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你未免牺牲太大了!
我一点也不这么觉得。她抬眼对他笑笑,只要少爷别这么想就行了,我说的是真心话。雪沁索性将布巾拧好后递给他,请用。
他深吸口气,接过布巾,如果我成亲了呢?
我就会改为服侍少夫人。说时,她的小脸并没有任何表情。
就这样过一生也甘愿?汪洋简直难以想像,说真的他这辈子从下愿欠任何人的人情,而她一副甘愿为他奉献牺牲到底的模样,还真是令他不舒坦。
没错,我心甘情愿。她带着微笑,一点也不勉强。
既然如此,那就随你高兴了。她都这么想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雪沁笑着点点头。
我要出去一趟。
说着,汪洋便将布巾丢回盆里,顺手端起准备拿去倒掉。
雪沁见状立刻接过手,少爷,这种事我来就好。
好吧!那我走了。汪洋立即回头,直接朝外面走去。
等等少爷,我跟你去。
瞧汪洋已经走远,她忙下迭地将水盆拿到后头倒掉,而后拎起裙摆快步跟了过去。
我只是去买点东西,你又何必跟呢?他过两天要回冽风庄一趟,打算买点师父最爱的好酒回去。
我一定得跟着,否则夫人会怪罪的。雪沁乖巧地跟在他身后,但是都保持三步的距离,免得少爷不快。
汪洋直觉头晕脑胀,可实在没办法,也只好让她跟了,直到一家卖酒的店铺,他便直接步入里头,老板,我要两坛好酒。
店老板一看来人身着华服又有奴婢跟随,脸上赶忙挂上微笑,客倌,你真是来对地方了,我这儿的酒可都是万中选一的,陈年……陈年哪!
汪洋点点头,找了张椅子正要坐下。
等一下。雪沁喊住他,并从腰间掏出绢帕,将那张椅子仔细擦干净,可以坐了,少爷。
汪洋摇摇头,对于这奴婢的坚持还真是一筹莫展,看来他得跟她好好谈谈了,你跟我出来一下。说着,他便大步走了出去。
雪沁连忙跟上,到了外头就听见他问:你叫雪沁是吗?
是的少爷。她低着头微微曲膝。
在府中你必须注意主仆的礼节,这我能了解,但是现在是在外面,你不需要这么做。他定定看着她,嗓音里充满下耐。
我不这么做,那该做什么?她脖子一缩。
就把我当成朋友就好,朋友你懂吗?就是平起平坐,说话时不用一直低着头,可以抬头看着我。汪洋说着心里的感觉。
听到这儿,雪沁徐徐抬眼望着他,对上的又是他那俊魅无俦的外表、健硕结实的胸膛。天知道她不敢看他就是怕自己每每凝注他便会忍不住着迷,但他是天、她是地,他是云、她是泥,怎能相比?
同时间,他也回眸望向她,雪沁一惊又赶紧低下头,这样不好,奴婢怎么敢对少爷无礼?
看着我就是无礼吗?汪洋忍不住提高音调。
听出他嗓音的高亢,雪沁害怕地问:少爷生气了?
对,非常生气,既然不管我去到哪里,你都要跟,那我宁可你把我当朋友,彼此间还可以聊聊,这样才不至于闷死。
雪沁领命便是。将她当朋友吗?这句话为何这么吸引她,让她无法再拒绝。
那就好。汪洋终于笑了,现在进去吧!
步入店内,雪沁瞧着那椅子还沾了些灰尘,却只能忍着不去擦,直见他坐下后,她便退到一旁,不想碍他的眼。
不一会儿汪洋买好酒,步出店外。
雪沁跟在他身后,想到什么似的问道:少爷,你买这么多酒做什么?
等我回冽风庄时要送给师父。
冽风庄?她眸子一亮,就是少爷生长的地方?
他顿下脚步回头笑望着她,没错,就是我成长的地方,那儿风景优美,让人不自觉地彻底放轻松。
放轻松?雪沁眯起眸,心想自己有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她也好想再一次享受这种滋味,那种从爹娘去世后就再也没尝过的感觉。
汪洋走了一段距离后,却见她落后得远远的,于是停下问道:在想什么?
没有,对不起少爷,是我分神了。她一震,猛然清醒后便加快脚步来到他身侧。
你看来不像婢女。突然,汪洋注意到她有种不同于一般下人的气质。
啊!她又是一愣,没想到他有这么好的眼力,居然看得出她原本并非奴婢,而是遭人陷害呀!只不过他是从哪儿看出来的?摸摸自己的脸,她好奇地问道:下人有一定的长相吗?
哈……汪洋突地大笑出声,没想到你也有让人发笑的时候,看来以后我不会太无聊了。
是我说错了吗?她噘起小嘴儿。
没有,你只要记得一直保持这样的距离就对了。汪洋恣意一笑后又继续往前走。发现他第一次露出真心的微笑,雪沁也弯起了嘴角,并在心底暗暗发誓,今后只要能让他开心,任何事她都愿意去做。
第二章
什么!要回冽风庄?汪夫人拧起一对细眉,不舍地问:不是才回来没多久,怎么又要回去了?
