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为什么他却不讨厌她的夸张?就算这句话不论怎么听都像是刻意,但他居然一点不耐烦的感觉都没有。
“那就要看看有没有入口是心非了。”
挑笑睇了皇甫爵一眼,季岩朔意有所指的回应宁盈翾。
“我们去拍照好不好?”
将相机交给季岩朔,宁盈翾反射性的拉超皇甫爵的手臂就往排队的人潮走去。
“你的这个‘继母’还真迷人不是吗?”
拿着相机往前跑了几步,季岩朔刻意在经过皇甫爵身旁时丢下了这么一句话。
连当了半个月的电灯泡,季岩朔一如往常,一大早就到星甫爵的饭店房间里等着宁盈翾上门按电铃。
“你干脆住进来算了。”
一连半个月工作完之后睡不到两小时就让宁盈翾硬从睡梦里挖了起来,皇甫爵似乎也习惯了,没等到宁盈翾来按门铃叫他起床便整理好了仪容,端坐在桌前随意翻看文件。
指了指卧室里唯一的大床,季岩朔笑道:“我不想跟一个大男人挤一张床。”
“我不介意。”
又拿了另一份文件到眼前,皇甫爵随口应道。
“不过,我倒是不介意上去跟盈翾要张沙发度过一晚。”
半个月以来,什么样的刺激方式季岩朔都用过了,而原本总是一脸巴不得将他剥皮拆骨的皇甫爵,半月下来也练就了百毒不侵、把季岩朔的话当耳边风的功力了。
“我介意。”
下意识的出声回应,这三个字一出口,皇甫爵怔在原地瞠目结舌。
“我知道你介意。
没想到会套出这么一句话,季岩朔一脸的满足。
他怎么会这么说?
他介意什么?为什么他会想也没想的就脱口说出这句话?
“她是我——”
“继母。我知道。你能不能有新的借口?你爸的婚礼你又没去,在盈翾来意大利之前你根本不认识她,我不相信你会这么在乎盈翾是你老爸的太太这个事实。”
没让皇甫爵说完,季岩朔便抢着接话,并且一针见血的说出了皇甫爵的想法。
他不在乎吗?或许他曾经一点也不在乎。
可现在,他能不在乎吗?
每次他要自己去在乎她的身份,季岩朔就一次又一次的摆明让他的努力总是徒劳无功。
怎么如今,指着他说他不在乎的是那个唯恐天下不乱、拼命火上浇油的季岩朔?
“既然你说到‘事实’,我不得不去在乎的原因就是这个‘事实’,就算在我的认知里宁盈翾只是突然出现的女人,我一点也没有办法把她跟那个‘事实’联想在一起,可是‘事实’就不是‘事实’了吗?”
他无法将她想成是他老爸的续弦妻,事实就会变成容许他爱上她了吗?
事实就会容许他满心都是这个他一见就会被她牵动情绪、被她惹得心神不宁、迷死人不偿命的宁盈翾了吗?
他以为自己是疯了才会有这种感觉,无奈他却是再清楚不过自己有多么的清醒、正常。
他怎么能去爱上一个他如此痛恨的“事实”?
而他居然无力去反驳自己爱上了宁盈翾的事实!
世界上,大概再不会有像他这么可笑的人了,居然会不可自拔的爱上一个有着他“继母”身份的女子。
“威尼斯?”杏眸圆睁,宁盈翾兴奋得连连眨眼。
第5章(2)
“爵说,你是来度蜜月的,虽然只有一个人,不过应该很想去威尼斯。”
翻了翻宁盈翾的旅游书,季岩朔再次替皇甫爵扣上一顶帽子。
睨了季岩朔一眼,皇甫爵一脸渴望对他饱以老拳以泄心头之恨的表情。
他哪时候说过这句话了?他巴不得她不是来度什么鬼蜜月,如此一来,他也就不会对那挥之不去的“事实”耿耿于怀了。
嫣然一笑,宁盈翾觉得一股暖意袭上心头。
他怎么会知道她最想去的地方是威尼斯?
