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利的锋芒闪得南宫绫眼花撩乱,一时分清谁是谁了,她下意识的往江边躲去,突然,不知从哪横出一剑就要劈向她,她来不及呼救,接着眼前一黑,只见玉如意突然冲到她身前,替她挡下那一剑,肩头的衣袍瞬间被鲜血染红。
见他受伤,她胸口倏然一紧,还来不及叫出声,不知又被谁推了一把,她一个重心不稳,便失足跌落江里。
冰冷的江水灌进她的口鼻,呛得她无法呼吸,她挥动双手,拼命挣扎,无奈她不会涸水,愈挣扎,反而下沉得愈快……
沉下去前,她好像看见有道身影跳入江里,朝她游来,而那个人好像是……
落日余晖将江面渲染成一片橘红,满天的蚊蝇在江边的半空中盘旋着,伺机寻找猎物,不久,便立刻集结往下冲去。
嗡嗡嗡嗡……
“不要吵!”下意识的挥手驱赶耳畔鸣叫不停的蚊蝇,南宫绫咕哝了声,翻身准备继续睡,无奈身上好像压到了什么,让她睡得不太舒服,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怎知映入眸心里的,是张俊美中带有几分妖媚的脸庞。
他脸上那双狐媚勾魂的眼此刻紧紧的闭着,长长的眼睫像房子一样垂覆下来。
南宫绫神智还有点模糊,怔愣地望了一会儿,才认出被她压在身上的人是玉如意,她惊愕地弹坐起身,随既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好陌生,到底是哪里?他们怎么会“睡”在这里?而且还浑身都湿透了。
接着她低头望向躺在地上,仍未转醒的玉如意,“相公。”她轻叫了声,见他依然没有反应,只好再略微拉高音调,再叫了声。“相公。”
他还是没有醒来。
“相公,你醒醒。”她开始有些担心的轻轻推了推他,也慢慢想起昏迷前的事,她记得他们半路遇动,她跌下江里,然后她好像看见玉如也跟着跳下水……
但之后呢?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是哪里?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她有满腹的疑问想问,但玉如意却像睡死了一般,迟迟都不本来。
她正想要抻手推醒他时,忽然瞥见他肩头那一片红色的血迹。想起他为了救她而替她挡了一剑,心头顿时一紧,连忙伸手探向他的鼻端。
感觉到他浅浅的鼻息,南宫绫才松了口气,:“还好还有气,可是为什么……啊!”手指顿时一痛,她脱口娇斥,“你是狗呀,干么乱咬人,还不快松口!”她痛得龇牙咧嘴,想把自个儿的手指从他嘴里拔出来。
“好痛——”玉如意张开嘴,松开她的手,眉心却紧皱着。
“对,快痛死我了!”缩回手,她赶紧捂住被咬疼的手指,随即又察觉不对劲,连忙凝眸向玉如意。“相公,你怎么了?”
“我痛。”他狭长的眼眸微露出痛楚之色。
一定是他肩上的伤!她连忙问:“你身体有带伤药吗?快拿出来,我帮你上药。”
“不只肩上,还有这里。”他指着自己的胸口。
“你胸口怎么了?”
他嗓音虚哑的说:“我跳下江里救你时,见你快撞上一块礁石。我及时拉住了你,没想到自个儿却撞上,受了内伤。”
她惊道:“内伤?那要怎么办?严重吗?”
“我没力气,你先抚我起来。”玉如意虚弱的伸出手。
“好。”应了声,南宫绫小心翼翼的扶他坐起,一想到他会伤成这样,都是为了救她,一股热气顿时在她胸口蔓延开来。
他娶她不是只是一时兴起吗?为什么又要替她挨剑,还跳进江里救她?
他真的把她当成他的妻子吗?
