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时间,北市的一处地下算命街,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阿辉伯!”童家家开心的喊道。今天果然是她的大吉之日,平常她找好久都未必能找到的人,今天不用找就看到了。
“玉女!”席地而坐的阿辉伯丢下刚认识的新朋友,和童家家像个孩子般,手握着手开心的上下跳着。
“阿辉伯,我不是玉女,是家家,童家家。”明知说了也是白说,但童家家仍不厌其烦的再一次纠正他。
“玉女,怎么样,终于和金童团圆了,很开心吧?”
阿辉伯又在仙言仙语了,童家家和他认识快一年了,早就习惯成自然,也已懂得该如何与他相处,“我被一通电话关起来半个月。”
“这样啊,没关系,我找个时间去跟玉皇大帝说说,叫电话别再关你了。”
“谢谢阿辉伯。”
“玉女。”阿辉伯神秘兮兮的凑近她耳边,“那个是小耶,管另一边的。”
啥?童家家眨眨眼,顺着阿辉伯的指示看过去,看见了一个大胡子外国人。呃……白发白胡子,应该是耶诞老人,可他是标准身材,阿辉伯又说他管另一边,那指的应该是西方最伟大的那个神。
“阿辉伯,你们……怎么沟通?”童家家小小声的说,遇到外国人,她只想脚底抹油,快溜。
阿辉伯没回答,得意的对着新朋友炫耀着,“小耶,她就是我刚刚跟你说的,观音座前的玉女,漂亮吧?”
小耶,也就是罗伯·贝克,用很流利的中文答道:“很漂亮。”还真巧,竟然会在这里遇见易总裁的妻子。
乍听到她的名字,他以为是同名同姓,可当他听到她说,她被一通电话关起来半个月,他就确定她是不久前传简讯向他抱怨的童家家了。
他会说中文?童家家不禁暗暗松了口气,“您好,我是童家家,请问您是……”
“玉女。”阿辉伯有些不快的打断她的话,“我刚刚不是告诉过你了吗,他是小耶。”
童家家陪着笑脸,“不好意思,阿辉伯他……”
“没关系,你就叫我耶爷爷吧。”她果然和他想象中一样,天真活泼又可爱。
“耶爷爷,我要带阿辉伯去吃晚餐,您要不要一起来?”
“好啊。”罗伯·贝克爽快的应允,她出现之前,他正想邀请阿辉伯和他共进晚餐呢。“我请客吧,你介绍一间好一点的餐厅。”
“呃……”童家家面露为难,“耶爷爷,阿辉伯不适合去餐厅。”
罗伯·贝克看了阿辉伯一眼,“是我思虑的不够周全,那就去我下榻的饭店吧。
“饭店啊?”童家家怀疑阿辉伯进不进得去。
“不用担心,我会事先安排好,不会让阿辉伯感到任何不舒服。”
“那好吧。”童家家转向阿辉伯,“阿辉伯,我们去吃好吃的。”
“好啊。”阿辉伯一边走一边说:“玉女,我今天想吃龙虾和鲍鱼。”
“还有呢?”
“还有啊……”
就这样,在罗伯·贝克的安排下,他们一路通行无阻的来到他下榻的总统套房。
餐桌上早已摆满了阿辉伯指定的美食,罗伯·贝克招呼道:“P可辉伯,不要客气,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再请人送过来。”
阿辉伯满意的点点头,“小耶,你不错,我一定会在玉皇大帝面前多多为你美言几句。”
不再打扰阿辉伯用餐,罗伯·贝克和童家家闲聊着,“童小姐……”
“叫我家家吧,耶爷爷。”童家家感激的看着他,阿辉伯能坐在这么好的地方、吃这么好吃的食物,都是他的功劳。
“家家,你和阿辉伯是什么关系?”
说着,罗伯·贝克抬起手,示意他们一边吃一边聊。
“我们没有关系。”童家家照实回答,见罗伯·贝克拿起碗筷,她才跟着拿起碗筷,“我是去地下道附近的那座庙拜拜,才认识阿辉伯的,听庙里的人说他是一个流浪汉,我偶而会带他去吃饭。”
“家家真有爱心。”
童家家摇摇头,不敢居功,“阿辉伯的精神状态不太好,我也没有能力帮他什么忙,只能请他吃饭。”
“你的家人……”
“我没有家人。”童家家想想不对,改口道:“我半个月前结婚了,大叔……就是我的丈夫,他是我唯一的家人。”名义上是这样。
“是阿辉伯说的那个金童吗?”
“耶爷爷。”童家家娇嗔,“什么金童、玉女都是阿辉伯的幻想,您听听就好,千万别当真啊。”她接着反问:“耶爷爷呢?您是怎么认识阿辉伯的?”
“状况和你差不多。”罗伯·贝克简单带过,他想说自己好久没来台湾了,就四处走走逛逛,经过一座庙宇时,阿辉伯抓着他说了一堆奇怪的话,不过他觉得很有趣,就跟着阿辉伯到那个地下道聊天,这才会巧遇她。
“你叫自己的丈夫大叔?”
