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眼一翻,赫月夜的身子缓缓的朝著地上倒去,在闭上眼睛的一瞬间,她脑海中最后的思绪是︱她真的看到了了不得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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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长、精瘦却又结实,肤色就像上好的白玉,温润而没有丝毫的瑕疵。
这就是男人的身体吗?
而她赫月夜活了十九个年头,终于“何其有幸”能见识到男人的身体……
微微睁开眼眸,她感觉到身下一片冰凉,同时还有一股包子的香味环绕在鼻间。
好冰!她是躺在──地上?而屋内坐在椅子上的人则是在吃包子!
“我怎么会躺在地上?”她猛然从地上弹坐起来,看著正在嚼著包子的御承。
“你刚才昏过去了。”他淡淡的解释道。
“我知道,但……你就这么让我躺著?”
“你的意思是要我把你丢到屋外?”
丢?怎么把她说得像件货物似的。“你应该把我放到床上去吧!”
“你这是……让我伺候你吗?”他突然停下了咀嚼的动作,眼睛定定的看著她。
说伺候也未免太严重了!赫月夜赶紧摇头。
见状他又继续吃起了包子。
她就这样呆呆的看著他吃包子,等到他拿起第三个包子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好吃吗?”
“只是食物而已。”他平淡的回答。
“就这样?”一瞬间,失望爬上了她的脸。
看见她脸上多变的表情,御承不由得停下了进食的动作,望著眼前的这张容颜。明明只是一张脸,为什么却和别人不一样,会有那么多不同的表情,多到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放下包子,他的手指情不自禁的爬上了她的脸,在她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用力一掐。
“啊,好痛!”杀猪似的叫声,瞬间响彻了整间屋子。
有没有搞错啊!他……他……他居然掐她?赫月夜愤怒的瞪著始作俑者,努力的想要把他的手从自己的脸皮上掰下来,却怎么都无法成功。
“你会痛?”御承惊讶的问。
“当然!”难不成他以为她是铁打的吗?
“那这样呢?”他的另一只手掐上了她另一边的脸颊。
痛痛痛痛痛!痛死了!
更可恶的是,他居然还把她的脸拉成奇怪的表情。
对她来说,人生最悲惨的,莫过于在一个美若芙蓉的男人面前,自己的脸被摆弄成鬼脸了。
“你、你放手!”她边叫嚷边挣扎,疼痛的感觉加剧了泪珠在眼眶中凝聚的速度。
“你是要哭吗?”
哭?才不!“你……你恩将仇报,枉费我还蒸包子给你吃!”
“我只是想要知道,你究竟会有多少种表情。”御承继续拉扯著她脸上的皮肉。
赫月夜又惊又怒的瞪著他。这也算是理由吗?
“很多人在我面前只会有两种表情。”害怕和仇视,“所以你很不一样。”
“哪、哪有……还有,你别再掐我的脸了,真的很痛。”摆脱不了钳制,她改以可怜兮兮的哀求,只期望他多少还有一点良心,可以放她一马。
看著她含泪的眸子,竟然让他觉得有些不忍。御承暗自笑著。不忍?自己也会有不忍的时候吗?
他的手一松,她的脸终于脱离了魔掌。
“呼!”赫月夜双手揉著脸,脸上被他掐过的地方已经泛红,而罪魁祸首却好整以暇的坐著,脸上没有丝毫的愧疚,“你以后不可以再这样对我!”
“为什么?”
“男女授受不亲啊,更何况……”
“好红。”御承突然凑上前,手指轻轻刷过她红肿的双颊。
“还不是你造成的!”她向后退开一步,避开了他的手指。
他皱皱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他刚才只是轻轻的一掐,她的脸就红肿成这样,若是自己刚才用上一分的力道,那么她恐怕已经……
瞧她细瘦的脖颈、不盈一握的腰,几乎只要他动动手指,立时就可以要了她的命,如此脆弱的人儿,到底能带给他怎样的害怕?
“我想睡了。”御承突兀的站起身,走到房间里唯一的床边。
嗄?“你要睡这儿?”
“自然。”说罢,他旁若无人的躺在她的床上,盖上她的被子。
强盗!他绝对不是乞丐,而是强盗!赫月夜目瞪口呆的在心中下著结论。
菩萨是不是因为她赫月夜这十九个年头没上过几炷香,没去过几趟寺庙,所以才丢给她这样一个麻烦啊!
呆呆的站了半个时辰后,她才猛然想起,这屋里唯一的床被他睡了,那今儿个晚上自己要睡哪啊?
才经过了一个晚上,这里就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男人!
晓珂打量著站在包子铺里的男人,看他眉眼如画,那种卓尔不凡的站姿,再怎么看也难以和乞丐二字联系起来。
“他真的是乞丐?”她问。
“嗯。”旁边的一颗头颅很用力的点了一下。
“你确定?”
