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有些暧昧,有点尴尬,宇文决从来没有想过会面临这种状况,向来口若悬河的他也会出现有口难言的窘境,于是先喝了几口茶润喉。
“你……这几天好吗?”
“你的问候好见外。”季娃忍不住掩嘴呵笑,这一笑,让凝滞的气氛有丝松动。
“好像是。”宇文决伸直腰,试图重新找回主控权。“明天我们就要成亲,有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你知道我的名字是宇文仲,但这是字,及冠后,就是宇文决。”
“宇文决!决定的决?”
“对,这样你还愿意嫁我吗?”
“你就是你,是宇文决或宇文仲,有什么差别吗?”季娃可爱的侧着脑袋瓜子。
哈!他早就猜到她会这么说。“宇文决这名字代表着于和商记这个庞大的家族,你应该听过于和商记。”
“我们是云泥之别。”季娃的眼神黯淡。果然,她就知道。“所以明天我们不能成亲吗?因为门不当户不对。”
一个冲动,宇文决紧紧握住她的柔荑。“告诉你这件事不是这个意思,你想偏了。”
喝!温热的掌心熨烫着她的小手,季娃清楚的感受到他指节的粗糙与她的不同,原来这就是男人的手掌。“不然?”
“于和商记遍及南北,经营涉猎之广,超乎你的想像,食衣住行,只要能赚钱的,都有于和商记的踪影,庞大的利益伴随而来的就是家族内斗。你知道吗?光是我这代就有二十七名同辈,要从这二十七名堂兄弟中脱颖而出,需要建立多少功绩才能获得认同,这些都超乎你的想像。我把所有玩乐的时间全用在学习上,不停的吸收和付出,再从失败中学习教训,一步步获得爷爷的认同。”
季娃当然同意宇文决的说法。“那么当你辛苦了那么久,终于获得认同后,为什么会离开?”
“伯仲,我是仲,所以亲大哥就是宇文阔,字文伯。在二十七名同辈中,也只有他有实力与我一较高下,偏偏我们又是同母所出。”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你们没有想过这句话吗?”
“我爷爷想信胜者为王,认为只有几过不断的争斗,最后的王者才能承继着于和商记的坚强意戠,继续拓土开疆。”宇文决面露苦笑。事实上,过去他不认为这个说法有错。
“那么你为什么离开?”
“宇文阔的存在让我无法等闲视之,如芒刺在背,只是我输了,在一场商议中,我的判断错误。
“这么简单?”
“当中发生一些丑陋的事。”
“那么你现在是宇文决还是宇文仲?”
她果然冰雪聪明!
“我答应骆应天回去于和商记,若是你嫁给我,那么就必须和我一同回家面对。”
“你我会吓到?”
“我认为你应该要知道未来可能面对的处境。”
“因为我的成长背景吗?”无敏无母的孤女,背景乏善可陈,恐怕她连跨进宇家大宅的小门的资格都没有吧!
“季娃,你会为自己的出身背景感觉低人一等吗?”
“当然不,事实上,我现在是皇浩楼的当家,不是吗?”季娃挺圯胸膛,大声回答。
啊!她能成为皇浩楼的当家,不就是宇文决刻意栽培的?难道……他早就有意?她不敢妄加猜臆,但一有了这个念头,原本压在肩头的重担便消失了。
“那么你愿意嫁给我,和我一起回宇家吗?”
“是的。”尽管有些害羞,不过季娃还是勇敢的大声表达。这是一辈子的幸福啊!
“那么我们就一起回去吧!”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
婚礼仪式顺利圆满,当宇文决进到新房,一手拿着红秤竿时,才发现自己屏住气息,缓慢的揭开红盖头,红烛、红妆对相映,呈现的美景冲击着视觉,好美!他一直清楚的知道季娃的长相清秀,但不知道原来经过妆点后,她也有娇艳的一面。
季娃敛着眉,不明白为什么宇文决还不帮忙将凤冠摘下,忐忑的抬起头,刚好望进他的眼底。炽热的双眸让她怦然心动,不明所以的紧张让她紧揪着衣角,下意识的咬着唇瓣。
这等虐待的行为落入宇文决的眼里,当然不容许,指腹轻轻的覆上她的唇瓣。“别……这样会受伤。”
亲昵的行为让季娃从耳根子红热到颈项,延续到衣领间隐没。
“很热吗?”他注意到她的滑温异常。
“有点。”细如蚊蚋的声音含在嘴里,她手足无措,昨天孙大娘有大约提过夫妻间的敦伦情事,还拿了一本书籍给她翻阅,但那种羞人的事情,她完全无法想像,断断续续翻了几页,加然造成整晚辗转难眠的后果。
“先宽衣好吗?”宇文决帮她拿下凤冠。
“应该是我服侍你才对。”季娃要站起身,却让他的双手压着坐回床畔。
“别说什么服侍,门关起来后,就没有什么以夫为天的禁忌,我们是平等的。”为了养成她的行商东家气度,宇文决以事服人,绝对不是身份。“尤其更衣之乐乐无穷,娘子应该不会拒绝为夫的请求吧!”
