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就是我的!”
“那为什么要折磨她?”
“难道你没看见我是在折磨自己?”
“你这个大笨蛋!我早告诉过你,放走黑鹰是因为她有情有义,如果她真能看着你砍了她曾经熟悉的人而无动于衷,那还是你会喜欢的人吗?”飞狐脸上出现了笑容,他骂着将傍晚在小山坡上与叶儿的对话告诉了他,并警告他道:“你今夜如果不向她表明心迹、不对她好,那明天就绝对再也见不到她!”
易水寒骂出了一连串让最熟悉他的飞狐都惊讶的粗话,然后就推门出去了。
当他在松树崖找到趴在树下睡着的叶儿时,他唯一的感觉就是飞狐骂的对,他是个笨蛋!他折磨着他们彼此,可他的心没有一刻不挂在她身上。
他小心地抱起她坐在树下,把她平放在屈起的双膝上,紧紧搂在怀里。
叶儿被惊醒了,最初她麻木地看着他,以为自己在做梦,因为这几天无论白天还是黑夜,她的脑子里全都是他,所以这会儿当她睁开迷蒙的眼睛看到熟悉的面庞时,她感到困惑不解。
“水寒,是你吗?”她举起手碰触他的脸,月光在他脸上留下阴影,更加勾勒出他的脸部线条,让他看起来跟白天很不一样,现在的他温柔仁慈,没有一丝令人心惊的戾气。
“是我,是我。”他喃喃地说着,俯身用炽热的唇覆盖了她冰冷颤抖的唇瓣。
随着这个熟悉的、让她渴望不已的接触,暖意窜上叶儿的心窝,使她不由自主地更加颤抖起来,但却不再是因为寒冷。
在易水寒抱住她的同时,他明白了自己这五天来真是傻得该死,他早该明白他从来不曾真正爱过一个女人,从来不曾像这样亲吻过一个女人,可是他竟然将这个他唯一爱的人伤害了。带着愧疚的心,他深深地吻着她,用他温热的唇将他的歉意传达给她。
叶儿尚未清醒就已经被他带入了沸腾的情欲之海,他们仿佛两团饥渴的火焰在燃烧、交缠,迫切地想要挣脱一切外在的束缚,将自己全部融人对方的身体里。
“水寒,我放走萧剑锋不是要背叛你,是想帮你?!”叶儿急切地解释,但被炽热的吻堵住了嘴。
“我知道,我都想明白了。”他在她唇边低吟。“叶儿,原谅我!”
而这声仿佛背负着千斤重压下的呻吟让叶儿蓦地清醒,记起了她跑到这里来的原因。她用力挣脱了易水寒的吻,尽管这让她立即感到空虚无比,但依然坚持地望着他。“你不恨我啦?”
“不!”他的唇攫住她,填满了她的空虚。
可是她再次挣脱,用不信任的目光看着他。“可是你跟红绸……”
“没有,我跟她什么都没有。”他轻轻擦过她的眼角,拭去那里的泪痕。“那天是在试穿她做的衣服,顺便做戏给你看,今天如果你晚点离开,你会看到我是穿着裤子洗澡的。”
他的话让叶儿震惊。“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因为嫉妒!”他坦率地承认。很好,在月光下说出这些难以启齿的话似乎比白天容易一点。“我嫉妒你是黑鹰的未婚妻,嫉妒你为了保护他而放走他,因为我是这么爱你、这么想得到你!原谅我这几天因为吃醋而做的蠢事!”
他轻轻地吻了她一下,把自己的头埋在她柔软的胸前。
吃醋?!他的话让叶儿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这个男人居然会为她吃醋?惊讶之余她也感到陶醉,毕竟从来没有人为她吃过醋,他是第一人!
所有的忧郁随之而去,她举起双手环绕着他的肩膀,一只手规律地轻拍着他的后颈,轻声说:“没事了,我原谅你!”
他抬起头来注视着她,脸上先是严肃、困惑和气恼,但渐渐地扬起满足和有趣的笑容。“叶儿,你把我当孩子哄吗?”
