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真有这么简单,她也就不会觉得自己可笑,也不会眼睁睁看着皇甫爵处心积虑的想把她嫁掉。
“这个给你。”拿了张便条纸,孙萍在上头振笔疚书,而后递给了宁盈翾。
“这是?”看着便条纸上的字,宁盈翾一脸狐疑。
“约会啊!看不懂啊?”
亏她还特别写了约会两个字在上头,她的字没有丑到辨认不出来吧?
一头雾水的掀了掀长睫,宁盈翾凝视着孙萍。“我知道你写的是约会两字,可是为什么要给我?”
“我要你去约会,这张便条就留给那个你不能爱的人看,如果他真的不在乎,你就死心吧。”
拍了拍宁盈翾的肩,孙萍苦笑。
如果真能说死心就死心,那她还需要这样用叹息声淹死自己吗?
可是,既然她只能叹气,那么照孙萍所说的,去约个会又有何妨?
不论如何,最后她仍是得把自己嫁掉不是吗?
若皇甫爵真的是存心戏弄她,那么她也只能告诉自已,他真的不可能在乎她不是?
“有什么喜搴?瞧你笑得这么开心。”
敲了敲皇甫爵办公室的门,没等回应,季岩朔便迢自走了进去。
“你回台湾,我能不开心?”
看着硬是比自己晚了两个月才放弃挣扎回来台湾的季岩朔,皇甫爵笑道。
“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你才不可能为我笑得这么……恶心。”
季岩朔又不是瞎了,他看得出来皇甫爵唇角的笑一定是想起宁盈翾才会有的“特别微笑”。
笑而不答,皇甫爵敛目将视线从桌面上的公文收回。
昨晚的酒会,虽然宁盈翾最后怒气冲冲的跑开了,但应该已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了吧?
他表现得这么明显,他不相信宁盈翾会不懂他的心。
只是,她咬他,是代表她生气还是有别的意思?
他那傻到天下无敌的“继母”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想起她的梦并不是梦,而他说的话也不是玩笑?
而他又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告诉她,她其实什么也不是,只是跟他一样被他老爸算计了的受害者?
一个他被算计之后深爱上的女人。
“看样子,你是下定决心了。”
原以为,之前在意大利时皇甫爵的冷淡可能会让皇甫霁宁精心策划的“计谋”功亏一篑,但如今看来,皇甫爵似乎下定决心承认自己真的爱上宁盈翾了。
“某个傻瓜以为自己只是在作梦,把我说的话全当成梦境,我能怎么办?”
翻阅着公文,皇甫爵有些无奈的苦笑了笑。
“那就在确定她清醒时再说一次不就得了?不过,我很好奇你说了什么。”
望着皇甫爵,季岩朔挑笑,他实在想不到皇甫爵究竟说了什么会让宁盈翾以为自己是在作梦。
他说了什么?他跟她求婚;可是她却以为自己在作梦,还意气用事的签了一堆鬼画符给他。
拉开了抽屉,皇甫爵瞥了一眼那一夜宁盈翾一把塞进自己怀里的文件,唇角又不自觉地陷入了几分。
“今晚算是替我接风,邀盈翾一起吃饭吧。”
挥了挥手,丢下这么一句话,季岩朔旋身推开门步出皇甫爵的办公室。
震耳欲聋的舞曲音乐重重敲击宁盈翾的耳膜,木然呆坐在吧台边,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想留在这个热闹、却不适合自己的夜店。
“我可以请你喝杯饮料吗?”
一名男子靠上前来,笑容可掬的说。
“抱歉,我在等……孙华大哥?”
正打算公式化的婉拒这个今晚第八名试图跟她交谈的男子,宁盈黝礼貌性的回以微笑,却发现对方是自己将近三年没见的方孙华。
“我知道你在等我。好久不见了。”
要酒保特别为宁盈翾准备新鲜柳橙汁,方孙华温柔的笑着。
“该不会……”
完全不知道自己今晚的约会对象是淮,见到方孙华的宁盈翾有些吃惊。
“小萍说你心情不好,是谁惹我小妹不开心的?罗丰桀?”