“你早就安排好了吧?别否认,我在你抽屉发现车票了。”
丢了一句话给皇甫爵,季岩朔甚至让他连反驳否认的机会都没有,因他说的是宁盈翾听得懂的华语。
睇了一眼宁盈翾旅游书上有关威尼斯的页面上满满的笔记与涂鸦,皇甫爵轻叹了口气。
没错!他是早就打算安排她去威尼斯,但,哪来的车票?
拉开了抽屉,才想反将季岩朔一军,却没想到原本应该只有资料文件与公文的抽屉里真的放着两张前往威尼斯的火车票。
两张车票?这是什么意思?
“盈翾,我这几天有事要忙,恐怕不能陪你们去了,好好玩知道吗?”
季岩朔对着皇甫爵抛去一抹笑,而后便转过头去告诉宁盈翾自己不能同行的消息。
“就只有我跟爵两个人吗?”
那这样,谁来替她翻译那个“翻译”说的话呀?
而且,为什么一想到她可以跟爵独处,她的心脏就跳得好厉害?
那心跳声大得让她好怕眼前的两个人会听到,尤其是爵。
她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很可惜季岩朔不能同行吗?
宁盈翾小脸上的那丝想要挽留季岩朔的表情让皇甫爵心头猛然一揪,一心上泛起好强烈的一股酸妒。
瞥了皇甫爵一眼,季岩朔绽笑靠近宁盈翾耳畔悄声低喃了几句话。
“那是什么意思?”
不解的眨了眨眼,宁盈翾似乎不大懂为什么季岩朔要教她说一句她完全不懂的意大利话。
“意思……大概可以说是不许走之类的。这样,就不怕爵丢下你一个人了。”
季岩朔脸上的笑有些诡异,要宁盈翾牢记他方才数她说的那句话。
不疑有他的点了点头,宁盈翾闭上眼,将那句季岩朔教她的意大利话默念罕记。
宁盈翾的墨瞳才闭上,季岩朔便俯身上前作势要一亲芳泽。
蓦地,一股强劲的力道抓上他的肩,猛地一扯,将他推到了一旁。
“我警告你……”
“我知道,她是你‘继母’。”
不用想也知道,皇甫爵的警告是绝对不可能有新意的,但季岩朔从他的反应及表情看来,很明显他想要达到的目的已然达成了。
季岩朔刻意加重的继母二字让皇甫爵的心猛地一怔。
是啊!那是她的身份,可为什么在他拉开季岩朔的那一刹那,他没有办法让自己再去面对她的那个“特殊身份”?
少了季岩朔为她当“翻译的翻译”,宁盈翾只好与爵鸡同鸭讲,而且因为爵有几次“遗失”她的记录,于是这一路上,宁盈翾为了自保,总会不自觉地拉着爵结实的长臂。
你这个“继母”还真迷人不是吗?
季岩朔的话犹在耳——让皇甫爵眉心不觉地拢起。
她是少一根筋吗?怎么可以随便拉男人的手?
整颗心让人揪着,一会儿快一会儿慢的心跳让皇甫爵连连喟叹。
“不舒服吗?还是……你讨厌跟我在一起?”
一路的叹息声让宁盈翾的一对蛾眉也跟着蹙起,不知怎地,她居然担心爵的叹气是因为讨厌与自己单独相处的缘故。
讨厌跟她在一起?
他就是不讨厌才会叹气啊!
就是不讨厌,所以才会像疯了一般的在乎她啊!
可是他应该要讨厌的不是吗?
可是他却可笑的觉得她迷人,下意识的想要看她笑!
她微颦的面容会揪扯他的心,她灿烂的甜笑又会让他的心似久旱逢甘霖的雀跃。
他真的疯了!伸出手来抚上她的眉心,皇甫爵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是不舒服,更不是因为讨厌她才会叹气。
这个举动让宁盈翾整个人仿佛让几万伏特的电流倏地窜过全身,霎时傻愣当场。
她心头的小鹿几乎就要撞出胸口投奔自由了,而她小脸上的红晕则是如点上清水的朱砂般,肆无忌惮的晕泻开来,染红了她雪白的脖颈、胸口以及发烫的耳翼。
她应该躲开吧?
