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处处为他着想,他又何尝不是?他对她的细心,丝毫不亚于她。向冬儿觉得自己好像被他一记眼神给拨撩得六神无主,几乎是着迷地移不开在他身上的视线,两人就这么用目光交流着绵绵情意。
几名千户早就识相地离开了,堂里只剩下夫妻两人。
没有人在场之后,向冬儿终于忍不住对他的满腹爱恋,开心地冲到他面前,雍昊渊伸出双臂,准备迎接她热情的投怀送抱,想不到她在扑进他怀里的前一步,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然后,她拿起他用完的海碗,小心翼翼地收回食盒里。
“夫君,既然如此,那我先去看鱼了!”
说完,她揣着飘飘欲仙的喜悦心情翩然而去,留下傻眼的雍昊渊,他的手甚至还停在半空中。
无言地看着早已空无一人的门口,他忍不住想着,若只是收个碗,她可以不用扑过来的……突然想到这丫头也是个不服输的,他突然失笑出来。
原是他想撩拨她,想不到竟被她给撩拨了!
在金州城这个年过得简单,因为雍承志选择在军营与所有兵士过,任皓倒是回来了,不过他与雍昊渊一样,在府中匆匆吃了年夜饭就赶回了城墙工寮;而雍昊渊也只与向冬儿说上几句话便回了官署。
“有机会再好好陪你。”他说。
想到自己嫁入晋王府后,两次年节都过得有些不伦不类,向冬儿有点哭笑不得,不过她是个懂事的,知道公公与夫君都有很多事要忙,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给他们添乱。
第十章 重新建设新生活(2)
时序入春,东北该是旱季,却意外地下起了春雨。
原本只是绵绵细雨,没想雨势越来越大,一下就是三、四日,最后逼得雍昊渊让官署休沐一日,那些建城墙的也只能暂时停工。
既然城里一切都停摆了,雍昊渊终于实现了他的诺言,忙中偷闲,与向冬儿在府中腻歪在一块儿。他看书时,她在旁研究菜谱,只这样共处一室,也是无比温馨,而她煮出一样新菜,就找他来试菜,他每每吃得津津有味,还能提出中肯的建议,让她喜不自胜。
夜晚,雍昊渊半靠在向冬儿的卧榻上,难得地让一向忙碌的脑袋什么都不想,只听着她说话,那天籁般的声音令他心中无比平静。
向冬儿倚在他的胸口,一耳听着他平缓的心跳,另一耳则听着滴答不断的雨声,她喜欢这样的感觉,他的世界只有她,也完全属于她。
“我们的酒楼开始赚钱了哩!现在到金州城来的商旅,一定会来吃些好菜,还有人千里迢迢从南方过来尝鲜。作坊做出来的点心、酱菜、果干、饼子等等东西,现在都是大批大批的卖出去,要不是不能再召多一点人,我都想将作坊扩大,再多做点呢!”
她欣喜地与他炫耀着自己这几个月努力的成果。“甚至我的鱼池也拓宽了,原来养那一点鱼哪够呢,我将沟渠拓宽了三倍,水车也加了好几座,我决定让整个金州城……噢不,整个辽东都能吃到我向冬儿养的鱼,冬日无法出海捕鱼时,这鱼池就起大用了!”
雍昊渊低头吻了下她的额。“你很好。”
向冬儿心儿一甜,抓过了他的手,玩起他的指头。
他的手比她大很多,她对比了一下后,又将自己的小手与他五指交扣,就像两人正牵着手,高大英伟的他正保护着娇小玲珑的她,让她有种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目光一闪,手一松放开了她,瞧她皱眉扁嘴,又轻笑着将她的小拳头包在手里。
他对她的保护是像这样,滴水不漏的。
向冬儿咭咭笑了起来,又调皮地开始玩他的衣襟,将手伸进他的胸前,发现他的肌肉分明,比她结实太多了,摸起来硬邦邦,偏偏又很光滑,这倒让她来劲了。
她坐起身来面对他,不客气地拉开他的衣襟,看到那微微隆起的精壮胸膛,赞叹着伸手描绘上头的肌理,甚至还拿脸蛋上去蹭一蹭,似乎想比谁的皮肤细致似的。
雍昊渊好笑地看她膜拜似的摸得啧啧称奇,但时间一久也觉得不对劲了,一把邪火被她燃起,看着她的目光也微微深沉了起来。
“喜欢吗?”他低声问,嗓音都有些哑了。
“很喜欢。”她甚至亲吻了一口,以表达她的迷恋。
雍昊渊再也无法忍受了,他反客为主地轻轻一拉,她立刻跌坐在他腰间,等他一个翻身压在她身上时,向冬儿脸儿一红,也知道他想做什么了。
“这里不是床……”
“谁说一定要在床上?”