娘放心,这趟回去,我不会待太久的。娘这么舍不得我?他张开双臂抱抱母亲,安抚她不安的心。
当然舍下得了,分离二十多年,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你,娘实在下愿再和你分开呀!汪夫人叹息道。
孩儿已不是婴儿,放心吧!这次绝不会不见。每每见娘如此他总会心疼,但总不能一辈子锁在家里吧!
那好,你就去吧!为娘也要准备一些谢礼让你带去,元烽师父养育了你这么多年,爹娘实在该好好的谢谢他。说着她就要去准备。
不用了,你和爹该谢的也都谢了,况且我知道师父喜欢什么,都准备齐了。他喊住她。
那你知道娘喜欢什么吗?汪夫人反问道。
这……他倒是一愣。
看吧!就不知娘喜欢什么。她一脸醋意。
汪洋眼珠子一转,立即笑说:哈……娘,我想只要是我买的东西,娘一定都喜欢,这次我定会买样礼物送你。
你这孩子,嘴巴可真甜。汪夫人被他这一逗,终于笑了出来,好,娘就等你回来,不过我还是得准备一些礼给你师父。
那就谢谢娘了。
汪夫人转过身,突然顿住脚步回头说:这次就带两名保镳同行吧!
不用,孩儿不需要保镳。汪洋立刻婉拒。光一个雪沁他就快要受不了了,如果再多两个人在身边,那画面光想他就觉得好笑。
还是带着,这样为娘才安心。汪夫人又道:上回你不是说雪沁是姑娘跟在身边让你很不自在吗?娘这次就不让她跟了。
那谢谢娘了,不过保镳还是不必。说着汪洋就推着母亲离开,就这么说定了,你不是要准备谢礼,快去吧!
汪夫人没辙地离开后,汪洋便回到寝居,打算换上轻便衣着到后山练功。
一入内,见雪沁正在打理房间,他微笑说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明儿起你可以休息几天,我要回冽风庄一趟。
少爷要回冽风庄!雪沁细眉轻锁,意思是我不能去了?
对,你就不必跟了,我一个人前往即可。放心,这是我娘答应放你假的。
打开五斗柜,他正准备拿出衣裳。
少爷,你要找什么?我来。她立即上前说道。
我想去练功,我以前的衣裳呢?怎么打开后净是些锦衣绸衫,成天将这种布料挂在身上,还能走路吗?
在这儿。雪沁从十来个抽屉中迅速打开其中之一,找出他要的衣裳,我来替少爷更衣。
瞧她的手就要伸向他胸前,汪洋赶紧往后退,不,我自己来。
他的反应让雪沁怔住,心底不免难过,少爷,你这是……这本就该我做的事,还是让我来吧!说着,她便抢过衣裳,为他解着襟扣。
你……你你你……忘了我说过的,以后会把你嫁出去。汪洋直退到墙边,但雪沁还是不肯退开。
我不嫁。扬睫望着他,我已决定伺候少爷一辈子。
将外衫褪去,再将衣裳为他套上,头一次她这么勇敢地望着他的眼,为什么不带我去?我也好想去冽风庄。
我如果带个女人回去,肯定会被兄弟笑话的。这点他是肯定不答应的。
就因为奴婢是女的,所以不能跟着少爷上山?她垂下小脸,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为他将衣裳穿好后便静默地退到一旁,做着未完的工作。
你怎么了?她突如其来的安静让他疑惑。
没有,奴婢正在做事,少爷不是要去练功吗?她噘着小嘴儿,仍是不肯看他一眼。
你……这丫头一开始看似温驯乖巧,现在才发现她也挺固执的,才两天工夫就显露出来了。
你真想去?
我是女子又是下人,主子不肯,奴婢不敢说想去。雪沁拿着抹布认真擦拭桌面,说起话酸酸的,还真是呛人得紧。
汪洋摸摸额头,无奈地吐口气,其实她说得没错,她不过是名下人,就算不让她去又如何?他何必这么在意她的感觉?
可是……她是位姑娘呀!该怎么带她去呢?
就带你去吧!算了,他让步了。
真的?委屈的小眼转而露出笑意。
不过你得换上男装,而且要在我那些兄弟面前伪装成男人,千万别让他们发现你是位姑娘。那几个家伙嘴巴有多毒他可是领教过的,万万不能让他们知道他的跟班是个小奴婢。
这有点难……她很为难地说。
那就别去了。
不,我去,我要去。她紧张地抓着抹布,有点害羞又有点兴奋地望着他,那么少爷,你可不能耍赖喔!
我什么时候耍赖了,你只要想好做什么打扮就好了,我走了。撇嘴一笑后,汪洋便离开寝居,直往后山而去。
路上,他忍不住低头瞧瞧自己身上的衣裳,天……这真是她刚刚亲手帮他换上的吗?想他长这么大,还不曾让一个姑娘碰过,有时他还真不得不怀疑,究竟他是主子还是她是主子?
