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脸的东西,居然缠著他们的奶奶,叫得一嘴亲切,好似他与千铃奶奶真是一对血亲祖孙。
“这下,怎么出去?”夏初晨咬牙低声说。堂妹睡昏头,他叫醒她时,她还恍恍惚惚地问著,爷爷娶过两个女人,是哪个奶奶来了呢?她真是睡昏头,傻了!还有哪个奶奶?亲奶奶赵之韵红颜薄命,早在他们懂事前,出意外死了,连当时年纪最大的他,对亲奶奶都没个印象,难不成会是鬼奶奶来关心他们?当然是礼仪专家千铃奶奶来突袭!
“我昨天就说了,你乱搞爷爷的告别式,上面很快会找我们检讨。现在,你高兴了吧,奶奶亲自来了!”
“我哪有乱搞爷爷的告别式,都说了,是照办爷爷遗嘱里交代的。”夏可虹反驳,娇腻嗓音也是压得低低的,就怕奶奶发现他们无礼躲在这儿。
“你以为葬礼告别式是做给谁看?当然是活人!只有活人生一张嘴专传流言。瞧,奶奶不就来了!昨天来参与告别式的家伙各个嘴快,你还担心找不到骂挨——”
“初晨堂哥说得很对。”一个阴柔沈缓、像黑夜悠然徐风的女性嗓音,打断夏初晨长篇大论。“我也觉得是做给活人看的——”
“明灿!”
“明灿堂姊,你回来了!”
夏初晨、夏可虹回头齐声叫出。
“嘘……小声一点,”夏明灿勾唇笑了笑。“我不想挨奶奶骂。”她走上楼梯顶阶平台,和堂兄堂妹挤在一起,眯眼瞅探天台景象。“哇!”用气音惊呼。“是个帅哥呢!奶奶果然是魔女,丈夫才刚处理掉,马上钓了个年轻帅哥……”
“你在胡扯什么。什么‘处理掉’……”夏初晨皱眉,对堂妹不得体的措辞感到不悦。
夏明灿红唇微扯,淡笑。“是处理掉啊……”又说一次,斜扬的嘴角,透出淡淡不驯的气质。“我是奶奶的话,也要找个年轻帅哥好情人——”
“他才不是什么好东西,是流氓痞子大无赖。”夏可虹打断堂姊的声音,补述皇夏生的罪行。“他现在不知在跟奶奶胡诌什么,我听到他一直‘奶奶、奶奶’地叫,真讨厌!”
“是吗?”夏明灿若有所思,眸光沉了沈。“我们要不要直接走出去,问他有何企图、想引什么乱子?”
“他是皇达爵老先生的继承者。”夏初晨说个明白给夏明灿听。“只要别让他与可虹碰在一块儿,就不会有什么乱子——”
“根本不是我的错。”夏可虹低嚷,抗议堂兄的说法。
“如果他是皇逵爵老先生的继承者,哪可能不与可虹碰在一起。”夏明灿也说。“爷爷最疼可虹了,大旅店交给你,大帅哥也帮你安排好了——”
“你们三个怎么挤在这儿?”又一个声音。这会儿,来者是男士.
“星洋!”夏可虹转身轻喊,脚步与嗓音同调,盈巧迈出,奔下楼梯。
宇星洋站接住她的身子,说:“小心点。”
夏可虹仰头,蹙眉。“奶奶来了。”
“我知道。”宇星洋扶好她的身子,让她站直,调高视线,看著正往下罩的影子。
“你好啊,妹婿——”故意拖长的尾音,有点软柔柔,更多冷嘲。
宇星洋皱了一下眉。不知为什么,夏明灿好像很讨厌他,老用挖苦语气对他。“你辛苦了,听说‘深海葬’由你一人独力操办。”但他回给她的,总是不变的绅士态度。
“哪有什么,”夏明灿拨拨绑成马尾的长发,身上的骑马装、过膝长靴,让她看起来更显修长,像个女战士。“我把那老头的骨灰朝海面洒了洒,就回来了。这种葬法真省了扫墓的麻烦——”
“你说什么!”夏初晨几乎是大叫地跑下来,早忘了前一刻的“保密防谍”,扬高嗓音质问夏明灿。“你说你洒了洒就回来?”
