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要黔锅头信我,得拿出证据来,既然辛管事在您面前造谣生事,我就找出他,与他一同在黔锅头面前对质。”解铃还需系铃人,这是唯一的办法。
“是啊!这全是辛管事在兴风作浪,我家二少爷的为人,我很清楚,他不是你们想的坏人。”福伯帮忙解释。
“你要找出他?这不会是想要脱逃的借口吧?告诉你,我们好不容易等到你自投罗网,岂会轻易放人?”没给个交代,黔立雄不许瞿天问走出这块空地一步。
“黔锅头,你怎么可以暗骂我家二少爷是缩头乌龟呢?”福伯生气了。
“福伯,黔锅头没有骂我是缩头乌龟。”瞿天问不想乱上加乱,忙平息福伯的怒火。
“不!我就是那个意思,你的确是没有担当的缩头乌龟!你爹地下有知,肯定以你为耻!”在黔立雄眼中,瞿天问愧当瞿信佑的儿子,他真不晓得瞿天问哪点值得瞿信佑疼爱。
“二少爷,你听听,他承认了!”福伯的手指抖啊抖的,快气昏了。
“好了,福伯,您先别生气,冷静下来,不过是一句缩头乌龟,伤不了我。”瞿天问安抚气炸了的福伯,免得福伯气到厥过去。
“不错!一句缩头乌龟的确伤不了你,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会让你后悔曾经出言侮辱我马帮弟兄!”黔立雄立誓非得为死去的弟兄讨回公道不可。
“有种就放马过来!我张寻可不怕你们!”张寻闻言,立即摆开架势,准备和他们以死相搏。
“没错!你们想动我家二少爷一根寒毛,就得踩过我们父子的尸体!”福伯老归老,可也视死如归,与儿子来顺依样画葫芦地摆开架势。
瞿天问见状只觉头好疼,简直是一片混乱,谁也不肯平心静气地坐下来谈,他不想见到有人因此受伤甚至死亡,不论哪一方有伤亡,他都不乐见。
每个人心中皆充满怒火,他得想办法平息才行,目前最棘手的是黔立雄不肯放人,他们一行四人受困于此,根本就没办法找出辛管事来对质,想到这,瞿天问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谁也不准动我相公一根寒毛!”平地一声雷,华潇湘凶巴巴地出现,她身后带着两名商号的伙计,而伙计则一人一边押着辛管事出现。
尽管瞿天问不要她跟过来,但华潇湘待在商号不知他的情况,就会胡思乱想,愈想愈觉可怕,虽然有张寻保护,可是他们一行四人,只有张寻懂武,两方真动起手来,恐怕他们会吃大亏,她不想他们一行四人遭遇不测,于是问自己,究竟她能为丈夫做些什么?
且本属于他们的货物为何马帮的人会突然不肯交出?这其中必有缘故,她头一个想到的就是有人在背后唆使,而会做这种事的人,除了辛管事以外,她根本就不作他人想。
她担心丈夫他们与黔家马帮的人见面后,对方压根儿就听不进任何话,更有可能会愈扯愈乱,所以她认为要解决问题的最快方法就是找出辛管事,于是要商号里的伙计马上找出辛管事,不管他窝在哪个洞,都得揪出他来。
幸好伙计们在辛管事常出没的小酒馆顺利找到辛管事,她也没时间问辛管事究竟在背地里干了哪些好事,直接要两名孔有武力的伙计押着辛管事一同前来,若事情已经顺利解决,那很好,倘若没有,就让辛管事收尾。
当她抵达时,即见两方快动起手来,她忧心丈夫的安危,立即跳出来大声喝阻。
“辛管事!”宛如心有灵犀,在他苦思不出办法时,妻子便带着辛管事出现,解了燃眉之急。
辛管事的出现让所有人安静下来,每个人皆瞪大眼看着他被押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黔立雄拧眉看着突然出现的华潇湘。
“相公,你没事吧?”华潇湘不理会黔立雄的疑问,迳自奔至丈夫面前,忧虑地将他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仔细检查过一遍,确定他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我很好,只是你怎么会过来,且还带上辛管事?”瞿天问望向不敢直视他眼瞳,心虚地别过头的辛管事。
“我在商号里左思右想,总觉得不对劲,实在是待不住,心想货物会出问题,定和辛管事脱不了关系,所以要全禄与招财想尽办法找出辛管事来。”也多亏真让他们找出入来,及时赶到。
“你们莫名其妙抓我来做什么?黔锅头,你可要救我啊!”辛管事一直都在暗中偷偷留意商号的动静,所以一得知黔家马帮运货到了城外,他便先行一步过来造谣生事,本来事情该进行得很顺利,谁知他会让华潇湘给派人逮过来。
眼下情况对他不利,趁两方尚未说清前,先向黔立雄求救,最好再使双方起纷争,让他趁乱逃离,又或者让黔立雄的人一刀解决瞿天问也行。
