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涛,」俞宇心摇摇头。「别这样。」
「你对别人好,别人也不会感激在心,你乾脆工作辞一辞,回家带小孩算了。」纪博涛面对她,明显地降低了音调。
「我们的事私底下再谈,好吗?」她恳求著。
「我也一起走,这间公司就放著让它自生自灭好了!」他说著气话,眼神一一扫视过在场的同仁。
「纪总,对不起。」有人先说了抱歉。带著不满的嘴脸,还是得赶紧离开会议室。
接著,同仁们一个个说了抱歉,然後鱼贯地退出会议室;虽然心中不满,却是真的怕纪博涛丢下他们不管,为了饭碗著想,还是屈服在纪博涛的威仪下。
而刚刚还炮声隆隆的会议室,一下子便陷入寂静当中,纪博涛反手将会议室的门给关上。
「你宁愿受委屈,也不愿承认我们的关系?」他问得既苦涩又悲痛。
「不是的。」她连连摇头。
「当年你为了蒋秀珍,什么都不肯说,结果呢?」他双手扣住她的双肩,凝视著她。
「当年我们都太年轻,年轻到无法想太多,无法考虑到事情的严重性。」她说得很感慨。
「那现在呢?你已经快三十了,不能再用年轻当藉口。」他低声质问。
「公事公办。你要我怎么跟员工说?说我们曾经是夫妻、说我们已经离婚了、还是说你正打算跟我复合?」这要她怎么启口嘛。
「我管它的公事公办!我不要再低调,既然你开不了口,就由我来把事情闹得全公司都知道,这样你就不会再被流言所伤,这样你就不能再逃避这个既定的事实。」他完全的霸道。
「就算我们名正言顺,但别人还是认定我收受贿赂。」她全身像是泄了气的球,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那你有收贿吗?」
「没有。」
「那就对了。如果全诚的高层相信这莫须有的指控,那这种公司也不值得你付出了。」
他说得很有道理,只是她的心仍不安。「我怕拖累到薛总。」
「别再替别的男人设想,有时你也要为我想一想,好不好?」
「我……」
他的唇无预警地落了上来,她想避却避下掉,因为她整个人已被他的双臂紧紧圈抱住。
过完年之後,他就没有再去她家。在公司时,也是完全跟她公事公办。
她是不是因为拒绝他的求婚而惹他生气了?所以他才会不理她,那子恩是不是又没爸爸了?
她总是胡思乱想,害自己整夜睡不安宁;八年的平静生活,全因为他的出现而扰乱一池春水。
他足足冷淡她一整个星期了,恋爱中那种不安、怀疑、忐忑、猜测的复杂心情,又回到了她身上。
他的吻是这么热切,抚平了她所有的情绪;曾经失去又再度拥有,她也以难得的热情,主动以舌尖挑动他的舌尖。
他刚刚在同仁面前护卫她的举动,大方宣布两人的关系,让她备受温暖和感动。这么个好男人,如果自己再度错失他,她一定会遗憾终身的。
她想天天跟他生活在一起,无论接下来会如何,只要他永远在她身边,就算受到天大的委屈,她都不想再放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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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宇心和纪博涛的事被公开了,短短一天,就传遍了大陆台湾的所有分公司。
薛育淳闻声而来,看著发窘的俞宇心。
「传言都是真的。」俞宇心只好细说从头,从八年前那个她要当红娘却反而将红线牵到自己身上的故事说起。
「没想到你跟博涛曾是夫妻。」薛育淳还是一贯淡漠的表情,并没有责怪她的隐瞒,还说了一声恭喜。
「可是,我连累了你。」纸终究包不住火,她还是坦承了有关俞宇洁向沈风募款、最後被录了音的事。
没想到薛育淳不但没有生气,还扬起一张兴味的笑脸。「哦?那女人,实在是……」
「实在是怎么样?」她问得很紧张。
「我竟然找不到形容词来形容她,她实在很另类。」薛育淳摇了头,有些无奈。
「薛总,我真的很抱歉。」
「你不用放在心上。沈风若想用这件事来打压我们,他就大错特错了,我想你那位另类的大堂姊是不会放过沈风的。」薛育淳又恢复了一贯淡漠的表情。
「沈风的事,我决定交给博涛去处理,那是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我不想干涉。」
薛育淳认同她的作法,也觉得事情应该让纪博涛自己去解决。
只是,她有苦难言,除了薛育淳,她无法跟其他同事说明她和纪博涛是离婚夫妻的事实,只能假装她和他仍是一对夫妻。
这个假装让她在公事上是如鱼得水,纪博涛不再跟她针锋相对,反而挺身跟她站在一起;员工知道她是纪总的夫人後,也不再把她视作是来裁撤同仁的刽子手,反而对她必恭必敬。
还有另一件事挂在她心头上,沉甸甸的。
她竟然收到大学同学会的邀请函。没想到她足足晚了同届同学一年才毕业,在跟大学同学几乎全数失联的状况下,却在今年收到同学会的邀请函。
今年主办的同学,还辗转打听到了她的手机号码,亲自跟她通上电话,要她务必来参加这场认识十一周年的同学会。
十一年了呀,想当年天真烂漫的十八岁,让她在无知中伤透了好友的心;而接近三十岁的这一年,她应该要更成熟、更有智慧,那她是不是该去参加同学会?