童家家不好意思的笑笑,“那是好玩啦,夫妻间的乐趣。”
“看来他很疼你?”
“他大我十二岁,我又是可以带给他好运的妻子,他当然要很疼很疼我啊。”
以上说的每一个字,童家家认为完全吻合实情,一点都没有加油添醋。
“你的意思是说他原来的生活很不顺?”
“今年是不太顺。”童家家努努嘴,忍不住抱怨,“不然他怎么会为了等一通电话把我禁足半个月?”
“什么电话这么重要?”
童家家耸肩,“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一件跨国投资案黄了,他急着找对方的头头再谈回来。”突然发现阿辉伯不在位子上,她左右望了望,“阿辉伯呢?”
“到床上睡觉了。”
童家家望向房间,果然看到阿辉伯躺在床上呼呼大睡,“阿辉伯大概是吃饱了想睡觉,耶爷爷……”
“你不用担心,等他睡饱,我会请人送他回去。”
“那就麻烦耶爷爷了。”童家家感激的想为他做点什么,但他又不适合做水晶指甲,她只能再一次点头向他道谢。
这时,她的手机响起,“不好意思,耶爷爷,我家大叔找我了。”
“那你先回去吧,我们有缘再见。”
“好,耶爷爷再见。”
童家家才刚刚离开没多久,阿辉伯就从床上起来了,他走向仍坐在餐桌前的罗伯·贝克,“小耶,成了,玉皇大帝点头了,记住我说的话,玉女一定会帮助你实现最后的心愿。”说完,他往门口走去。
见状,罗伯·贝克赶紧指示秘书护送阿辉伯离开,免得他遭受到不礼貌的待遇。
他最后的心愿?罗伯·贝克不明白阿辉伯怎么老对他说一些奇怪的话,事业上的事不说,他的妻子已逝,儿女各有好的归宿,他还有什么余愿未了?
难道……罗伯·贝克的心突然狠狠的震荡了一下。不,不可能,都已经是四、五十年前的事了,她不可能还记得。
尘封的往事、几乎已遗忘的过去,因这一段奇遇再次占满罗伯·贝克的脑海,他不知不觉的轻喃,“Helen,my forever love.”
凌晨三点,整间屋子静悄悄,易楚珩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竟然又睡不着?他瞪着天花板,觉得习惯这件事真的是太恐怖了。
才不过半个月而已,他竟然就已经习惯与她同床共枕,没听见她的呼吸声,他根本无法入睡。他望向紧闭的门扉,有一股冲动想冲出去把童家家从客房揪回来,再想到她此刻可能正睡得爽歪歪,他就更火大了。
连续失眠了两天,童家家决定投降了,她翻身下床,直直往易楚珩的房间走去。“大叔,我真的不行了,我一定要跟你睡,不然我会痛苦到死掉。”她没敲门便打开他的房门,一路抱怨直到钻进他的被窝里,对,就是这个味道,她满足的嘘了口气,瞬间进入半昏睡状态。
易楚珩二话不说将背对着的她抱进怀里,再把头埋进她的颈间,对,就是这个呼吸声,他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大叔,我的棉被呢?”童家家迷迷糊糊的说,她得把自己包起来,免得睡姿不良吵到他睡觉,她不想再被他念到耳鸣是的,除了头一晚,之后一如易楚珩原来的计划,他们各睡各的,中间还隔着—个长抱枕。
易楚珩心满意足的回答,“你已经有棉被了。”
“那抱枕呢?”
“我就是抱枕。”
“好,你说的,我无所谓。”没事了,童家家直接睡死。
第5章(2)
没多久,易楚珩也进入梦乡,好睡,真的是太好睡了,他勾起嘴角,沉沉的睡去,直到日上三竿,他被一阵惊叫声吓醒。
“大叔!你的手……”
他的手怎样?易楚珩下意识捏了捏手中的物体,这软软的一团是什么?
“大叔!”又羞又恼的声音再起,接着一个拐子正中他的心脏。
“哎哟。”易楚珩本能的收回手捂住发疼的胸口,脱口大骂,“你想谋杀亲夫啊?”看见童家家红着一张脸,急急的扣着睡衣钮扣,他明白自己干了什么好事。
“呃……对不起,我是无意识的,不能怪我。”
“我怎么会睡在你床上?”她质问,一时忘了昨夜之事。
“你半夜自己爬上来的啊。”他皮皮的说,好怕她会不肯再跟他睡。
童家家谜起眼睛,“你……想……”
“没有,我对你完全没有非分之想。”想起适才那又嫩又滑的触感,易楚珩不再那么确定了,同时把这一切都怪到她不准他找女人的事上。
“是吗?”她往他下身猫去。
“刚起床,不算。”幸好有棉被盖着,她什么都看不见。
“这一次原谅你,下一次……”
“没有下一次,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易楚珩举起右手发誓,可天知道他说得有多心虚,突然传来一阵小小的音乐声,他奇怪道:“那是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童家家仔细聘听了下,“哦,那是我的手机……啊,是贝克先生!”
