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把碍事的人全都杀干净,那就可以了!”眸子倏然眯起,他喃喃自语。
他的手腕翻动间,随著砰然的响声,那些大汉手中拿著的武器尽皆粉碎。没有理会对方脸上所露出的惊愕之色,他的手朝著距离自己最近的人伸去——
血液迸射,肢体撕裂的声音,一切的一切,都不能缓解他体内的烦躁。
杀!把他们全都杀光!把阻碍的人全部杀光!只有这样,才能找得到月夜!
宛如修罗地狱般的场景在李家寨出现了,每伴随著一声惨叫,便有一个人倒下,而倒下的尸体都是残破不全的。
“恶!”那些还站著的人全都禁不住的想要呕吐,别说是与之战斗的勇气,他们甚至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了。
血,飞溅在他的身上、脸上、发上,渲染著一股奇异的妖媚。
这个人到底是谁?所有活著的人都在心里呐喊著。犹如地狱恶鬼一般的杀人方式,他——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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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究竟是哪里?她口不能言,眼不能睁,连手脚都动不了,唯一渐渐恢复知觉的只有耳朵。
她听到有人在说话,有人在说著洞房、新娘之类的字眼。
然后她听到了关门声,以及傻傻的笑声,感觉到有人走到自己身旁,好像拿开了她头上盖著的什么东西。一丝亮光微微的透进眼帘,她感觉到一双手在摸著自己的脸。
“咦,少爷,这好像不是赫家的晨曦小姐。”负责教李浩威行房之事的老嬷嬷说道。
“什么是不是?”李浩威傻傻的眨眨眼。
其实他也只见过赫晨曦几次而已,对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只是听别人都抢著要娶赫晨曦为妻,所以他也跟著瞎起哄,对于心智年龄和孩童相差无几的他来说,多一个新娘,不过只是多了一个玩具罢了。
“没……没什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嬷嬷干脆将错就错,开始教导著李浩威如何行房,“从今以后,她就是你的娘子了。”
不要!不要碰她!赫月夜在心中呐喊著。
娘子?又是在指谁?是指自己吗?
然后,她感觉到一双手拿开了头顶上沉甸甸的凤冠,拆下了她的发簪,接着脖子处传来一丝凉意。是有人解开了她的衣领吗?
为什么会这样?今天要嫁人的,明明应该是晨曦啊,为什么她会浑身无法动弹的待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她想要挣扎,想要挪动,但是身子却沉重得像石头一样,没有办法去抗拒那双手的行动,感觉皮肤接触到空气的面积越来越多,她就越来越心慌。
不可以,她不可以成为别人的娘子!她要嫁的人该是……该是……
脑海中闪过的是那张冷冷淡淡的面容,和那双总是直视著她的双眸,那唇,如魔,那声音,似魅,令她深深著迷。
“少爷,来,先摸一下你的娘子吧,这女人哪,可和男人不同,软著呢。”
不可以!她不要自己的身子被自己不爱的人所碰触,她不要……不要!
“少爷,来……”
突然,整个房间里没了声息。
就在赫月夜不明所以之时,一股强烈的薄荷气息从鼻息间涌入。
“咳,咳!”她的胸口起伏著,开始呛咳了起来。
身体的那股沉重感渐渐消失,知觉一点一点的恢复过来,她的手指微微颤动著,费力的睁开了双眸,映入眼帘的是两具倒在地上的“尸体”。
“啊!”她吓了一大跳,整个身子往上一弹,便听到了一阵闷响,然后则是少年哇哇乱叫的声音。
“好痛!”虹泰清猛揉著下巴,痛得跳脚。
而赫月夜则捂著自己的脑门,一个劲儿的哀嚎。很显然,刚才她的脑袋不慎撞上了他的下巴。
“你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的吗?”他嚷嚷道。
“泰清,他们……他们……”她指了指地上的两人。
“放心,他们没死,只是昏过去而已,你别管别人了,还是赶快把你的衣衫整理一下吧。”
她这才发现自己上衣的扣子已经被解开三颗,露出了锁骨。
忙不迭的扣起了扣子,赫月夜红著脸道:“谢谢你来救我。”
“你与其谢我,倒不如谢谢七叔。”
“御承?他来了?!”
“嗯,他也来了,要不是他和那些人缠斗着,我也不至于那么轻松的找到你。不过话说回来,你也真够倒楣的,居然被你那个堂妹和伯母下药,当成替死鬼送进了李家寨。”又或者说,真正倒楣的其实是李家寨?
