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她都忘了柴房里那些多到过剩得拿去卖的柴火数量了。
“我真的不能去瞧瞧你们口中的人祸?”计然穿好衣裳后,绕过丹心,直接走至表情阴晴不定的陆余面前。
他想也不想地就回拒,“不能。”
他不想以后都得过着被骚扰的日子。
“我靠不住?我不能为你分忧解劳?还是我不能够好好的了解你?”她两手撑在案上,每问一句就愈逼近他一点,末了还衬上了一副好不可怜的模样。
陆余直靠在椅背上,“这……”来这招?
“我真的不可以?”丹心放弃地掩着脸,“陆少,你就认了吧。”
闹起家变来可就不好了。不情不愿的陆余,看在计然的份上,虽是没多说上一句话,但他在派出丹心先回客栈回报后,仍是拖拖拉拉了许久,最后才在计然的央求下,满心不痛快地带着她一块去面对现实。
一路上都跟在陆余后头的计然,才踏出本馆来到客栈大厅里,看了眼前的异样后,便忍不住先揉揉眼。
此时此刻,想闪人却闪不得的东翁、脸拉长得像苦瓜的鞑靼、笑得无比僵硬的丹心,全都排排在柜台前站好,并哀怨地对陆余投以求救的目光。
从没见过这三个人整齐变脸的计然,顿愣了好一会见,接着她的两眼遭那站在厅里,身段窈窕、面貌姣好的陌生女子给掳去,因那名女子在见着陆余后,即漾开了媚人的笑意,一骨碌地凑上前整个人紧紧攀在陆余的身上。
早料到会有这招的陆余,二话不说地将来者给推得远远的。
“东翁,她是谁?”计然边盯着陆余不断拍抚着衣袖,状似厌恶的举动,满腹醋意还来不及酿好就消失无踪的她,边侧首问向面有难色的东翁。
“人称骚到骨里、荡到髓里的……绍姑娘。”客栈里的人都因此而跑光光,被迫今日又得做白工的东翁,感慨万分地对她这未曾遭过毒手的新住户介绍前来踢馆的人是谁。
当下一阵寒意直扫向东翁的背后,受寒的东翁抖了抖,忙不迭地赶紧改口。“咳,是知书达理、厚道做人的钱庄大掌柜,另兼小余手下的头号大爱将绍姑娘绍仰。”万没料到他竟会投靠到敌营那边去,陆余用力横他一眼,这令里外皆不是人。
只得两害相权其轻的东翁,无奈地摊着两掌。
“与其惹毛绍大姑娘,我情愿得罪你。”今日认亏赔本就算了,他明日还要做生意啊。
“这还差不多。”趾高气扬的绍仰,在得逞厚,不意朝计然一看,随即一把推开陆余直拉过计然,并在她的小手上摸来摸去,“哎呀,你就是陆少夫人?”
“对……”近在眼前的艳容,是从未见过的无双绝丽,计然在看得呆呆之余,蓦地眼前忽然一花。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一把将计然扯回身后护者的陆余,边帮她把遭人撩高的衣袖拉回原处,边瞪向那个手脚素来快得无人能及的绍仰。
满面妖娆的绍仰,嫣然一笑后,出手快如闪电地让计然脚下所处之地再次易拉,还一手抬高计然的下颔左端右瞧。
“我说三少,怎都不见你带小然来钱庄给我瞧瞧呀?”啧啧,好货色,怪不得陆余情愿把她藏在家里,也不把她带去钱庄介绍给大家认识认识。
“小然?”已快翻脸不认人的陆余,火冒三丈地拍掉那只狼爪。绍仰美目眨呀眨的,“这么叫亲切点嘛。”
“完全不需要亲切。”眼看计然一张脸都已被摸透透了,陆余忿忿地动手再将她给抢回来。
“都是自家人就不必生疏了,小然,你说是不是?”仗着自己有武功底子,绍仰手起手落,一拉一拐,不费吹灰之力即将计然给拐带至怀里。
任人拉来拉去好一会儿后,头昏脑胀的计然,在他俩谁都不让谁,还卯起劲来用力抢时,忍不住想为像个人球的自己出个声。
“我……”他们就不能先为她介绍介绍,或是解释一下吗?
“再碰,我就找人砍了那双手。”隐忍了许久的陆余,再也忍不住地撕去伪相,直接摇下了狠话。
绍仰娇声轻笑,“我会怕你来狠的?”开玩笑,在那家钱庄里负责讨债的,可不只他陆余一人。
“咱们不妨走着瞧。”陆余索性将计然推给后头的大黑看管,走至绍仰的面前眼对眼地杠上了。
处在风暴外头,浑然不知他俩间有哈恩怨的计然,方站稳,一抬起头就被大黑给吓了一跳。
“大黑,你怎一身冷汗?”她掏出绣帕想替他擦擦,往旁一瞥后,她愣愣地看着另一人,“东翁,你的脸色好青啊。”压根就没将客栈里其它人看在眼底的绍仰,在陆余左挡右闪,就是藏着计然不给看之余,没好气地问。
“枉费往常人人都说咱俩郎才女貌,这么不惦念旧情?”
