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磊多年征战有不少下属,最信任的是两名副将及一名近身侍卫,如今两名副将皆有官职了,唯有近身侍卫陆风还跟着华磊。
“你不喜欢那个副将?”
“当然不喜欢,我眼光很高的。”
看见宋袅袅说着说着就红了双颊,安若怡发现她真的想错了,宋袅袅心里其实另有其人,刚刚提到华磊时,可不见她露出这般羞怯的模样。
“遇到喜欢的告诉我,我帮你去说媒。”
宋袅袅一听,不依地双手叉腰,跺着脚。“大嫂这是在笑话我,还是真担心我跟你抢义兄,想像苏霏雪一样赶快把我嫁出去?”
“或许是后者也说不定喔!”
“讨厌!就冲着这一点,我不要跟你说那到底是谁。”
不管是安若怡还是玉颜,甚至连华煜,都因为宋袅袅说溜了嘴,一个个捂着嘴笑着。
“你们笑什么啦!”
“袅姊姊,你刚刚向我娘承认你有意中人了。”
“我、我……我没有啦!”
安若怡见宋袅袅害羞得就想夺门而出,连刚刚送她的簪子都没顾上要拿,连忙起身抓住她的手,让她坐回椅子上。“或许我帮你在将军面前说说,让他出面作媒,你真能如愿也不一定,你确定真不告诉我?”
一向大方的宋袅袅第一次在安若怡面前露出娇羞的小女子模样,安若怡又气又悔,气自己过去怎么就没看出来,平白失了一个朋友。
宋袅袅这个性,说来她挺喜欢的。
“就、就是、就是陆风啦!”
“陆风?那个闷葫芦?”安若怡很意外,她在将军府一年,听陆风说话大概不超过十句,平常也总是面无表情,宋袅袅怎么就心仪他了?
“其实他就是静了点,但个性不错的。”
“这样啊……这事我担了,我一定促成你们的姻缘。”安若怡有些心疼宋袅袅,她父母不在了,总不能一个女孩子家自己去谈亲事,华磊是个大男人,想必不会注意这事,而她这个大嫂,前世只忙着嫉妒她、提防她,都忘了帮她留意终身大事,她都十九岁了,还待字闺中,说来是她的错。“袅袅,是大嫂对不住你,没有帮你安排好终身大事。”
“大嫂,你这才刚被接回将军府,我这年纪没嫁又不是你的错,别这样说。”见安若怡一脸自责,宋袅袅出言劝道。
“这一回我定会好好帮你。”
这一回?不过宋袅袅并未多加探究安若怡古怪的说法,光安若怡这么在意她,她就更觉得要帮帮这个可怜的大嫂,明明辛苦了十年,好不容易盼到夫君回来了,居然要跟人共享夫君的爱。“大嫂别顾着担心我,还有你自己,你的夫君可要靠自己牢牢抓住。”
宋袅袅怎么能明白那一年她所经历的苦痛,在看见等在将军府前的苏霏雪时一下子全涌了上来,她累了,不想争、不想夺。
“袅袅,黑夜之所以骇人,就是因为看不见,不知道前方有什么等着你,所以害怕,不敢举步,你可知道这一回我已心死,不属于我的何苦强求。”
“什么这一回上一回的?什么不属于你的?说这什么话!答应我,不要不战而降。”
宋袅袅陪着华磊打仗的这些年,常常是抱着医书在研读,有一回她不经意的抬头,发现华磊正看着她,但他的眼神似是透过她看见了其他人一样。
她问华磊在想什么,他说,他的生命中曾经有一个女人,也常常这样捧着书读着,有时不经意撩起垂落的发丝塞在耳后,露出她又美又精致的侧颜,十年征战,长夜漫漫,都是那个画面伴他度过思念之情。
可是他最爱她看书的样子,也最怕看她看书的样子。
他说她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那么高不可攀,每每看她研读艰深的书册,他就自卑自己大字都不识一个。
那时她并不知道华磊成亲了,只以为战祸不断,他或许有一个死在战争之中的心仪之人,直到寻回了安若怡那日,她发誓她在华磊的眼中看见了泪光,那种融合了失而复得以及深情不移的目光。
华磊当了将军之后有能力了,曾派人回老家去看过,这才发现老家已然倾倒,自然住在里头的人也不知去向,若不是他被封赏的皇榜昭告天下让安若怡看见了,只怕他们虽住在京城里,却难相逢。
宋袅袅可不想看着这样的深情苦恋被苏霏雪给破坏了。
安若怡轻轻叹了一口气,拢起好看的娥眉。“别说了,我自有想法。”
“不行!不可以放弃,至少……至少再多考虑考虑,别这么快下决定,义兄心中真的有你的。”
安若怡犹豫了,说她不爱华磊是自欺欺人,即便经历过那悲惨的一年,临终前,她依然惦记着他,可她有心力再去争一次夫君的宠爱吗?已经失败过一次的她,这回能够成功吗?
