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王,公主对我们说,留着此人,待两军对峙时可以用他威胁李敬德。」
「这的确是我打算做的。」萧铣微微点了点头。「不过芊儿的心思难懂,还是得看紧她。」
「属下明白。」
「唐军那边继续探着,有任何动作都要回报。」
「是,大王。」
「下去吧!」
亲信退了出去,萧铣开始细细思量,李渊与他各称一霸,都想逐鹿中原,成王败寇,他得步步为营。
同时间,在唐军李敬德府内,他询问长子李威。
「军师训练得如何?」
李威手握着大刀,稳稳说道:「兵器船舰如期打制,士兵也按时操练。」
「很好,若灭了梁国,中原便可底定。」
李威带兵向来稳重,李敬德很是放心。
「对了,可有逸儿的消息?他离家多日,怎么连封信也没有。」
「爹,没有。」
「这孩子……」
「爹,二弟一定又是在哪座深山里摘采草药,以往不都如此,您别担心了。」
「唉,也罢!爹只希望他自己能好好照顾自己,别出什么事。」
李敬德说罢便埋首处理军务,他怎么也没料到,此刻李逸并不是在哪座山林中采药,而是落入梁国大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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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牢内,李逸难过地喘着气,在这恶劣的环境里,胸口中的一掌没有机会好好疗伤,让他痛楚难耐。
而萧铣的手下,则是想尽办法折磨他,不过李逸挺着身躯,一句话也不说。
多日后,许久不见的萧芍芊,又再度走入地牢,这次守卫没有阻拦他。
萧芍芊走到李逸身前,看着他衣衫破烂,衣服下尽是道道伤痕。
此时萧铣的亲信也走了进来。
「公主。」他作了个揖。
「问出什么了吗?」
「还是没有。」此时,亲信忽然抽出一鞭,冷不防又往李逸胸口抽去。
李逸咬着牙,闷哼了一声,毫不畏惧地朝他啐了一口鲜血。
就在他抬起头的那一瞬间,双眼迎上了萧芍芊的目光。
同时,亲信也在一旁默默观察萧芍芊,他看见萧芍芊冷得连个表情都没有,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公主,就算问不出什么,我们兄弟们也想拿他出出气。」
李逸这些天受了不少皮肉之苦,这些他还挺得住,不过胸口的内伤却让他越来越难熬,只能咬着牙关苦撑着。
「嗯,留着活口便是。」
萧芍芊的目光停留在李逸脸上,声音冷淡无情,态度漠然,说罢便转身离开。
「看好!」身后的亲信看着这一切,命人看好李逸后跟着离去。
地牢内再度陷入一片黑暗,四周死寂,李逸却没有闭上眼。
他想着芊儿刚刚的眼神,他没看错,那双眸中有着自己……
直到落入地牢他才知道,芊儿是萧铣的女儿萧芍芊,梁国的公主,与她在山中的那些日子,必定已有人知道他的身分,且暗自观察他的身手许久。
是谁知道自己就是李敬德之子?又是谁让自己留下这么多日,妤熟悉自己的一招一式?最后又是谁设下了圈套,让他在危急之时为了救芊儿而分心,才会失手被擒?
这一切似乎都可以解释成是萧芍芊的心计,她见过自己的玉佩,知道自己的身分,她让自己为了她留下来,也在最后让自己陷入危难。
不过李逸心中始终相信,两人相处时的真情,是无法伪装的,芊儿的眼眸中藏着对自己的爱恋,他以前见过,方才也见到了。
这对澈亮的眸子,宛如天上的星辰,眸底的情感掩饰在冰冷的面容中,别人也许看不明白,但李逸相信自己绝不会看错。
漆黑的夜晚他忆及两人往日相处的种种,温泉畔、花圃旁、小屋后、竹林中,他相信萧芍芊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相信两人之间的感情,不会作假。
第五章
在萧芍芊第一次受到攻击后,萧铣便加派人手上山保护她,对于自己亲生女儿的安危,他仍然相当担忧,纵使萧芍芊很少与他相处,但身为亲爹,他心底仍关爱着她,派去的护卫中不少是他的贴身侍卫,其中一人认出李逸,萧铣便派人悄悄观察,进而伺机设下圈套。
萧铣这日问着亲信道:「芊儿近日如何?」
「没有特别的举动,昨日又到地牢中看过李逸一次,属下当场鞭抽李逸,眼见公主没有丝毫不悦的表情。」
「是这样吗?」
「属下亲眼所见。」
「很好,下去吧!」萧铣点了点头,不过随即又道:「记得,每日都要帮她取温热泉水。」
「是。」
自从萧芍芊下山后,萧铣特命人每日专程至山中汲取温泉水回宫,混入烧好的热水中,日日清晨让萧芍芊沐浴。
萧芍芊知道萧铣对她的关怀,内心却也十分挣扎。她当然不愿看见自己的亲爹败在李唐手下,但是偏偏……她爱上了李逸,这个不该爱的人。
她怎忍得下心看李逸这般受折磨,但若不刻意面露冷漠,又怎能瞒得住爹。