玉如意虚弱的靠在她身上,轻轻拉拉了她的衣袖,“你帮我把怀里的药拿出来。”
“好。”见他竟然连拿药的力气都没有,她突然觉得鼻头一阵酸涩,连忙伸手将他怀里的几只药瓶都取出来,拿到他面前,“要用哪一瓶?”
“从蓝色那瓶倒一颗药让我服下。”他指示道。
“好。”南宫绫依言打开瓶子,倒出一颗红色的药丸凑到他唇边,让他吞下。
服下药后,玉如意再说:“黑色那瓶是金创药。”
她立刻打开黑色药瓶,扯开他的衣裳要帮他上药,只见他白玉般的右肩皮开肉绽,被划出一道狰狞的剑伤,她胸口一揪,眉心不自学的紧蹙,极为小心的把金创药洒在伤口上,取出手绢想替他包扎时,才发现手绢早已被江水浸湿,不能用了。
见状,玉如意道:“不用包扎了,这金创药是我亲手炼制的,等会儿药粉就能渗进皮肉里,很快就能止血收口。”
“你……为什么要替我挨那一剑,还跳下水救我?”望着他,南宫绫红着眼眶,问出心中的疑惑。
他低哑一笑,“你傻啦,你是我的娘子,我不救你,难道要眼睁睁看你被杀吗?再说你若是死了,我不就变成鳏夫了,那可不成。”安慰完她,他随即语气一变,冷冷的说:“你放心,等我伤好了,这笔帐我一定会讨回来。”
她神色有些复杂的紧瞅着他,从看见他挺身为她挡下那一剑开始,她的胸口仿佛就有什么不断在涌动、翻腾着。
此刻,她应该像之前那样,随口说些什么好听的话来讨好他,然而她的喉咙却像被什么给梗住了,什么都说不出来,一股杂揉着酸酸的、甜甜的、暖暖的感觉流窜在她的四肢百骸里,温暖了她的人,也温暖了她的心。
也许,她真的可以和这个男人长长久久的走下去……就像寻常的夫妻那样,一起白头到老。
这一刻,南宫绫第一次萌生了这样的想法,而不再只是把和他成亲当作一声他临时起意的儿戏。
见她安静不语,玉如意睐向她,“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
“我在想……我们的包袱还留在马车里,也不知有没有被那些人拿走,这里不晓得离我们的马车有多远,走回去也不知道要多久……”说着,她抬首,瞥见一群归鸟飞过晕红的天空,准备反巢了。
玉如意不满的轻哼一声,“你就只惦记着包袱吗?”
见他都伤得浑身乏力,还能跟她闹脾气,南宫绫抿唇轻轻一笑,“当然不只是包袱,天快黑了,我们不能继续待在这里,得找个安全的地方过夜才行。相公你能走了吗?”
他眯起眼,睇着她的笑靥。“我伤成这样你很开心?”他语气里有一丝阴森。
“你受伤我怎么会开心?”她无辜的道。
“你在笑。”他指着他唇畔的那抹浅笑,虽然笑容浅浅的,但她看起一似乎很欣悦。
“我笑不是因为你受伤。”她捺着性子说。
“那是为什么?”
“是为了你救了我,我很高兴。”她第一次不是刻意讨好,而是坦白的说出自己的感觉。
“是吗?”闻言,他脸上的不悦之情霎时消散,满眼期待的反问,”那么以后我遇到危险时,你也会这么奋不顾身的救我吗?