“要不呢?”夏明灿迎视堂兄的怒目。
“爷爷遗嘱上说要装在特制的珠贝琉璃七彩胶囊里,你怎么可以随便乱洒……”夏可虹不可思议,并且怨怪地瞅著堂姊。
“明灿,”宇星洋眉心折纹完全没变浅,还愈加深刻。“你真的那么做吗?”
夏明灿偏首,美眸冷眄。“你说我怎么做?”视线穿透星洋眸底,她深沉地看著他,好一会儿,悻悻然带不屑地挪开眸光,斜瞟堂兄夏初晨。“初晨堂哥刚才不也说葬礼是做给活人看的,有必要照老头的意思落人口实吗?”
“是吗……”夏初晨抱头低咒了。他的两个堂妹都是问题人物,可虹任性,明灿不驯,有时,他真觉得当年他和父母、叔婶、亲奶奶,坐上同一艘船,或许……比较好命。“该死的,你倒是说得全是我的责任、我的错!”
“是啊,”夏可虹接续堂兄末尾嗓音。“明灿堂姊,你怎么可以这么过分!初晨堂哥再不孝,也只是穿得黑漆一团、没弹贝多芬,可不像你把爷爷当废弃物洒海……”
废弃物!喔——夏可虹,你到底是礼仪专家的孙女,讲话这么不得体!Shit!Damn it!夏初晨这下觉得头鬓两侧有碎肉机运作,喀啦喀啦地将他绞痛绞烂。他怎会这般赤身游荆棘海似的命苦?他绝对比皇宇穹命苦,他面对的,是两个拿斧拿刀的恶女!
夏明灿哼笑。“要不,你们现在干么躲在这儿,不出去向奶奶报告一番?你们在怕奶奶什么?不就是昨天搞得太热闹,传为笑话吗?”说著,她转向宇星洋,挑唇。“看样子,老头的三样式葬礼,你负责的‘太空葬’办得最尽善尽美,你真是老头的好学生,只可惜没来得及在他生前成为他的孙女婿,对吧——”又是挖苦,她已说得令三张嘴哑口无言、六只眼愣瞪不转。
“嘿,大惊喜!”一个声音嫌不够热闹似地欢乐传来。
夏家堂兄妹们和宇星洋动作一致,抬头望向顶阶平台。
皇夏生牵扶凌千铃走进来了。“奶奶,您瞧,您的乖孙子们全在这儿迎接您呢!”他语气夸张,挑眉看著楼梯下电梯等候厅的四抹人影。“嘿,你们列好队,两两一排嘛。别挤那么近,像搞小团体,很没礼貌。”
这家伙……夏可虹脚趿高跟鞋,一阶一响登上楼。“你做什么缠著奶奶?”她拍开他的掌,抢人似地挽住凌千铃。
“可虹——”凌千铃使了个警告眼色——
就像小时候在他们食指、拇指将橡皮筋套成数字8,放上筷子,训练他们如何优雅挟起极小食物一样——那眼神指责她不稳重。夏可虹将羞怒转嫁皇夏生,默默瞪他一眼。
皇夏生撇唇,露出洁白闪亮的牙,说:“奶奶,您瞧,她很孝顺呢,我独占您,不分她一点,她就生气了……”
这家伙真会天花乱坠!夏可虹再恨瞪他一眼。皇夏生俊脸笑得更开,托扶凌千铃另一边手,尊拱神佛似地带长辈下楼。
“奶奶,您小心。”
不过就是短短几阶,三公尺落差不到,瞧他恶心扮乖!
她斜睨他,他好愉快,觉得她美眄神态,bello、bello!
“奶奶,我真想为您唱首歌,欢迎您的到来.”皇夏生嘴巴甜的咧。
凌千铃微微笑。“你这么懂情趣,与你在一起,一点也不无聊,嗯?”
