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想向您先预支三百万。”童家家停顿了下,提起勇气再说:“用我的初夜。”
她不只傻,还很愚蠢。话虽如此,易楚珩也不免要同情她的处境,“不值得。”
童家家拧眉,“易先生是指……”
“为了一个赌徒,不值得。”
不料童家家却回,“用三百万换一辈子的自由,很便宜。”
“什么意思?”
“我跟我舅妈说,这是我给她的最后报答。”可以给他知道的,她一个字也不会保留,不可以给他知道的,她会永远藏在心底。
幸好,她虽然傻又蠢,但不会一味的牺牲自己,还有救。听童家家自白到这里,易楚珩不必再费心去研究,已经可以确定自己小看了她,果然是人不可貌相,他会记住她给他上的这一课。
这么想着,易楚珩看待童家家的眼光也变得不同,而情势既然有所转变,交易的条件自然也得调整一下,“童小姐,很抱歉,我不能接受你提出的条件。”
“易先生……”
“别急,先听我把话讲完。”易楚珩接着又说:“签约金三百万,一年之后我照样给你一千两百万,同意,我们就继续谈,不同意,请便。”
“你……”童家家瞠眼,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她这样好?
“这是一桩交易。”易楚珩先回答她眼底的疑问,再强调,“从一开始我就说了,我需要的是一段一年的婚姻。”
是啊,他需要的是一个假老婆,但那个假老婆不一定要是她啊。感受到易楚珩满满却不愿承认的好意,童家家暗暗再推翻前言,他不是一个怪叔叔,撞到他是她今生最大的福气。
“谢谢你,大叔。”她由衷的致上谢意,看见易楚珩的表情僵了下,她登时笑开了,“大叔不喜欢我叫你大叔吗?”
她分明是故意的,这个利用自己可爱样貌欺骗社会的小骗子。想是这么想,易楚珩倒也觉得挺有趣的,也就暂时放她一马,没当场拆穿她,“我说不喜欢,你会改吗?”
“不会。”
就知道!易楚珩站起来,“走吧,我先把签约金给你,再带你熟悉一下环境。”话落,他往书房走去。
童家家快快放下手上的水杯跟上,“先给我签约金,大叔不怕我连夜带着钱逃跑吗?”
易楚珩没有回答,径自道:“这里是书房,也是我的办公室,我放在书桌上的东西你不能乱动,其它的,你只要物归原位就好。”他先交代,才道:“钱要汇到哪里?”
她梦见过这里!童家家难以置信的瞠大眼睛,所以她梦里的那个男人就是易楚珩?她望向书桌,对,就是这些报表,他就是……
“怎么不……”他转身,见童家家直盯着书桌瞧,于是问道:“你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我在问你话你都没听见。”
“哦。”童家家赶忙拉回视线、收回心思,再伺机借题发挥,就见她拿起书桌上的一张报表,状似不经意的说:“没有啦,我是看这张损益表真漂亮,好像事先设计好的那样,才会……”她干笑了几声,“大叔别见怪。”
才刚刚跟她说不要乱动他书桌上的东西,她就乱拿,易楚珩本想念她个几句,听到她后来的话,他登时改了口,“你看得懂损益表?”
“哦,我没向大叔报告吗?我高商毕业。”这是事实。
易楚珩接过她手上那张损益表仔细看了下,“你觉得这家药厂的财务造假?”他正准备并购这间小药厂,下个星期一就要报价了。
童家家装傻,“什么造假?”
