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取笑我?”皇甫戎轻捏了下她的脸。“我就是想为你做点什么,你现在可是我的女人了,我的女人竟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成何体统?”
她一时间还是不习惯这样的新身分,小脸又红了。“奴婢知道王爷的心意便行了,奴婢不需要伺候的人,能在王爷身边伺候就满足了。”
皇甫戎自顾自的道:“这样吧,你明天就搬到我的院子去,以后不需要石砚、石墨了,由你伺候我,夜里,你就同我睡在一处。”
寄芙有些不安。“可是让石砚哥、石墨哥和其它人知道了,奴婢会觉得很难为情,毕竟他们是朝夕都要见的,又相处那么久了……”
以前在飞骋轩就有关于她的流言传出去,说她爬上了王爷的床,她真的不想一路相处下来的石砚、石墨和青龙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她,不想他们当她是为了攀附富贵而不知廉耻的女人。
闻言,皇甫戎也觉得她说的有理,他如今还没办法给她名分,她肯定要被别人当成通房丫鬟,那是他不乐见的,他说了要娶她为妃,他会做到,就等到那一天再同房也不迟,反正她会一直在他身边,那才是最重要的。
他脱下腕上的云纹蜜蜡手炼套在她腕上,她一阵吃惊,慌乱的推拒道:“不可以……”
他不知道,但她和府里其它人都知道,这蜜蜡手炼不是寻常之物,是他行弱冠礼时,皇太后给他戴上的,是宫里的东西,自然贵重。
“我说可以便可以。”皇甫戎皱起眉头,大手握着她小手,不许她脱下来。
寄芙赶忙解释,“这是太后娘娘给你戴上的,要是被人发现不在你腕上而在我腕上……”
“啰唆。”他大手摸上了寄芙的后脑,将她的脸贴到自己胸口。“时候还早,再睡一会儿。”
她知道他性子里的霸道成分占了极重,他说让她戴,她不戴肯定会惹恼他,只能听话的闭上眼眸。
待寄芙再次醒来,才惊觉日头都透过窗子照进房里,肯定时候不早了,而身边的位置也空空如也,皇甫戎定是去府衙了,听说今日要审那些被江北巡抚点名勾结的官员。
她忙起身梳洗穿衣,她还要去找贺踏雪呢,要把之前制成的药都送到他住的跨院去,这需要帮手,但又不能让其它人知道,看来只好找小五儿帮忙了。
哪想得到她才出房门,回身关好房门,便见到房俊丽从长廊那头气急败坏的疾走到她面前。
寄芙想到被她打的那一巴掌,不着痕迹的退了一小步,警戒地问道:“房大人有什么事吗?”
房俊丽怒视着她。“你给我老实说,你是王爷的通房丫鬟吗?王爷为何一大早从你房里出去?”
今日她起得早,便在这院子里散步,没想到却撞见皇甫戎从寄芙的房里走出去,当下她又惊又疑,又不能上前去质问他,可她实在太想知道原因了,便一直等在廊外,等着寄芙出来要质问她,却没想到这个贱婢竟然睡到日上三竿,让她等得又累又渴,如今是一肚子火没地方发。
“啊?”寄芙先是有些不安,但随即又想着她为何要不安,她的卖身契已经烧掉了,王爷说的,她如今不是奴婢了,实在不必对房俊丽低声下气,而且她实在不喜欢对房俊丽低声下气的自己,她无法像尊敬孟太医那样尊敬房俊丽,想清楚之后,她不卑不亢地问道:“请问房大人,王爷是否从我房里出去,跟时疫有关吗?”
这下换房俊丽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咬着牙道:“你这贱婢!”她怒火攻心,扬起手又想教训寄芙。
寄芙在房俊丽手扬起时身一侧,避了开来,房俊丽高了她半个头,她也不想不自量力去挡她的手,以免自个儿吃亏。
房俊丽对于自己没打到寄芙更加恼火,怒喝道“你竟然敢躲?!”
寄芙深深觉得她动不动就要打人的习惯很要不得,也不知她是对所有人都这样,还是只对她这样,不管如何,她都不会再傻傻的挨打了。
她冷淡的道:“房大人的手劲可不一般,倒像练过的,寄芙自然要躲。”
“你说什么?!”房俊丽一时又气又羞,她打人打惯了,从没想过什么手劲的问题,如今被她一说,倒像她不是堂堂太医,而是什么孔武有力的农家村妇似的。
寄芙直视着她,语气平淡却有力的道:“寄芙自认没有得罪房大人,若是寄芙哪里做错了,房大人可以用讲的,犯不着连原因都没说便要动手。”
房俊丽傲然的瞪着她。“贱婢就是贱婢,连规矩都不懂,奴才还敢大声说话,主子要打你便是打,还需要理由吗?”
在她看来,眼前这丫鬟可笑至极,她回到府里时,满府的丫鬟哪个不是任她打骂,谁敢还嘴?即便在太医院也一样,她想打骂哪个医仆不行,谁敢多嘴?