安若怡看着等待她答覆的宋袅袅,终于点了点头。“我答应你再考虑考虑,不轻言放弃。”
“太好了!”宋袅袅几乎都要鼓掌欢呼了。
“好了,别说我的事了,这簪子你一定要收下,如果你真这么讨厌苏姨娘,那你以后要常常戴着这支簪子。”
“为什么?”宋袅袅不解,这簪子素雅,像她及安若怡可能会喜欢,但像苏霏雪那样装扮奢华的女子,怎么可能看得上眼?
一旁的玉颜看了那支簪子许久,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奴婢记得这支簪子是护国将军送来的,说是要给将军夫人的,那时候奴婢还是将军的贴身婢女。”
护国将军文鸿煊,跟华磊一样都在义军之列,两人皆是重要功臣。
“那个时候连义兄都不确定大嫂是不是还在世。”
玉颜当然明白,所以她的意思并不是文鸿煊送礼的对象是安若怡。“奴婢猜测,文将军应是与将军有交情,知道将军将再娶,只是他不知道将军不是要娶妻,而是纳妾,所以这原先应该是要送给苏姨娘的。”
宋袅袅冷哼一声,“对人家的妾室这么好做什么,文府和苏府是旧识吗?啧,总不会是老情人吧?”
一旁从玉颜手中接过清册,开着箱子一边帮忙清点,一边找乐子的华煜,听到宋袅袅这么说,动作顿了顿,才又继续翻找箱子里的新奇玩意儿。
没人注意到他这稍纵即逝的异状。
安若怡无奈,怎么上辈子没发现宋袅袅老是这么口没遮拦。“袅袅,别让他人听见了背后告你一状。”
宋袅袅吐了吐舌,自知理亏。
苏霏雪应是认定这簪子的主人是她,才一直想着要回去,对于这一点,安若怡是想挫挫她的锐气。“既然如此,袅袅,这支簪子就更该送给你了,在我身上保不住又会被收回去,唯有戴在你身上,才能气气苏姨娘。”
“好,那我就收下这支簪子了,从明天开始我天天戴着它,直到把苏霏雪气到吐血为止。”
玉颜也在心里叫好,她不喜欢苏姨娘,太善妒了,连她跟着将军当贴身婢女的那段时间都吃了不少排头。
“这一回,有你们在我身边,即使最后我还是争输了,至少我不会孤身一人离开。”
“你怎么老是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你不会离开的。”宋袅袅回道。
几个大人说着话,没有人注意到华煜停顿了寻宝的动作,转而看着安若怡,那眼神之中有着不符合他年龄的深沉……
第3章(1)
纤云阁是将军府里除了华磊居住的院落之外最大的一座,住着安若怡和华煜母子和宋袅袅。
过去十年,安若怡为了养家,先不论常常夜里赶工,风邪入体后没注意调理,自此落下了病根,再加上为了制作头面鎏金,眼睛、身体的耗损,长久下来,虽没有致命的危险,但也一直不见好,因此,华磊才会安排宋袅袅一起住在纤云阁照料她的身体。
入住的当夜,安若怡难以入眠,担心自己会不会睡着后就再也醒不过来,而今天经历的一切,只是一个已死之人的残念,于是她下了床,走出纤云阁,也没掌灯,就着月色来到了花园,她记得白日经过时,看见花园里的昙花看似将开,既然睡不着,索性就和它作作伴吧。
今日晚膳后,华磊派人告诉她今晚会来纤云阁,她是应了,但她知道最后他失约了。
婆婆缠住了华磊陪她用午膳,还带着苏霏雪,晚膳也坚持要华磊相陪,说她十年不见亲儿真的很想念他,甚至还派人把华煜也带去了。
前世华煜回来时带回了很多童玩,说是苏霏雪特地命人买的,要送给他的见面礼,婆婆很开心,还对华煜说,要他以后多跟姨娘亲近。
今晚华煜回来是没说那些让她伤心的话,但那并没有改变什么,因为晚膳后,苏霏雪同样喊着头疼,硬是把华磊给请去她的房里。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她与夫君久别重逢的第一夜,她是缩在被窝里哭的,还担心哭声被听见,只能咬着被角呜咽。
安若怡才刚走进花园,就听见后方的廊道传来脚步声以及说话声——
“她睡了?”出声询问的人是华磊。
“属下的迷药不会失准。”回答的人是陆风。
“我要立刻去纤云阁。”
陆风挡在华磊的身前,制止道:“这么晚了,夫人应该是睡下了,更何况您只要属下帮您离开苏姨娘的房,可没要属下帮您进夫人的房。”
原来陆风并不是真的寡言,而是看对象说话……在暗处的安若怡偷偷在心里想着。
“我既然已经离开苏霏雪的房了,要去若怡那儿,还要向人报备吗?”