“你刚刚说这份损益表像是事先设计过。”
“哦,那个啊,没有啦,我只是觉得它太平衡了,我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哪一次不是算收入和支出算到头破血流,哪能这么一目了然?”童家家故意欲盖弥彰,“这家药厂的老板真不简单,抓利润抓得这么准,肯定每一年都赚大钱,投资它的股东们也肯定会紧紧抱着这一只金鸡母,绝对不会卖掉。”
也就是说,他可能高估了这家小药厂的市值?无心再管其它,易楚珩急急的坐进书桌前的那张椅上,说:“家家,你自己四处看看,累了就去客房睡。”
“哦。”
搞定!童家家窃喜的溜出书房,而后躲在门边偷看易楚珩,心中万分感谢老天爷赐给她这个报恩的机会。
她记得那是她搬上来台北之后的事,某一天早晨醒来,她发觉自己作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境十分清晰,唯独梦里的那个男人,他的脸是模糊的,但她就是知道他是一个陌生人,场景也是她从未见过的,而她并未参与其中,她就像是一个观众,看着他演独角戏。
这是一个预知梦,还是一个无意义的梦?她不确定,直到她反复梦见他,梦境不尽相同,但除了他的脸,一切都是栩栩如生,这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为什么会一再梦见他?她无数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可都没有答案,只是隐约的感受到,他可能会出现在她的未来。
于是,她开始刻意记住有关他的梦,她想,或许有一天他们真的会变成朋友,那么,她就可以暗中助他避祸,只是她千想万想也想不到那个男人竟然就是易楚珩。想到这儿,童家家突然感觉有些疲倦,她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闭上眼睛让自己稍事休息。
她不记得父亲,和母亲也早已断了联络,这是她的命,她认了,但对于易楚珩,她不会轻易认命,她会牢牢抓紧那些梦,化解他的危难同时翻转自己的人生,让他们都能成为彼此生命中真正的贵人。
心中再无悬念,睡意也跟着袭来,童家家在不知不觉中睡着,然而,临睡前强烈的报恩意念,却牵引着她往梦的世界走去,让她无法一夜安眠到天亮。
第3章(1)
翌日早上十点,温暖的阳光从窗台挥洒进来,刚刚醒来的童家家舒服的躺在一张双人床上,还不准备起床,因为过往的经验告诉她,她不能马上起来,不然她的记忆就会像断了线的风筝,再也寻不回来 ,她得趁着自己还记忆犹新时,牢牢记住昨晚那个梦。
那是一个关于易楚珩的梦,他可能又要遇到不好的事情。童家家拧起柳眉,不禁担心起易楚珩的安危。
她的梦是这样的,只要梦见的是她认识的人,实现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她当然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
按照她昨夜的梦境,持刀找他算帐的是一个吃醋的前夫,而地点是在一个室内的停车场,也就是说,这起袭击事件与他交往的女人有关,那就别怪她一把火烧了他的桃花林,总之先度过这关再说。
童家家翻身下床,这才发现不对劲,她怎么睡在床上?又发现自己上身只剩下一件保暖衣……是谁帮她脱掉外套和毛衣的?
这儿只住了两个人,这些事还能是谁为她做的?童家家心一暖,看见自己的旅行袋和包包就在一旁的椅子上,她索把整个旅行袋提进浴室里,先洗个舒服的热水澡,再出去感谢易楚珩又一次对她的厚爱。
“大叔。”
闻声,正在吧台里煮咖啡的易楚珩笑着回道:“饿了吧,快过来吃早餐。”他也刚刚起床不久。
“好。”童家家快快在他面前坐下,看见烤吐司机旁放着一条吐司,她立刻说:“我要吃蒜味的。”话落,她转动座椅环顾着他的家,觉得这儿就像是连续剧里有钱人的家,什么都很高档、很气派,而这个小酒吧是她觉得最特别也最吸引她的地方。
易楚珩拿出吐司抹上蒜味酱放进烤面包机里,随口闲聊,“睡得还习惯吧?”
“什么习惯,简直是睡在天堂里。”
这个比喻一点儿也不夸张,且完全出自她的内心,童家家接着致谢道:“大叔,昨天晚上谢谢你。”
他微笑,不想过问她的私事,却又忍不住,“你怎么会这么瘦?”他昨晚抱她到客房睡觉时,才发现她比他预料的轻好多,帮她脱毛衣时……天啊,他怀疑她身上根本没长肉。
“没钱吃饭啊。”童家家说的是事实,也是很努力的在讨人疼,“我前任老板欠了我三个月的薪水,每个月我都会固定汇给我舅妈五千块零用钱,还要付房租……对了,我得再预支几万块还积欠的房租,这半年我一直在吃老本,幸好遇见你,不然我大概要去睡地下道了。”和阿辉伯一起。
“你老实说,你舅妈是不是虐待你?”才会害她长不高又瘦巴巴。
“没有啊,你怎么——”童家家慢半拍会意过来,“我个子不高是遗传我妈,跟我舅妈没关系啦。”
“真的吗?”易楚珩不太相信。
“我骗你干么?”
说到她的舅妈,易楚珩也想起那件昨晚就该办妥的事,“我们先去汇款好了,免得又忘了。”
“嗯。”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书房,易楚珩将放在书桌上的笔电开机,进入网络银行后,他让出位子。
几分钟后,童家家完成了汇款,她欠舅舅家的恩情还完了、欠房东太太的房租也还完了,只剩下他的了。
“谢谢你,大叔。”
严格来说,他们之间没有所谓的谢谢,但这句话说出来太伤人,易楚珩再次以微笑带过,“走吧,快吃饱我们好出门。”
“去哪里?”
“去了就知道了。”
“哦。”
再度回到吧枱,吐司烤好了,易楚珩将烤好的吐司放到盘子上,再端到她的桌前,他接着拿起咖啡壶,“还是你比较想配温鲜奶?”他有些苦恼的对着她说,摆明调侃她。
“呵呵呵。”童家家假笑了几声,“很好笑。”
易楚珩为她调了杯拿铁,之后他一边喝着黑咖啡,一边欣赏着她大快朵颐的模样,他喜欢看她吃东西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话,“不要告诉我你又要穿这一套衣服出门。”
“我已经换过了。”
“哪有?你昨天就穿这样了。”易楚珩想了下,他第一次看到她,她好像也是穿这样。
“我有三套,一模一样的。”外套不算的话。童家家一顿又说:“没别套了。”
易楚珩直觉反应,“又是因为没钱吗?”