“我还豺狼虎豹呢。”陆余不屑地冷笑,才不吃这套。
绍仰危险地眯细了媚眼,“你说什么来着?”
“听见啥就是啥。”
在他俩就快打起来时,受不了的东翁,含泪地向他们讨饶。
“你们就行行好,别再坏我的生意了……”要是接下来三日都没人敢上门怎么办?
“咱们回房。”无意令东翁为难的陆余哼口气,自大黑手中接过计然后,便拉着她往本馆里走。
声音追在他们后头的绍仰,可没忘了来此的目的是什么。
“三少,大少与二少要我来这为你传个话,后天记得回府一趟哪!”哼,等他回家后他就知道有苦头吃了。
陆余再赏一记冷眼,“没事就快滚。”对于刚才在客栈里的那场混乱,从头到尾都摸不着头绪的计然,在被他拖着一路往四号房的小巷里走时,直回想着发生了何事,忽然间,她手腕间传来了一阵拉扯,她不解地看着突然站在巷中,沉着张脸,不知在用力思索着什么的陆余。
“你离那个绍姑娘远点,记着我的话,知道吗?”他两手紧按住她的肩,不放心地盯着她的眼对她交代又交代。
“知道……”被唬得一愣一愣的计然乖乖点着头,半晌,她一头雾水地问:“为何要这样?”怪了,那位绍姑娘不是他手底下的掌柜吗?干啥要防得这么紧?还有,他究竟是在防什么?
也对,为何要这样?
陆余愈是深想,也觉得这主意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就算她听进了他的话不去招惹绍仰,仍不能保证长了两只脚的绍仰就不会跑来拈花惹草。
“陆余?”
他两掌一拍,“依我看,干脆就去我在蚀日城的别业小住一阵子。”若是绍仰日日找上门来,东翁少不了会摆副苦主样给他瞧,倒不如他先走为上免得又牵连这家客栈。
“你要搬家?”方才她是不是有错过什么?
“不对,不够妥当,我看你还是回娘家一阵好了。”他手下的地盘,绍仰是有哪处不清楚的?
为防患未然,远一点较好。计然愈听愈觉得不对,“我才过门没多久你就要我回娘家?”他是想将她的名声往哪摆啊?
“说得也是,回娘家是欠缺考虑了些,因我大哥、二哥都知你家在哪……”陆余抚着下颔沉思不过一会儿,即快刀斩乱麻地做了决定,“这样吧,选日不如撞日,咱们今日就起程。”还是早点打包走人才能以策安全。
“起程去哪?”为什么她都有听没有懂?
“总之,先出了们再说吧。”也不多做解释的陆余,抢时间似地弯下身子,一把将她给扛抱至他的肩上。
“慢着、慢着……”遭人扛着走的计然,一脸茫然地问:“你究竟要带我上哪去呀?”
就像是现在这样。听完她所说的话后,大清早就板着张脸的陆余,直在她的面前走来走去,还不时走至窗边瞧瞧外头是否有人窥探,一刻也没法定下心来。
“你想去钱庄帮忙?”
“嗯,我念过几年书,且待在家里我闲着也时闲着。”计然不解地瞧他似防贼的模样,不懂他这两日来怎就是一直这样。
“不成。”早知那日在扛着她离线时,就算是被人拦了下来他也该强行闯关的。
“为何?”她拉住他,阻止他继续在她面前绕得她头昏眼花。
他的两眉揽得紧紧的,“钱庄里有个绍仰。”
她反而不解,“就是绍姑娘来信找我去帮忙的呀。”那位绍姑娘在信上说了,钱庄里主事的只有陆余与她二人,近来陆余勤快地跑外务,她一人都快忙不过来了,因此想请当家主母过去助阵。
“此话当真?”陆余当下大大怔了怔,且极度防备地扬高了音量。
“嗯。”
他直摇首,“那你更不能去了。”把她摆在家里他都嫌不安全了,还让她亲赴狼口?那个又换了新口味的绍仰,在打什么主意他不用想也知道!
“昨儿个我已回信答应她了,待会她会请大黑来这送我过去。”不说清楚他是怎了,也不给个理由,这教她怎么回绝绍姑娘?
且她老早就想去钱庄看看了,若能多少替他分担点工作上的事,她说什么都要去。
没料到这事她事前连商量也不跟他商量一下,陆余盯审着她那双已下定决心的眼眸一会儿,而后有些不痛快地走至一旁的长椅用力地坐下。“陆余?”她步至他面前瞧着他生闷气的模样。
他满心抗拒地问:“我若坚持不行呢?”他都这么识货了,没道理那个阅人无数的绍仰,会不识货地高抬贵手放过她一回。
“我只想试试而已。”计然拉来他的掌心,闭上眼将面颊靠在上头,“镇日窝在家里又无事可做,我闲得慌。”
她本来是日日往外跑在外做生意的,虽说要她待在家也成,但这阵子下来她觉得已经够了。就算是养只金丝雀,也得让它偶尔到花园里看看走走,而不是只将笼子挂在楼阁上,让它一再地想象着蓝天的怀抱吧?任何事,适度就成了,若是能工作与家里两边兼顾,岂不是更好?