“将军不会看不出来,老夫人今天晚膳时,是存心要让夫人难看才对少爷说那些话,属下知道将军心疼夫人,但老夫人也许只是想解气,明天看见夫人独守空闺一夜或许就消气了,您就依了老夫人,明天再去见夫人吧。”
华磊知道陆风说的有道理,但相思之情着实难耐。“她今天受委屈了,我一定得去看看她。”
原来,上辈子在她躲在被窝里哭泣的时候,这里竟上演了这样一幕吗?安若怡不禁想着,或许华磊真不是那么无情……
“谁?!”习武的陆风听见了细微的动静,他喝斥一声,立刻挡在华磊的身前,直至看见安若怡走了出来。
“夫人。”
“我有话跟将军说,你先退下吧。”
陆风还在犹豫,眼见佳人就在眼前,华磊早已顾不得刚刚陆风的顾忌,严厉地望了陆风一眼,陆风只得听命。
“将军,切记不能让人知道您今夜宿在哪里。”
“退下吧。”
陆风看着华磊的神情,怕是他说的话华磊根本没听进去,他在心中一叹。
看见陆风乖乖离开了,安若怡径自走向凉亭。
华磊现在身分不同了,哪里还有人敢这样对他,完全没说一句话就要他跟上来一般,不过对他来说,当了将军也不过是最近的事,还不懂怎么装气派,自然不觉得她这样的举动有什么不对。
安若怡一进凉亭,咳嗽的老毛病就又犯了,华磊连忙脱下披风披在她身上,把她包得严严实实的,扶她在石椅上坐下,人也跟着坐到她身边。
“身子不好,怎么夜里还出来?”
“我以前赶制头面时,也都是做到大半夜。”她抬头看着皎洁的圆月,如今的华家可说是一家团圆了。“只是我以前总是低着头,从不知道不用操烦家计,看着月色也会感觉不一样。”
听到她提起过去的苦日子,华磊不免又自责,他露出了极为心疼的表情。“我知道今天你委屈了,我本该为你挺身而出,但实在是十年来我没在母亲面前承欢膝下,做为儿子,我愧对母亲,所以没办法忤逆母亲。”
“我明白,我也不是要求你什么,事实上现在你对我的一分好,我都觉得是上天恩赐了。”
安若怡站起身,想要走到凉亭边继续赏月,没想到华磊突然从后方将她抱住,他的双手紧紧箍在她的胸口,她低头看着他被晒成古铜色的手背,抬起手轻轻地抚上,在感觉到他的颤抖时,出声安慰道:“人家小俩口久别重逢,都是做丈夫的安慰妻子,夫君你现在这样,是要我反过来安慰你吗?”
“别喊我夫君,我们成亲的那一日就说好了,你还是喊我磊哥哥。”
“夫君,那时我才十五岁,现在已经二十五了,不适合喊你磊哥哥了。”
十年,像划过这片神州大地一道宽广的江水,他们夫妻被分隔在大江的两侧,似乎永远聚不到一起。
“我就想听你喊我磊哥哥,只让你一人喊我磊哥哥。”
安若怡轻轻一叹,他还是跟过去一样,固执起来就如同他的名字,像三颗大石头迭在那里,谁都搬不动。
“那我喊你磊哥好不好?”
犹豫了许久,华磊算是妥协了,“好,就喊磊哥。”
“这十年来,从没有其他女人喊你磊哥哥?”
“这十年我没忘记过你,哪里会有其他的女人。”
“就连军妓都没找过?别骗我,我听说将军都有专属的军妓,你可以老实承认不用怕我生气,你总会有需求的。”安若怡是真心想与他谈笑,因为他实在抱她抱得太紧,她觉得他需要放松一下。
闻言,华磊是放开了她,但却用力地扳过她的身子,难掩激动的道:“我只惦着你,我不要她们。”直到看见她笑了,他才意识到她是在说笑,一张脸涨成猪肝红,烫得仿佛能烧开水了。“你、你故意逗我的,是吧?”
他一个气不过,抱住了她就是毫不温柔的深吻,柔软又带点粗糙的舌尖,霸道的侵入她的檀口。
她维持不住笑容,这突来的激情让她几乎招架不住。
华磊似乎觉得蛮横的纠缠她的小舌还不够,用夺取她一切的气势将她的小舌吸入口中,像品尝什么罕见的美味,缠着、吮着。
安若怡终于承受不住这样的激情,她拍打着他的肩头,想挣脱他的怀抱,奈何男人不肯,非得要吻得够了才肯放开她。
他满意地看着她喘着气。“存了十年了,这只是小菜而已。”
“什、什么存了十年?你、你没吻过其他女人吗?”她一边用力喘气一边回话,总觉得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没有,说了我没有碰那些军妓,就连苏霏雪都没吻过。”
安若怡白了华磊一眼,要是让苏霏雪知道自己被拿来跟军妓相提并论,不气死才怪。
“那你也得慢慢来,想谋杀发妻吗?”安若怡这句话几乎是娇嗔了,意思是她不是拒绝,而是希望他别一下子就这般热情。
然而老实的华磊怎么会懂,神色变得落寞,他再次抱住她,将头枕在她肩头,幽幽的道:“你变了,刚找到你时,你明明期待着我早日接你进将军府,为什么今天的你好似不再爱我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