“一半一半,我的工作适合穿这样。”
“什么工作?”
“美甲。”
易楚珩楞了下,“你不是学商吗?”
“那是我舅舅叫我念的,他说学商比较好找工作。”童家家一边一五一十的报告着,一边吃着他为她做的美味早餐。
“所以你会留着娃娃头也是因为没钱?”前面的浏海她自己修不用钱,后面的发长请朋友帮她剪短也不用钱。
童家家干笑了几声,没回答。虽然他没说出来,但他应该发现了吧,答案是一半一半,装小有时能享有不少优惠。
“你不觉得你这样欺骗社会很恶劣吗?”易楚珩的语气像是和她在讨论今天的天气,而他会改变心意拆穿她,是因为他觉得把这事说清楚,他们日后才好相处。
他果然发现了。“你不知道在大城市求生存有多困难吗?”童童家以问答问。
再说句更实在一点的话,她要是不这样鱼目混珠,他又怎么会难以自制的对她散播爱?
易楚珩不得不同意她的辩解,“被抓包怎么办?”
“没经验,不知道。”童家家回答得顺口极了。
算他一时脑残。易楚珩接着再问:“所以你还要再继续这样下去?”
“会干扰到你吗?”童家家反问,如果会的话,她可以稍微调整一下。
“不会。”
“是吗?”虽然他说得斩钉截铁,但童家家觉得自己还是买个保险,先举个最严重的例子让他做好心理准备,免得他负荷不了当场炸开,那就难看了。“等等你带我出去可能会被误以为带女儿出门哦。
“哪会这么夸张?”
不会吗?童家家突然玩心大起,“要不要试试看?”
光想象她喊自己爸爸,易楚珩就想一头撞死了,哪还需要再试,“不用了。”
愈想愈好玩,童家家游说道,“你不觉得不错玩吗?”
她这是明着坑爹吗?易楚珩板起脸来,“你吃饱了吗?”
“差不多了。”童家家把手上最后一小块吐司放入口中,接着把杯子里剩下的拿铁喝完,再拿起一张纸巾拭净自己的嘴。“好了,我吃饱了,我们出发吧。”
易楚珩为两人安排的第一站——珠宝店。
“挑挑看?”坐在玻璃柜前方,易楚珩温柔的对着坐在身边的童家家说,假装没看见服务小姐满眼的问号。
“我们的结婚戒指?”童家家故意说,等着看服务小姐的下巴掉下来。
“嗯。”
看见服务小姐一脸吓坏的模样,童家家窃笑的信手一指,“这个好了。”
易楚珩看着发愣的服务小姐,“不能试戴吗?”
“可、可以。”服务小姐连忙回神招呼贵客,但她说出口的话却是——“小姐,请问你今年几岁?”
“啊?”
“不是,是请问你的戒围几号?”服务小姐连忙尴尬的改口。
“我不知道耶。”
“没关系,那我先帮你量一下戒围。”
“麻烦你了。”说着,童家家笑咪咪的伸出手。
服务小姐拿着戒围测量器帮童家家量戒围,觉得这根本是一只小朋友的手,不禁要想,他们真的是一对恋人吗?她是不是要赶快打电话报警?
量好之后,服务小姐一脸歉意说:“先生,不好意思,小姐的戒指需要特别订制。”店里真的没有一款童家家能戴得刚刚好的婚戒。
童家家完全不以为意,她催着易楚珩试戴,“大叔,你戴戴看你的戒指,如果尺寸刚好我们就买这一对。”
大叔?服务小姐心里的警铃登时拉得更响了。
“刚好耶。”童家家笑咪咪的对着服务小姐说:“小姐,我们还要加买一条白金项链。”
“干么要加买白金项链?”易楚珩不解的问。
服务小姐频频点头,对啊,干么要加买白金项链?
“因为我工作时戴戒指不方便,所以要用项链把戒指串起来戴在脖子上啊。”
“你的工作要一直低着头,戴项链不是会更不方便?”
不理会易楚珩,童家家又笑咪咪对着看似在发呆的服务小姐喊道,“小姐?”
真的不能再装聋作哑了,服务小姐拿出良心勇敢的问道:“小妹妹,你妈妈同意你嫁给这个大叔吗?”
闻言,童家家噗哧一声笑出来,“大叔,你要送给这位姊姊一份礼物,这位姊姊的心肠实在是太好了。”
服务小姐不解的看着童家家,作梦也想不到她竟会是这个反应。
“小姐,你几岁?”易楚珩淡定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