叶儿的眸子在月光下闪闪发亮。“没错,你本来就像个孩子,一会儿风一会儿雨的,我当然要用哄小孩的方式来哄你,让你不要闹啰。”
“嗯哼,我这么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竟然被你说成孩子似的,看来我得拿出点手段来让你知道大男人和小孩子的不同。”他大笑着低下头吻住了她。
仿佛为了证明小孩子和大男人的区别,他先吻她一下,接着又吻一下,一次比一次忘情,一次比一次投入,叶儿也一次又一次地迎接他,一次又一次地随着他的热情火焰起舞。他们感受着快乐,感受着彼此,所有的误会相不快都离他们而去。
而他们没注意到的是距他们不过数尺的灌木后,闪动着红绸疯狂嫉妒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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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山寨是忙碌的,男人们在屋顶上铺泥垫草,女人们在院子里整理储存过冬的食物,一张张大草席上分门别类地晾晒着各种采摘来的蘑菇野果。
叶儿也在帮忙晾晒野果,虽然大家还是对她很冷漠,其中说话声音最大的红绸不时投给她鄙视恶毒的目光,可是对这一切她根本不在意,因为她的心里已经被易水寒的爱溢得满满的。
昨天夜里他抱她回到聚义堂后,就没有离开过她的房间。像在柳树坳那晚,他抱着她睡了一夜。今天清晨当他离开时,她还睡意正浓,只依稀记得他温柔地亲吻她时,她抱住了他的脖子歪让他离开,那时他笑着拉下她的手,吩咐她不要到处乱跑,要吃饱……还说了什么她不记得了,因为当他不亲她时,她就只想睡觉。
想想她这个婢女还真不像话,红绸前几天伺候易水寒时,每日都是他起床前就来照顾他洗漱,晚上等他睡了才收拾好他的衣物离去。可自己倒好,总是最早上床最晚起床,一点都没有婢女的样子。
“啊,快看,那边有黑烟哪!”有人嚷嚷。
果真,远处山林正冒出一股黑烟,空气中有股淡淡的烟味。
山林失火了?这是叶儿的第一个反应。
一阵马蹄声急促地奔来,大家都往来人看去。
“小弟!”红绸冲着来人喊。
“姐,快让大家把这些东西都收到地窖去。”小伙子跳下马,让马在马槽头吃草,接着大声地对大家说:“官府烧山,想把咱们逼出去,天爷要大家沉住气,情况紧急时到地窖躲一躲。哥儿们都下来,咱们得去谷口收拾粮食!”
一声召唤,那些屋顶上的男人都下来了,没人多话,迳自去马厩牵马。
“官府又派大军来了吗?”红绸急切地问。
“不知道,爷要我来告诉大家,这里有河流环绕,即便有火也不必惊慌。”
“大家把东西收拾到地窖去!”女人群中最有威望的大娘指挥着大家。
叶儿看着她们有条不紊地动作,知道这一定是发生过许多次后得到的经验。看着远方愈加浓厚的黑烟,她心里沉甸甸的。
“小兄弟,知道天爷此刻在哪里吗?”她走过去拉住正想离去的红绸弟弟问。
“就在那附近。”小伙子比了比冒烟的山林。
“你要是不放心,就随我小弟去看看吧,没准易大哥在那里呢。”红绸插话。
“可是那里很危险……”
红绸对他瞪眼示意他闭嘴,她就是希望小不点遇到危险o/水远不再回来!
“带我去吧。”叶儿一心只惦记着易水寒,没注意这姐弟俩正眉来眼去。
“不行,我……”小伙子还在犹豫,红绸一推他,阻止了他的话。
“她要去,你就带她去吧。”
“那……好吧,你得等我一下。”小伙子不情愿地说着转向马厩。
“行,我等你。”叶儿大声回答,看着红绸陪她弟弟走去,从那小伙子僵硬的步伐和跟他姐姐争执的情形看来,似乎他很不愿意带她去。
可是叶儿看了看天边的黑烟,对易水寒的担忧超过了一切,她决定一定要去!
谷口正如其名,是凤凰山南端大峡谷的进出口,这里树少石多,玄水河环绕左右,一条羊肠小道直通谷内,道旁是陡坡深草。当沿着小径来到堆放着粮食的石洞时,叶儿不由赞叹易水寒的聪明,这里果真是水陆两便,易守难攻的地方!
可是在这里,叶儿没有看见易水寒,却在人群中看到青山。
“你怎么来了?”一看到她,青山既错愕又不满地问。
来不及解释,她急切地间:“易水寒呢?他没事吧?”
“没事,爷是何等人?”青山说着,吆喝道:“既然来了,你也别闲着,到那上头去守着,看到官兵就报信!”
“是!”叶儿立刻爬上他所指的悬崖,这里居高临下,往茅草丛里一坐,四周景色全收入眼底,可外面是绝对看不见她的。
她低头看到青山正带领大家把石洞里的粮食一筐筐地搬出来,放到骡子背上。看着那熟悉又亲切的柳条筐,她又想起了那天在柳树坳与易水寒编柳筐的经过,心头荡漾起阵阵暖流。而也在这时,远方出现一队人影,她凝神一看,领头的那个一身黑色装扮,独独颈子上的白色在阳光下泛着刺目的光——萧剑锋!
她一溜烟地从石崖上下来,跑到洞前喊:“青山!青山!”
“喊什么?深山里回音大,不可以大声嚷嚷!”青山眨巴着小眼睛训斥她。
“黑鹰来了!”她还没开口,在另一边石崖上望风的男子先发出了警告。
“黑鹰?!”青山一愣。
“没错,是他!”叶儿看看在紧张抢运粮食的人马,再看洞里堆积着装满粮食的柳筐,一个念头冒出了脑海。她迅速从山洞内取出几根翻子,提在手上,对青山说:“你们加紧点,我去前面堵住他!”
“你?!”青山不信任地说:“谁不知你跟他是一伙的,你去堵他?”
叶儿眉头一皱。“现在没时间了,你到底要不要保住粮食?”