可为什么她不想?
她不应该贪恋他的温柔不是吗?
可为什么他只是轻触她的眉心,她整颗心就像是插上了翅膀,飘飘然的让她陶醉在那个瞬间,希望时间永远停格在此刻。
她好后悔,后悔自己必须面对的已婚身份。
她若不同意结这个婚,可能一辈子也不会遇上他;但一想起.自己为他狂跳的心,她就好后悔自己交出去的自由。
好怕自己会无法自拔,宁盈翾猛地起身想要逼自己躲开,可或许是因为这个动作太过突然,完全没有注意到身旁正有人要走过,就这样,还没完全站定,宁盈翾整个人就让身旁经过的人给撞进了爵的怀中。
她的发香、她纤弱的身体撞迸他怀中,就好似勾人魂魄的巨大诱惑,骤然将皇甫爵的理智一丝丝抽离他的身体、脑海。
“对不起,我——”
猛地仰头想要道歉,却没想到整个人让爵环住的她这一抬头,两办柔软鲜嫩的朱唇就这么印上了他的薄唇。
这个吻,虽只是蜻蜒点水,却已足够让皇甫爵那压抑在心底的猛兽发狂得不断狂啸嘶吼,恨不得将困住自己的桎梏破坏殆尽。
“那个……我们去搭那个好不好?”
宁盈翾几乎是用跳的逃离爵的胸口,她别开羞红一如夕阳的小脸,纤指一指,指向咖啡馆旁的一艘贡多拉。
怀里倏地空了下来让皇甫爵有股没来由的冲动想要将宁盈翾再拉回怀中,但这个念头却让他几乎消失的仅存理智给制止了。
“你一个人去搭吧。”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他绝对要冷静!
上前去替宁盈翾雇了船,并交代船夫几句话之后,皇甫爵丢下这么一句宁盈翾听不懂的意大利话后便旋身想要离去。
等等!他要去哪?不会又要丢下她吧?
爵离去的身影让别过脸去避开他视线的宁盈翾慌得骤然起身。
“老公!”
急惶之下,宁盈翾想起了季岩朔教她说的那句意大利话,虽然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说出口的这句话代表了什么,但她确实达到了叫住爵的目的了。
回过头来看着宁盈翾,皇甫爵心头抽痛着,仿佛宁盈翾不是在说话,而是用飞刀丢向他似的。
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老公。”
再重复一次季岩朔解释为“不要走”之类的这个义文单字,这回宁盈翾的小脸上浮上了一抹不安,就怕自己说出来的这句意大利话不够标准,以至于爵听不懂她所要表达的意思。
原想要暂时远离宁盈翾,好让自己冷静下来、恢复该有的理智,却让宁盈翾这么一唤,皇甫爵顿时傻愣当场,陷入天人交战。
一旁等候的船夫听见宁盈翾的叫唤,也敲起了边鼓,要皇甫爵一同上船。
虽然听不懂船夫说的话,但宁盈翾为了不再成为“遗失行李”,赶忙上前去拉木然呆立在原处的爵,说什么也要黏在他身边。
整个人还在错愕当中,皇甫爵怎么想也想不透她怎么会那样叫自己,而且说的还是她完全不懂的语言。
日暮时分,贡多拉在水道上滑过,穿梭在充满艺术气息的建筑物间,波光粼粼的水面让宁盈翾陶醉不已。
“那个是叹息桥吗?传说在桥下接吻的情侣会永远相爱,这是真的吗?”
