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饭店二十八楼,飘扬着理查德.克莱德门优美的钢琴曲——
坐在沙发椅上的女人蓄着一头及腰直发,白皙的面孔泛着淡淡的粉红色光晕,柳眉杏眼,菱形的小口微微轻启。
洁白的连衣长裙遮住她修长的双腿,略显苍白的双手规矩的搭在膝盖上,她怯懦的偷偷凝视坐在对面的英俊男子。
对方大概四十岁左右,因为保养得好,脸上并没有太多的皱纹,他身着一套亚曼尼深灰色西装,修长双腿傲慢的交迭在一起,好看的唇角勾勒出一抹嘲弄的浅笑。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纪小姐在我们公司工作将近两年了吧?”齐天桓磁性的嗓音穿透钢琴曲传进纪文静的耳朵。
她不安的深吸口气,尴尬耸肩,“是啊,过完下个月,我在齐氏集团就工作满两年了。”她小心翼翼的回答着上司的问题。
在公司里向来没没无闻的她,兢兢业业的做着份内的工作,岂料大老板不知哪根筋不对,突然在今天下班前要秘书拨内线到她分机传达旨意,“纪小姐,请妳准备一下,晚上总经理要请妳吃饭。”
带着不安和疑惑,她战战兢兢的随着齐天桓出现在这家五星级大饭店的顶楼餐厅。
“请问总经理,我是不是在公事上犯了什么过错,或者是有什么地方令您不满意的,您都可以提出来,我会尽我最大能力去改正……”
她紧张的模样令齐天桓脸上的笑容越积越多,“纪小姐多心了,事实上我观察妳很久了,妳不喜欢出风头,做事有条不紊,也很受同事欢迎,所以我今天叫妳出来吃饭,无非是想跟妳做个交易。”
他品了口酒,脸上露出邪恶的浅笑并倾身向前道:“做我的情妇吧,条件随妳开。”
“情、情妇?”纪文静被他的话给吓傻在原地。谁能告诉她今天到底是不是愚人节,大老板居然要她做他的……情妇?
“总……总……”
修长的食指越过桌面轻轻掩在她的唇边,“最好不要让我听到拒绝之类的字眼,因为我这人有个毛病,如果得不到想要的东西,我会很不甘心的,希望妳别多想,我之所以选择妳做我情妇的原因其实很简单,第一,妳目前没有男朋友,第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妳应该还是个处女。”
话至此,他笑得更加邪恶了,“一个二十八岁的女人还是处子之身,这对我来说很有挑战性,毕竟,在现今这个社会,想要在幼儿园以外的地方寻找处女的踪迹,似乎已经成了神话……”
听到这里,纪文静不禁有些愠怒。这男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居然会提出这种可笑的要求?更可恶的是,他言语露骨,连处女这种字眼都可以大剌剌讲出来。
但他终究是自己的上司,即使心底有许多不满,她一个小小的职员又怎么敢大加放肆?“对不起总经理,我想我可能无法胜任这个差事,就算我目前还没有男朋友,但中国传统的美德教会我要懂得洁身自爱。”
齐天桓玩世不恭的把玩着指间的酒杯,英俊的脸上闪着嘲弄的笑意,“呵!传统美德,这话听起来真好笑……”
“就算听起来很好笑,我也不会为谁改变我做人的原则……”
她的拒绝终于令他冷下面孔,“纪小姐,希望妳搞清楚妳的身份和立场,能够被我齐天桓相中是妳上辈子修来的福份,妳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眼见他态度强硬,纪文静叹了口气,做了最坏的打算,“很抱歉,即使会得罪您,对于您的这项提议,我还是无法接受,明天一早我就会将辞呈交到您的办公室……”
“妳以为这样我就拿妳没办法了吗?显然妳小看我的影响力,好啊!如果妳不怕自己在香港无立足之地的话,尽管离职试试!”
“请你不要太过份……”
“我给过妳选择不是?做我的情妇……或永远的滚出香港!”
“没想到在这种五星级大饭店里也听得到这种低级笑话,是我落伍了吗?还是又有人在借酒装疯?”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纪文静的身后传来打断两人争执,蓦地,一只修长白皙的大手轻轻搭上她的肩膀,“如果是后者的话,我不介意帮助这位先生清醒一下脑袋。”
齐天桓偏过头,打量起突然介入的男人,而这个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声音,则令还在激动中的纪文静屏住呼吸,首先映入她视线的是双漆黑而闪亮的小牛皮皮鞋,再慢慢地向上看—
修长的双腿包裹在黑色皮裤里,黑色的宽皮带,闪着银光的古典皮带扣,瘦削的窄臀,优雅的腰身……
视线继续向上,光滑的丝质黑衬衫,宽阔的胸膛,坚挺的下颚,性感又令人充满遐想的饱满嘴唇,他的鼻子挺而翘,一双漆黑的眼眸内流露出几许邪恶的光芒。
齐天桓怒声质问,“你是什么人?”显然被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激怒了。
他微微冷笑,大手继续轻轻抓着纪文静白嫩的颈子,声音夹着恐怖的阴森,“我是这女人的主人,所以在此之前,你最好先问一问我有没有给你这个权利要求她做你的情妇,不过可惜得很,你已经犯到我的忌讳……”
“砰!”
