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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字四号房  第20页    作者:绿痕

  追在后头,三两下即追上计然的天水一色,不客气地在她身后扬指一点,即令闭上眼睡去的计然再也不能乱跑。

  “小然!”

  “陆余若有本事,就去找兰言或是左刚来讨人吧,除开这两人外,这辈子我可还从未输过。”

  天水一色利落地将她给扛上肩,自怀中掏出一封信扔在绍仰的面前,随即扛着人窜进等在街角接应的马车里。无法追上去的绍仰,一手掩着胸口,在马车愈走愈远之时,咬牙地站起身,不顾伤势地转身直奔向有问客栈。

  遭人自四号房里请至客栈大厅,陆余先是将绍仰送至蔺言的义医馆疗伤,再派出大批人马打探计然的消息后,一直坐在大厅里的他,面上并没有众人预期中过大的反应,他就只是一直看着劫走计然的人所留下的那封信。

  信上说,若他还想要计然平安归来,那就别知会官府,也别想抬出步青云的架子,只管备妥信上所写的赎金数目,并且交出驸马底下门人所有的债权。

  虽然赎金的数目,他并不是付不出来,只是,要他眼睁睁地就此放过驸马,日后还得继续让驸马在朝中打压他陆家,并且交出驸马底下门人所有的债权。

  虽然赎金的数目,他并不是付不出来,只是,要他眼睁睁地就此放过驸马,日后还得继续让驸马在朝中打压他陆家,并且要他浪费这些时日来众人的辛苦工作成果,他有些不甘。

  “东翁?”在东翁与绍仰两人步出本馆后,陆余心急地站起身。

  东翁无奈地打回票,“蔺言说,她已经退出江湖了。你也知道,蔺言是个绝不打破誓言的人。”那个女人是标准的说一不二,别指望啦。

  陆余还是不死心,“那左刚呢?”

  “前些天被总府衙门外借云蚀日城办案了。”依旧摇首的东翁,在身后传来一阵耳熟的脚步声时,拉着陆余在椅里坐下,“你别心急,我方才已叫人把那个没天良的一号房给请过来了。”不情不愿遭人自天字一号房里给挖出来的步青云,一路上已听丹心说完了来龙云脉,面色相当不善地往椅里一坐。

  “就这么点小小的家务事,也要劳动本侯出马?你们这般不济?”先前他不都警告过了,这下出岔子,怪谁呀?

  东翁冷飕飕地瞪向开口就没好话地他,“事关你家小余的心头肉,你就尽管嫌弃我们不济好了。”

  “是我之过。”也知步青云准没好脸色的陆余,紧握着两拳垂首承认,“我没料到,他们竟请得动天水一色……”要不是左刚放过话,绝不可在外头抖出好友天水一色除了是六扇门总捕头或是一扇门来解决这事了。

  “你更没料到的是,箭靶会自你而转成陆少夫人?”早就料到事情的发展可能会是这样,事前早做好准备的步青云责怪地再损一句。

  当隐忍的陆余将拳头握得更紧之时,很担心他会做出什么不智之举的东翁忙在他耳边安慰。

  “小余,你别紧张,反正小然身有怪力,谅他们也不会拿她如何。”就算她没习过武,光是那一身的力道也就很够瞧了。

  “东翁!”自外头急冲进来的鞑靼,手中捉着一封刚被人送至客栈外的信。赶在陆余伸手之前抢下信的东翁,才打开看了没一会儿,即不得不让步地叹口气。

  “小余,我看你还是备妥赎金快些派人云赎人吧。”

  “为何?”在陆余抢信去看之时,不赞成付赎金的众人纳闷地问。

  东翁两指紧拧着眉心,“这信上说,小然哭了,那班人威胁要剪去小然的头发。”那个八成是听街坊邻居预防这陆余有多宠妻的天水一色,还真懂得焰陆余的弱点。

  一把撕碎了手中之信扣,陆余毫不犹豫朝旁一吼,“绍仰,你这就去备好他们要的数目!”