“什么莫名其妙?我为何抓你过来,你应当心知肚明!”辛管事突来的求援,让华潇湘傻眼,原以为到了这儿,辛管事问心有愧,会坦承他所犯下的错事,哪想得到他会厚颜无耻,一概不认。
“我人在小酒馆坐着喝我的汾酒,啥事都没做,结果全禄与招财进了小酒馆后,不由分说就把我架来,我如何不觉得莫名其妙?”辛管事以无辜的表情瞅着黔立雄看,希望他站出来主持公道。
“你做过什么好事,你自个儿最清楚,现下想不认帐了是吗?”华潇湘气坏了,明明坏人是辛管事,结果经辛管事一说,反倒让她成了不分青红皂白的坏人。
“瞿天问,你果然是卑鄙小人,推诿过错不说,竟然还想要诬陷辛管事,你的心思实在太过歹毒,根本就不配当瞿家的人!”黔立雄再次发声,彻底唾弃瞿天问的作为。
“你怎么能这样侮辱我相公?!”华潇湘可不许有人出言侮辱丈夫,她凶悍地要和黔立雄理论。
“潇湘!不得无礼!”瞿天问低喝。
“相公……”华潇湘转头瞧见丈夫动怒,马上噤声退下,不敢再和黔立雄争论。
“被我识破了你们的真面目,所以无话可说了对吧?”黔立雄朝身后的马帮弟兄比了个手势,身后的弟兄立即上前,自全禄与招财手中救回辛管事。
瞿天问没阻止黔立雄的手下救人,辛管事获救后,经过瞿天问身旁时,得意地冷冷一笑,眼神轻蔑地在瞿天问及华潇湘身上溜转,嘲笑他们即使已抓到他的人,仍是拿他莫可奈何。
好不容易逮着辛管事,却又让他自眼皮子底下溜走,华潇湘气到快吐血了,而同样气到浑身颤抖的还有福伯与来顺。
张寻则是惊讶地瞪大了眼,此时他更加看清辛管事的为人。没想到辛管事如此狡猾,他会被辛管事所欺骗是理所当然,并非是他太笨。
“黔锅头,幸亏有你,不然我真会被他们给害死!”甫获救,辛管事马上涎着笑感谢黔立雄。他成功逆转情势,正好可以藉机除掉瞿天问,路蕙兰可没理由再骂他没用,他总算可以得到该属于他的利益了。
“辛管事,你千万别这么客气,你也帮了我不少忙,若非你告诉我,我压根儿就不知道这臭小子背地里瞧不起我黔家马帮。”黔立雄用力拍了拍辛管事的肩头,要他别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
辛管事被黔立雄强劲的掌力给拍得呛到,脸色胀红,用力咳着。
“姓瞿的,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黔立雄给瞿天问交代后事的机会。
华潇湘紧张地仰头看着丈夫,心知有辛管事在一旁兴风作浪,黔立雄就不会放过丈夫,她该怎么救他?
“百口莫辩,我能说什么?”瞿天问潇洒地双手一摊,似已不打算做最后的挣扎。
“好个百口莫辩!”黔立雄冷冷一笑。
“黔锅头,我瞧该给这小子一个狠狠的教训,他才会晓得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辛管事忙不迭地在黔立雄耳边嚼舌根。
辛管事说的话清清楚楚地传进每个人耳中,让华潇湘等人气愤难平,唯独瞿天问仍旧一派云淡风轻,仿佛不知大祸将至。
其实当辛管事扮无辜向黔立雄求救,使情势再次逆转后,瞿天问心想,一再澄清解释,恐怕只会使黔立雄生厌,认定他为求脱罪不断在狡辩,所以不如自己先沉静下来,静看事情的发展。
况且黔立雄能领着一帮人走过万水千山,击退山贼盗匪,可不是因为运气好,而是以智慧带领弟兄们出生入死,是以他相信黔立雄也能发现辛管事在背后搞鬼,不再被辛管事愚弄。
黔立雄望进瞿天问的眼里,未见惊慌,未见恐惧,只见讥嘲,他瞧着神态自若的瞿天问,竟将瞿天问的身影与死去的瞿信佑重叠在一块儿,宛如瞧见自信满满的瞿信佑再次站在他面前。
黔立雄不禁想,他是否太过冲动?是否太快将瞿天问定罪了?
华潇湘抿着唇紧紧倚偎在丈夫身边,她知道这次的情况和上次张寻那回截然不同,张寻为人冲动,但听得进别人说的话,可黔立雄不同,他是黔家马帮的锅头,得对所有弟兄负责,身为首领的他,一旦决定了某件事,旁人就无法动摇,虽然她不清楚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害怕已定下丈夫罪行的黔立雄会对丈夫不利,她已暗暗下定决心,不论发生什么事,她和丈夫都要生死与共。
“黔锅头,您应当不会心软才是,对吧?”辛管事久久不见黔立雄有进一步的行动,等得不耐烦,催促道。
“辛管事,你似乎有点迫不及待。”黔立雄意味深长地看着辛管事。
“呃……我是不满贵帮名誉及可怜帮内死去的弟兄,遭受瞿天问言词上的污辱,才会想为大伙儿讨回公道。”辛管事被黔立雄的眼神看得生惧,支支吾吾地编造理由。
“倘若我没记错,瞿兄在世时,似乎待你不薄,今日他最疼爱的儿子遇难,你这个当叔叔的人,应该为他出面求情不是吗?”辛管事实在可疑!