昨晚那一鞭,几乎是打在自己心坎上,她却要将一切痛楚压在心底,换上冷漠的表情。遇上李逸之前,她早已习惯冷眼看待一切,这冰冷的面容她再熟悉不过,然而认识李逸之后,她开始懂得什么是真情,昨晚她瞒住了所有人,然而眼底悄悄泄露出的情感,她知道李逸感受得到。
她坐在偌大的浴桶中,闭上眼想着这一切。
「公主,您的早膳已帮您备好,等您沐浴完后即可用膳。」
「知道了,下去吧!以后我晨浴时不用人伺候。」
「是。」
爹爹近日已经不像以往那样派人监视着她,看来是渐渐相信了自己。她轻轻叹了口气,悄悄起身。
只见她不发出一点声响,披上外衣,缓缓开启浴堂窗户。
她每每趁晨浴的时间,悄悄潜进厨房中。
牢中的李逸今日接到饭菜,便知道萧芍芊一定暗中动了手脚。
这些日子以来,他吃的几乎都是残羹剩菜,有时还有腐味,让他的身子根本好不了。今日菜色虽然依旧糟糕,但发霉的米饭中,却有股不一样的味道。
饭中暗自掺了药末,用霉味掩盖着,不过李逸一闻便知晓,这是对内伤极有帮助的药,上好的药材正是针对他胸口的伤所调制的。
一定是芊儿……李逸不动声色,一口口慢慢吃完,难掩内心的喜悦,他选择相信芊儿,看来这决定没有错。
往后的日子,李逸的饭菜都悄悄掺入了药末,他每次吃完便暗自凝神运气,内伤逐日好转。
萧芍芊为了不使父亲起疑,不动声色多日,在众人面前对李逸,始终表现得毫不在乎。在取得父亲的信任后,便趁每日晨浴、身旁无人之时,再悄悄至厨房将调制好的药粉掺入李逸的米饭中。
在萧芍芋的用心下,李逸的内伤好得很快,这日他运气调息,看着守卫将饭菜放在他面前。
每日只有这个时候他会被松绑,李逸拿起饭碗吃了几口,发现饭中另有蹊跷。
牢里送来的饭菜从未有过肉片,而今日米饭下却偷藏着一片肉。
李逸见狱卒没有看他,便小心地咬开肉片。
里头果然夹着一张纸条,和一片小巧却锐利的刀片。
他将纸条不动声色地含在口中,又将刀片紧握在掌心,待守卫离开之后,他取出刀片划开绳子。
锋利的刀片让李逸轻易解开绳索,他吐出纸条,瞧见上头画的地图。
李逸满足感动,芊儿为他做的,他一点一滴记在心头,无论她是谁、是什么身分,爱上她,此生他永无悔。
寂静深夜,他松开了绳索,芊儿为他暗中送来的药粉,让他身子已恢复大半,他轻易地制伏地牢守卫,取出钥匙,逃出地牢。
地牢外戒备森严,他想回头找芊儿,却碍于来回不停巡视的侍卫而无法行动。
芋儿,你现在在何方?这次离去,将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李逸很想见她一面,却无法实现。此时,他一个不留神,踢到身旁的盆栽。
不算小的声响立刻引起巡视守卫的注意,整队人马停住,朝李逸躲藏的方向望去。
李逸藏身在柱后,心忖该如何应付。
「过去看看!」
「是!」两名士兵朝柱子的方向走来,眼见就要发现他。
紧要关头之际,他听见芊儿的声音。
「你们到后门巡视看看,我刚刚看见可疑的人。」萧芍芊向这队士兵们走了过来。「还不快去?」
「是,公主。公主这么晚还没就寝吗?」
「我要回房了。」避免起疑,萧芍芊说罢便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巡视的士兵成功地被她引至后门,李逸见萧芍芊转身离去,多想现身见见她、和她说句话。
他隐忍着,知道自己现在不可轻举妄动,否则将前功尽弃,说不定还会连累芊儿。
萧芍芊一步一步缓缓地走着,就在她要离去时,轻轻地回过头。
身旁还有人,她不能就这样望着李逸,李逸在柱后,也微微探出头,迎上了她的目光。
萧芍芊眸光流转,宛如秋波,暗暗藏着对他的无尽爱恋,这一刹那,李逸心中悸动,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不能现身、不能说话,只能这样静静看着她转身离开。
萧芍芊很快转回了头,暗自往花圃中丢下一物,便走向自己的房间,不过这短短的瞬间,两人眼中的情意,已经足以永驻心底。
李逸在众人离去后起身,花圃内是一锭银子,她知道李逸一路上需要盘缠,李逸拾起,按着芊儿给的地图,很快便找到出路,他手中紧紧握着这张小图,就像紧紧握住芊儿的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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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过人群,出了江陵城,李逸买了匹马,往长安的方向奔驰而去。
此次一别,他不知道何时才能再和芊儿相遇,而再见面时,两人又将如何面对截然不同的身分立场。
「驾!」驰骋在马背上,耳边的风呼啸而过,李逸不断思索,却找不到答案。
此时的萧芍芊,正在房中端睨着手心上的一块玉佩。
「李……」
「逸……」
她念着,心也悬着。
他应该已经顺利出城了吧?会不会被发现?一路上可平安?
