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魁北克
午夜时分,凯旋圣母教堂里,灯火通明,孙斯渊绷着一张俊脸,冷冷的看着站在他身侧的两名男子,目光再望向前方站在牧师旁的小新娘。
谷欣羽,年仅十六岁,就懂得用手段来控制一个男人的一生!
“孙大少爷,还不动?霍爷的话忘了?”留着平头的郭甫上前一步,压低嗓音说话。
孙斯渊咬牙瞪他一眼。
站在孙斯渊右后方的杨吉也走上前来,将手机递到他面前,屏幕上是孙斯渊在台湾的父母的实时影像,两人坐在家中客厅有说有笑,但一把手枪刻意停在屏幕,威胁的指着他们,昭示偷拍者绝对有能力对他挚爱的父母不利。
“你不跟欣羽小姐结婚,你的父母就得去见阎罗王。”
孙斯渊愤怒的举步向前,俊脸上是十足十的不甘心,毫不掩饰怒火的黑眸更是直勾勾的瞠视着主导这一切的黑旋帮老大霍东维。
年已半百的他蓄了有型的胡须,穿着一套手工白西装,高大自信,还朝他露出狂妄的笑。
见状,孙斯渊心头怒火再次狂烈延烧。
神圣的教堂内,烟硝味四起,霍东维脸上的笑容却更浓了。
有胆识啊!这也是为什么他在派人调查孙斯渊的身家背景后,火速的替欣羽找来牧师、律师、见证人,务必让这桩看似办家家酒的婚事具备真正的法律效力。
何况,欣羽告诉他,她是“无可救药”的爱上孙斯渊了。
她的父母是帮中人,替他挡子弹双亡,他早就对天立誓,只要她想要的任何人事物,就算得赔上自己一条老命,他也一定办到,遑论,只是抢一个男孩而已。
浑然不觉空气中的火药味,谷欣羽紧张又兴奋的站在圣坛前,热烈的眼神看着缓缓走上前的孙斯渊,她的心脏卜通卜通狂跳。
他是素有“加拿大哈佛”之称的麦基尔大学里的风云人物,她在参加该校校庆时,对他一见钟情,虽然她就读的高中女校离麦基尔大学还有一大段距离,但她每天下课都驱车前往,就只为了见他一面,也因此,她才发现除了自己以外,她的学姊以及其它大学、高中的女生也非常迷恋他。
他太帅、太聪明,全身上下散发着致命吸引力,让每一个女人的心都会悸动,而那些簇拥着他的女孩都很漂亮且性感。
她很不安,也很害怕他会被她们抢走,她把自己的困扰告诉最疼爱她的霍爷爷,他教她,拥有他最快的方法就是“先下手为强”!
孙斯渊冷冷的睇视着粉雕玉琢的谷欣羽,她美丽的脸上有着最纯真的甜美,但这不过是表象,事实上,她心如蛇蝎,以阴险手段强势的介入他的人生!
注意到那张年轻俊雅的脸上一闪而过一抹鄙夷之光,霍东维倒是笑了。也是,有显赫的家世,才貌兼俱,却被他这老家伙强押上教堂,不快也是应该的。
得意吗?孙斯渊黑眸冒火的瞪着精明睿智的黑旋帮老大,“婚礼开始前,我想问欣羽小姐三个问题。”
“不行!”霍东维立刻否决。有些动作只在台面下进行,曝光不得!
但谷欣羽的心已偏,“没关系嘛,霍爷爷,我跟他马上就是夫妻了。”
“不行,这件婚事的条件,我已经跟他谈得很清楚了。”
见老头子还是拒绝,孙斯渊不由得嗤笑。是啊,条件一,不结这场婚,他父母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条件二,这会是一桩密婚,知情的只有少数几人,而且,不得对外声张,所以,他仍然可以上学、交女友,毕竟要一个男人从二十三岁开始就只能守着一个女人,也太不人道,何况,谷欣羽还太小,霍老头也不准他碰她。第三点,他的心不可以自由,也永远不许把谷欣羽的名字从他的台湾身分证上的配偶栏移除,除非她主动要求。
谷欣羽咬着下唇,皱起柳眉,“霍爷爷,拜托嘛,我想知道他想问什么?”
他蹙眉看着双手合十的她,再看着嘲弄的望向他的孙斯渊,“罢了。”
还真像只听话的老狗!孙斯渊冷笑,这才看着谷欣羽问:“喜欢小狗?”
她愣了愣,眨眨眼,一脸的不明白,又见他一脸认真,她还是开口回答,“喜欢。”
“也喜欢猫?”又问。
她皱起漂亮的柳眉,“是。”再次不解的看向同样一脸古怪的霍东维,她相信对方跟她一样,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些。
“你喜欢我,就像你喜欢猫狗一样?”这是孙斯渊的第三个问题。
霍东维的眸子精光一闪,嘴角微扬。
她先是困惑点头,“对,呃……不只,再多一点点。”她很老实回答。
“比猫狗多一点点的喜欢,就足以让你决定托付终身,我还真是幸运。”他嗤之以鼻。
她却嫣然一笑,“不,是我幸运,因为你是我的了。”
孙斯渊没再说话,但那一席挖苦的话,除了单纯的谷欣羽,在场的其它人都听懂了。
事实上,谷欣羽被霍东维保护得太好,身边都有安排眼线保护,甚至陪读,她虽然已经十六岁,但天真无邪,在她眼中,这世界全是真、善、美,孙斯渊于是就成为她童话中的白马王子,她想拥有他,也只是浪漫的少女情怀在作祟,所以他们实在不解,霍爷为何这么急着把两人送作堆?