“房大人,王爷已经烧了寄芙的卖身契,所以寄芙现在不是奴婢了,再者,就算寄芙是奴婢,也不是房大人的奴婢,没理由受房大人的打骂。”寄芙淡淡的接了话。
房俊丽震惊不已。“你说……王爷烧了你的卖身契?”
她瞪着眼前的寄芙,虽然不施脂粉、素面朝天,但那巴掌大的小脸白里透红,眉淡如烟,眸澈如水,秀美的凝脂玉鼻,还有微微上扬的樱桃红唇,竟是隐然有股贵气,怎么看都不像个丫鬟,在在都让她不得不承认,寄芙的模样比她生得美,让她越看越是妒嫉。
寄芙这才明白,原来房俊丽对皇甫戎有意,就是这样才老是找她麻烦吧,她还一直以为自己得罪她是因为时疫之事。
她叹了口气。“不会这也要得到房大人同意吧?”
房俊丽被她气得头顶都快冒烟了,一时间忘了身分,尖声质问:“你给我说!你到底是怎么勾引王爷的?”
寄芙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反正她说什么也没用,房俊丽也不会信的,她望着天,想着该怎么脱身才好,恰好这时石砚从垂花门那头过来了,她顿时松了口气,忙叫石砚哥。
房俊丽一听,登时收敛了张牙舞爪的模样。
她先前以为石砚只是屁点大的行辕总管,便对他爱理不理的,但自从知道他是皇甫戎跟前说得上话的人之后,她悔得肠子都青了。
“房大人也在啊!”石砚笑嘻嘻的过来了,他对房俊丽草草施礼后,便对寄芙恭恭敬敬地道:“王爷让小的来问问姑娘有何吩咐,姑娘中午想吃什么,小的让厨房做。”
寄芙看到背对着房俊丽的石砚对她眨了眨左眼,又眨了眨右眼,还对天翻了个白眼,最后又吐长舌头扮鬼脸,模样滑稽,她忍着笑意说道:“劳烦石砚哥了,我是有个想吃的,不过说不清楚,不如咱们一道去跟厨娘说吧。”
房俊丽看着他们无视于她,直接走掉了,顿时气得柳眉倒竖,眼睛彷佛快要喷出火来,双手攥得死紧。
她这辈子还没有受过这般羞辱,她在心里暗暗发誓,走着瞧,她一定要当上显亲王妃,再把这两个贱奴发卖出去,让他们后悔得罪过她!
第十六章 皇上驾到(1)
房俊丽几次研制的药方都对疫情无所帮助,染病的人越来越多,且好多就剩一口气了,隔离棚也越盖越辽阔,百姓们都伸长了脖子在等她这奉旨太医的药方,昨日甚至有大量百姓涌到钦差行辕前来抗议,她正急得打算下猛药时,贺踏雪的药方就像场及时雨,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她双眼发亮的看着贺踏雪取出的方子和一瓶瓶制好的药。“没想到贺公子如此快就制出药了,果然是风老前辈的弟子,真真令我佩服不已。”
因为景仰风不残,她对他一向待之以礼,刁蛮本性一次也没在他面前显露过,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啥都不知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同样住在钦差行辕里,她怎么对寄芙撒泼的,他可是清清楚楚。
若他是寄芙,才不会把辛辛苦苦制的药拿出来,既然人家不希罕,就拿到城里去卖,这救命药方一副卖二十两,估计染病的百姓便是倾家荡产也会来买,如此不但大赚一笔,又可以给房俊丽难堪,真是一举两得,偏偏寄芙抛开了功与名,一心只想救人,她既不想赚一笔,也不想对付房俊丽,药是她制的,他也只能依照她的决定去做。
他从容的笑了笑。“不过在下这时疫方子还未经检验,不能乱用。”
房俊丽急切的道:“事急从权,既是贺公子的方子,也不需要检验了,我信得过贺公子。”
贺踏雪直觉得好笑,这不正是狗眼看人低吗?若她知道这是寄芙制的药,不知脸上会是什么表情,他还真想看一看。
房俊丽取走了药方和制好的药,先让一些病情较严重的病人服用,如此过了十来日,病人的情况好了许多,她连忙命司库官将药方子上的药材都一车一车的运进行辕里,让那些大夫们日夜不停的赶工。
只是当那些大夫们开始制药之后,都感到疑惑,想着这不是跟寄姑娘的药方子一样吗?
但他们都很识相,在房俊丽面前绝口不提。
疫情逐渐得到控制,各疫区也都快马加鞭派人送药过去,房俊丽脸上有光,走路也有风了,此刻众人将她当成了活菩萨,她不想说这是贺踏雪一个人的功劳,这样她多没面子啊。
于是她备了一份厚礼,找上贺踏雪,委婉道明来意,贺踏雪也从善如流的收下礼物,答应她的请求。
反正他心中自有盘算,这礼不收白不收,他打算把这份千两厚礼转送给寄芙,估计寄芙会变卖了拿去帮助受时疫所苦的老百姓,他也算得上为此地百姓尽了一点棉薄之力。
半个月后,疫情已经完全控制住,地方事务渐渐复苏,哄抬药价的不肖商人都得到了严惩,情节严重者甚至被勒令停业,皇甫戎率领卫所指挥部,将与江北巡抚勾结的官员一网打尽,整个临南都稳定了下来,他唯一还没做的,便是将扫北王梁越指使江北巡抚和各府尹隐匿疫情不报、趁机哄抬药价、收购疫民土地之事上报京里。
当初他来江北查疫的主要目的,是要使疫情扩大,却因为寄芙执意救人而一再让步,以至于事情的发展完全与他所想背道而驰,他可不想再把梁越是主谋之事上奏皇甫仁,因为他还查到了梁越与大金国勾结,皇甫仁若是不知此事,就不会有所防范,他对梁越那样的老臣可说是全然的信任,将梁越留在身边不啻是养虎为患,有朝一日,梁越必定会与金人联合起来咬皇甫仁一口,到时得利的便是他大秦了……
“王爷!”
