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陆母脑海里突然一道闪光。
等等!她刚刚是不是错过什么细节?只顾着要曾劭永解释隐瞒身份的事,都忘了还有一个重点。
“等一下,你刚刚说太紧张我们佳茜的安危,急着知道她在哪里,所以来不及澄清你的身份,请问一下昀,”她满脸怀疑。“你干么紧张她、担心她?而且她那天晚上明明是跟男友约会,怎么会是你载她回家?”
陆母愈问,声量愈大,还一步步逼到曾劭永跟前。
“这……”他语气迟疑,看了陆佳茜一眼,因为不知道她是否已跟家人提起陈圣凯劈腿又即将娶别人的事。
如果她还没说,他没资格代替她发言,他也不能随便说出紧张担心她的原因,免得她为难。
陆佳茜看妈妈不停追问曾劭永,而他又一副怎么回答都不对的表情,她索性跳出来。
“那个……我已经跟陈圣凯分手了。”反正迟早都要说的,趁着大家都在,一次讲清楚。
“嗄?!”陆母、小甄、张叔异口同声,诧异地瞪着陆佳茜。
陆佳茜被他们不敢置信的眼神看得很不自在。她猜得到他们激动的原因,毕竟不久前还跟陈圣凯约会,今天就说分手,变化太剧烈,难怪会惊讶不已。
好半晌之后,陆母才回神,她把视线转向曾劭永,眼睛是看着他,问题却是针对女儿。“你是因为他才跟陈圣凯分手吗?你劈腿?!”
“妈……跟曾劭永没有关系,他只是刚好知道这件事,并且帮了我一个大忙。”陆佳茜觉得他被母亲误会很冤枉,赶紧解释。
“再说,我怎么可能劈腿,劈腿的人是陈圣凯!”她气呼呼地说。“他不但劈腿,而且打算把我地下化,他的亲友没有人知道我的存在,家人还帮他安排相亲,他们都要结婚了,我还被蒙在鼓里,最可恶的是,当我质问他时,陈圣凯居然说他结婚后会继续和我交往,真可恶!当我是什么?”
说着、说着,觉得自己也未免太可怜了。
本来语气还是生气的,说到最后愈来愈委屈。
在最了解自己的亲人面前,说出所受的情伤,感觉真糟!尤其那个人还是一直以来,她都故意在她面前装出天下太平的母亲。
自怜的情绪来得太快,她突然觉得一直伪装坚强好累人!
她也是血肉之躯,也会有累的时候、想哭的时候,不可能一直阳光欢笑。
于是,她眼眶红了、鼻子发酸、喉咙也哽咽了,最后,眼泪落了下来,用手背拚命抹去。
曾劭永心疼地想上前抱抱她、拍拍她的背,可是他还没得到佳茜的认同,这么做显得唐突,再加上有其它人在场,不太方便和她亲近。
张叔看见她哭,又听到那个姓陈的男人这么对待她,气愤地说:“可恶的男人,怎么能这样欺负人!”
小甄也难过地跟着点头。“就是啊!害佳茜姐都哭了。”来这儿打工两年,她可从没看过佳茜姐哭,可见事态严重。
陆母替女儿艰难的感情路哀叹,她走过去摸着女儿的头发,红着眼眶安慰。
“真是可怜,没关系,那种烂男人分手了正好,别哭了。”
被妈妈一安慰,她哭得更凶了,低着头,哭得连肩膀都抖动了。
眼看心仪的女子为了别的男人哭,曾劭永的心口狠狠抽痛着,眼眸无限不舍地凝望着她。
陆母一偏头,看见曾劭永饱含感情的眼,了然于心。
这个男人喜欢上她的女儿了,难怪那天晚上会送佳茜回家,大概是想扮演护花使者,在佳茜情绪低落时,掳获她的心。
陆母在心里摇头,这个男人跟佳茜怎么可能凑成一对?虽说他之前很得她的缘,条件也很优秀,但光是他身为卡麦执行长这一项就不通过了。
别说她反对,如果佳茜的爸还在世,肯定也会反对。
佳茜的爸那么重视陆之屋,结果现在陆之屋因为卡麦而生意清淡,能不能撑下去都不一定,在这种情况下,哪会同意女儿和卡麦的执行长交往?
陆母牵着女儿的手往楼梯口走去,想让哭泣的佳茜回房整理情绪和仪容,顺便私下问问女儿对曾劭永的感情,在踏上台阶时,她回头,语重心长地对曾劭永说:“曾先生,你还是先回去吧!”