“奶奶开心最重要。”一直在讨好。
真是够了!过分了!“你讲个不停,奶奶耳根清静不了。”夏可虹嫌恶地嗔喝。
“可虹,淑女讲话不要用这么尖锐的态度。”凌千铃说了句。
“奶奶,您瞧,她就是孝顺,怕我吵您。”皇夏生依然陪笑脸。
夏可虹不再说话。这帐先记著,她会好好跟他算!
“奶奶,您怎么来了,也没通知,我们都睡晚,怠慢了。”夏初晨迎上走下楼的三人。
夏明灿接著走来,两边唇角往上扬提,笑容合宜。“奶奶好。您辛苦了。”
“还说,”凌千铃一眼扫视三个孙子。“你们在这儿躲多久?”
“抱歉,凌老师,我安排不周,失礼了。”第一个接到柜台重要通知的,就是宇星洋,但他还是慢一步,让皇夏生带走了人。
“星洋吗?”凌千铃视线移往年轻人脸上。“好久不见了,我快认不得你……”宇星洋几年前跟上死鬼老头,说要近身学习死鬼老头经营旅店的理念。这年轻人想太多,一个会用Jim Monison名言当墓铭的死鬼老头,会有什么理念。这年轻人追随错的人,恐怕浪费青春……
凌千铃感叹地摇了摇头。“我累了,想下楼休息。”她一说。宇星洋马上体贴按电梯。闭了闭眸,她对三个孙子说:“乱搞你们祖父葬礼的事,我暂时不跟你们检讨……”
夏初晨表情一顿。“奶奶——”
“初晨,”凌千铃没给他说话机会。“你跟我下楼。”电梯门开了,她走进去,夏初晨紧随。
“奶奶,慢走。”皇夏生欠身,俊脸灿笑。
好像只有他最开心。夏可虹忿忿地想。
“可虹。”电梯门要关上的刹那,凌千铃叫了声。宇星洋赶忙碰住触控键。
夏可虹走前一步,问:“奶奶有什么吩咐?”
凌千铃脸色和蔼地说:“夏生同我说了,会全力以赴和你一起……你们要好好相处。”语毕,她自己按关门键,没再劳烦晚辈。
夏可虹瞠目结舌,呆对关合的电梯门。奶奶刚刚说了什么?她一点也没听懂耶……她怎么觉得奶奶刚刚说的,好像是……这次环游世界,要穿貂皮大衣穿越巴西雨林!
“那会死人的!奶奶!”夏可虹大叫。
“嘘。”皇夏生捣住夏可虹的嘴。“小声点。在长辈面前,说‘死’是大逆不道。”
“放开我啦——”夏可虹用力扒掉皇夏生的手,气怒地道:“你对我奶奶乱说什么?”
“嗯……”皇夏生蹙眉,陷入沉思。“我要仔细想想。我这个人从不乱说什么的——”
“你浑蛋!”夏可虹揪住他的衬衫衣襟。
“皇先生——”宇星洋扳住夏可虹双肩,隔开她和皇夏生。两个男人面对面,他说:“我想有些事,我得跟你说清楚——”
“耶——”皇夏生眉峰挑高。“你!”惊讶地看著坐在一旁暗红沙发里的夏明灿。“是你,对不对?”
夏明灿身子斜倾,长腿优雅交叠,对他微笑。
皇夏生也笑,手臂一伸,将宇星洋扯至夏明灿面前,说:“你就是宇星洋这臭小子的女友吧。你可得把他看紧些,他昨晚还跑去‘○边境’逍遥。现在,赶快把他领回去,打一顿吧!”
第五章
这算什么?以为自己是皇帝,搞“赐婚”?