指着前方一座素白、不同于普通桥墩、几乎密封的石桥,宁淘盈翾突然想起了这么一个传说。
定定凝望身旁的宁盈翾,皇甫爵一语不发。
身后的船夫提嗓吟唱意大利民谣,细长的贡多拉缓缓划向素白的叹息桥下方。
她的发香随风飘向他,她一双迷人的杏眸笑望着他,加上身后唱起的歌谣,似乎让皇甫爵最后用尽全力所把持住的理智彻底崩解、毁坏了。
只见皇甫爵的唇角晕开了一抹迷人的笑,长指拂去她额前的发丝,大掌顺着她的鹅蛋小脸滑下,轻挑起她的下颚,低语:“你告诉我这个传说是不是真的吧。”
爵的唇覆上她的唇瓣,让她还来不及去细想他说出的这么一句华语所代表的意思,便整个人溶化在他那记炽热的深吻里。
爵的吻,吻得她脑筋一片空白,吻得她心头原本就喧闹、怎么也不肯安分的小鹿全疯狂了起来。
他怎么能吻她?
又为什么她并不想推开他?
爵的吻深切又温柔,让她不自觉地回吻,像是在说“我愿意”,又像是在寻求他另一记更深且更温柔的吻。
宁盈翾的吻让皇甫爵的唇角扬起一弯好深的笑。
他什么都不在乎了,就当他疯了吧!
他控制不了自己应该把她当成那可怕又可恨的“事实”了,或许,他真的病得不轻,否则为什么会这样不可自拔的爱上有着“特殊身份”的她?
她真的可以这样吻他吗?
为什么一想起自己那毫无真实感、又几乎只是一句话就定了她一生的婚姻,她的眼眶就好烫?
为什么她就算只见了皇甫霁宁一面,却怎么也摆脱不了她早已答应嫁给一个足以当她爸爸的男人的这个事实?
滚烫的泪珠滑落,像火烧、像铁烙,让皇甫爵的心不舍的紧缩,又似刀割。
她怎么又哭了?
为什么这一回她的泪比先前还要猛地撕扯他的心?
将唇移上她的颊,皇甫爵轻吻去她落下的珠泪,万般怜惜且不舍。
第6章(1)
叹息桥下一吻,让宁盈翾几日下来一见到爵不是避就是逃,就怕自己不逃、不避,又会去奢望那不该、也不能属于她的温柔。
而宁盈翾的避与逃让皇甫爵心头五味杂陈。
他或许不该冲动的吻上她,就算他在吻她的当不是那么不顾一切,但如此的结果却不是他所乐见。
一阵门铃声响起,让皇甫爵拔足狂奔至门前,他从来不觉得自己这么期待电铃声响起,但拉开门后的刹那,他脸上原先的笑凝住了,整个人失望的坠入极冻的冰河之中。
“富叔,怎么会来?”
门外站着的阮富巍,并不是他所期待的宁盈翾与她成叠的旅游书,这让皇甫爵这一声礼貌的问候里多了些许失落。
“有重要的事要找你。”
皇甫爵脸上骤失的笑与语调里显而易见的失落让阮富巍感觉到他的异样。
重要的事?是多重要的事需要董事长秘书亲自跑一趟意大利的?
“我爸在我继母那里吧?”
这是他唯一想得出来的可能性。他老爸来意大利见宁盈翾,所以阮富巍才会同行。
思及此,皇甫爵只感觉一阵刺骨蚀心的痛楚袭来,仿佛有人正用着利刃一片片割下他的心。
“继母?”
阮富巍挑笑,故作不解。
“宁盈翾。她不是我老爸娶的年轻老婆吗?想必我老爸现在是来度蜜月的吧?”
皇甫爵笑着,心却痛得让他几乎无法呼吸,若不是他向来擅长隐藏自己,恐怕不要说是笑了,可能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吧。
“盈翾并不是董事长的新婚妻子。”
玩味着皇甫爵脸上的表情,阮富巍扬着笑,一派轻松的替皇甫霁宁澄清。
“不是?”
阮富巍的话让皇甫爵一如槁木死灰的心蓦地雀跃起来,仿佛鸣战鼓似的在胸口下剧烈击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