“啥?”季娃一怔,什么是更衣之乐?
“你不觉得这是一份期待吗?尤其不晓得衣服之下包裹着何等曼妙的身材。”
“你……你……”她从没有听过他说出这种仿佛登徒子的轻佻话语,平常的稳重得体和现在简直是判若两人。这样的他,只有一个时候会出现……“你喝多了?”
可是他的双眼明明这么清亮,几乎可以慑人心魄,怎么会是喝醉?
“对,我有点醉,被你迷醉。”宇文决扯下她的霞帔,露出雪白的中衣,嘴角戏谑的上扬,故意倒在她的颈项间磨蹭。
好香!
这不是食物的油烟味,而是一种淡淡的桂花香。
他的唇瓣蹭过敏感的颈间,让季娃红得不能再红的双颊几乎要燃烧起来。
这真的不像平常的他,而这模样的他居然让她悸动不已。
“那我先扶你躺下歇息,等一会儿我再准备解酒汤给你喝。”
对于他赖在自个儿颈间的姿势,她只能庆幸背后就是床铺,不用像过去那样,要哄到嘴酸才能让他乖乖睡觉。
原来他喝醉之后真的曾经这样撒娇,本来对于万福的说法还抱持着怀疑,现在面对她熟稔的哄人姿势,宇文决百分之百相信。
“为什么要歇息?今晚是什么日子,你忘记了吗?”
当然记得!但是新郎醉了。季娃还来不及回答,宇文决已经端来一杯酒。
“咱们还没有喝交杯酒。”
“还喝?!”
“当然要喝,喝过之后,才能举案齐眉到老,礼俗不可废。”
听他咬字清晰,季娃实在怀疑他到底醉了没有。若没有醉,怎么可能说出这般轻佻,其至是……
“那喝了之后,你就乖乖睡觉。”
“当然!”为了让她喝下酒,舒缓紧张的情绪,天晓得他忍得多么辛苦。这么可爱的小丫头,居然还以为他喝醉,可能被他孟浪的话语惊吓到,但他就是莫名的觉得有趣。
入喉的烈酒嚼咬过唇瓣,让不熟悉酒性的季娃呛红了眼眶,“好辣!”
怎么会这么可爱?她被呛出了盈眶的泪水,眸光潋沣,尤其是微张的小嘴还吐着丁香小舌,发出的娇呼声把他的理智炸毁。
宇文决低下头,攫住他觊觎已久的香唇,仔细品尝着其间的味道,尝到了淡淡的酒香,混合着迷人的桂花香。尤其是柔软的丁香小舌,缠卷在自己的舌下,滋味销魂得让他舍不得放开。
不知道持续多久,一直到怀里的人儿因为缺氧而开始挣扎,他才放开她。
“小傻瓜,你要用鼻子呼吸啊!”
“你……你怎么咬人?”
“我是在喝合卺酒。”
“骗人!”季娃可不是笨蛋。
“那换我喝。”宇文决爽快的倒了一杯酒,洒脱的一饮而尽。
“不要喝这么多……唔……”还来不及说,她的唇就被他帮住,烈酒毫无预警的哺入口中,滑下喉咙。
季娃的酒量本来就不好,虽然喝得不多,但醉眼迷蒙,散发出的娇艳带着憨然。
她这副模样让宇文决大乐,却也暗自作下决定,未来绝对不能让她在外面喝酒,毕竟这等风情是属于身为丈夫的他独享才对。
“都说你不准咬我,为什么这么不听话?”双手叉着腰,季娃的声音显得混浊。
“你醉了。”
她呵呵笑着,“是有点头晕,这是醉吗?你也醉了。”
“所以我们睡觉,好不好?”
“好。”季娃用力点头,没有等他的反应,就自个儿爬上床。
“不热吗?”按理说,酒气袭身,应该会觉得热。
“对,会热。”她缓缓的、迟钝的支起身子,要脱衣服,扯了半天,却只把中衣的领子扯开,露出桃红色肚兜。
宇文决的眸子呈现深黝,腰间的热源迅速窜流到鼠蹊部,这等风情对男人来讲是一种严酷的考验,而他很庆幸自己不需要,毕竟今晚是他和她的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值千金。
蹬上床后,他扯下布幔,遮住无限春光,但隐约传出细喘和娇吟。
“啊!你为什么要扯我的衣服。”
“你不是说热吗?”
“但是……我不习惯只穿肚兜嘛!”
窸窣声音不断,至于季娃最后有没有坚持住底限,就不得而知。
确定的是,春宵怎可虚度?夜还深沉,却不足够让人交颈缠绵,所以要多加把握再把握啊!