  “是。”

  “慢着!”大黑忍不住要他冷静一些,“少爷,你情愿拿出所有的身家,就只是为了赎少夫人的发?”对方又没有以性命相胁,也没说要断手断脚,他这么做会不会不太理智了?

  “没错。”

  “但——”

  “她不哭的。”再也掩饰不住忧心的陆余,愈想就愈不能忍耐,“小然说过,自小到大,无论发生了何事,她从来就不哭的。”

  大黑还是力持反对意见,“但对方找来了天水一色,偏偏现下蔺言跟左刚都没法替你出头,万一他们收了赎金却翻脸不认帐怎办?”谁能保证收了钱人就一定能回来?

  在一旁看戏也看得差不多的步青云,两眼朝外一探,不意瞧见了某道熟悉的人影后,他侧首想了想,而后愉快地向一屋的锅上蚂蚁提醒。

  “你们漏了一人。”谁说这间客栈里,在紧要关头时最是管用的,就只有二号房的那对夫妻而已?

  “谁?”

  他边说边指向众人的身后,“打遍天下所有山头、多年来苦苦等不到个象样的对手,正巧就刚过家门的那位当今武林盟主。”

  连连在外忙了数月,赶场子似地一座山头跑过另一座山头,只差没跑断两条腿的斩擎天,拖着疲惫的脚步才踏进久违的家门,就遭那个老爱陷害他的步青云的指尖给指个正着。

  他警觉地停下脚步,先是看了看二话不说就挤至他面前的绍仰与大黑,再看向不知是吃了什么火药的陆余,半晌,地问向每回都在众人后头当共犯的东翁。

  “我又有报应了?”放心心在的大石的东翁,慢条斯理地啜了口香茗。

  “差不多就是这样。”

  “你认为我还有希望吗?”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啊?计然两眼无神地看着眼前已经心烦意乱了很久,自称是不太坏的坏人的天水一色。

  一觉醒来后,这才发现自己遭人绑至不知哪座山头上的一座破败的山神庙里,而这位绑她的原因和理由都没给她的仁兄,就只是满脸焦躁地在她面前绕着圈圈走来走去,且三不五时扔给她一句让她摸不着头绪的问话来。

  “若是我出手太重伤着了她,你说该怎么办才好?”天水一色停下脚下的步子,蹲在被绑成粽子、又被点了穴的她面前问。

  “伤了谁?”听他嘀嘀咕咕许久,总算有点听懂的计然,有些担心地看着他面上一派思春的神色。他不好意思地推她一把,“就昨儿个出手护着你的那位大美人呀。”

  “大美人?”她弯弯的柳眉直朝眉心靠拢过去,“你说的该不会是……绍姑娘?”当时在场的三人里,唯一能称得上大美人的,想也知道指的绝对不会是她。

  天水一色喜望外地问:“她姓绍?”没想到她心胸还挺广大的,竟不计前嫌愿意告诉他。

  “是……是啊。”她暗叫不妙地瞧着他眼底闪亮亮的光彩。

  “那她……”突然觉得她看来再可爱亲切不地,天水一色马上一改前态,笑开情地蹲至她的身旁,以肩踌躇她的肩,想向她多打听一点心上人的小道消息。

  待在钱庄里看过太多扑火飞蛾的例子后,很清楚他想问什么的计然,沉重地叹了口气。

  “我认为,你死了那条心会较好。”傻孩子,那个有去无回的虎口啊。

  “说得也是,她那么美,很可能早已有婚配了,更别说我还赏了她一掌……”

  然而天水一色所担心的去与她的有所出入。

  “你还是听听我的话,趁早把他给忘了吧。”本着善心的她,还是想拯救一下迷途羔羊。

  “不,也有可能她仍是未嫁之身,可我褒得她的时机这么晚,在她裙下,说不定早已有了众多的追求者……”

  他沮丧了一会儿复又振作,但没多久又随即垮下了一张脸。计然愈听愈想把他捉起来摇一摇,“这位大哥,你确定你真的不要把我的话听清楚吗?”