一记重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落在齐天桓的脸上,哀叫声伴随桌椅碰撞声响起,惊动整个餐厅。
纪文静彷佛这才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天哪!谁能告诉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不是真的,那个让她恶梦连连的男人—司圣男,他回国了吗?
第一章
清晨,床头的闹钟滴答作响,纪文静本能的想要起身梳洗上班,却及时想起自己已经失业。
她重新躺回床上,瞪着眼盯看洁白的天花板。
所以说遇到恶魔的下场一定会霉运连连!
在她过了整整六年悠闲的日子之后,司圣男那家伙像雷一样被老天再次劈了下来。
不但害得她原本来抱一线希望的工作泡汤,就连钱包里的钱也被他给无情的走,恶劣的行径一如当年。
幸好当时她够聪明,没将自己真实的情况告诉给他,还记得三天前—
像鬼一样突然从她身后冒出来的司圣男挥起拳头,狠狠赏赐了她顶头上司一顿,揍得齐天桓差点没跪地求饶,幸好饭店的保安及时将他拉开,才避免悲剧上演。
临走时,他扯着她的手臂,傲慢的看着被揍得满口是血的齐天桓,“我倒想看看你的影响力有多大,从明天开始,这女人会正式被圣雷集团录用,大家可以走着瞧!”
当他说出圣雷集团这四个字的时候,齐天桓明显被吓到了,脸色由铁青转为苍白,不过司圣男那霸道的家伙才不管他反应如何,扯着她一路冲出餐厅。
“纪文静,妳到底是不是白痴,被那个色狼都欺负到这种田地了,妳是不会反击啊?”
刚踏出餐厅门口,劈头便遭到一顿喝斥,手腕被揪得生疼的纪文静真是又气又委屈,“你以为我愿意发生这种事吗?我都说要离职了,谁知道那家伙还不肯放过我。”
她扯回手腕轻轻揉了揉,眼角不自在的瞥向他,“你不是去美国读书了吗?怎么会突然回香港?”
事实上她想说的是,为什么你不直接在美国生老病死,最好这辈子再也不要出现在她的世界中,只可惜她没那个胆。
“我只是去美国读书,当学业完成之后,当然要回国继承家业了。”假装看不到她眼底真实的盼望,他故意道:“文静,老朋友多年不见,我猜这些年妳一定非常想念我,而且刚刚在餐厅里我还帮妳教训了那个老色狼,于情于理,妳是不是该请我去吃点什么?”
“我请你?”她不满的低叫,感觉头顶瞬间浮现出一团团的乌云。
这个香港赫赫有名的圣雷集团第三代小开,居然次次都将他最恶劣的一面在她面前呈现出来。
“对不起司少爷,我想大家并不算很熟,而且我刚好想起来等会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所以……喂,你野蛮人啊,干么那么用力的扯我手腕,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她维持多年的淑女形象,就因为司圣男的出现而在瞬间消失殆尽。
二十分钟后,司家大少驾着他那辆超拉风的保时捷跑车,带她到一家装潢豪华的餐厅,这男人久久没回香港,不过显然对国内的消费场合还是有研究的。
刚刚坐定没多久,他便点了整整一桌子的食物,咖啡要最贵的,餐点要最好的,害她乱心疼一把,生怕他再点下去,会令她破产。
今年才二十五岁的司圣男,可是商界的传奇人物,他不仅拥有显赫的家世和俊美的绝世容貌,就连头脑都是超级水准的稀有人种。
只不过这号闪亮人物却是她生命中的头号恶魔。
看他一副狼吞虎咽的样子,纪文静忍不住皱眉,“你到底几天没吃东西了?居然被人虐待成这副德行?”
司圣男埋首拿叉努力吃着眼前的黑胡椒牛肉炒饭,不忘喝口水顺顺喉,“我刚从美国回来就接到一个大Case,上周去了日本签约,今天回香港,人刚到机场,就被朋友约出来吃饭,只可惜屁股在椅子上还没坐热,就听到某色狼要包养某白痴女做情妇,我好奇打量一下这位即将晋升为大老板情妇的女人长得什么样子,结果发现居然是妳。”
“那还真是不幸。”
“妳说什么?”
“呃……”纪文静急忙干笑,“我是说,你饿了的话就多吃点,加上这样的奔波你一定累坏了,吃完后赶紧回家睡觉,养足精神好认真工作。”最好一觉睡到忘掉她是谁,从此不要再来招惹无辜的她。
已经吃得七分饱的司圣男很有个性的挑挑眉,眼睛饶富兴味的盯着她的小脸,“人家都说女大十八变,我们六年没见了,妳怎么还跟当年我走的时候一样,不成熟不妩媚,二十八岁的女人了,却还像一碟清粥小菜?”