“确定!”
“赫月夜,你在开什么玩笑,哪有乞丐长得像他这般模样的”一手指著御承,晓珂对著身旁的人狂吼。
赫月夜受不了的掩住了耳朵。“这……乞丐也有长得好看的啊。”
“问题是有乞丐会穿得这么干净吗?”
“他昨儿个在我那儿沐浴,身上的这身衣裳是我花了五十个铜钱买的。”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说明一下。
晓珂的嘴角猛然的抽搐了一下。“你的意思是,你让一个陌生的乞丐在你的屋里沐浴,还给他买衣裳?”
“而且他还霸占了我的床。”她继续控诉著他的罪行。
晓珂的嘴角抽搐得更加厉害了。“那你昨儿个睡哪?”
“厨房。”
“……”晓珂无语的拍拍自己的额头,然后一把拉过赫月夜,直走到御承的面前,“我还真没见过你这么不识好歹的乞丐,若不想我们报官抓你的话,你最好马上离开月夜家,以后也不许缠著她!”她气势汹汹的为友出头。
御承懒洋洋的抬眼。“办不到。”
“欸?你就不怕……”
他投射来的冰冷目光,使得她剩下的话尽数咽回到肚子里,身子也在一瞬间僵直了,甚至连动根手指都觉得困难。这是什么样的目光冷到了极点,带著一种绝对的漠然,让她在刹那间从脚底凉到心里,觉得自己仿佛已经死了一遍。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他……绝对不会只是一个普通的乞丐。
“晓珂,你怎么了?”
赫月夜的声音唤回她的意识,晓珂回过神来,顿时发觉自己竟冒了一身冷汗。
“没、没什么。”她脸色不佳的回答,然后拖著赫月夜走到包子铺外,“你到底是怎么招惹上这个人的?”
“我只是怕他饿死,所以就……”
“赫月夜,你知不知道你的好心很可能会把你害死!”莫名的,这个男人就是让她感到恐惧。
“害死?会吗?”
“他到底为什么要缠上你?”
“因为我无意中答应了他一个赌约。”这莫名其妙的赌约,说出来还真有些汗颜。
“赌约?”
“呃,就是……让他明白什么是害怕。”
晓珂有听没有懂。害怕?这还需要去明白的吗?随便找个三岁小娃都知道什么是害怕。
“他说他从来没有害怕过,所以想要体会那种感觉。”赫月夜试著解释。
“这种荒谬的赌你也敢打?”她没好气的吼道,“也许这人根本就是存心想白吃白住!”
欸,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赫月夜搔搔头,终于想到了一个折衷的方法, “晓珂,不如我们让他在铺子里当小二吧,这样他就不算白吃白住了。”
“当小二?”晓珂霎时傻了。
“反正我们铺子原本就人手不足,这样正好。”她为自己能想出如此绝妙的点子而得意。
晓珂翻了翻白眼。那个美得如画、冷漠得像是与世隔绝般的男人,会愿意当店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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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当赫月夜走到御承的面前,很认真的说:“你当这个铺子里的小二怎么样?”
那个男人只是轻轻垂了一下眼睑,然后就应道:“好。”
晓珂听了,当场就惊掉了下巴。没搞错吧,他居然这么简单就答应了
从这天开始,铺子里多了这么一个男人后,来买包子的客人一下子比以往多了数倍,而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女人,从千金小姐到丫鬟奴婢,从良家妇女到青楼歌女,看得出来全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即使御承只是懒洋洋的端著包子给客人,都可以引来四周的一片赞叹声。
“看来你这里生意挺好的,那一万两银子应该可以早点还清了吧。”一道冷嘲热讽的声音在铺子里响起,明显是冲著赫月夜而来。
赫月夜抬头,一抹淡黄色的身影映入眼帘,花容月貌的芙蓉面,肩若削成,腰若约素,隐隐有著一份逼人的艳光,这样的人儿,除了赫家的小姐赫晨曦之外还会有谁?
美人果然是美人,举手投足都好看,不过和御承的美相比,赫晨曦的美便显得俗气了。
“晨曦,你怎么来了?”她奇怪的道。从小到大,若说赫家除了谭芙蓉,还有谁最讨厌她的话,莫过于赫晨曦了,举凡能够欺负她的机会,赫晨曦都不会错过。
“听说你的包子铺里请了一个新小二,所以生意才会那么好,我只是来瞧瞧你请的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不凡的人物!”
苏州城里的大事也就这么一点,而最近她的那些闺友谈论得最多的,就是她这个堂姊铺子里的小二,她们把他说得天花乱坠,无外乎是痴迷的说他如何的俊美,更有人称,若是以外表而言,这小二的风头足以盖过苏州四大才子。
“你要见御承?”赫月夜惊奇的问。
“御承?哼,不过是一个小二,名字却取得那么雅致!”她打从心底不屑,“你不会不让我见一下吧?”