陆佳茜好久没在亲人面前哭了,这一哭非同小可,把她所有都硬揽在肩上的辛苦都一并哭了出来,她只顾着哭,没多余的心思管曾劭永,随着母亲的牵拉,回到二楼的房间里。
曾劭永心急如焚地看着陆佳茜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他很想上前拉住她,但是不行,这种无力感让他很郁闷。
张叔走到曾劭永身旁。“你还是先走吧。”
张叔一开始以为他是要欺负佳茜,可是后来一听又好像不是,老板娘似乎也没像刚刚进门时那么气他,搞得张叔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待曾劭永,只能客气地请他离开。
曾劭永转身走出陆之屋,但是心却留在陆之屋的小老板身上,带不走……
第8章(1)
陆母和女儿会谈后,私下找过张叔和小甄开会,要他们别在佳茜面前提卡麦或曾劲永的事。
她已经问过女儿对曾劭永的感觉了,知道他们之间有暧昧、有心动、有好感,只差还没确认情感。
也不是她守旧八股,她就是觉得佳茜如果跟对方交往,好像很对不起陆之屋的员工,所以持反对意见,也要求女儿不要再跟曾劭永见面。
这个男人是很优啦,可是身份不对。
当然女儿也有跟她提起曾劭永说过,他愿意给予陆之屋营运意见、欢迎良性竞争、感情与生意不冲突等等论点。
可是,事情真的这么简单吗?
曾劭永提供的意见真的对陆之屋有帮助吗?如果有帮助而生意变好,这样不会反而害他被卡麦解雇吗?
想着、想着,她担心的眼光不由自主地移到女儿身上。陆佳茜在刚送来店里的八仙桌前准备让客人擂茶的东西,准备到一半,LINE的通知声响起,她直接拿起来看。
这一看,她的表情变得诡异,接着,眼眸望向窗户。
是曾劭永传来的——
心情还好吗?
伯母有责备你吗?
我很担心你,我人在对面,正从辨公室的窗户往外看,看见你模糊的身影,心口很热……
因为母亲的反对,昨天谈过后,她都没有接听曾劭永的电话,所以他就用手机传LINE。
他传来的讯息让她也有心发热的感觉,可是心热了又如何?听从心里的声音冲动行事吗?
她的母亲很明确地表达了反对的意见,甚至还搬出父亲,说如果他知道她跟影响陆之屋生意的人交往,绝对不会同意。
他们深厚的父女感情是阻挡她接受曾劭永的一大关键。
母亲用父亲成功阻止了她因曾劭永而悸动的心。
也许她该冷静下来,在还没投入太多感情前喊煞车,以免伤害母亲,也伤害曾劲永。
她回传告诉他没事,但是避免提及感情的事,她知道曾劭永是聪明人,应该能感觉出她没有诉诸言语的冷淡与退缩。
陆之屋的众人听到手机声响,又看到陆佳茜透过窗户望着对面的卡麦,都心知肚明。
他们心里都了,但是不戳破明说。
陆母看了,也无奈地摇摇头。她暂时不想去烦那些事,先把手头的事忙完再说。
再过一会儿,小甄邀请的大学同学就会来到陆之屋,听小甄说其中一位还是知名美食部落客,部落格上的食记很多人点阅,按图索骥吃美食,其它则是动不动就在FB上打卡分享的人。
她希望这群年轻朋友能用年轻人的方式帮忙宣传,往上带动陆之屋的业绩。
不一会儿,小甄的同学来了,一行六个人,每个人都带着相机,陆佳茜立刻打起精神,笑咪咪又热力十足地招呼大家。
她介绍陆之屋的创业历史与对食材的坚持,也跟他们分享悬挂在柜台后方的古早木头饼模,接着让他们在八仙桌上DIY客家擂茶,最后,再送上店里招牌的菠萝酥让他们搭配擂茶吃。
她本来只是想藉由年轻学子爱在网络分享的力量宣传陆之屋,没打算推销,结果小甄的同学吃了凤梨酥后赞不绝口,每个人离开时都自掏腰包买了凤梨酥和擂茶二合一的礼盒。
年轻学子做事的效率就是快,当天回去后就把在陆之屋体验DIY擂茶的照片分享到FB。
其中那位美食部落客还张贴了许多陆之屋的照片,她把陆之屋已逝老板和现任老板父女情深的故事写出来,还特别贴上他们这个世代没用过的八仙桌,说在复古的八仙桌上喝擂茶、吃凤梨酥,享受窗外的斜阳暖暖照在身上,感觉很惬意、放松。
当晚打烊后,陆佳茜一个人坐在八仙桌前,开了笔电连上陆之屋的网站,发现很多网友留言要来擂茶DIY,询问需不需要先预约,网络订单也多了好几笔,这让她对网络的力量啧啧称奇,同时也懊悔自己以前怎么那么笨,没有想过要好好利用网络营销。
要不是曾劭永点醒她,她可能还在原地踏步,摸索不出改善方案。
想起曾劭永,她的心口一阵抽疼,她拿出手机,滑出稍早他传来的讯息。
看着、看着,心不只是疼,还很热烫。
怎么会这样呢?
她明明是个刚失恋的女人,却因为另一个男人而沸腾,问题是,这份沸腾能持续吗?