话声乍落,两个人同时惊急的往她的房间冲,童家家火速抓起手机滑了下,“您好,贝克先生,我是童家家。”
英文、英文!易楚珩做着口形,童家家这才发现自己太紧张,用错了语言,没想到对方竟然响应了她的问候。
“贝克先生,您会说中文?”
糟糕,一时太开心露馅了。罗伯·贝克轻笑了几声,改口说中文,“说得不好,不敢献丑。”
奇怪,这声音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童家家瞪了下手机,想想英文腔的中文听起来都很像,也就没再追究。
“贝克先生自谦了,您的中文说得非常好。”好大一只狗腿,请笑纳。
“你和易总裁在忙吗?”这是他打的第三通电话,前面两通她都没接,每一通中间大约相隔十分钟,而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喘。
“对,我们刚刚在床上……您知道的。”
罗伯·贝克没意外的误会了,“我很抱歉。”
“没关系,我家大叔很强的,我们马上就可以再继续。”
“你们忙,我们改天再聊,再见。”
“再见。”一结束通话,童家家立刻问:“你不知道贝克先生会说中文?”
“我知道他会多国语言,但不确定他是否会说中文。”
基于礼貌,和跨国型的合作对象都会以他们的母语做沟通,若是遇到他不擅长的语言,双方就必须透过翻译。
“他打电话给你了?”
“还没。”
“真奇怪,他为什么就那么乐意与我联络?”童家家接着建议,“你要不要自己打电话给他?”
“打过了,不是没人接就是他的秘书接的。”
童家家低头想了想,“你找到MST暂停签约的原因了吗?”
易楚珩有些讶异,“你怎么知道?”
童家家神秘一笑,“我自有我的消息来源。”
不用问,那个提供她消息的人肯定就是林秘书。“有人扯我后腿,向那边散播不利我的消息,想藉此拉我下台。”
他果然有三两三,和她偷听到的内幕完全吻合。童家家认为自己可以安心放手,不必再天天跟着他去上班了,“既然不是贝克先生本人的意思,那等贝克先生处理好内部,应该就会亲自来电与你约定签约的时间。”
易楚珩挑眉,“这么有把握?”
“当然,他喜欢我嘛。”贝克先生若不是想再继续这个投资案,就不会一再透过她向他释放友好讯息。
“这件投资案若真的谈成,你知道你将为我赚进多少钱吗?”
“你以为我会在乎那些钱吗?”她只在乎他一个人而已。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饿了,你赶快去弄好吃的东西给我吃。”
易楚珩看了看时间,“快中午了,我们梳洗一下出去吃吧。”
“不要,我还想睡,你叫外卖回来吃。”今天是星期天,而她已经两天没睡好觉,她要趁放假日把该睡的觉统统补回来。
“吃饱跟我一起睡?”
“不然要跟谁睡?”
继续努力收复山河,终于重回颠峰状态,只剩下与正式完成签约仪式,易楚珩这才有脸回老家探望爷爷易天泽。
“爷爷。”
房里,易天泽坐在轮椅上,看着窗外的蓝天,听见呼唤,他笑着转首,“楚珩,回来啦。”
易楚珩走到爷爷身边,“爷爷最近好吗?”他刚刚问过老管家了,老管家说爷爷的身体状况仍时好时坏,这不免令他有一点担心。
“好。”他已八十多岁又病痛缠身,没躺在床上不能动算是不错的了。
“我们去花园走走?”
“嗯。”
易楚珩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看护,看护立刻拿着毛毯和外套走过来。
待看护为易天泽做足保暖的工作,易楚珩才推着他走出大宅,“您看,花园的花都开了呢。”父母过世后,他搬来与爷爷、奶奶同住,奶奶最爱这花园里的花儿了,每天都会细心照料,这片花园有许多他和奶奶的回忆,可惜他还来不及奉养奶奶,奶奶就走了。
“是啊,春天到了。”易天泽笑吟吟地,也想起了爱莳花弄草的老伴,若要说亏欠,他这辈子亏欠最多的就是自己的妻子,他花了太多的时间在事业上,如今他已年老,自知来日无多,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易楚珩,“楚珩啊。”
“是,爷爷。”
“不要怪你的叔叔、伯伯,他们迟早会想通的。”两个儿子不长进,他虽身为父亲,可他又老又病,已管不动儿子们,只能请楚珩多多担待。
“是。”
“你知道你的堂兄弟们都是站在你这边的吧?”
“知道。”他的堂兄弟们都是很明理的人,也都是一心为易天,他对他们当然不会有偏见。
“那就好。他们只是不好太忤逆他们的父亲,才没站出来大声为你说话,你要谅解他们,也要多给他们一些发挥的空间。”他的孙子们个个都是人中之龙,不论谁来接手他的事业,他相信都能够开创出一番新局,但他就是偏疼楚珩,只好委屈那六个孙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