夜深人静,书房外传来急促的叩门声和石砚的叫唤声,正自己一人在思索计划的皇甫戎不禁皱起眉头。“何事?不甚重要的事明日再报。”
“甚为重要。”石砚压低声音道:“启禀王爷,皇上来了。”
皇甫戎眉倏地一跳,霍然起身,连忙将适才在写的东西迅速收到袖中,这才疾步走去开门。
门外的高大男子穿着玄色金边锦袍,披着斗篷,他见了皇甫戎,便把头上的斗篷拉下来,露出英挺俊逸的面孔,对着愕然的皇甫戎微微一笑。
“朕想给你个惊喜,是不是吓着你了?”
皇甫戎见到眼前之人真是皇甫仁,确实不敢置信。
他竟然来江北?是何时到的?有何目的?为了什么人来的?还是听闻了什么来的?抑或是,有人向他奏报了什么?
顷刻间,他脑中已转了数个问题,若是他,身为国主,万万不会来到疫区,让自己身陷险境,因此他更猜不着皇甫仁的动机了。
“臣弟叩见皇上。”他一撩袍角就要跪下。
皇甫仁虚扶了他一把,笑道:“快起来,又不是在宫里,你我兄弟不必如此见外。”
“皇兄请进。”
皇甫仁踏进屋内,后面跟着安公公和六名身着蟒衣、腰佩长剑的影卫,他一挥手示意他们全留在门外,只有安公公一人随侍在侧,而安公公在进屋后便默默退至一旁垂手侍立,脸上写着他什么都听不到。
皇甫戎蓦然想到自己前世的大太监苏永禄,他遇害那一日,苏永禄身子不适,由他的徒儿小桂子当差,他在皇后寝宫饮下酒后,眩晕踉跄间碰倒了烛台和花瓶,若是苏永禄在门外,一定会进来察看,可他发出声响后,当差的小桂子却是不见踪影,可见那帮人也收买了小桂子。
“难为你了,戎弟。”皇甫仁左右环顾。“这么晚了还要在此处理事务,如今疫情稳定下来,回京之后,朕必定重重有赏。”
皇甫戎忙躬身说道:“除奸佞、救百姓,是臣弟的本分,臣弟没想过要赏赐。”
皇甫仁轻笑道:“朕自然知道你向来不爱居功,只是这大功一件,定要好好褒扬一番,才能让朝臣们知道朕有个这么出色的弟弟。”
皇甫戎不由得猜疑起来,皇甫仁说的究竟是真心话还是反话?
若是他,就绝不会让朝臣知道他的胞弟有多优秀,以免有人动了可以拥立其它人为王的歪念。
他怎么想都觉得皇甫仁此趟前来目的必不单纯,或许是暗卫之中有人向他禀报了什么,他是来试探他的,肯定是这样。
他心一横,说道:“事实上,臣弟适才正在拟给皇兄的密报。”
皇甫仁有些讶异。“时疫之事,不是都上折子给朕了,还有事未奏吗?”
皇甫戎在心中沉吟,皇甫仁面上的讶异不像是假,但就如同前世的他不会在任何人面前流露真实情绪一般,皇甫仁也可能是在跟他演戏,只是演技好罢了,一个天子怎么可能与手足有真正的亲情,什么信任、什么看重不过是尔虞我诈罢了,他不能冒险引起皇甫仁的怀疑,若是皇甫仁对他起了疑心,为了稳固皇位,立即斩了他为自己除后患都可能。
“是关于扫北王梁越之事。”皇甫戎说道:“梁越是三代老臣,臣弟不敢轻忽,得到消息之后还多方查证,如今有了眉目才想向皇兄禀报,不想皇兄就微服出巡来了。”
皇甫仁气定神闲的一笑。“可是查到梁越便是隐匿疫情的背后主使者,还与金人勾结?”
皇甫戎大感意外,也证明他猜对了,皇甫仁是得到消息才过来的,不过他不动声色。
“皇兄早已知情?”
皇甫仁点了点头。“朕担心梁越势力庞大,又有金人助阵,你无法应付,另一方面也担心你的身子不久前才痊愈,因此暗中命都指挥使方达带着兵符跟着你们,而你未报梁越之事,方达认为恐怕是在江北一带的金人太多,所以你不敢轻举妄动,朕才会亲率五千精兵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