渐攀升到十多度,屋内还是放着暖气,窗子关着。
二楼偏厅的门关上了,白无辰不耐烦地睇视江京鸿,两个多月来他天天找事情来烦他。
“还有,关于扩厂问题——”
“够了!你当代理人时怎么处理事情,以后照旧,不需要事事来问我。”
“那怎么行?现在是您当家,凡事还得主子您拿主意才是。”为了表示他的尊敬和景仰,即使主子“请坐”,他也还是在一旁站得笔直。
白无辰抱起胸膛,靠向椅背,“江京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脑袋里在想什么?你以为让我忙碌,凤梅破就能够平安无事吗?”
他站在那儿,立刻摆出一脸无辜,“主子,我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想法呢?如果你喜欢凤小姐,那是她的福气。”
“哼,我要一个女人,不见得需要喜欢上她才行。你可不要当我是君子,我不负责她将来的下场。”
江京鸿额际微微渗出冷汗,“主子……如果您对她做出什么事来,日后她恢复记忆,若是因此事记恨……主子不担心,她因此辜负前任主子所托,抛弃担任使者的任务?”
白无辰眯眼瞅着他。他还敢不承认他认识凤梅破……
“谁知道她还能不能恢复记忆?也许她一辈子就如此了,那我还不如及时行乐。”
一瞬间,他看见江京鸿滚动喉咙,仿佛想说什么,但连嘴巴都还未张开,就把话吞了回去。
“那如果……凤小姐一辈子都无法恢复记忆,主子您打算怎么办?”
“等我玩腻了她,就把她送给克里斯好了。”
江京鸿一愣,注视着白无辰好半晌,才缓缓叹了口气,“主子,您这些话真的说给我听就好,千万不要让克里斯或凤小姐听到了。”
耍这种冷酷的嘴皮子,不是人人都能接受的,连他都听得冷汗直冒了。无心话可千万不要给有心人听见了。
白无辰扯起眉头.
“江京鸿,我倒忘了你是前任领导人特别指定的代理人,那就代表你绝对不是省油的灯。”装傻的功力一流,嘴巴闭得跟死人一样紧。
“主子过奖了,您可是前任主子指定继承他的领导人,在您面前我是小角色,不值一提。”他皮皮地笑道。
“你跟在他身边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但他考虑的继承人却不是你,偏偏还是一个毫无商业才能的音乐人。如果我与他有血亲关系,那还说得过去,可惜我只是一个外姓人,甚至和他都说不上认识。江京鸿,你难道都不憎恨,不好奇你的前任主子究竟隐藏了何种秘密选上我……或者你已经知道?”
摸清他的底细,舍弃旁敲侧击的方式,先是挑拨离间,话锋一转就把他拉为自己人。他的谈话技术就跟他的钢琴演奏一样“扣人心弦”,他怎能说自己“不是商人的料”?江京鸿只万分庆幸他果然没有跟错人。
“主子,还好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否则这下子我一定对您掏心挖肺了,您真不愧是被选上的人。”
白无辰冷眼扫着他一脸感动。他当真完全不知情,他这主子就换他当!这只狡猾的狐狸!
“江京鸿,有关记忆问题,我有熟识的医生,目前人在美国。你想我该不该请他专程过来一趟?”
“主子熟识的医生,肯定是信得过的人,那就不会有身分曝光和安全上的疑虑,真是太好了。”
在他的眼皮底下,江京鸿那双眼神迅速地掠过一抹兴奋的光彩,随即就笑了,忙不迭的点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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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他在这个岛上度过冬天,一个季节早就过去了,等他发现,岛上早已开满了花。
时间,对他而言本来就已经不重要。
如果这群人想跟他耗,他也无所谓。
只不过……以为可以很快就解开的谜题,却忽然搁在那儿了,就像心里扎了根刺。
白无辰走进客厅。宽阔挑高的格局,茶几、边柜上都是一些有年代的摆饰品,白色沙发也是古董。
女佣菲莉一看见他回来,马上跑过来,嘴巴一张,正要喊“老爷”。
白无辰扫她一眼,眼神里要她噤声。
菲莉马上捂住嘴巴,一双眼睛会意的特别快,目光移向窗口那纤丽人影,笑了。
“我早应该想到这个办法了,虽然看不见你们,但我可以看到照片啊。”她就坐在窗口的单人椅里,长发绑了两条发辫,穿着一件针织薄衫,及膝百褶裙,清丽的脸蛋脂粉末施,正低头忙着。
白无辰走近她,看见小茶几上放了好多照片。照片上都是在这屋子里出入的人,从女佣,管家、护卫到工人,有许多她已经写上名字。
“菲莉,这是谁?”她拿着照片递到他面前来。
白无辰看了一眼,黑色短发,黄皮肤,年纪也许不到二十,他没看过。
“菲莉?你还在吗?”听不到回应,她张眼四处望。
白无辰瞥向远处的女佣,点头示意她过来回答。
“在,夫人。”菲莉马上跑过来,看着照片里的人说:“这是江森,就是早上下小心撞到夫人的那位园丁,他是园艺师傅江老伯的孙子。”
“啊,原来是他。”凤梅破多看了照片好几眼,深深叹了口气,“他还好吗?我听到他惨叫了好几声。明明是我的错,却害他被骂又被打。”
“江老伯对孙子一向很严厉,尤其艾柏管家对夫人的事情都已经特别交代过了,是江森太不留神了。虽然现在天气是暖和了,但喷泉那水多冷啊,如果夫人因此生病,他这回会被打得皮开肉绽。”
白无辰瞅着她。她早上跌到喷泉里了?