“嗯。”南宫绫在他期盼的眼神下,轻轻颔首,心里却思忖着,若连他都救不了自己,恐怕也轮不到她去救他了。不过这次比起新婚那夜他问她时,她的回答多了几分真心。
见她毫不迟疑的点头,玉如意宛如得到什么珍宝似的,笑得好开心。
即使他身受重伤,但只要他一笑,仍妖娆魅惑得让人心悸,南宫绫有短暂的失神,接着连忙收回视线,小心的搀扶着他,让他站起身,梭巡四周一圈,她指向左方,“那里有灯火,看来应该有人家,我们过去借住一晚。”
“嗯。”玉如意轻应了声,便靠着她的身躯,眉目带笑的一步一步朝不远处慢慢走去。
第7章(1)
陈氏夫妇来来回回往浴桶里注满热水,见浴桶已半满,南宫绫赶忙道谢,“有劳陈大哥、陈大嫂了。”
“哪里,有什么需要,玉夫人只管跟咱们说,咱们先出去了。”陈氏夫妇客套一番后,便乐呵呵的提着桶子走了出去。
昨夜这两个陌生男女突然来借住,那玉公子一出手就是一锭银子,请他们沿着江边找回马车,两人的行囊完好如初,他便又大方的再赏了两绽银子,光是这三锭银子便足够他们吃喝好几年,这样的客人他们怎敢怠慢,恨不得把家里所有好的东西都拿出来招呼他们。
待陈氏夫妇出去后,南宫绫走到床榻前,轻声对躺在床榻上闭目养神的玉如意说:“相公,热水准备好了,我扶你过去沐浴。”
徐徐张开那双狐媚的眼,玉如意慵懒的伸出手让她搀扶起身,赤着脚来到浴桶边,他很自然的张开双臂,让她为他除下身上的衣物。
南宫绫低垂着脸,面红耳热的脱下他的衣裳,扶着他跨进浴桶坐下,纵使这不是她第一次看他的裸身,她还是忍不住心跳加快,双颊滚烫。
坐进浴桶后,玉如意斜瞄着她,勾唇笑道:“绫儿,你也一块进来洗吧。”
“不用了,相公你快洗吧。”她飞快拒绝,接着想到什么,忍不住叮咛,“当心别碰到肩上的伤口。”
被她拒绝,他不满的微眯了眼,朝她身上嗅了嗅,嫌恶道:“啧,你身上臭死了,还不快进来洗干净。”
闻言,南宫绫盖红了脸,飞快的低头闻了闻身上,她哪有他说的那么臭?
“你自个儿是闻不出来的,快点过来,我帮你脱衣裳,我们一起洗。”说着,他的眼神难掩兴奋。
她警戒的往后退了几步,“我等相公沐浴完再洗。”
见她一再违逆他的话,他脸一沉,须臾,又改口说:“罢了,你若不一起洗就算了,你瞧我肩上有伤,又受了这么重的内伤,我哪有力气自个儿洗?你过来帮我洗吧。”
“可是……”
见她仍有迟疑,玉如意长睫垂下,语气满是哀怨,“算了、算了,既然你不想帮我,我也不好勉强你,我就自个儿洗吧,要是弄湿了伤口加重伤势,我也只能怪自个儿笨,怨不得别人。”
南宫绫轻咬着下唇,深吸一口气后妥协了,“让我帮相公洗吧。”明知他也是故意的,但只要一想到他会受伤都是为了保护自己,她就没办法丢下他不管。
“娘子真好。”玉如意立刻笑开了脸,在她走过来时,猝不及防的勾下她的脖颈,在她粉唇印上一吻。
“你规矩一点。”她红着脸娇斥。
“我为什么要规矩一点?你可是我的娘子,我不能碰你吗?”他改用双手捧住她的脸,说完又啄吻了她的唇瓣好几口。
“你受了伤,不好在浴桶里待太久,若是着凉了就不好了。”南宫绫又嗔又羞,心头却又隐隐泛起一丝甜蜜,拿起皂角和巾帕,开始为他擦洗身子。
怎知他明明受了伤,手还是非常不安分的摸着她的脸,然后抚向颈子,再慢慢探进衣内,她羞红了粉脸,急忙按住他的手,不让他再乱摸,板起脸,正色说:“你若是再乱来,我就不帮你洗了。”
“娘子真小气,摸一下又不会少块肉。”他不满的抗议。
她不理他,小心的避开他的伤口,以很快的速度替他擦洗完毕,接着拿来一条干净的帕子。“好了,你起来吧。”
玉如意跨出浴桶,见她专心的替他把身子擦干,表情非常严肃,看不出丝毫波动,他无趣的撇撇嘴,等她替他把衣服一件件穿妥后,他的眼眸瞬间一亮。
“我洗好了,换我帮娘子洗吧。”他兴匆匆的说。
南宫绫毫不迟疑的一口拒绝,“无需劳烦相公,我没受伤,会自个儿洗。”
“那你快洗呀,趁水还热着。”他催促着,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就要替她脱衣。
她慌张的避开他,隔着一张桌子与他对峙。“相公,你身上有伤,先回床上休息吧。”
“沐浴完,我觉得精神好多了,也比较有力气,娘子就让为夫的帮你沐浴吧。”他的语气极为暧昧,笑容更是邪魅。
他往右进一步,她便也延着圆桌向右移一步,两人隔着桌子,就这么追逐了好几步,他终于耐心渐失。“你立刻给我过来!”