大宁盈翾九岁、一直将她当成妹妹的方孙华日前才从加拿大回国,本想去便利商店找她叙旧,却只遇到孙萍,于是留了工作地点的名片,没想到下午就接到孙萍的电话邀约,此刻却只有宁盈翾来赴约。
“他没有惹我不高兴,只不过是骗光了我所有的财产而已。”
而且,还害她不得不嫁给皇甫霁宁,导致如今自己爱上了继子!
“这么可恶还不生气?那是谁这么神通广大惹得你不开心?”
递上果汁,方孙华撩去宁盈翾试图遮去脸上那没来由浮现的失落与哀怨的发丝,问道。
“一个我不能爱、偏偏又放弃不了的人。一个我想要不在乎、却偏偏满脑子都是他的人。一个完全不在乎我的心有多痛,总是要折磨我的大混蛋!”
眼眶泫然盈泪,宁盈翾觉得好委屈,像是她说出了这些话,就更确定皇甫爵不在乎她以及她不能爱上他的事实。
“看样子,他真的非常神通广大。”
从来没见过宁盈翾落泪,方孙华心疼万分,他看得出来不论宁盈翾口中的那个人是谁,她都爱他爱到无法自拔了。
强忍住眼眶里随时一个眨眼就会收不住的泪水,宁盈翾脑海里又浮现皇甫爵的身影以及昨晚在酒会上他那些刻意却让她不解的举动跟话语,甚至于是那个存心戏弄、存心残忍划开她心的那一记热吻。
第9章(1)
夜渐深,城市霓虹越夜越美,星子失色,月儿当空。
好不容易结束繁重的公事,带着一脸胜利微笑下车走入屋内,皇甫爵原以为自己会跟以往一般见到一桌冰冷失味的菜肴,却没想到餐桌上连个盘子都没有,偌大的屋子里一片寂静。
“盈翾?”
皇甫爵出声叫唤,脸上满溢的微笑逐渐消失。
“看样子,她是出去约会了。”
手上拿着一张放在玄关钥匙盘上的便条纸,季岩朔轻笑道。
约会?在他表现得那么明显之后?
锐眸扫过季岩朔手中的纸张,皇甫爵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
玩味着皇甫爵脸上骤起忽现的表情,季岩朔幽幽道:“看样子,我只能委屈一点,让你一个大男人陪我去吃晚餐了。”
“就我一个人多冷清啊,不介意我换个场地替你接风吧?应该会热闹些。”
狠瞪着季岩朔手中的便条纸,皇甫爵嘴角牵起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她去约会?她以为他的求婚是梦境也就算了;昨晚的酒会,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的心,怎么就她看不出来,还去约会?
难不成他精心安排的那一切,她一样当成了梦?
还是她天生迟钝开不了窍,怎么也看不懂他的明示与暗示?
可再怎么迟钝也不该一天不到就出去约会吧?他满心都是她,但那个傻丫头却根本没放在心上!包括在叹息桥下,她殷切的回吻也能当梦忘得一干二净?
“我别无选择了不是吗?”