“虽然我爹生前待辛管事不薄,可惜他和我没多少交情,再者,再大的恩情与利益相较,辛管事选择后者也是人之常情。”瞿天问扬着笑,说得云淡风轻,宛如早将生死置之度外。
华潇湘早已捏了把冷汗,她了解此时此刻,丈夫最不需要的就是她插嘴,是以她紧抿着唇,一句话都不说,由着丈夫去扭转乾坤。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利益?”黔立雄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黔锅头,您别听他胡说八道!辛某两袖清风,哪有得到什么利益。”辛管事登时冷汗涔涔,极力撇清。
“既无关利益,那肯定是有关仇怨。不知我爹做了什么对不起辛管事的事,否则辛管事怎么会三番四次想置我于死地?”瞿天问笑得很无害,看着辛管事。
“老爷待我一向很好,他怎么会做出对不起我的事。”辛管事不敢造死人的谣,急忙声明。
“既然我爹待辛管事好,那就是我娘待辛管事不好了,所以辛管事才会处处针对我是不?”
“我和二夫人从来没有接触,无所谓好不好。”王婉如从不插手商号的事,也不曾随瞿信佑出现在商号,辛管事对王婉如自是无好恶。辛管事回答得小心翼翼,就怕会露出破绽,却不知他只留心回答谁待他好,完全忘了撇清他没有处处针对瞿天问,三番四次想要他的命。
黔立雄沉着脸听他们的一问一答,听出些许端倪来。辛管事特地跑来向他告状的动机恐怕不如他所说的单纯,辛管事是有计划而来的。
“那就是大娘了,肯定是大娘亏待了辛管事,大娘就是不太会做人,既然对辛管事有所托,就不该一味地责怪辛管事办事不力,应当不时给辛管事蝇头小利,如此辛管事便会更加卖力为大娘效命才是。辛管事,依我说,与其在大娘手下做事,你不如另谋生路,找个不会不时把你唤到跟前臭骂一顿的主子吧!”瞿天问摇摇头,数落路蕙兰不懂得收买人心。
“我在府里也听过大娘一个人喃喃自语,咒骂辛管事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笨蛋。”话题既然扯到路蕙兰身上,华潇湘心念一转地跟着开口。辛管事喜欢平白造谣,她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大夫人还有骂比这更难听的呢!大夫人那张嘴啊,骂起人来可是厉害得很,府里的仆人、丫鬟个个见她如见鬼,吓死了!”福伯灵机一动,跟着加入。
“我也听过,大夫人说辛管事中看不中用,要他办几件小事,他却没一件办得好!”来顺亦加入。
他们四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全是路蕙兰怎么数落辛管事的无能,辛管事原本双手握拳隐忍心头怒火,听到最后,已经额际青筋浮跳,再也忍不下这口气。
“大夫人真这样说我?如果她那么了不起,为何不自己动手?她真以为我背地里煽动别人很容易吗?一个弄不好被发现,我的下场可是会很凄惨的!既然她不想弄脏自己的手就别开口说话!”辛管事气急败坏,完全失去理智,未经思考便脱口说出心中的不满。
当辛管事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话时,为时已晚,瞿天问一行人以“逮到你了”的笑容看着他。
“这么说来,你是路蕙兰派来煽动我的了?”被人当傻子耍,黔立雄一点都笑不出来,他身后的黔家马帮帮众亦同仇敌忾地瞪着辛管事。
“呃……不是的,刚刚是我一时心直口快说错了,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大夫人没有要我煽动任何人,那个……全都是误会!”看着一干宛如凶神恶煞般的马帮帮众,辛管事吓死了,赶紧做补救。
“你当我是傻子吗?心直口快说的才是真话,你以为我还会被你欺骗?我不管路蕙兰想要什么,但她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把我黔立雄当傻子耍!”黔立雄火冒三丈,他可不是任人玩弄的棋子,差点他就误会瞿天问,甚至要了瞿天问的命,若非瞿天问诱骗辛管事脱口说出实情,他黔立雄岂不是要犯下难以挽回的大错?
“我只是奉命行事,这全不关我的事!”辛管事眼见纸已包不住火,吓得不住往后退,却被拦在身后的张寻给挡住,使他踉枪仆跌向前。
“好一句奉命行事!差一点我黔家马帮所有人就要被你害得背负不仁不义的臭名了!”黔家马帮的名声可是祖上好几代辛苦累积下来的,岂能毁在他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