  不是吧,真要这么顽强?

  “哪,你觉得我还有机会吗?”有听全都没有进的天水一色,满心期待地对她笑问。

  她别过眼,“随你,你尽兴就好。”如此执迷不悟,再不成全他就太说不过去了,她让就是。

  “你知道关于她的事吗?”

  “我只知他与大黑是同门。”往好处想,日后只要牺牲了他,让绍仰换换新品味,那她和大黑就能有阵好日子过并可免遭毒手了。

  “大黑?”天水一色,错愕地张大了眼,“她的师兄是斩盟主?”

  一道悠哉的男音,很会捡时间地自他们不远处的庙门口传来。

  “是谁在叫我呀?”

  心头有了坏预感的天水一色,在斩擎天懒洋洋地踏入庙内时,不禁在心底暗咒起那个在她兼差当杀手之时,还找他兼差外差的步青云。

  “你可带了我另一半的报酬?”那家究竟是什么怪客栈?

  为什么他们有法子让一年到头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武林盟主,说出马就出马?斩擎天两手一摊,“没人告诉我跑这趟得带上什么报酬。”

  “你不是步青云派来赎人的吗?”按照步青云的计划,黑吃黑的他,不是只要等着上步青云派来接应的人一到,就交出驸马的密帐,再把人交给接应者还给陆家就成了?

  盟主大人郑重地摇摇指,“不,小余只叫我来打死你。”

  “……”

  竟然来个黑吃黑后……再吃黑?

  不想付另一半的钱又想让陆余达成、心愿,那位侯爷也不需这么卑鄙吧?

  “苦主呢?”打完招呼后,等不及想见见陆少夫人生得是啥模样的斩擎天,两眼直在庙里左看右看。

  “就在这。”遭人坑了的天水一色,没好看地往旁退了一步。

  前阵子太忙,没空回家参加陆余大婚斩擎天,目光呆滞地瞪着遭人点了穴的她。

  瘦瘦小小黑黑,头发还被剪得像狗啃似的……究竟是他看人的眼光太差,还是际家小余的眼光太过特异?老实说,他完全不知陆余究竟是看上她哪一点,更令他不明白的是,干啥全客栈的老老少少,都逼着他非得把人安分全全的、毫发无伤的带回云。

  他边说边挽起衣袖,“虽然我并不想挡人财路,但既然小余都这么说了,疼爱弟弟的我,也只好打死你交差算数。”算啦,反正他只管把事办成就是?

  不然惹毛了陆余就等于惹毛了步青云,他可不想找罪受。

  “慢着!”压根就不想与他硬碰硬的天水一色忙抬起一掌。

  斩擎天没得商量地摇首,“小余说,你把她惹哭了。”

  “打她被绑起,她一直都是这般笑眯眯的呀!”天大的冤枉啊,天水一色忙指着在后头作壁上观的计然左证。

  计然同意地点点头,“我可证明他所言不假。”看来这位斩盟主真的很让天水老兄忌惮就是了。

  “瞧,我说得没错吧?”

  他还是摇头,“不行,我可不能让小余说我这个大哥哥半点都不疼爱他。”

  “所以?”

  “至少你也得让我尽到我的诚意再说。”

  “你是当今武林盟主!”天底下有谁能打得过他?都不觉得太不公平了点吗?

  “谁说武林盟主就不能亮出拳头处理家务事的?”斩擎天白他一眼,说着说着一拳就厭他招呼过去,“再加上绍仰和大黑也都求我来了,因此今儿个我是不出马也不成,你就慷慨就义吧。”

  冷不防挨了一拳的天水一色,没想到看似随意挥出的一拳,拳劲竟沉得让他在气息大乱差点站不住之余,还受了不轻的内伤,这才明白怪不得那个蔺言为何说什么也不愿同他对上。

  “……留个半条命成不成?”啧,下手这么重,步青云先前付他的那一半黄金,够不够付他的医药费啊?