这几年来,她从未探问过蒋秀珍的消息,怕探问的消息若传到蒋秀珍耳里,会引来蒋秀珍的不快和猜疑。
如今她和纪博涛又走在一起了,她很想再跟好同学说上一句对不起,不知道好同学原谅她了吗?那是她心头最深的痛,她在无意间刺伤了最好的朋友。
她拿起电话,拨给主办的同学,闲聊了几句之後,终於鼓起勇气问道:
「那蒋秀珍会去吗?」问出口的同时,她才惊觉自己胸口绷得好紧。
主办同学说:「会呀,她还是这次同学会的执行策画。」
她忍不住又问:「那她还好吗?」
主办同学说:「她目前在当保险理财专员,看样子不错啦。听说她的业绩呱呱叫,年薪百万以上。」
俞宇心不敢再问下去,那是一股莫名的心虚,就怕主办同学会去跟蒋秀珍说,说她问起了关於她的事。
以前的蒋秀珍内向文静,跟男孩子说话永远低垂视线,没想到现在竟当起了保险理财专员。
她心里开始期待著同学会那天的来临,就不知道蒋秀珍是否愿意跟她说上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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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隆河岸,波光粼粼,,是过完年後难得一见的晴朗好天气,可惜办公室里的气压却非常低,那凝滞的空气,就像是山雨欲来。
「是兄弟的话,就别做得太过分。」纪博涛沉声警告。
「是兄弟的话,就别诬蠛我。」沈风的冷笑,完全没有温度。
「你已经答应我不要再提募款的事,为什么还要故意把风声放出去?」纪博涛看著沈风,这次一定要把话说清楚。
「你只有要我交出录音笔,可没要我不准告诉任何人。」沈风双手环胸,反驳得很有理。
纪博涛扬声质问:「沈风,宇心是哪里得罪你了?」
「纪博涛,因为俞宇心是你的前妻,你就变得公私不分了。」沈风也毫不客气地连名带姓回敬。
「我没有公私不分。宇心的一切都是听命於全诚的高层,你若要找人出气就去找薛育淳,她只是一个小小的课长。」纪博涛为她抱不平。
「当初是你说的,她这个人资课长,官位可比你这个中民的总经理还要大。」沈风反呛回去。
「在合并之初,本来就规画要整并各部门的人力,你不要把一切都怪到宇心身上。」纪博涛仍不懂他的好兄弟为何会变得这么难以沟通。
「当初也是你说的,要裁撤人员可以,但要以更合理及优渥的方式,结果呢?不但没有更优渥,反而让我的下属在过年前失业。」
「沈风,那是高层的意思,你何必把这种事算到宇心的头上?」纪博涛叹了口气,有著无奈感。
「这八年来,不见你谈感情,我还以为你转性变GAY,没想到你是为了她。」
「应该不能说是为了她,而是我一直没有遇到能让我心动的女人。」
「你果真很爱她,所以才只对她一个人动心。」
「现在想起来,或许真的是这样。因为曾经拥有过她,所以其他的女人再也入不了我的眼。」纪博涛得承认这是他八年来不动感情的原因。
「而我这个什么都没做的兄弟,你居然就对我大呼小叫。」沈风不平地冷哼。「真是有了女人就忘了兄弟。」
「沈风……」纪博涛真不知俞宇心是怎么惹怒沈风的。
「你心里一定在想,俞宇心到底是怎么把我惹毛的?」沈风太明白纪博涛那挪动鼻上眼镜的习惯性动作。
纪博涛挑动眉头,一副心事被猜中的表情。「那你可以为我解答吗?」
「因为我约过她……」沈风看著纪博涛那越来越阴暗的眼神,忽然大笑了出声。
「你什么时候约过她的?」纪博涛压低了音量。
「当然是她刚进中民没多久。」沈风却是一副戏谑的模样。
「然後呢?」纪博涛明知沈风是故意要吊他胃口,还是甘愿被吊。沈风挑眉问著:「你说呢?」
「宇心的品味一向不错,她一定不会喜欢你这种花花公子,我相信她一定拒绝了你。」纪博涛狠狠地损著沈风。
沈风怀疑地问:「她没跟你说过这件事吗?」
「宇心不是会讲背後话的女人,尤其你是我的兄弟。」
「早知道是你的女人,我连看都不会看她一眼的。」沈风说得没好气。
「你是从没被女人拒绝过吗?不然你干什么一直找宇心的麻烦?」
事情真相大白,在感情上一向如鱼得水的沈风,在踢到了铁板之後,才会恼羞成怒。