睇了一眼手中那张几乎要让皇甫爵的眼神烧穿两个大洞的便条,季岩朔嘴角噙笑,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皇甫爵薄唇畔的笑意渐深,却笑得让人不寒而栗,全身寒毛直竖。
震耳的舞曲旋律敲动,皇甫爵的心似乎也跟着舞曲内敲击的鼓点而喧噪着。
他如炽的目光扫视夜店里热闹的人群,企图找寻宁盈翾的身影。
蓦地,吧台角落一条纤细俪影吸引了他一瞥而过的目光,让皇甫爵猛地旋身回头。
宁盈翾身着丹宁牛仔小外套,贴身的T恤搭配剪裁合身的牛仔裤,显出她修长双腿与姣好身材,只见她木然瞪视着前方,似乎在等什么人。
见她一身随性打扮,皇甫爵松了口气,心想或许宁盈翾并不是很重视这个约会,才会穿得这么“不适合”这个场所。
迈开脚步打算靠上前去,但才一提足,便见到一名男子主动站到了宁盈翾身旁。
宁盈翾先是一愣,接着便绽放甜笑迎向那名男子。
宁盈翾的笑像是烧得火红的铁,毫不留情的烙印上皇甫爵的心,让他胸口猛地一阵抽痛,而后明眸中便燃起两团火光。
宁盈翾与那个束着马尾、雅痞装扮的男子似乎相谈甚欢,小脸上的笑一如百花齐放,艳丽非凡,如此景象看得皇甫爵眉心死锁,眼中的火光更盛。
对一个初次见面的男人,她都能笑得这么甜?
不!对他,当初她的笑似乎并不及此刻灿烂,只是礼貌成分居多。
那么她现在笑得这么甜,且还是对着上前来搭讪的男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当真打算实现当初夸口的承诺,随意把自己嫁了?
怒瞪着不远处有说有笑的两人,皇甫爵心头的火如遇上了顺向风,瞬间燎原,不可收拾。
原以为自己的情绪已然处于盛怒,不会再有什么能增加他心头那灭不了的怒气之时,皇甫爵才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有多荒唐可笑。
原本与男子说说笑笑的宁盈翾不知怎地垂下了脸,接着,一张大掌拂上她的小脸,宁盈翾却是躲也没躲的照单全收了那男子的柔情与不舍。
够了!再看下去,他的心脏铁定会让怒气逼得炸了开来。不论那名男子是谁,就算是宁盈翾想要嫁的对象,基于“礼貌”,他总该上前去打个招呼,谢谢对方如此照顾他的“继母”吧。
提步上前,皇甫爵俊颜上的笑灿烂无比,靠上那个束马尾的男子身后,一语不发的凝视着宁盈翾低垂的小脸。
似感觉到一道灼热视线,宁盈翾缓缓抬脸,差些慌得洒了手中的果汁。
“爵……”
他真的来了?是因为在乎她跟别人约会吗?
心头小鹿一阵乱撞,若不是夜店的音乐声响震耳欲聋,只怕此刻宁盈翾的心跳声会大到让皇甫爵发现她的慌乱。
“替我介绍一下吧。”
发觉到宁盈翾的异样,方孙华笑了笑,轻拍她的小手,接过了那摇摇欲坠的果汁杯,安抚着她。
“孙华大哥,他是皇甫爵,是——”
“你好,盈翾是我父亲的再婚对象。”
不知怎地,听见宁盈翾如此叫那男子,皇甫爵便不自觉地打断她的话,而说出口的却是这么一句让宁盈翾错愕的话。
他父亲的再婚对象……是啊,所以他才会追不及待的想要逼走她,希望她早点嫁掉不是吗?
皇甫爵的自我介绍仿佛是一把利刃,毫不留情的刺向宁盈翾的心,让她原先勉强自己扬起的笑因为这椎心之痛而不断崩解、破碎。
宁盈翾拢起的眉心让方孙华明白,眼前站着的人正是那个神通广大、惹得他小妹心伤的男人。
进而明白了为什么盈翾会说自己爱上了一个不能爱的男人。
“你好,我叫方孙华,盈翾的……情人,以及即将结婚的对象。”
斟酌了一会,方孙华刻意挑了一个带有杀伤力的头饺,并挑笑回望宁盈翾。
短兵相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硝烟味。
两个男人均是一脸笑意,嘴上礼貌问候,眼中却是火光点点。
结婚对象?孙华大哥是怎么了?她一直当他是大哥,而且,他们从头至尾谈的都不是她要结婚或该结婚的事吧?