  “成。”就等着他这话的盟主大人朝他勾勾指,“只要你交出步青云所要的东西。”步青云说了,与其让陆余日后慢慢去找密帐,还不如趁这个机会有请天水一色为陆余代劳,直接从那些人手里偷过来,就不姙是他们乱绑人得储的小代价。

  不情不愿地走至角落,自墙缝中取来一袋他要交差的密帐扔给斩擎天后,天水一色只想快快下山看大夫去。

  “你可滚回六扇门去了。”活该,谁教他好好的总捕头不干,没事私底下兼什么杀手的差?

  办妥了正事之一的斩擎天,走至另一桩正事的面前蹲下后,歪着脑袋问。

  “你就是计然?”就如东翁所说的,看来的确是像个孩子,他就不懂她是哪儿可爱到能让蔺言打破原则,破天荒的不收她的诊金。

  “我是。”

  “我是小余的邻居之一,你没事吧?”

  检查过她一回,发现她只是被点了穴,他边问边帮她松掉身上绑着好看的绳子,见她面上有些脏污,生性爱洁的他,想也不想地自怀里拿出帕子擦起她的脸。

  “完全没事。”她开心地点点头,“谢谢你。”

  怎么……

  她笑起来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一个没注意,两眼被闪到的盟主大人,一手不断地揉着眼,愣愣地瞧着那甜甜的笑脸,马上就忘了他是被迫来这的。

  “我的头发……”尚未被解穴的她,很想回过头看看天水一色在她初醒来时,究竟是对她的发做了什么事。

  解穴后,斩擎天取下腰际的佩剑拉剑出鞘,伸至她的背后将剑柄一转,当剑身映出她此刻的模样时,计然面上的笑容霎时收去,未久,一颗悬在她睫上的清泪,无声地滚落她的面颊。

  “别哭,别哭……”斩擎天登时乱了手脚,“你……你别哭啊!”

  第9章

  置在计然妆台上,那一柄柄由陆余与众人亲赠与她的发梳,衬着计然在烛光下更显剔透晶莹的泪水,看来,格外刺眼。在计然一回到客栈就躲在房里不肯出来见人后,头一个遭映的,即是前去带人回来,却护发不力的倒霉盟主斩擎天。

  虽说,这压根就是非战之罪,但每回返家就准遇不上什么好事的盟主大人,仍是因此被客栈上上下下给骂没用骂到满腹委屈。

  此时此刻,就在四号房里……

  “不哭不哭,乖喔。”绍仰蹲在计然的面前直哄着她,“反正三少都已娶了你,你也不需担心将来退不出去不是?”

  计然一怔,原本被陆余哄得稍止的泪意,因他的话又再次在眼底涌现,她伤心地以两手掩着脸,哭得更凶。

  “滚出去!”陆余怒气冲冲地拎起他的衣领,将自告奋勇前来,自以为很会安慰人的绍仰给扔出门外。

  哭了一阵后,在陆余的拍抚下,计然泪眼婆娑地抬起头,再次瞥向另一个还窝在房里不知道要的大黑。“呃,我觉得……”一口拙的大黑迷惑地搔搔发,“我觉得少夫人你有没有剪,都没差啊。”不都是同个样?

  “你也滚!”陆余在计然因此而哭得更难过,并跳下椅子跑进寝房在被里躲着哭后,没好气再推一个出去。

  关妥了房门快步至寝房中,听着她那细细碎碎的哭声,头一回听见她这么哭的陆余,坐至床边心疼地拉下她覆在头上的锦被,登时在他面前,即露出一头鸟窝般的乱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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