凤梅破一听,随即打冷颤。
菲莉还继续说:“中午吃饭时,江老伯还特别交代我多留意夫人您的身子,他还叫江森皮绷紧一点呢。”
“菲莉,你可千万告诉江老伯我没事。”
“是,夫人。”菲莉随即窝心地笑了。
凤梅破望着照片,又是一声叹息,在照片上写了名字,拿起下一张。
“这是谁?”
“她是厨房的贝妈。”
“原来她这么年轻啊,我听她声音,以为她年纪会更大一些呢。长得真漂亮。”
白无辰拍拍女佣的肩膀,让她离开。
“夫、夫人,我先去做事,待会儿再过来。”菲莉崇拜地多看了一眼俊逸又贵气的主人,又看了夫人一眼。
“好。”凤梅破伏身写名字,一会儿忽然喃喃自语:“就剩下他还没有拍,希望他今天能够早一点回来。”
他?……是指他吗?白无辰在她对面椅子里坐下来,一张一张收起那些照片。
她写好名字,忽然直盯着茶几上的照片一张一张消失……
“菲莉,你还在?”
他扯起嘴角,没有出声。
她抬头四处张望,思索了一会儿,这整个屋子里会捉弄她的只有一个……
“老公,是你回来了吗?”
这一段时间,她倒是把“老公”叫得很习惯了。白无辰心不在焉地翻看手中那叠照片,略微扯眉。
前一阵子经过他信得过的医生判断,她的确是失忆了。
他也看到江京鸿一听医生说找不到病因,无法为她治疗,立刻就满脸沮丧。
江京鸿看起来倒是比他还希望她尽快好起来脱离他的“魔掌”……既然如此,他为什么执意要他扮演她的假丈夫?难道真如他所说只是为了确保她性命安全,他们彼此真的不认识,没有共谋关系?
白无辰眯起了眼。随着时间拉长,每个人的表现都往他不可预想的方向发展,他因此陷入更深的谜团之中。
“老公……是不是你?”她起身,摸到他身边来了。
他瞅着她,她就像只小狗,凑近他闻了闻,眼里随即有了光彩,美丽的脸上化开了温柔笑容。
“你没出声,我也知道是你。”她摸索着拉住他的手。
“我有体味吗?”他扯起眉头。
她笑着摇头,“你有一种清爽干净的味道。”
那别人呢?她都用这种方式判断她身边是什么人?
“你喜欢吗?”他任她握着手,反正她最多就只会握他的手,从来就不敢再进一步。
她很快脸就红了,一脸娇羞,犹豫,最后点了点头。
看不见人,只听得到声音,任何时候都无法知道同一个空间里有没有人在角落窥视着自己,只要周围发出一点声响,可能随时都要疑惑、猜忌别人是用何种眼光看着自己。偏偏又失忆……
如果是他,他能够过这种日子还不疯掉吗?
她,倒是个坚强而勇敢的女子,面对这种怪病和失忆,只有在住院那段时间沮丧落泪,出院以后,她选择重新投入生活,积极向他询问她的过去,完全相信他这个“丈夫”所说的话。
这段时间以来,他倒是编了不少故事骗到她不少眼泪,她对他这个丈夫过去为她“所做的事”,早已经感激得恨不得以身相许……
现在就算他开口要她的身子,她即使害羞又害怕,也肯定不会拒绝。
“老公……你可以让我拍照吗?”她拉着他的手,一脸腼腆。
“不行,我讨厌相机。”这一段日子以来,他对她说过的真话还真是没几句。
她似乎有点错愕,呆愣了一下,缓缓垂下眼帘,“……我想看你。”
“你早就看过了。”
“老公,你是故意欺负人吗?”以前看过,但她失忆又患这种怪病,现在根本不知道他的长相。
从江京鸿特别把一张附有照片的唱片带进这屋子里被他逮到以后,他就知道她早晚会知道他是谁了,虽然他曾经特地交代那些下人不许多嘴……
他挑起她下巴,抚摸她柔嫩的脸颊。
“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我的音乐吗?我每天陪着你听,很腻了你知道吗?”他看见她从一脸茫然转为惊讶、难以置信,以为自己在做梦的表情,半晌才有了喜悦和兴奋,激动地紧抓住他。
“你、你是……你是那……和我喜欢的钢琴家……是同一人——不只是同名同姓?”
