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华姑娘,人又不是铁打的,连着三天三夜没睡,又得忙这忙那和在若华姑娘你身边守着,二爷怎会撑得住?就算二爷的双腿复原能行,身上亦还有伤未愈,如此操劳怎能不累?”太斗扶着他,却没打算将他扛走。
连若华知道太斗是拐弯让她知道,夏侯歆有要务在身又要照顾她,如此不眠不休自然会累垮。
虽然心底还恼着,但……可以先搁到一边,改天再算。
“你先送他回去歇着吧。”
“我也这么想,不过其它房都让其它卫所校尉给充做睡房了,二爷恐怕……”太斗面露为难,不着痕迹瞥她一眼,又道:“只好让二爷跟其它卫所校尉先挤一挤,虽然挤了点,但还是能睡。”
“为什么会有人睡到这儿来?”这不是把她的后院都给占去了?
“一来是因为城南爆发瘟疫,把北腾卫所的校尉暂集此处较好办事,再者二爷怕有人搞鬼,总得有人在这儿护着,他怕护不了若华姑娘,他会飮恨一辈子。”太斗老实地让她明白夏侯歆的用心良苦。
她想了下,最终叹了口气。“算了,你让他在这里睡吧。”
“我也是这么认为,如此二爷一醒来就能瞧见若华姑娘,他会安心些,我也放心。”
“你放心什么?”关他什么事?
“夏侯家的男人总是情痴,我呢,除了之前皇上欲取回政权时,被摄政王箝制于殿中那一回,从没见过二爷这般盛怒了,这次我怕我要是不盯紧点,他会闹出事来,但既有若华姑娘在此,我自然可以放心。”
连若华不禁想起夏侯歆身上的伤,想起他一生总是在苦难中度过,但一码归一码,不可原谅的事还是不可原谅。
太斗瞥了她一眼,直觉得她的心很硬,二爷得多加把劲了。“若华姑娘不妨再歇一会,太斗先告退。”他能帮的已经尽量帮了,但遇到个铁石心肠的姑娘,也只能说是二爷的造化。
连若华轻点着头,瞥向身旁的男人,看着他眼下的阴影,心疼地抚着他微生青髭的下巴。
原来他是喜欢自己的,但他到底喜欢她什么?
觉得倦意再次袭来,她暂时不再细想,闭眼休息,偷偷地偎在他的颈窝,感受他温热的体温环抱着她。
梦里,有只黏腻的手不住的在她身上游移,她抗拒着却拂不去那股恶心感,教她喊着推着,直到有一只温热的手握住她的,将她从梦境里一把拖出,教她张开了双眼。
“我在这儿,别怕。”
张眼就见他那双在黑暗中显得熠亮的黑眸,她看着他许久才缓缓地吁了口气,疲惫地闭上眼。
夏侯歆替她拢了拢汗湿的发,轻抚过她的颊,哑声道:“没事了。”
连若华微眯起眼,感受他掌心的热度,感受他温柔底下的情意,半晌才说:“有事。”
他身体紧绷着,急声问:“什么事?”
“我想沐浴。”她浑身黏腻不舒服,另外也想要洗去那人沾黏在她身上的痕迹,才不会连入梦都来纠缠。
“不成,你现在得要安胎,别说沐浴,就连这床我也不会让你踏下一步。”
她愣了下,像是意外他的霸道。“至少让我擦澡,你也顺便去沐浴,省得那味道熏人。”
夏侯歆愣了下,随即起身。“我去准备。”
望着他离去,她不禁叹口气,夜色如此深,他也不会先点灯火吗?