「错了。我还有被另一个姓俞的女人拒绝过。」沈风说得咬牙切齿;只有在好兄弟面前,他的情绪才会没有伪装的完全袒露。
纪博涛随便一想就直中目标。「俞宇洁?」
沈风没有否认。
纪博涛接著问:「所以这就是你一开始大方捐款,後来又偷偷录音的原因?」
「我从来没有在女人面前栽过跟头,偏偏都栽在姓俞的手上。」
纪博涛忍不住嘲讽:「沈风,你真的是小鼻子小眼睛,年纪越大,越活越回去了。」
「是呀,我就是小鼻子小眼睛,我实在被那两个女人给气炸了。如果你知道那两个女人对我做了什么,就不会一直袒护你前妻了。」沈风不否认。
「别动宇心,否则我们就真的做不成兄弟。」纪博涛再次警告。
「看在你对俞宇心这么死心塌地的份上,我就只好去对付俞宇洁了。」
纪博涛瞪了他一眼。「沈风,你最好有分寸些。」
「反正中民没了,生产线也全移到了大陆,我会递出辞呈,我是绝不会在全诚底下工作的。」沈风慎重表态。
纪博涛点头。「看来我们都有同样的打算。」
这也是纪博涛这阵子的考量。他对中民的员工有一份责任,要不是为了那些跟著中民一二十年的老员工,他早就在中民同意被全诚并购时,挥挥衣袖走人。
沈风问:「一起合作,开间公司吧。」
纪博涛伸出右掌,沈风也伸出右掌,两掌在半空中互击了一下。「一言为定。」然後两只手紧紧地相握在一起。
就算有再大的争吵、再大的口角,也不会因此破坏两人深厚的友情。
两个男人都有著雄心壮志;中民被并购的事他们既然无力回天,就只有开创属於自己的公司,让自己的梦想在新公司开花结果。
这就是十五年的好兄弟。
第十章
这阵子,俞宇心和纪博涛进入一个全新的关系。他带著私人物品搬进了她家,两人正式进入同居关系。
虽然她没有答应他的求婚,但是跟他一起生活的感觉真的满好的;少了一纸证书的约束,她不会再有莫名的恐慌和压力,这对她来说真的很适合。
小子恩依旧住在桃园,放假时她再也不用拜托其他的兄弟姊妹载她回桃园,纪博涛会当起她的现成司机,然後他会跟她在桃园住上一晚。
俞家的长辈显然已经接受了纪博涛这个女婿,不但让他自由进出俞家,更经常全家三台车一起出游。
最快乐的莫过於小子恩,不但天天嚷著她有爸爸了,一到假日,她几乎黏在她的亲亲爸爸身上。
「子恩都不要妈妈了。」俞宇心吃醋的说著。难怪人家说女儿是爸爸前世的情人,这话一点都没错。
「妈咪。」小子恩很狗腿的亲了妈咪一下。「我没有不要妈咪,你们两个我都要,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了。」
「真的很幸福吗?」纪博涛接著问。
「比皮卡丘还要幸福,皮卡丘只有小智,而我现在有爸爸和妈妈了。」小子恩说著她最喜欢的卡通节目。
「什么是皮卡丘?」纪博涛不懂地问。
俞宇心解释:「就是神奇宝贝呀。」
「什么是神奇宝贝?」纪博涛再问。
「唉呀,爸爸真笨,就是皮卡丘嘛,皮卡丘就是神奇宝贝的一种。」
纪博涛摇头,还是听不懂女儿的话。
「神奇宝贝里有好多好多的宝贝动物,虽然我已经搜集了五十个神奇宝贝,但我还是最喜欢皮卡丘。」小子恩说到最喜欢的皮卡丘时,语气中有著热烈的兴奋。
纪博涛暗暗记下。他跟女儿分开太久,久到都不知道女儿的喜好。他一定要尽快补足这些遗失的时间,只要是女儿喜欢的,他一定会想办法去恶补相关的资讯。
虽然俞家人已经把纪博涛当成女婿了,但是纪家人呢?
俞宇心从没有见过纪博涛的父母,更别说踏进他家的大门一步,不知道纪家父母对於突然冒出一个孙女来,会作何感想?
在前往纪家位於信义计画区豪宅的路上,俞宇心一路上绷著一张脸,觉得这比参加任何大考还要难。
纪博涛温柔的说:「别担心,我爸妈人都很好,关於我们的事,我已经都告诉他们了,还被他们狠狠臭骂一顿,骂我把事情隐瞒了那么久。其实我也是无辜的,不然他们早就可以抱孙子了。」
虽然他还有个妹妹,但他这个长子负有传宗接代的任务,父母莫不希望他早早成家;只可惜这些年来,他不但连女朋友都没交,更拒绝父母安排的相亲,让父母是愁白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