“不会。”赫月夜说著,朝著铺子的角落走去,片刻之后,拉了一个人走过来。
他颀长的身子走路极轻,像是没有声音一般,但是姿态却优雅至极。而他那张脸,肌肤皓如白雪,唇如凝丹,鼻似琼瑶,即使那双眼神冰冷得漠然,但是却更加要命的吸引人!
这是……小二吗?若不是看见了他身上穿的粗布衣裳,她直觉的会以为自己是见到了某位王公贵族。
“晨曦、晨曦!”赫月夜唤著失神的堂妹。
“啊!”赫晨曦猛然回神,“他就是……御承?”
赫月夜点点头。“你要不要吃点什么?”
“那就来一个枣馅的包子吧。”话虽然是对著赫月夜说的,但是她的目光却是直盯著御承。
赫月夜连忙跑开去拿包子。
赫晨曦看著御承,只觉得心神荡漾,从来没有一个男人给过她这样的感觉。“你真的是我堂姊铺子里的小二?”
“堂姊?”御承难得的把目光逗留在赫晨曦的身上。
“堂姊虽然也算是赫家小姐,不过自幼父母双亡,一直都是我爹娘在照顾她,把她养育成人的。”她不忘抬举一下自家,“我也姓赫,名叫晨曦,你可以唤我晨曦。”
他没应声。
她有些失望,不过还是继续道:“堂姊也真是的,只开一间包子铺,要是我的话,就会向父亲要一个钱庄来玩玩了。”
她炫耀的说著,却发现人家的目光根本就没有放在她的身上,而是直看著正端著包子走来的赫月夜!
赫晨曦忿忿的咬了咬牙。这个男人,竟敢无视她的存在,等著瞧吧,她绝对会把他弄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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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了一天下来,赫月夜只觉得两只手酸痛得很。
“原来生意太好也很受罪呢!”她双手互揉著手腕。
“你不希望生意好?”御承问道。
“没啊,若是铺子生意好的话,我就可以早点还清欠债了。”
“你欠人债?”
她点头。“欠了一万两银子。”
一万两,在他的眼里只不过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一笔钱。
“自从你在铺子里做事后,生意好了很多。”赫月夜边说边端出一些今天卖剩的包子放在桌上,随手拿起了一个,放在嘴里嚼著。
“是吗?”生意的好与坏,对他而言没有丝毫意义。
“晓珂说,好多客人都是冲著你来的。”
“我?”御承的眉稍稍扬起。
“晓珂说你不像乞丐。”
“我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乞丐。”他跟著拿起桌上的包子吃了起来。
“你不是乞丐?”她诧异,“那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杀人。”他用著再平常不过的语气,吐出了这两个让人心惊的字眼。
“噗!”赫月夜口中尚未咽下的包子全喷了出来,“杀人?”她的音量不觉提高。
“嗯。”
“你是逃犯?”
“不是。”
“呼!”她松了一口气,拿出帕子擦拭嘴角,然后继续啃著手中的包子。
她平淡的反应倒让御承有些诧异。“你不害怕?”
她摇头。“你说了,你不是逃犯。”
“是吗?”他的嘴角微微的向上勾出一道弧度。他该说她是胆子大呢,抑或是太笨。若是在半年之后,自己真的要取她性命的时候,她还会是如此轻松的表情吗?
赫月夜怔仲的看著他嘴角的笑意,似乎在遇见他之后,她才明白,原来男人也可以笑得如此荡人心魂。
老天,若是再这么看下去,自己一定会喷鼻血的!
勉强的收回视线,她赶紧换了一个话题,“对了,这是你今天的工钱。”她从钱袋中掏出了一两银子递给他。
“我的?”御承疑惑的扬了扬眉。
“是啊。”
这是他所拿过最小数目的银两了。御承掂了掂手中的银子。“没人会像你这样算我工钱。”
“你不喜欢?”
“倒也不是。”他摇摇头,视线盯著手中的银两,胸口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带著一些微热。好……奇怪。
“以后我每天都会给你结算工钱。”赫月夜继续道:“这样你就有钱可以找间小屋住了,也可以……”
“你想要摆脱我?”他冷冷的打断她的话,胸口的微热倏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空荡荡的感觉。
“欸?”他陡变的态度,让赫月夜摸不著头脑。
“还是说,你已经忘了我们之间的赌约了?”
“我这是……”
“我不会搬出去的,所以你可以死了这条心!”他坚定的道,手一用力,置于手心中的银子瞬间成为粉末。
一阵风拂过,吹散了他掌心的银粉,颀长的身子漠然的站起,抬手抚过自己的胸口。这股空荡得近乎失落的感觉,他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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