“唉唷!佳茜,今天请人来参观的效果不错耶!你是怎么想到这个点子的?”陆母从她后头靠近,看见网络上的订单后,兴奋地出声。
陆佳茜愣了一下,迟疑着说:“其实这不是我想到的,是曾劭永提醒我可以朝这方向发展。”
她把曾劭永告诉她的,要替产品说故事,并找管道传播出去的营销方式转述给母亲听。
陆母听完,对曾劭永有点改观,他确实有两把刷子,而且真的很不吝惜给予正确的意见。
不过,她没有把赞许表达出来,怕女儿误会她同意曾劭永这个人。
陆母说:“佳茜,虽然曾先生很好,但妈还是觉得他不适合你。”
陆佳茜转头朝母亲露出没事的微笑。
“妈,我懂,我知道轻重,你先去睡吧!我还要再上网一下。”
“嗯!”陆母心疼地拍了拍女儿的肩膀。“我先去睡了。”
陆母走到楼梯口,却没有立刻上楼,而是站在那儿觑着女儿落寞的背影,她忽然不确定,出手阻止他们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决定?
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后,陆母转身,脚步无声地踏上阶梯,忽然,身后听见陆佳蓓搁在桌上的手机铃声响起……
“喂?曾劭永?”陆佳茜迅速接起,声音显得急切。
陆母听见了,心中的怀疑更深了,女儿似乎很期待曾劭永的来电,她是否该放手让年轻人自己发展呢?
陆佳茜接起曾劭永的电话,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着,像是做错事怕被发现的小孩。
“我刚刚上网,看见有部落客介绍陆之屋,也看见你在陆之屋网站上所做的更新,相当棒。”
他没有询问她今天为何不接电话,而是客观地点出他所看见的。
这让陆佳茜心里一暖,默默感谢他的体贴,也感谢他的肯定。
原本她拿手机的手心还冒着汗,现在没那么紧张了,也能用比较平稳的声调说话。“谢谢你,多亏你的指导,我才能衍生出那些点子。”
“不客气。”他说着,接着话锋一转。“你今天还好吧?有被迁怒挨骂吗?”
叹了一口气,陆佳茜知道该说清楚的还是得说清楚。
只不过,要说出她决定顺着母亲的要求和他划清界线,陆佳茜感到心痛不舍,遗憾的感觉如此强烈,居然比跟陈圣凯分手还令她沮丧。
“我母亲没有骂我,但是……”胸口抽痛的感觉愈来愈强烈,她的唇颤抖着。
“我在想……”
她想着母亲说过的话,想着父亲对陆之屋的重视,终于,把心一横。“也许我没有办法答应……”
“先等等!”曾劭永截断她的话,声音冷静而沉稳。
“佳茜,我希望你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回答我,而不是为了顾全旁人,压抑自己的感觉。”
他这么一说,她拒绝的话缩了回去,愣在那儿说不出话。
她承认自己不够深思熟虑,她是因为不想母亲失望才决定放弃的。
他似乎感觉到她的为难。
“我不想因为我的靠近,给你带来亲情上的压力,又让你因为这些压力而放弃,我有能力能让伯母对我改观,只要陆之屋在我建议的企划案下,业绩愈来愈成长,她对我自然不会有敌视或成见,你要相信我。
“关于业绩如何成长,你要不要听听我的意见?”他很聪明,知道不要在这时要答案,以免说出来两人都难过,他把话锋转到她感兴趣的话题上,就是不让她轻易说出拒绝的话。
“嗯……”她果然被转开注意力。
“从网友的留言看来,他们对DIY和复古风比较感兴趣,你有没有想过把这方面发扬光大,在陆之屋里,可以DIY的不只是擂茶而已吧?”
“啊!”她恍然大悟地叫了一声。
“我可以推出凤梨酥和太阳饼DIY,而且全部都用复古木头饼模让客人体验,这么一来,陆之屋和卡麦的市场就区隔开来了。”
曾劭永在电话那头赞赏地点着头,声音含笑。“很不错!举一反三,你看,这不就是另一个商机吗?”
“哇!你好厉害,我以前怎么都没想过。”陆佳茜佩服道。
她知道有些糕饼店也会让客人玩糕饼DIY,陆之屋这么做并不是业界先例,只是他们在还没受到外来商家威胁前,没有危机意识,自然不会利用DIY开发新客源,等到受了威胁又一时慌了手脚,没立即想到这个方式,多亏曾劭永这个旁观者比较清楚,轻轻一点就点醒她,只是……
只是她很替他烦恼,他身为卡麦的执行长,虽然没有亲自参与,但这样提点她没关系吗?
第8章(2)
“可是……你这样帮我,不会被顶头上司骂吗?”她担心地问。
她担心的语气让曾劭永轻声笑了出来,他分析道——
“不会的,一来,这些方法不是卡麦的独门经营方法,没有商业机密外流的顾忌,这些只要你去翻翻几本商业杂志都能找到,我只是稍微给点意见罢了;第二,就像你说的,陆之屋和卡麦的市场区隔开来了,自然不会有客户重迭的问题,喜欢传统、自己动手的会去陆之屋,喜欢时尚、精美包装的会去卡麦,影响并不大。”
“那就好。”陆佳茜觉得他分析得很有道理,心也暂时安下了。
曾劭永鼓励她。“既然知道该怎么做了就努力看看吧!不用迟疑,也许可以做出非凡的成绩也说不定,同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