“李家寨?这里真的是李家寨?”她猛地扑到了他的跟前,抓著他的衣领问。
“不然你以为这里是哪里?”快放手,他快被掐死了!虹泰清翻翻白眼,心想她现在这行为要是被别人看到,送进天牢都不够瞧的。
也就是说,这里真的是李家寨了!赫月夜猛地抓起裙摆冲下床,推开门,朝著外面奔去。
“喂,你要去哪儿?”虹泰清在后面叫道。
“去找御承!无论如何,我都一定要把他救出李家寨。”她此刻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御承有危险了!
“救?”喂,搞错了吧,“需要人家去救的,应该是李家寨的人才对吧。”虹泰清喃喃自语。
因为他们惹恼了绝对惹不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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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赫月夜不停的在陌生的亭台楼阁间跑著。
她要找到御承,要知道他的安危。这个念头强烈涌出,让她办法去思考别的事物。
沿途经过的走廊上,到处贴著红色的“喜”字,红灯笼也高高的挂著,但是那些仆人却昏倒在走廊的两侧,以至于一路跑来都没有人阻拦她。
昏倒的那些人,模样和房间中的李浩威以及老嬷嬷一样。怎么回事?是泰清干的吗?
那么御承呢?御承又在哪里?
撩著裙摆,她气喘吁吁的跑著,披散的发丝,以及沾满泥土的裸露双脚,让她看起来狼狈万分。
“快,快去前厅!出大事了!”一道声音突然扬起,引起了赫月夜的注意。
只见一个手中握著剑的年轻人,领著一大帮手持著各种武器的汉子,朝著前厅的方向奔去。那些人各个面色凝重,和这布置得一片喜气洋洋的地方是如此的不搭。
“锵!”让人产生耳鸣的清脆金属断裂声从前厅传来。
她随即听到有人喊,“天哪,他居然把雷霆剑折断了,这剑可是天下排名第七的宝剑啊!”
“啊,海潮派的掌门被打得吐血了!”
“老天,他又出掌了!为什么这么多人还是拿不下他一个?”
“他到底是谁?!”李头目忍不住怒吼。
是的,这男人到底是谁?这是现场还活著的人都想要知道的答案。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们绝不会相信对方仅仅只有一个人,就可以把云集在此的江湖人士打得狼狈不堪。
放眼望去,尽是一片倒在地上的人,而其中以尸体残缺不全的死人居多。
他极其残忍的杀人手法令人作呕,用的不是武器,而是他的双手,好似他的手就是最佳的武器。
“这人来我们李家寨究竟是为了什么?”趁著众人围攻御承的时候,李头目一把抓著管事,恶狠狠的问。
“小……小人不知!”管事哆哆嗦嗦的回答。眼前的情景,早已吓得他几乎没办法思考。
“不知?没用的废物!”李头目一脚踹开了管事,目光紧紧的盯著那被众人围在中心点的男人。
再多的人扑上去都徒劳无功,还有什么方法可以阻止这个人?
这时,一道显眼的红色身影跃入他的视线,引起他的注意。这大红的喜服,今天全李家寨只有一个女人会穿,就是他今天刚进门的媳妇,她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怎么回事?!赫月夜无法置信的远远看著眼前的一幕。那个被围在人群中的是御承吗?像……却又不像?
他脸上的杀戮之色,是她从来不曾见过的,他那冷绝的气势,仿彿是要毁灭周遭的任何东西。他颀长的身影在人群中移动著,所到之处倒下一个又一个人。
他的手狠狠的插入那些人的胸口,再面无表情的抽回手。
他的身上、脸上、发上全是血,是他的血?抑或是别人的血?
那些武器在他面前就好似脆弱的树枝,一折就断,然后她清楚的看见,周围的武器如雨般密密麻麻的朝他招呼而去,她屏住了气息,就想冲上前去救他,但接下来的画面令她止住了步伐,他在杀人,真的在杀人!
赫月夜情不自禁的捂住了口。她一直知道他会杀人,他说过,泰清也说过,但是当她真正看到的时候,却又是另外一种感受。
人命,在他的眼中就如同畜生的命一样,他的眼神是一种完全漠然的冷视,那不停飞溅的鲜红色血液,像是要衬托著他的冰冷一般。
她不喜欢……不喜欢他杀人的样子,这让她觉得他是那么的遥不可及,仿彿两个人生存在完全不一样的世界中。
“御……御承!”她叫道,想要阻止他继续杀人,想要他变成自己所熟悉的那个御承,想要他回到没有沾上鲜血的时候。
明明不算是太响亮的声音,明明这声叫唤被周围的厮杀声所淹没,但是那被众人围住的男人却突然停下了手。
御承抬头,找寻著那个唯一可以牵动他的声音,然后,他看到了那道红色的身影,虽然穿著精致的喜服,却狼狈得像是一路滚过来似的。
“月夜。”所有的烦躁,所有游离的思绪,似乎都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归位了。
他找到她了,找到他唯一想要的人了!