“方先生,你没听懂吗?盈翾是‘我父亲的再婚对象’。”
重申了一次,还刻意加重语气,皇甫爵似乎想要借此误导方孙华宁盈翾是有夫之妇。
“我听得很清楚。你是皇甫爵,所以盈翾目前算是单身。”
与神经大条到可以当电线杆的孙萍不同,方孙华可没忘了几个月前的大新闻。
虽然新闻中并没有提及皇甫霁宁再婚,但从皇甫爵的“宣言”看来,不论是真是假,盈翾那个“结婚对象”应该就是皇甫霁宁;确认了这个事实,方孙华自然也知道皇甫爵所谓盈翾的“结婚对象”其实已经驾鹤西归了。
深吸了一口气,保持住脸上的笑,皇甫爵眉心微颤地瞥了一眼正凝视着方孙华的宁盈翾。
她就这么舍不得不看他?而且,她完全不否认是表示——他眼前这个男人说的是真的?
她决定嫁给这个男人,而且是在他跟她求婚之后,在他明显表态自己心意之后?
就算她把他的求婚当成了梦境,但昨晚的一切她也能视而不见?
所以,她才会咬他?
所以,这代表着要他别再自作多情?
耳翼上宁盈翾烙下的齿痕还未褪去,此刻似乎就连当时的痛都鲜明的再现,并且倍增。
皇甫爵的心皱缩着,仿佛有人正无情的蹂躏着它,而每一阵袭来的痛都好似在取笑他一般。
“很高兴认识你,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我想跟盈翾先离开了。”
轻搂上宁盈翾的腰,方孙华挑衅的笑着。
让方孙华这突如其来的一搂,宁盈翾整个人瞠目结舌的愕愣住,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孙华大哥,我——”
“嘘,傻妹妹,你看着就好,知道吗?”
靠上宁盈翾耳畔,方孙华没让她说话,只是故作亲昵的制造更多足以激怒皇甫爵的气氛。
看着?她要看着什么?
而且,在这样的气氛里,皇甫爵那样的自我介绍之后,她还能期待什么?
他那样说,不就表明了她只是他的“继母”吗?
但他若只是当她是个非嫁掉不可的累赘,又为什么要来?
“我放在桌上的纸条……”
“什么纸条?岩朔今天回国,我们来这放松一下,没想到碰巧遇上。”
昧着良心说谎,见到宁盈翾对方孙华的一切亲昵举动不躲不避的照单全收,皇甫爵不觉怒火中烧,口不应心的迳自抛出了这一串话。
所以,他不是因为在乎才来的?
所以,这表示,她再不愿意、再不舍也得死心了?
就算她必须把自己的心狠狠挖出,她也别无选择的必须要受那样的痛,逼自己去正视他不可能爱上她、而他又是她不能爱的“身份”的事实?
所以,也就是说,昨晚的酒会,真的就只是他的戏弄,存心要看她笑话的刻意所为了?
胸口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碎裂,宁盈翾这自己忍住不断袭上眼眶的热潮,咬起下唇,别过身去轻轻在方孙华脸上啄了一下。
对于宁盈翾这突如其来的脱稿演出,方孙华也很合作,在她额上回印了一个浅吻。
有所认知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又是另一回事,尤其是宁盈翾主动的那一吻,虽只是印在方孙华脸颊上,却让皇甫爵恨不得立刻将她扯离方孙华身边。
皇甫爵胸口下囚住的猛兽此刻正疯狂的咆哮撕咬着,而那怎么也灭不了的怒火是越烧越旺,眼看就要将他整个人吞灭了。
“盈翾,我们走吧。”
刻意提高音调,方孙华提醒皇甫爵再不出手阻止,他便要带宁盈翾离开了。
点了点头,没敢再看皇甫爵一眼,宁盈翾默默往方孙华怀中靠了一寸,同意离开。
长臂向前一伸,皇甫爵的身体似自有意识的先他的思绪一步,将自己的渴望化为行动,一把拉住宁盈翾,猛然一扯,硬将她拉进自己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