要不是他受了重伤,懒得出力,哪容得了她这般撒野。
“不要。”她难得大胆的拒绝他的命令。
“你说什么?”
“我不过去。”南宫绫仰起脸,非常坚决。
其实她虽然大概了解他的脾性,但对他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微的恐惧,不过这次他愿意舍身救她,就表示他绝对不会伤害她,所以她心中的畏惧消去大半,甚至还敢出言顶撞他了。
玉如意阴森森的眯起眼。“你是不是吃了熊心豹胆?”居然敢忤逆他?
“我是很想吃,不过买不到。”她神色镇定的回答。
“你……”狠狠瞪她一眼,下一刻,他却突然纵声大笑。
南宫绫惊疑不定的望着他,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你以前像个马屁精,只会挑好听的话说,这会我居然胆敢跟我顶嘴了,很好。”
他这是在称赞她吗……冷不防想起一件事,她神色紧张的说:“相公,今天的解药你还没有给我。”
玉如意眉一挑,走到床边,从包袱里摸出个瓷瓶,倒出一颗药,再走到桌边要递给她。“拿去。”
她不疑有他,向他走近一点,伸手准备接过,他便趁机一把将她拉进怀里。
南宫绫没有防备的低呼一声,“相公!”
他轻柔的含住她的唇,下一瞬,放肆的缠吻着她。
她来不及挣扎,便陷进他骛猛的吻里,他仿佛要掠夺她的一切,狂烈得令她窒息,她情不自禁住他的后颈,努力回应着他,才不至于被那汹涌袭来的吻给淹没。
片刻,玉如意放开她,在她耳畔低喃一句,“你快熏死我了。”
“……”她原本还陷在方才的缱绻甜蜜之中,听到他这么说,她先是一愣,随即羞怒的用力推开他,娇嗔道:“熏死你最好。”
他像恶作剧得逞的孩子,开心的放声大笑。“熏死我,你就变寡妇了,你舍得吗?”
她难得看他笑得这么开怀,邪魅中透着抹天真,教她一时痴了,须臾,仿佛被他感染了笑意,不禁也展颜而笑。
随他吧,他高兴就好。她在心里纵容的这么想着。
倒了怀水服下那颗解药后,她暗暗觑了一眼搁在床上的那只药瓶,她真是笨,昨夜陈大哥、陈大嫂替他们将马车找回来时,她去车上取包袱时居然忘了拿走那瓶解药,若是有了那些解药她就可以不再受分控制了……
这念头刚掠过,她又暗骂了自己一声——南宫绫,你还是不是人,他为了救你身受重伤,你怎么可以丢下他逃走?
她连忙用力甩头,想将这个坏念头甩开,转头一看,只见玉如意打了个呵欠,躺上床,似乎是倦了。
见他闭上眼,好像真的准备要睡了,南宫绫望了一旁的浴桶一眼,耐心的等候片刻,才试探性的问道:“相公,你等下想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