陆余也知一直将她摆在家里像个花瓶般地供着,着实是太为难了她点,可一想到钱庄里正等待着她的某人,他就……
满心妒意的他,不情愿地哼了口气,拉开她的手将她拖抱至身上,低首亲向那日首先被绍仰吃一旦腐的双手,再吻上她的颈项,在她面带不解地看着他时,他索性低下头封住她的唇,在她柔软的唇瓣上辗转吮吻了许久,感觉到她回应后,他便掠夺式地开始吻得更深更重。
“陆少,有人送信来客栈,想请你帮个小忙。”来得很不是时候的丹心,站在门外一个头两个大地瞧着手中信件上熟悉的字迹,全然不知里头那对小夫妻正面临别的状况。
“你说谁找我?”满怀软玉温香的陆余,不情不愿地舍下近在眼前的红唇抬起头问。
“呃……封浩。”
“他不是出门流浪去了?”光是听见那位邻居的大名,一股子闷了多年的火气,当下便在他的腹里熊熊窜烧了起来。
“他……”
“又做赔钱生意了?”他眯细了眼,“这回他当了什么?”那个换业如换衣,三百六十五行里行行都做的家伙,他怎还是学不乖?
“他本人。”丹心无奈地再禀,“陆少,这信上说,你若是不派人去赎他,他就见不着明日的太阳了。”
陆余火大地将话轰出窗外,“叫他死得通透些,省得下回他又把帐记在我头上!”每次赔钱就只会叫他带钱去钱庄赎人,他又不是天生欠他封浩的。
“谁是封浩?”不明白来龙去脉的计然,边拍抚着他急速起伏的胸口边问。
“你不会想认识他的。”他随口带过,低首就想再吻她一回。“少爷。”已经在外头等了很久的大黑,为免耽误了时辰,不得不在丹心碰了一鼻子灰后紧接着开口。手边之事一再受挫,再次手工熄火的陆余捉狂地大吼。
“别再打扰我了!”就让他做做夫妻间的功课成不成?他们不知道他已经饿了很久了吗?
“大黑,有事你就说吧。”计然拍拍挫折不已的陆余,扬首对外头那个声音听起来有些可怜的大黑说着。
“少爷,你忘了今日你得回老家一趟吗?大少何二少都还等着你呢,且我得送少夫人到钱庄去,你就别再把少夫人给绊在房里了。”想亲热的话,他也得看看时机吧?他不如就快点放人好让大家都去办完正事,回到家后,他们会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培养感情的。
“你也听到了,就别让大黑难做人吧。”计然虽是觉得很可惜,但也认为他只是拖延时问不想让她出门。
陆余臭着一张脸,老大不爽快地看着计然推开他去里头换妥了外出的衣裳,而后拉着他一道走至门外,在大黑接过她时,他一把揪住大黑的衣领,一字字地向他沉声警告。
“她要是在绍仰的手里掉了一根发,唯你是问。”大黑苦情地点着头,“是……”这也未免太强人所难,也太不人道了点吧?这对主仆到底瞒了她什么?
看着大黑一副慷慨就义的神情,以及身后那个活像是她去了钱庄,就不会再完整回来的陆余,计然携带满腹的惑水,举步走出家门,坐上了大黑从来没有驶得那么慢,慢得她以为钱庄永远都不会抵达的马车,在来到了钱庄,也再次见着了那日令她惊艳的大美人后,先前累积在她心头的疑惑,登时
更是堆栈得像座小山似的。
抬首看去,近在眼前的绍姑娘,依旧风情万种、美艳无限,可不知怎地,她就是觉得这位美人的身材,与那日所见的……似乎有点不同。
简单对她介绍完钱庄里的事务,与做帐的基本要领后,公事公办的绍仰便交给她一本账册,要她也跟着试试。
“哎,你的笔,落得不正哪。”站在她身后紧紧盯着她一举一动的绍仰,在她方落笔写没几个字,便托着香腮直对她摇首。
“有吗?”计然疑惑地看着自己握笔的姿势。
“是握的方法不对,你该这么握才是。”力行言教不如身教的绍仰,说着说着便靠至她的身旁,亲切地握住她的手。
“绍仰……”眼看最坏的预感马上成真,大黑在绍仰的另一手攀上计然的肩头时,忙着拍掉那只造次的手掌。
“块头那么大就别杵在这里碍事,招呼生意去。”绍仰扬起一掌,落力地驱赶着他别来坏事。
“没客人上门。”不想回家后难以对陆余交差,大黑虽是不愿,仍是站在原地生根不敢走。
绍仰瞪他一眼,“到外头扫地去。”
“可是少爷交代过要我照顾好少夫人。”无辜到极点的大黑,闪躲着冷箭,硬着头皮将绍仰连人带笔地带离柜台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