纵然对梁国而言,他是相当重要的人,自己身为梁国公主,应该很高兴能够扣住这样的人以威胁唐军,无奈她知道自己无法看着李逸被囚禁在地牢中,尤其当日他是为了救自己才会失手……
想着想着,忽然听到门外有人用力敲着门。
她知道是谁,便迅速将玉佩藏到腰间。
「爹。」她开了门,换上冷沉的面容。
「芊儿!人是不是你放的?」
果然,萧铣一发现李逸不见了,第一个质问的人就是她。
「爹说的是什么人?」她不慌不忙地答着。
「李逸!他从地牢逃脱了!」
「此事孩儿不知。」
「不知?」萧铣语带怀疑。「他身受重伤,又被缚在牢中,若没人帮助,怎么可能逃得了?」
萧铣显然相当震怒,萧芍芊却沉静地答道:「爹的意思是,人是女儿放的?」
「芊儿!你!」
「爹无凭无据,为何这样责问女儿?」
萧芍芊气沉语冷,像是在说着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萧铣一时语塞,他的确只是怀疑,却没有证据。
「好,芊儿,爹就当这事跟你无关,我会下令全城大搜索,如果那小子再落到我手中,我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怒气冲天的萧铣往桌上重重一拍,巨大的声响,震得连门外都听得到,而后转身离去。
萧芍芊在他走远后,才暗自吁了口气。幸而她早料到爹爹一定会在事发之后第一个找上她,心中已有准备,否则恐怕瞒不住爹爹。
萧铣下令全城搜索李逸的消息,很快地由唐军在江陵的探子回报给李敬德,李敬德大为震惊。
「你说什么?」李敬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逸儿在萧铣手中?」李敬德对着赶来报消息的长子大声说着,神情紧绷。
「爹,您别担心,二弟已经逃脱,所以现在萧铣忙着找人。」
「逃脱?他怎么会落入梁国手中?现在人又在哪里?」
「爹,您先冷静,二弟身手一向矫健,不会有事的。」李威安慰着爹,但心中一样焦急,他根本没有料到,原以为正在山中采药的李逸,竟然会落入萧铣手中。
李敬德神情担忧,二子虽时常不在李府,但从未身陷危难,萧铣视唐军为最大劲敌,对他们敌意甚深,若逸儿落入他们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威儿,马上安排人潜入江陵城内,打探逸儿消……」
话未说完,就看见一位士兵冲忙跑进厅堂内。
「二公子、二公子……」他说得上气不接下气。
「二公子怎么了?」李敬德父子同声问。
「回来了!在门外……」
「在门外?」
「是、是!」
李敬德闻言马上步出厅堂,只见李逸直挺挺地站在门口。
「逸儿!」
「二弟!」
李敬德喜出望外,没想到李逸竟如此快速安然地回到李府。
李逸靠着萧芍罕给的地图,迅速找到逃脱之路,在萧铣下令全城搜索前,早已顺利离开江陵。
「爹,孩儿没事,让您担忧了。」
李逸脸上虽带着赶路的风尘,但依旧气宇轩昂,沉稳地说着。
「逸儿,爹听说你被萧铣困在地牢,随后又逃出,正要派人去江陵找你。」
「我没事了。」
「没事就好。」李敬德按着他的肩膀,李威则在一旁道:「二弟,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咱们很快就可以找萧铣算帐去了!」
「逸儿,爹正奉命造舰练兵,届时你和威儿同我上战场,一起破江陵城!」李敬德、李威说得豪气,李逸却没有说话。
「怎么了?逸儿。」李敬德发现二子的不对劲。
「爹,孩儿一向不喜战事。」
李逸的大哥和弟弟都是战场上的勇将,大哥驰骋沙场战功彪炳,三弟足智多谋文武双全,李家统领的军队,屡立战功,打下大唐江山,就只有他,向来不参与军事。现在,他还多了一个原因,就是芊儿。
「逸儿,幼时你和其它人一同研读兵书时,爹就知道你的悟性最高,最有自己的见解,只可惜你从不愿意跟爹一起上战场。」
「爹,这没什么好可惜的,孩儿志不在此。」李逸看着爹说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孩儿还是喜欢研究救人的草药。」
李敬德看着他,有感而发。「爹知道你的感触,不过你可知昏庸的君主比毒药更恐怖?奸臣当道、官逼民反,爹追随李家,就是希望能早日结束天下纷乱不已的局势。」
李威也点了点头道:「男儿志在四方,李渊、李世民都是值得拥戴的人,天下若底定,我们才有资格谈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