第7章(1)
宇文决神清气爽的帮忙浇水,这庭园是娘子的最爱。
娘子……想到季娃,他的嘴角忍不住上扬,尤其是昨晚惹得她差涩万分,却又在他的身下娇喘的模样,带着欢爱潮红的双颊,让她非常艳丽。
只是稍微回想,他发觉自己的腹部升起一股热潮,简直就像小伙子对喜爱的姑娘穷追不舍。
这是生平头一次的感觉,对于男女情事,他了解得非常早,侍房的大婢女是经过娘亲精挑细选的,除了服侍生活起居外,关于男女之事也是由她教导。
只是他不沉溺,甚至是兴趣缺缺,把这些归于看透家中姨娘们的争权夺利造成的。
“你……你怎么在家?”季娃缓缓的走到庭园,看见宇文决,不禁有些惊讶,她还以为他出门了。
“才新婚,我能上哪?”瞧见她白皙的颈项围着素巾,宇文决当然清楚原因。“看样子我昨晚太不知节制了,还疼吗?”
“在屋外,问这个问题不合时宜。”季娃脸皮薄,才一会儿就红透。
“我们是夫妻,这儿又没有外人,有什么关系?”宇文决发现不到两天的时间,他居然爱上这种逗弄季娃的游戏,尤其是看她娇羞到手足无措的模样。
“这是你原本的个性?”
“你不喜欢?”
“我一直认为你很稳重。”
“昨天晚上你就证实我很重了。”他一语双关。
季娃的脸更加酡红。“我怀疑自己认识过你吗?”
宇文决倾身,在她的脸颊印下一吻。
喝!这种亲密的行为怎么可以在外面做?万一被人瞧见,怎么办?季娃四下张望。
“我们是夫妻,若是有人不识情趣的闯进来,错的也是对方。”他当然知道她心里的症结点。万万想不到的变化,过去他还得意洋洋,把她教得知书达礼,现在却有点后悔。
不过没有关系,培养夫妻情趣,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
“一堆歪理!什么都是你讲的。”
“夫唱妇随,你以后也可以跟我讲歪理。”宇文决牵着季娃的小手,虽然只是在庭园里替植栽浇水,但是有谁规定不可以执子之手吗?
“就怕到时候你又有话可以反驳。”
“岂敢!”
“惧内?”季娃觉得这种漫无结论的聊天很有趣,过去虽然也会,但多半都让他带着教条在内,总觉他把自己升级为威严的夫子。
在指尖滴着水珠,甩在她的脸上,他意图让她清醒。“这怎么会是惧内?应该是疼爱。”
“什么时候回去?”季娃不甘示弱,学着小兽露出白森的利齿,故作威吓。
宇文决一脸戏谑,指腹轻轻揉着她的唇瓣,以前不明白为什么她对洁白的牙齿有偏好,现在看着她露出可爱的洁白虎牙,突然有所领悟。
“回去哪里?”
莫名的,他就是觉得她好可爱。
奇怪!怎么才隔一晚,就有她更可爱的错觉?这是错觉吧!
“宇府。”季娃狠狠的嚼咬他的中指。
“还揣在心头不安?”中指有点痛,看来是说中她的心事了。
“有点。”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不是很有气魄的告诉我,你是皇浩楼的当家,连我都不能小看你呢!”
季娃抢过洒水勺,再让他浇下去,植物恐怕都要死光了。“你没听过‘丑媳妇总得见公婆’这句话吗?”
宇文决捧住她的脸蛋,两人四目相对。“娃儿,你仔细听清楚,我知道在你的心底,家人比什么都重要,这是你和你娘相依为命的认知价值核心,我不会改变你这个想法。我也认定家人比什么都重要,但这个家人的范围不是无限扩张,我认定的家人只有你,或许以后还有我们俩的孩子,但就只是这样。”
好严肃的宣言。她缓缓的点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跟我讲明白?”
“我曾经有一位论及婚嫁的未入门妻子,那是父母之命。”
季娃瞠目,“可是你明明知道!”
“你娘要你发誓,这辈子宁愿孤独终老,也不允许你当人家的姨太。”在她第一次读“女诫”,谈到善妒时,她就提到过这件事,宇文决的记忆非常深刻。
“那你怎么能害我……”毁誓?或者真的不嫁给他?但是,共侍一夫?不要!季娃觉得自己完全无法接受,无意识的直摇头。
“傻瓜!”他用力抵住她的额头,阻止她继续摇头,怕她待会儿晕头转向。“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我刚才说了,曾经!”
“那她呢?”能奉父母之命,应该是门当户对的家庭背景。
“应该嫁人了吧!我不知道。”
“你……你爱过她?”季娃问得小心翼翼,毕竟她非常明了“女诫”的律条。可是经过这两年的淬炼,让她更明白,七出之错,简单讲,不过就是不爱了。
又或者,有了新妇忘糟糠。
“我们是青梅竹马,谈爱太沉重,还不如说是妹妹。”
又是妹妹。“你喜欢到处认妹妹?”
“你以为我是谁都好吗?紫芸跟我从小相识到大,我们拥有超过十年的共同回忆,要把她当妹妹很自然,但你不一样。”对于季娃,宇文决是从刚开始的好奇,然后一点一滴的累积成疼爱。
“紫芸,好美的名字。”
“季娃也很好听啊!”他适时的抹了一嘴甜。
“那么你们为什么没有成亲?”
“紫芸太柔弱,她需要时时刻刻的呵护,但我不是那种男人。”
季娃黑白分明的大眼直瞅着宇文决,几乎要透进他的灵魂深处。“你好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