***
做小厮模样打扮的雪沁别扭地直看着自己。
从未穿过男装的她真不习惯穿着布裤,一双腿露在外头,连遮掩的裙裾都没,再加上一头秀发得牢牢扎好绾成一个髻在顶上,再戴上小帽,就不知这模样滑不滑稽?
已准备出门的汪洋待在寝居等着雪沁到来,但不知怎地,以前比太阳上下山都还准时的她今儿个却迟迟未到,让他等了老半天还不见她的人影!
这丫头到底在干嘛?怎么这么久还没过来?他站了起来,正打算去仆人房喊人,门一打开就看见外头站了个小厮。
你来得正好,告诉我仆人房怎么走?汪洋直接问着他。
仆人房?她愣了下,少爷要做什么?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没忘了压低嗓,学习男人的嗓音。
去找人。他气呼呼地说着。
找谁?
我那位贴身奴婢雪沁,居然一早就不见踪影,简直快气死我了。汪洋先数落了一顿。
很抱歉,少爷。她肩膀一缩。
你跟我对不起做什么?他眉头轻蹙了下,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仆人房怎么走。
我跟你道歉了,你还要到仆人房去吗?雪沁徐徐抬起脸好让他看个仔细,我就是雪沁。
什么?你就是……
你不是要我扮成小厮的模样吗?我听你的话这么做,这样不好吗?她看看自己,噘着小嘴儿说:我已经尽力了。
真是你!天,太妙了。汪洋简直不敢相信,原来她扮起男装还真像回事。
还可以吗?
可以,非常好。他看看时辰,我们得出发了。见她这样的打扮,汪洋终于安心了。
是的。见少爷满意,她终于安了心,脸上也重新挂上微笑,东西我都准备好了,马上就可以上路了。
那好,这就走吧!
汪洋步出府门,看见马车已停在外头等着。
我不用马车。他锁起眉心,给我马。
为什么?雪沁不解。
要我坐马车回冽风庄?听好,我不希望用不一样的面貌回去,我要和以前一样,完全不想变。他将心底的话说出来。
是,我去马厩牵马。她懂他的意思,既然是主人吩咐,她也只好照办了。
快点。
是。雪沁赶紧点点头,快步朝马厩的方向小跑步奔去。
但是时间又一次如流水般涓涓流过,汪洋一手撑在马车上无聊地弹着手指:心底的火焰蓦然冒出,就在他快要发火的时候,才看见雪沁姗姗来迟地牵着马儿过来。
你的动作怎么这么慢?他瞠着双大眼瞪着她,就在这时候才发现她只牵一匹马过来,怎么只有一匹?
对不起少爷,因为我……我不会骑马,这马儿又下听话,我跟它说了长篇大道理之后它才肯跟我走。瞧她额上泌出了细汗,小脸还红通通的,可见她费了下少工夫和体力。
你说你不会骑马?天,是他听错了吗?
是。
为何不早点说,那现在该怎么办?他双手擦腰,没好气地问。
我……我也不知道。她紧抿双唇,再看看自己,都快哭了!
算了,上来吧!眼看时辰已不早,他先跃上马,然后朝她伸出手。
雪沁瞪着他的手,有点不懂他的意思,少爷,这是?
我们共乘一骑,你不是直吵着要去冽风庄吗?遇到这个憨丫头,还真是头大。
闻言,雪沁内心又惊又喜,看着他粗糙的大掌,却迟迟没有伸出手,少爷,可我只是奴婢,不该碰……
切,更衣时要你别碰你硬要碰,现在又装模作样,不碰是吗?那我走了。
他拿起缰绳就想挥下,雪沁立即喊道:等等,我要去。
汪洋不再延宕,长臂往她腰际一捞,将她捞上马,待她坐稳,他长鞭一挥,马儿瞬间往前狂奔。
啊!她一个重心不稳,往他身上倒去。
也因为速度太快,雪沁不得不紧抱住他。她闭上眼,假装自己被他所护拥着,多希望这段路永远继续下去,让她可以一直沉溺在这份安全感中。
自从父母离世、姊弟失散后,她便开始流落街头,这是她头一次感到安定呀!
少爷,谢谢你……感谢老天爷让我遇见你。
***
走了一大段路后,汪洋停下马,对着雪沁说:下来吧!要让马儿休息会儿,我们也吃点干粮。
是。她听话的想跳下马背,但往下一看还真高,也发现自己还真没用,竟然连这点高度都不能克服。
汪洋率先下马,见她还坐在马背上不知所措,立即会意地朝她伸出手,抓紧我的手。
她怯怯地伸出手紧握住他,下一刻身子从马背上飞离,啊……尖叫声末止,她整个人又一次投入他怀抱,还真是令她又羞又窘。
对不起少爷。虽然他的怀抱很温暖,但雪沁还是忙下迭的推开他,我好像净做些麻烦你的事。
现在你才知道呀!休息吧!虽然无奈,但只要她露出一副委屈的小可怜样,他就不忍多苛责。
是的。雪沁赶紧将包袱拿下,从里头拿出煎饼,递一块给他,少爷请用。
你怎么不吃?看她手上空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