在这电光石火间,两人都旁若无人的向前踏了一步,但一把亮晃晃的剑突然架在赫月夜的脖子上,惊醒了这对眼中只有彼此的情人。
赫月夜整个人呆住了,剑就抵在她的脖子上,冰凉的金属散发著阵阵寒意,只要这剑再递进几分,她恐怕就会没命。
李头目握著剑,手心冒汗,他在赌,赌自己剑下的这个女人的性命究竟能不能影响眼前犹如魔鬼一样的男人。
然后,他看到对方蹙起了眉,一步一步的朝著这边走来。
“放开她。”
看来他赌赢了一半。李头目继续喝道:“你停下,要是再往前走一步的话,这女人就会没命!”即使她是自己的媳妇,眼下为了保命,他也只能这么做。
御承果然如李头目所预料的停下了步伐,原本冷然的眸子开始变得灼热起来。
李头目暂时松了一口气。“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与我李家寨为敌?”
“找人。”他的视线只盯著赫月夜。第一次,心中突然有了一种不确定的感觉,不能确定她能不能活下来,不能确定她会不会受伤,不能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安然无恙。
而这所有的不确定,都化成了不安,在他的心中来回猛烈冲击着。
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令他难受得要命!是因为自己在乎她,所以才会不安吗?因为她是他活了二十三年中,唯一想要得到的人?
“找谁?”李头目问道。
“她。”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像是要贯穿他全身。
“什么?!你来这里,杀了我李家寨这么多人,就只是为了找这个女人?”李头目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不光是他,周围那些尚活著的江湖人士也十分震惊。
御承不语,不过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知不知道,她已经是我李家的媳妇了!”
“她不是。”他一字一句的道:“她是我的女人,自始至终,她会嫁的人只能是我。”
那种目空一切的气势,竟让李头目一时被震慑住了。
“那……那你伤了我李家寨那么多人,打算如何了结?”
“你想怎么样?”
李头目向身旁的手下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掏出一枚药丸丢到御承的脚边。
“这是天下至毒——蓝丝,只要你吃了它,我自然会放了这女人。”
“天下至毒吗?”他面无表情的低头看著那颗药丸。
“御承,不许吃!”赫月夜心急叫道。
“若是你不吃的话,这女人可就……”李头目说著,把剑往前递了些许,霎时之间,她白皙的脖子上出现一道血痕,几缕血丝顺著剑滴落下来。
疼痛的感觉让赫月夜的眉头开始打结,不过她却顾不上这疼痛,只是一个劲儿的对著御承喊著,“喂,你听到没有,不许吃那个毒药!我不许你死,要是你死了的话,我就算得救了也不会开心的!”
“闭嘴!”李头目恼怒的大喝,手上的劲道又加大了几分,霎时,赫月夜脖子上的血流得更多了。
血,猩红的血,流淌在那白皙的颈子上益发明显,为什么他从前都不曾注意到血的颜色是这样的刺目呢?
御承的眼眸只是直直的盯著那片红色,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流血了,她流血了!即使自己身上沾满所有人的血,都不会让他心痛,但是她那几缕鲜血却让他的心痛得要命。
痛不欲生就是这种感觉吗?他甚至愿意拿自己所有的东西去交换她完好如初。
身子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著,他那双沾满了鲜血的手也连带的颤抖著,失落、难受、痛楚以及无法掌握的不安,所有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胸口的窒闷感越来越强烈。
“哈哈哈,这小子在害怕呢!”
“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杀了那么多人的人,原来也怕死啊!”
周围奚落的声音不断的响起,但是御承什么都听不见,他依旧不停的颤抖著。
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呢?怎会让他这么的……无助?!难道这便是——害怕?!
他定定的望著嘴巴仍在一张一阖说著话的赫月夜。因为无法掌握她的安全,所以他害怕了?
御承突然笑了,尽管身子依旧在颤抖,但是嘴角却勾起了一丝笑意。“我们的赌约结束了,所以我的命,是你的了!”
“你在说什么啊?御承,你听清楚了,我不许你吃那毒药!”赫月夜吼道。
“也只有你会对我用不许这个词。”他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药丸,“虽然有些脏,不过也没其他方法了。”说罢,他一张口,吞下了药丸。
“你怎么可以吃呢?!你怎么可以!”赫月夜疯狂的呼喊著,眼眶涌出一阵阵热流。什么赌约结束了,什么他的命是她的了,她不要听这些,她只要他活著!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成为令他死亡的原因。
“不要流泪,你的眼泪会让我心痛,所以我不喜欢看你哭。”他说著,一步一步的朝著她走来。
“你、你怎么没死?”李头目诧异的看著还活得好好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