问题问完了,在霍东维的示意下,牧师见证,新人交换戒指。
孙斯渊拿起女方准备的单钻婚戒,随意的套上新娘的手指,再看着她眉开眼笑的将另一只婚戒套在他手上。
“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他抿紧了唇,看着娇羞仰头的女孩,他俯身,啄了她脸颊一下,礼成,从今而后,谷欣羽成为孙斯渊的妻子。
第1章(1)
七年后 台湾
华达国际集团的总裁办公室里,孙斯渊神态冷峻看着站在桌前的秘书,但心里的激动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而原因出在秘书手上那张写着“谷欣羽”三个字的纸,这个名字,像强盗般强占他身分证上配偶栏的位置已达七年!
“她要见我?”
“是。”
他伸手将那张像是从某处随意撕下的字条放在长长的桧木桌上,午后阳光正好偏移,照亮了纸张,让“谷欣羽”三字更为刺眼!
就像当年那场午夜婚礼,刺目的灯火映亮了教堂的镜面,照射出他带着愤怒火花的黑眸。
在婚后的第五日,他隐瞒已婚身分,说服父母,让他转学至欧洲完成大学、研究所学业,再回到台湾接掌家族企业,在这不算短的七年,他跟谷欣羽仅有短短的几次交集,而霍东维则难能可贵的展现他的诚信,黑旋帮的确不曾再出现干涉他的人生,给了他足够的自由。
认真算算,谷欣羽与他也失联有四年,为何在此刻再次出现?
他深邃的目光移到桌面右上角的一本国际财经杂志,该杂志的封面人物就是他,内页则巨细靡遗的报导他的学经历、卓越的工作能力、超级无敌的女人缘……当然,还有未婚,名列钻石级的单身汉,所以,是这一点惹得她不快,上门质问?!
他抿紧了唇,将杂志转了面,“让她进来吧!”
“是。”态度严谨的秘书暗暗的松了口气,转身步出。
当办公室门再度打开时,谷欣羽走了进来,一看到他,即开口打招呼,“好久不见了。”
她出落得更标致了!孙斯渊心想。
一袭简单的白色洋装,素净着一张吹弹可破的美丽脸庞,一双清澈而温暖的眼眸,微扬的笑意—
以这样的神态出现,的确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毕竟这七年,他努力的当一个“逃夫”,让两人的交集达到时间最短、次数最少,就算她再怎么单纯迟钝,也都能感受到他对她的厌恶不耐,所以,后四年,她没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面对他的打量,她暗暗的深吸口气。
四年不见,他变得不多,轮廓俊雅依旧,但眼神变化极大,冷沉而剽悍,身上散发的尊贵气息、眉宇间的倨傲,皆因为他自小就是天之骄子,在商场上的精明干练、无往不利,更是反映在那双自信满满的黑眸中。
他仍然那么吸引人,她几乎要忘了呼吸,一颗早已跳得七荤八素的心脏强烈的撞击着胸口,原以为遗忘的思念,在此时急涌而上充塞着心房。
原来,她竟是如此的想念着他!
但又如何?笨欣羽,别忘了你今天来的目的,不是来谈相思,而是来断相思的!
“坐吧。”
相较于她的情绪翻涌,孙斯渊的神情平淡,他从皮椅上起身,走到一旁的真皮沙发上,示意她坐下。
“谢谢。”她姿态优雅的落坐,环顾这间宽敞豪华的办公室,目光再回到孙斯渊身上,再不着痕迹的移到他修长的手指上,没有婚戒。
注意到她一溜而过的眼神,他的目光也移到她的左手,没有婚戒。
“很讶异我会来找你?”她问。
“我今天的行事历全满,开门见山的说吧。”
她莞尔一笑,“在我们结婚后,寥寥无几的见面里,‘开门见山’就取代了‘你好吗’。”
他冷眼打量着她。她不一样了,过去,只会尴尬的说着“我想你,我只是想见你”的小女孩,如今居然能以调皮的语调回应。
这是在黑旋帮历练而来的?
黑旋帮是北美、加拿大最大的华裔黑帮,他们大都吸收ABC或移民到美加的华裔,从事一些挂羊头卖狗肉的生意,像是在美、加各地开中国餐馆、赌场、古董买卖,但实际上,这些据点却是黑旋帮内从事毒品、赃物交易的场所。
另外,帮忙乔一些政商纠纷、暴力讨债,只要报酬值得,再难搞定的“业务”,黑旋帮都有兴趣承揽。
这两年,听闻黑旋帮的触角已延伸到台湾、日本,所以,在他完成学业回到台湾后,除了减少到美、加出差外,在台湾的社交场合上若是遇到黑旋帮的人,也会先行离开,近一年,更是会先行过滤有无该帮的人出席,来决定是否由其它经理级代表出席。
虽是密婚,但他仍要将跟谷欣羽婚姻关系曝光的机率降到最低。
何况一遇到他们,就会让他联想到当年被迫娶妻一事,那对他截至目前的完美人生来说,是最大的羞辱!