这几年来,他一直厌恶被人认出来,他排斥众人立即转变为崇拜的眼光,但是面对她的喜悦和激动,他却意外的平静,甚至莫名地内心深处荡起了淡淡涟漪……
因为对她来说,他是“她喜欢的钢琴家”,而非“世界知名的钢琴家”?还是,因为她始终都像一张白纸,从来不怀疑他?
“你这么感动吗?”他瞅着她,脸上难得有了善良的笑容。在面对他等于是“盲人”的凤梅破面前,他已经很习惯松懈表情,反正她也看不见。
“嗯!我从来没想过我可以听到本人的演奏。”她兴奋的一句话,中断了他的笑容。
他什么时候说过他要演奏了?他可不想为她开个人音乐会。
瞅着她一双灿亮的眼瞳带着无比的期待和惊喜,白无辰眉问折起深纹。
“梅儿,这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已经不能再弹了。”声音,毫不困难地带出叹息。
“不能……为什么?”
他握住她葱白修长的玉指,一根一根把玩了起来。
“很遗憾,那年为了把你从前夫手中救出,我的手遭受到严重伤害,已经不能再像过去那样灵活弹奏了。”
乒啷……
啪唧——远处同时传来玻璃掉地声和有人滑倒摔地的声音。
不过,两个人似乎都没有听到。
凤梅破的脸色乍青乍白,整个人在瞬间呆掉了,过了好一会儿,眼眶泛红,微微喘着气,哽咽着深深的愧疚和再也难以弥补的遗憾。
白无辰眯眼凝视着她,要说内心会有什么罪恶感……他也只是觉得自己的确是恶劣了点而已。
“梅儿,别哭。”他嘴角扬着轻佻的笑意,却带出体贴怜惜的声音。
“对不起……老公……对不起。”她紧紧抓着他的手,像是对他的亏歉已经流成了一片汪洋大海无止息了。
“不是你的错。”当然她没有错,错在他骨子里的恶劣因子。想到日后她恢复记忆若有可能还记得这些事,那表情一定相当滑稽他就更加愉悦了。
“别哭,梅儿。”他轻拍她的背,将她抱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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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整屋子的人都睡了。
白无辰走出书房,起居室的灯还开着。
卧房门没关紧,从里面透出微弱的灯光,通常这种时候她已经睡了。
他们虽然睡在一起,不过作息不同,他进房的时间,她都已经熟睡。
她常常会忘了他也睡在一张床上,早上醒来时迷迷糊糊地脱了睡衣,让他欣赏了不少风光……
他推门进房。
地上散落着几张照片……他狐疑地拾起照片,放回床头柜上,低头瞅着她。
她似乎睡得很不安稳,呼吸的频率也不太对……想起她早上曾落水,白无辰伸手探向她额头——
“……老公吗?”她缓缓握住他的手,张开眼。
“你没睡吗?你在发烧,我去叫医生。”
“不要……你不用担心,我刚才已经吃退烧药,过一会儿就没事了。”她两手抓着他,游移的焦距无法确定他的位置。
“你担心那少年?”他扯眉,在床沿落座。
她摸索着他的手臂,爬起身子,躺靠在他怀里。
“老公……我已经给很多人添麻烦了……这样好舒服。”
他环紧了她热烫的身子,看着她的眼神有着难以理解。
“如果烧没退我就叫医生。”
她似乎没什么力气说话,意识有些恍惚,只勉强仰头对他一笑。
他爬上床,靠着床头坐,把她整个人抱在怀里,不时探着她额头的温度。
他的目光忽然落在前面那扇落地窗上,玻璃窗映着两人的身影,看起来就像一对真实的恩爱夫妻……
这场戏,还要演多久?
他最初的目的,不知不觉偏离了轨道……
他年纪很小时,父母经常吵架,有一回深夜两人吵得很凶,他在睡梦中被吵醒,眼看着他母亲跑出家门,从此就不曾再回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