皇家贵公子的力道不是盖的。宇星洋转转发酸的胳膊,一抬眸,才察觉自己彷彿被过肩摔,以狼狈的半躺姿态,横在夏明灿膝前。
夏明灿意味深长地浅笑,一寸一寸、轻缓地,俯低美颜,气息如春日云烟,隐渗迷离芬芳,诱人、逗人、作弄人地拂掠他脸庞。她美丽的唇形像在拍一支口红广告,清晰微慢地张合,一字一韵,柔语:“手、下、败、将……”
“你做什么抓著我?放开!”夏可虹摆著柔荑,扭著娇躯,就是挣脱不开皇夏生的魔掌。“我不想跟你去一楼,你按一楼干么?我要去二十三楼找奶奶……”她娇嚷著,真想剁掉他的手。
他怎能如此灵活?不但一手握她两只皓腕,没问题,单臂箍她二十三吋细柳腰,太足够,还能触按关门键、选定楼层。他肢体矫捷,如昨晚两人共舞,拉搂非自愿的她,退进了电梯。两人身躯好贴近,只隔薄薄衣衫。明明这儿是寒冷荆棘海,他为什么不畏凓冽,老是穿单件敞领露胸花衬衫。
夏可虹敏感他胸膛的起伏摩擦自己脸庞,生气地大叫:“皇夏生,你放开我——”
“亲爱的,”不过是一个晚上,他更加精进了——无赖程度,非言语能形容。“亲爱的,你一直动,把我的扣子都弄开了……”他说著,鼻端摩著她的发旋。“宝贝,我知道电梯这种灯光晕散散的幽闭空间,有著另类情趣吸引人,可也别急嘛,我们慢慢来好吗……”胡言乱语搞暧昧,是他的拿手本领。
夏可虹悱愤,不说话了,俏脸一偏,张唇咬他。
“啊!”皇夏生叫了一声。很痛呢——身子往后退,直到长腿撞上软凳,他抱紧她,摔坐其中。
感谢这大旅店电梯贴心设座——还是路易十四皇朝奢华风,金丝银线精致绣面椅坐垫,像张小床,舒适又温馨。
啊……皇夏生无声呼叹,这会儿,不是痛。痛进了心坎,也就不是痛,而是爱了——他太愉悦!这辈子,仅仅他的妻子能打他、咬他——最好是在床上——他准许他的妻子像只小野猫。
“Pussy——”他发了个音。
夏可虹抬眸,只见他唇紧抿,双目闭垂,眼角似乎沁出泛疼泪光,一丝咸味触及了她。她惊惶,赶紧松口。
这女孩太善良,嘴上骂得凶,心软比谁都快。皇夏生得意地隐掀眼皮——细细一缝——偷偷瞄。
“你活该,谁教你不放开我……”
她把他胸口咬得深嵌两弯齿痕,有点沁血,沁在心头,他不痛反笑,睁开眼来,幽邃黑瞳烁烁亮亮,映著她的脸蛋儿。
都说了,这女人面面美,现下又流露一脸阿尔卑斯山小白花,我见犹怜的焦虑神情,真教人不舍呢……
皇夏生抚著夏可虹的楚楚腰身,俊脸俯近她,吻吻她蹙凝的眉心。“你好狠心呀,亲爱——”
嗓音陡然被劫,劫在她柔嫩掌心中。“不要脸,谁是你亲爱的。再说,就扯断你的舌头!”前一刻的小白花已成冶艳骄傲红玫瑰——带刺的!
都说这女人面面美,是风情万种的纤丽女神。
皇夏生舔了一下捣住他嘴巴的小手。
夏可虹倒抽口气,猛地收手,握拳缩在胸前,没了支撑,整个人密压在皇夏生身上。
皇夏生的动作向来是即刻、快速地,闪瞬间接收满怀软玉温香,畅畅吐息吸气。“你好香,亲爱的。”大掌揉她的腰臀,往上游移,长指卷绕她背上的发丝。“宝贝,你好香……像雪地蔷薇一样——”
“你这个人……”夏可虹本想挥他个两拳,脑海蓦忽闪过昨晚她答应宇星洋,不再受此无赖痞子撩拨。她镇定下来,也不挣扎了,不对他的任何举动有反应。好一会儿,她说:“皇夏生,你到底什么意思?”语气平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