她瞪着满室黑暗,难以猜出现在到底是什么时间,但如此安静,应该已是极晚,才想着,就见他踅回,先点了桌上的油灯,再端着从厨房取来的膳食和汤药。
“我让太斗准备热水,你先吃点东西,把药喝下。”他说着轻柔将她抱起,让她可以倚靠在床柱边上。
她伸手要拿碗,却见他理所当然地准备喂食自己。她想了下,反正她也喂过他,现在换他喂她也算是礼尚往来。
“等天亮,我再露一手让你尝尝我的手艺。”他噙笑说着。
“你不是有很多事要打理?”光是先前醒来听见的那些,就觉得全都是一堆待办的烦心事。
“还好,底下有几个能用的,让他们分别着手,况且还有太斗在,我很放心。”
她轻点头,任由他喂着,但食欲不佳终究只勉强吃了快半碗,等她把药喝下后,太斗已经提了两桶热水进来,才刚放下,后头又有人多提了两桶,甚至把浴间的浴桶都搬来了。
“这是在干么,我不是说只要两桶热水。”
“洗鸳鸯浴喽,不会要我教吧。”太斗朝他挤眉弄眼,夏侯歆二话不说地朝他肚子踹去,就见太斗眼捷手快地闪过,嬉皮笑脸地退到纱帘外。“腿要珍惜点,一个不小心要是瘸了,那是很麻烦的。”
“去你的!”夏侯歆笑骂了声,关上门,回头试着水温,将水倒进水盆里再搁在床边的花几上,将拧湿的手巾递给她,“你擦澡,我在那头沐浴。”
连若华微讶的望着他,怀疑他这是假君子行径,心思一转,见他起身将热水注入浴桶时,她道:“你可以帮我擦澡吗?”
夏侯歆疑似水桶没拿好,连桶带水掉进浴桶里。
“……你说什么?”他迟疑地回头问。
连若华神色哀伤地道:“那个人碰了我,你帮我擦去那些痕迹。”
夏侯歆闻言眸色黯了下,随即又扬开笑意。“那没什么,我帮你擦去便是。”他走到床边坐下,接过手巾替她拭着手。
“还有这里。”她指着脸和颈项。
他轻柔地替她擦拭,沿着颈项,见她又拉开衣襟,酥胸半露,他猛地转开眼,绯色已经飘上颊面。
连若华眨了眨眼,怀疑他真的是个正直君子,但一个正直君子是不会恶劣装残把她拐上床的!
忘了告诉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直是她的座右铭。
“你不替我擦擦吗?”她拉着他的手往胸口一覆。
夏侯歆暗抽口气,掌心下的丰盈教他登时心猿意马了起来,但一思及她险些遭到侵犯,他随即又正色地替她擦拭,而且紧闭着双眼。
连若华瞧着他耳垂上的红晕,又轻拉着他的手缓缓往下来到腿间,他像是被火烫着般立刻抽手,飞步窜离床边一大步。
那动作之快让连若华都没能看清楚,横竖他就是一眨眼跳离了床边,她侧眼望去,他满脸通红。
真的假的,他这是……难为情?
不不不,一个装残把她拐上床,还恶意要她主动的男人怎会难为情?
“说到底,你是嫌弃我被玷污的身子了……”她气音轻喃,喟叹地把脸埋进被子里。
夏侯歆愣了下,又坐回床边安抚她。“若华,你误会了,你并没有……我不是嫌弃,我只是……”
瞬间,连若华探出“魔爪”直朝他双腿间而去,几乎就在碰着的瞬间,她的手已被扣住。
“若华,你在做什么?”他粗嗄的问着。
哪怕只是轻微碰触,她已经万分确定他有了反应,教她这个恶作剧的人也莫名难为情,但要是不一报还一报,她那口气实在吞不下去,于是掩去羞涩,她再次故做哀伤地央求道:“我想要你帮我消除那些讨厌的记忆……”
夏侯歆直睇着她,绯红俊脸挣扎着。“可是你该安胎,房事……”
“可是人家……”虽说手腕被扣住,但她手指还能动,有意无意地撩拨着他。
夏侯歆闷哼了声,再将她的手拉远些。“你……别别别……”
“不成,对不?”