“那好,我跟你去!”青山终于下定决心对旁边一个男人说:“这里交给你,抓紧点,不要管我们,装好就离开,护粮要紧。”
那人点点头,青山跟着叶儿往山谷外走去。
“你藏在茅草里,不要出声,看他要干嘛。”在远离山洞的小道上,叶儿让青山躲起来,她自己则匆忙地在路两旁挑选树木或石头拉绳子。
“你干嘛?”青山站在她身边问。
叶儿白眼一翻。“这个都看不懂吗?给他们下绊子!”
“喔。”青山明白了,拉着绳子帮忙。“草场上的绊子是你弄的?”
叶儿不置可否地咕哝了一声,青山眨眨小眼睛。“我就早知道是你。”
叶儿不答理他,绳子没了,她又抓起草,尽可能多地扎了些草绊子。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终于划破了山谷的宁静,她喊青山。“去,快躲起来!”
“那你呢?”这时青山有点担心她了。
“没事,我能对付他!”叶儿安抚他,但那急促的马蹄声让她心里很紧张。
马队很快就出现在前方,可让她意外的是,最先出现的并不是她的前任未婚夫,而是一个肥头大耳的军官。
“小女子让道!”那肥官挥舞马鞭,叶儿立即听话地闪开。
蓦地一声人喊马鸣,肥官的坐骑前肢屈曲,猛然倒地,将它背上的骑士摔到三丈之外的石头上,顿时,那肥官再无声息。
而狭路之中,前方倒下的马自动成为后方的障碍,疾速飞奔的战马顿时前倒后涌,后倾前扑,骑马的官兵飞的飞,坠的坠,就算幸运逃过这里的,也被绊倒在前头,还没等藏在茅草里的青山和山坡上的叶儿想到该怎么动手,这帮官兵自己已经乱成了一团,相互践踏拥挤压死踩伤的就过了一大半,人马的哀号嘶鸣在狭窄的谷口震天动地。
等萧剑锋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兵残马衰的惨状——主帅挂在石头上气息奄奄,其它还能走动的士兵只剩下求生的本能,一个个弃马丢甲,逃命去也。
“我警告过你不要再来为难他。”叶儿说。
“叶儿?是你?”萧剑锋闻声回头,看到侧面山坡上的她时,既欣喜又吃惊。
“没错,是我。”
“你?”萧剑锋难以置信地看看四周寂静的山坡岩石。“你是怎么做到的?”
“看看你的脚下。”叶儿提醒他。
他低头,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截绳头看了看,猛地将其摔在地上道:“你居然用小孩子玩的把戏来对付官兵?”
“没错,就连小孩子玩的把戏都可以对付这些蠢才,你还跟着他们混什么?”
“你这是犯法,知道吗?”
“法?什么法?这些官兵专会欺压百姓,你助纣为虐,守的是什么法?”
“你懂什么?快跟我走!”萧剑锋一跃,来到叶儿面前一把抓住她。
叶儿被他鬼魅般地动作惊出一身冷汗,低头就往他抓住自己的手上用力一咬。
萧剑锋因痛而放手。“你咬我?”
“我不会跟你走的!”叶儿已经快速逃到一块大石后。
他立即追过去。“你是我的未婚妻,我就有权带走你!”
“不,我不是你的未婚妻,我爱易水寒!”叶儿又逃到另一块大石后。
“跟着他你只有死路一条,官府迟早会抓住他!”他苦苦劝道:“你跟我走,我们回鲁城老家去,我再也不会离开你。”
“不要,我不要跟你去任何地方,你早就跟我没关系了!”
她的话刺伤了萧剑锋的心,他冷酷地说:“那我就杀了他。”
“如果他死了,我也会跟他死!”叶儿痛心疾首地说:“那天我不该放了你,你若还有点良心就滚开,滚得远远的,不要再来骚扰凤凰山!”
“不,只要你一日不跟我走,我就一日不停地追捕他,直到杀死他!”
“你疯了!”
“对,我疯了,为你而疯!”萧剑锋不再跟她废话,猛地一提气向她扑来。
在三里屯与她重逢,唤起了他似乎早已遗忘的回忆,也唤起了他心底的丝丝柔情,那是他曾经给过一个瘦小邋遢却聪明倔强的黄毛丫头的情感。就在与她四目相接的刹那间,他脑海里蛰伏的黄毛丫头影像复活了,并与眼前这位美丽动人的女孩重叠,在他心头掀起了情感的浪潮。他痛恨自己竟糊涂到如此地步,将他的宝贝遗忘了,如今他得取回这本该属于他的宝贝!
看着他疾速飞来的身影,叶儿愣住了,就在这时一双臂膀将她抱起闪到一边。
“水寒!”一靠近那熟悉的身影,叶儿就欣喜地喊。
易水寒搂着她,眼睛却注视着萧剑锋。叶儿的话他都听到了,并深受感动。
“易水寒,若非你引我离队,官兵不会败得这么惨。你想临死前还想拖个无辜的女人垫背吗?!”萧剑锋看看身后的小道阴森森地说。
易水寒爽朗一笑,低头看着叶儿。“黑鹰,我可没有想过要死,人生最美丽的一段才开始,为何要想到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