听到这种形容,纪文静真想一拳爆他的头。这家伙永远都学不会什么叫恭维奉承,她也是有自尊的好吗?
“清粥小菜总比人老珠黄要好听得多,再说我哪像你这么闪亮,连出场都那么别具一格,刚刚那场合可是五星级大饭店耶,你在那里打架,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说到这里,她心底便有些郁闷,顶头上司被,就算她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可明天她去递辞呈将会受到何种刁难?
司圣男冷哼一声,“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那色男人将妳纳为情妇吗?我可没有那么好的脾气修养,而且打都打了,那是他应得的报应……”
他满脸的不以为然,“话又说回来,文静,我一直很奇怪,六年前我出国之后为什么再也联系不到妳?妳家电话号码突然换掉,发E-mail从来不回,就连妳的MSN似乎也很久没上了,能不能告诉我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被一连串问题问住,她不知所措的端起咖啡喝了口,“呃,电话不通是因为线路故障所以换了号码,发邮件不回是因为我忘了信箱号码,你寄来的信,我连看都没看到,至于MSN,我已经好多年不玩了。”
她随口扯谎,死也不会告诉他真相是她故意在躲着他。
两人十几岁时便结下孽缘,从她惹上他的那天开始,她的生活便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好不容易盼到他去了美国读书,她第一件事就是放串鞭炮庆祝,第二件事就是割断与他之间的一切联系。
“是吗?”司圣男有些怀疑她话中的真实性,“怎么可能会一连发生这么多巧合,再说,妳也真是没良心,电话换号码居然不及时通知我,害我刚去美国那段时间超郁闷的,身边连个可以聊心事的朋友都没有,想打电话给妳诉苦,可却都找不到人。”
他抱怨,纪文静则在心底偷笑,并画了个十字架。找不到才好咧,我哪可能那么傻的被你轻易找到。
说起两人的渊源,那还要追溯到她十五岁那年。
她是命不好的人,爸妈在她五岁时就离异了,老爸嗜赌成性,离婚后,去了澳门很少回来。
老妈则仗着有张还算过得去的俏脸急忙改嫁,把她丢给爷爷养育。
她爷爷是在一户有钱人家做花匠,爷孙相依为命的日子虽然困苦,不过还算平静。
直到有一天,她按照惯例为爷爷送便当,却跑得太快不幸的撞到人……
“咚!”
一个矮上她一颗头的小男孩被她撞倒在地,而刚刚还还勾在他指上晃来晃去的一块祖母绿色的玉佩,“咻——”
略过他的头顶,直直的飞向另一端,然后壮烈牺牲断成两截。
“对、对不起!司少爷,我不是故意的。”
怀中抱着便当的纪文静被这样的场面吓得连声道歉。
跌倒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司圣男慢慢地站起身,虽然年仅十二岁,可他犀利的目光中却绽放出骇人的光芒。
“妳打碎了我的玉。”他很不客气的瞪着她。
“对不起!”她弯腰道歉。
“赔!”他双手环胸,一副高高在上的跩样。
“多……多少钱?”纪文静死搂着便当,很小心的询问道。
“一辆跑车外加两幢别墅的价钱,折合美金,就算妳八百万吧,三天后把这笔钱汇进我的私人账户,我就不跟妳计较了。”
说着,他熟练的掏出身上的记事本,刷刷刷,龙飞凤舞的写下几个大字,他很酷的将一张写着银行账号的纸张递到她面前。
“记得喔,三天后。”
老天!
纪文静被吓得两眼发呆,嘴巴也张成没出息的O型。
八百万美金?
看她一副被吓呆的样子,他挑了挑眉头,“怎么,妳赔不起?”
缩着肩膀,她很哀怨的点点头,即使他矮上她足足一颗头,而且还小了她整整三岁,可是他的样子看起来却充满地狱色彩—恐怖!
司圣男不屑地勾唇冷笑,“穷人果然是穷人,连两幢别墅和一辆跑车的价钱都可以被你们误以为是天文数字。”
这个死小孩!
纪文静真想暴扁他漂亮的下巴,可是她没胆,因为人家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而她,只是他家花匠的孙女。
“对不起,可不可以让我选择别的赔偿方式……”她嗫嚅道。
“别的赔偿方式?”他很傲慢的抚着自己好看的下巴,做出一副沉思状,大眼睛来回转了四五圈,还闪耀出几抹很明显的恶魔般的光芒。
刷刷刷——
他又在记事本上挥洒着,然后,飘到纪文静眼前的居然是张很可笑的卖身契!
噢,天哪!那的确是张该死的卖身契。
她诧异地张开嘴想抗议,可是他却懒洋洋的投给她一记冷笑。
“我建议妳还是乖乖在这张契约上签下名字,否则我可不敢保证妳爷爷不会成为这世上众多失业人口中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