“嗯……”
她立即变脸赶人。“好吧,那就算了,我要擦澡了,你去沐浴。”
“嗄?”
“快去,你身上汗味很重。”她摆手催促着。“对了,替我拿换洗衣物,就在那衣柜里。”
夏侯歆尽管一头雾水,还是开了衣柜替她取衣,但一触及她的肚兜和亵裤,他脸上的热气登时窜起。
把衣物交给她后,便又听她道:“不准回头,因为我要把衣裳都脱掉,你绝对不可以回头。”
夏侯歆点点头,认命地将另一桶热水注入浴桶,脱衣踏进浴桶,一听见身后的窸窣声,不禁想起她酥软白皙的胸,热气顿时从头到脚连成一气,教他身下痛得难受,可偏她现下的身子碰不得……
而他身后,连若华哪里脱衣了,不过是边拿着衣物摩擦出声,边欣赏他发烫的耳垂和僵直的背影罢了。
敢骗她?看她怎么整死他!
第十章 家乡风味菜(1)
“王爷真的是一点架子都没有,对任何人都是和和气气,待我的态度也压根没变,而且他还要其它卫所校尉同等待我,我觉得自己像是哪家千金一样,整个人都神气了起来。”
连若华神色不变地掏掏耳朵,掏过温水泼向胸口。
啊……阔别一个月的沐浴教她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如果采织这丫头的嘴巴可以暂时缝上的话,那更是再好不过了。
“还有喔,这桌上的膳食是王爷亲自下厨做的,每一道食材都是精心挑选,华姊你别瞧这几道菜不起眼,光是这道汤,王爷就熬了好几个时辰,还有这碗粥可是用熬了几个时辰的鸡汤为底,再加上数样补气药材熬煮而成的,还有……”
“他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连若华凉声打断她未竟的话。
每天,每天每天,这丫头只要在她身边,就会开始歌颂夏侯歆的好,又是对她多好,又是怎么将她捧在掌心疼惜着……其实她真的觉得采织是欠栽培,要不凭采织口条这般好,会有更多好的工作机会。
“华姊,你怎么这么说?王爷人好是众所皆知,华姊是承了王爷最多情意的人,难道华姊会不知道,还需要我说嘴。”采织撇了撇唇,以汤匙轻拨汤药。
“谁承他情意?”连若华哼了声,没打算领情。
“华姊怎能这么说,华姊身子有恙,都是王爷在旁衣不解带地照料,又要忙正事又要照料华姊,如此形影不离整整三天三夜耶。”
“好,等一下我跟他说谢谢,可以了吧。”这点人情世故她是懂的,她也不吝于道谢。
采织汤匙一搁,晃到她身旁,将她已洗好的长发以大布巾裹起。“华姊,你都已经怀了王爷的孩子了,怎么还这般生疏?”
连若华翻了个白眼。“有他的孩子也不代表什么。”直到现在,她才终于确定夏侯歆是一个心机很重的男人。
他的腿早已康复,但他依旧装残还刻意地以男色诱惑她,而在发觉她有孕之后,立刻告诉所有人她怀有他的孩子,瞬间她从一个卖饼姑娘,升格成了他王爷世子的娘,倍受礼遇。
这种男人……教她一天整他一次也解不了气。
“华姊,你怎能说这种话?那可是王爷呀,是皇亲国戚,你怎能不把握这绝佳的机会?”虽说她已经习惯华姊惊世骇俗的论调,如今就算她未婚怀有身孕,她也不算太惊讶,但有多少女人巴望着能进王府,她怎能如此云淡风轻?