向冬儿只觉他含住了她的唇,心中涨满着什么像要溢出来。这就是夫妻啊!什么撒娇,什么调情,什么最隐私的,都可以对他做,也没有什么他不能看不能触碰的地方,虽然她在他身下感觉好渺小,只能被他的情欲带着载浮载沉,但在两人合而为一时,她又觉得自己才是无比的包容——他是她的,完完整整是她的男人。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云收雨散,但屋外依旧滴滴答答的下着雨,像是将两人与世界隔离出了一个空间,这个空间里只有彼此。
雍昊渊沉浸在男女之情的余韵中,让她趴在他的胸膛,两人都享受着这一刻的静谧。
只不过向冬儿真的累得狠了,眼皮直往下掉,最后她怎么睡着的自己都不知道,只是喃喃说着:“这雨可别再下了,否则我夜夜折腾怎么行……”
雍昊渊轻笑了起来,抱着她回到床铺,一起沉入了梦乡。
隔日,这雨仍然在下,而且雨势还越来越大,对春天干旱的金州城来说实在太反常了。如果前两天大伙儿还在喜庆难得的春雨,期盼今年作物丰收,现在可要担心作物都被雨给淹死了。
雍昊渊有种不妙的预感,起身之后很快的梳洗完毕,向冬儿也没赖床,知道他的担心后,很快地让翡儿去厨房替他煮了碗腊肉粥,还包了两个夹肉饼子让他可以带着吃。
临出门前,向冬儿替他穿上蓑衣,套上雨鞋和斗笠。其实在京里只要有点家底的人,雨日出门穿的都是轻便的油衣,也就是在丝绢衣上涂洞油,同样能起隔水的效果。不过看这雨势,油衣是挡不住了,向冬儿便在他的油衣上又加了蓑衣。
雍昊渊自已都没想得这么细心,将夹肉饼子揣入怀中之后,他轻搂了她一下,随即出门,召集了任皓及那些借调来的千户和当地百户,众人分散至街上视察。
果然,所到之处几乎都在淹水,有些百姓见到世子亲自来巡视,感激涕零,却也难过地陈述自家淹水的景象。雍昊渊脸色很是难看,听了十几家都是这样的情况后,他突然想到一件事,与任皓一阵耳语,两人皆是表情凝重的前往了金州城里的大河边。
这条河源起北方的山脉,在金州城西蓄成大湖,再流至金州城南方出海,只要一淹起来,整个金州城都要糟殃。
与大河相连的大湖已经可以看到水位几乎满载,河水打上了岸,若这雨隔日停了便罢,但只要再下个几天,大河的河堤绝对撑不住,大量河水灌进金州城是可以预见的事。
“再下个几天……”任皓连苦笑都没力了。“你可知道几天后是大潮的日子?不仅仅是河水倒灌,海水也会跟着倒灌……”
雍昊渊黑着脸道:“当初我们急着练兵修城墙,还有提振这里的民生,倒是忽略了水利这一块……”
“东北春雨成患,百年都没能遇到一次,谁能未卜先知想到这些。”任皓叹息,即使机变如他,也想不出任何好方法。“人有千算,天有一算,就算是像世子妃那般好运的,也不可能让全城百姓避过这一次天灾了……”
想到向冬儿,雍昊渊心头更是难受,他可是知道她在金州城里花了多少力气,这雨一下,她的酒楼、她的作坊,甚至是她的鱼池,都将淹没于大水之中……
等等!他突然心头一动。“任皓,你见过冬儿的鱼池吗?”
“当然见过,她也算灵巧,沿着城外墙挖鱼池,弄得像护城河似的,我们盖城墙偶尔可以见到她过去晃悠……”任皓忽然也明白了雍昊渊的意思,眼睛忽地睁大。“鱼池!她的鱼池!可以拿来当作蓄洪池!”
“而且我听她说,她为了养更多鱼,将鱼池扩大了三倍,代表可以蓄的水更多……”雍昊渊回忆着她昨夜是怎么说的。
“只不过可惜她那些鱼了。”任皓都能想象她有多心疼。
“你小看了她的心气,比起水淹金州城,她那鱼池让我们毁了都不会介意。”雍昊渊向后头喊了声。“跟我到城外去看看!”