他还是省话一哥,她说完后,他也没吭上一句。谷欣羽在心中嘀咕。
“这么多年没见,你这一趟来就是为了跟我大眼瞪小眼?”他不客气的催促。
“没事就不能来吗?”她漂亮的明眸闪过一道自嘲的光芒,“也对,不过,我不是来埋怨这几年被丈夫弃如敝屣的深闺怨,也不是来一哭二闹、寻死觅活的,我是来做正确的事。”
他蹙眉,“正确的事?”
“正确的事。”
“正确的事?”
她噗哧一笑,“我们有四年不见,没想到,你变得像鹦鹉了。”
他居然被她调侃了!
但他不得不承认,她的笑容灿烂又迷人,过去在他眼中,不过是个狗仗人势的千金大小姐,此刻,像是有了不一样的灵魂。
“其实,就是欠你的,要还给你而已,免得又把你拖下水,就不应该了!”她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也难怪孙斯渊浓眉又揪紧,她吐了一口长气,说明白,“我是来找你离婚的,请你安排,然后,我会很干脆的签字。”
黑眸蓦地一眯,“你在说什么?”
“你应该是要问为什么吧?”她刻意以调皮的语调回答,但其中的无奈,只有她自己清楚,“我有可能被人包养,而为了不造成你的困扰,决定结束我们的婚姻关系。”
他简直难以置信,也有一股无明火涌上胸口。他还是看错她了!
看来备受呵护的她仍然跟过去一样的无法无天,想怎样就怎样,让男人包养的事可以这么大剌剌的谈。
她不经意扫到墙壁上方的时钟,陡地起身,“我待会还有工作要做,请你联络好律师后,打这个电话给我,我会来签字的。”她倾身拿了桌上的笔及便条纸,写上一组号码后,将纸张递给他。
他接过手,看了眼,思索一会后,欲言又止。
“再见。”她转身往门口走去。
“等等!”他还是喊住了她,看着她又转过身来,他坦言心中的疑惑,“依霍爷的权势,绝对有能力办妥离婚文件,差人让我签名即可,并不需要你这名备受呵护的大小姐亲自出马,何况,”他停顿一下,口气变得更为严峻,“我一点也不认为霍爷会允许你被男人包养,当然,还有工作。”
意思是她别有阴谋喽?唉,她要真有就好了!
她咽下梗在喉间的酸涩。这几年,她经历许多事,连大学也没读完,孙斯渊应该都在状况外,所以,才会对她离婚的动机有所质疑,但是,两人名存实亡的婚姻就要结束,她没打算让他知道太多。
“当年我对你所做的事,对你来说,肯定是一种羞辱。”
他眼神一凛,没料到她会这么说。那件婚事,包括她在内,在他的认知里,就是一场闹剧、一种羞辱!
默认?她苦笑,“也难怪你随即转学,再也不跟我联络,就算我找到你,你都像看到什么病毒,避之唯恐不及,对此,我真的感到很抱歉。”
这个道歉是真心的?他仍有疑问。
“其实,我想说的是,你可以怪我,但请不要怪霍爷爷—”
一说到最宠爱她的长辈,她的喉头就像梗了什么,差点说不下去,但这几年,她学会坚强了!
孙斯渊在跟她的几次短短会面中,曾经听她提及她的父母都是黑旋帮的人,后来在一次帮派争地盘时,为了救被埋伏的霍东维而死,所以,为了回报救命之恩,霍东维将当时年仅三岁的谷欣羽安排到加拿大生活。
不让她参与帮派里的大小事,是不想她看到残酷的人性、丑陋的权利斗争,也是尊重她父母的遗愿,给她一个最平静、单纯的平凡人生。
但也因为被保护得太好,不知人间疾苦,为所欲为!这是他截至目前为止,一直对她持有的观感。
因为他绷着一张脸,不说话,她反而急了。
“你怪他吗?就我所知,跟我结婚后,你还是有跟别的女人交往,外界根本没人知道你结婚了,所以,这桩婚姻对你的约束力是零啊,那么,就别恨霍爷爷了,他的出发点只是为了宠我。”
“我恨不恨他、怨不怨他,有什么差别?”她的反应,他觉得可笑。
“有,因为,现在的他需要祝福,我不敢要你送上祝福,但至少别怨他了。”勉强的挤出微笑,说了这句意味深长的话,她向他行个礼,“我真的得走了,我等你的电话。”
他抿紧薄唇,看着她再次的转身离开。
她究竟所为何来?办离婚是要逼他正视他们的婚姻关系,来个欲擒故纵?还是她根本另有心仪的男人,所以,宁愿委屈自己被人包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