“谁要就给谁吧,我没兴趣。”
“华姊,那是王爷呀,华姊要是跟了王爷,哪怕身分不高当不了正妃,依王爷对华姊的看重,再加上华姊腹中胎儿,得个侧妃一位是肯定有的。”
“谁稀罕?”母凭子贵吗?真教人受不了。“这孩子是我的,当初就说好了,我只是请他帮忙而已。”
“华姊……”采织呆滞得说不出话。
虽说她一直很清楚华姊的与众不同,但此番说法实在是……太吓人了!生孩子,怎么会说是帮忙……怎么帮的呀?
“他是什么身分都与我无关,从此以后男婚女嫁,互不相干。”
“华姊,那是不可能的,华姊已经有了王爷的骨肉,谁还敢娶华姊。”
“我没要嫁。”
“既然如此,王爷届时回京,华姊自然要——”
“不要。”她哼了声,等了这么久,采织终于说到重点了。
那心机重又没胆的男人不敢当面跟她提,就要长舌采织当说客,真以为旁人说上两句,她就照单全收吗?
他搞错了,她连若华向来就不是为了旁人耳语而活的。
“华姊怎么可以……”
“夏侯歆,我起不来,你不进来拉我一把吗?”连若华懒懒倚在桶缘,打断了采织未竟的话。
这话一出,采织吓了一跳,望向纱帘,就见纱帘飘了下。“采织,你出来吧。”
采织呆了,压根不知道夏侯歆是何时出现在纱帘外,赶忙起身,经过他时朝他欠了欠身。
夏侯歆踏进房内,望向浴桶,就见连若华懒懒转了个方向,趴在桶缘望着他。
他有些赧然地垂下眼,看向四周,从架上拿起采织准备的布巾,徐步走到浴桶边,哑声道:“起来吧。”
“把眼睛闭上。”她直睇着他。
夏侯歆二话不说地闭上眼,双手拉开布巾,而后听见她出浴的水声,感觉她往他身上一偎,他立刻收紧布巾,轻柔地将她抱出浴桶。
“走啊,腿不是好了吗?”她坏心眼地道。
“……我看不见。”
“真的?”她凑近他,近到故意朝他脸上吹气。
他心头一窒,浓密长睫颤了下,依旧没张眼。
“转身,走个五步。”她指示道。
夏侯欢依言行动,走到第五步便停下。
“帮我擦。”
夏侯欢默了下。擦?擦什么?
连若华笑得万分恶劣,拉着他的手滑下她的腰肢。“这样擦,会不会?”
夏侯歆身体僵硬,直觉得这是场苦难。如此诱人甜蜜,他却不得越雷池一步,教他不禁怀疑她分明是蓄意诱惑他,一夜夜地凌迟他。
但,哪怕被凌迟,面对她的诱惑,他臣服得心甘情愿。
然当他的手沿着腰肢往下而去时,突地被拍打了下,随即听到她的怒斥声,“下流,明明是要你擦个头发,为何手却往下滑了?”
如果是要擦头发,为何用这般暧昧的用语?
“要你帮的忙已经帮完了,而你的任务不是已经告一段落,也差不多该离开了吧,别老让一堆人占着我这儿,我要怎么做生意。”连若华退上一步,拉过布巾裹着自己。
夏侯歆闭着眼,教人读不出思绪,一会随即朝纱帘方向走去,连若华愣了下,以为他气恼的要离开,岂料——
“太斗,退下。”
纱帘一掀,就见太斗贴着墙,笑捧腹部,一脸同情地道:“棋逢对手呀,王爷。”
夏侯歆笑眯眼,优美的唇吐出,“滚。”
“王爷,如此看来你真是遇到煞星了。”好可怜,他都想替他哭了。
夏侯歆笑意缓缓退去,直到太斗拉着身旁一愣一愣的采织跑了,才无奈叹口气,回头关上门,本来下意识要闭眼,却见她已经穿上粉色肚兜和亵裤,教他不由僵在原地不敢往前。
“腿又残了?我现在背不了你,你自个儿用爬的。”连若华睨他一眼,大方地走到桌边,先舀了碗汤尝了一口,不禁微眯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