城外要看什么?几名千户虽是一头雾水,但仍然跟过去了,直到一行人来到城外,看到那挖得又深又宽的“护城河”,甚至只积了点水,皆明白了世子的意思,还以为世子未卜先知兴建水利,齐齐面露喜色。
雍昊渊想不到向冬儿做得比他想象的更令人满意,又领众人去看了连接城内大湖的那几部水车。
原本水车的用途就是双向的,地下水多时,鱼池就往大湖排水,水少时就反过来运作,将大湖的水抽到鱼池里,而雍昊渊现在需要的,便是后面一种功能。
“太好了!”任皓真是不得不服气。“几乎现成的就可以用了。”
雍昊渊沉吟道:“只不过我们也要防范雨下个没完,连这鱼池也可能不够用,到时候得将水往海里排,所以我们必须再挖一道疏洪道接到海口。”
任皓在心里估算了一下,“那并不困难,这里离海近,所有建城墙的人一起冒雨挖个几天就行了,只是这鱼池必须撑得过大潮那日,之后便可将水排到大海。”
有了这些鱼池,金州城灾情必然得以减轻,但能不能全城安然度过这一劫,还得看老天了。
雍昊渊摇了摇头。“无法控制的我们就不管了,先做能做的。你马上去召集筑墙的人,叫他们马上上工,我去安排多些人处理城中淹水的事。”
两人分头进行,一整日几乎是忙得脚不沾地,直到终于安排妥当,两人再碰头时,已经接近亥时,他们狼狈地站在临时搭建的草棚底下,决定不眠不休地开挖。
一起脱下了蓑衣,任皓仍然是全身湿透了,还不如不穿来得舒服,但雍昊渊蓑衣下还有件油衣,居然只湿了袖口和领口一小块地方,其余仍是鹿爽。
任皓惊叹他的聪明,听到都是向冬儿的功劳,他忍不住嘀咕,“有个强运的夫人就是好啊……唉,哪像我忙了一整天,一粒米都没吃,肚子饿扁了也没人疼惜……”
雍昊渊挑了挑眉,蓦地由怀里掏出一个小油纸包,打开是两大块夹肉饼子,他递了一块给任皓。
任皓俊美的脸蛋抽动了一下,接过手来泄愤似地咬了一大口。“不要跟我说这也是世子妃准备的。”
“没错,早上冬儿给的,还多包了一个,便宜你了。”
“……你知不知道世子妃家里还有没有姊妹?要亲的那一种……”
“……滚!”
不出雍昊渊所料,向冬儿没了鱼池,知道始末后,果然没有任何怨言,还要他们尽量挖,担心赶不上大潮那日,甚至在开挖的第二天开始,开始替挖沟渠的工人们送膳食,让雍昊渊行事更方便许多。
三个班次的工人挖了五日,很快地挖了一条沟渠由鱼池连到了海边低洼处,隔两日便是大潮。不过为了避免这套疏浚的法子仍是不够用,雍昊渊也在这几日让千户们将住在低洼处的百姓们迁往高处。
大潮这日,雍昊渊等人立在低丘上,神色凝重地望着澎湃的大河。虽然水车已开始运作,成功地将水由大湖抽往城外,但水势仍然不断上涨,也不断地剌激着每个人的神经,没有人开口谈天,众人就这么默默地望着河面,其余的就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终于河水慢慢地淹过了地面,开始往四面八方蔓延,雍昊渊仍沉得住气,不过一些千户已经红了眼眶,深怕自己的家园很快的会被洪水淹没。
不过,河水就这么不紧不慢地淹着,他们在低丘上看到水已经淹到了那些清空的民宅门口,又流到了大街上,如果现在在街上走动,那水位应该已经到达脚踩了。众人目不转睛,几乎快被绝望灭顶,但又抱着那么一丝丝的希望……
“你们看!水是不是有点退了?”其中一个千户突然指着一个方位惊叫起来。
另一个百户也大声附和着。“是啊!那水原本淹到南街第三家的,现在好像退回第二家了!”
众人连忙看去,但因为每个人注意的方向都不同,光这么看也看不出所以然,所以很快每个人又将目光移回自己原本看的方向。
“是的,是真的!水真的退了!”
“你们看,那大河的水位没有再高了,反而降了下去,那棵树的树根冒出来了!”
“老天开眼啊!”
有人开心得手舞足蹈,有人感动得抱头痛哭,更多的是溢满喜悦的拥抱,庆贺自己家园劫后余生。而雍昊渊悬了这么久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与任皓交换了一记会心的微笑。
向冬儿的鱼池和水车,终是成功的遏止了一场祸患。
“雨还在下,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雍昊渊又连忙发派一连串的命令下去,但这次那群千户与百户都是兴冲冲的得令就冲下了矮丘,准备顺道或拐个弯去和亲朋好友通报水退去的好消息!
就这样又过了十日,雨仍然下着,大河淹了几次,但因为有疏浚的方法,毕竟没有造成太大的灾情,只是那周遭约莫方圆三里的民宅全部废弃了,百姓也成了灾民,暂时安置在向冬儿的酒楼与无人的作坊。
而后,金州城外慢慢涌现难民,雍昊渊自然不能视而不见,只能让他们先去盖城墙的工寮住着;然后,雍承志也回来了,还带着几百兵力,原本是想协助救灾,想不到城里没什么灾情,他看了向冬儿的鱼池也是啧啧称奇,那些兵便先在城内空旷处扎营,负责维持秩序与加强堤防。
金州城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新的问题很快涌现——没有粮食了。
这时候雍昊渊将商铺联合起来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没有商家敢在这时候涨价赚黑心钱,也方便雍昊渊将城里的粮食集中起来发放。
他们咬牙苦撑着,并没有放弃希望,因为柳道一正在赶来金州城的路上,上次的交易还在大雨之前,算算时间他再过几日也该到了,那一整船的粮食恰好可解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