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
端木扬直视老人精锐的眸光,知道老人不只是心思敏锐,在他来这里之前,应该对陶芯的生平也做过调查,自然他为了保护陶芯所做过的预防措施,也逃不过老人家的眼线。
黑龙老爷的意思很明白,就是怕他为了保护自己喜欢的女孩,不小心给惹火上身了。
“爷公不必担心,小辈……孙儿心里有数,不劳您担心。”端木扬投给老人一抹戒备的眼神,用很明白的态度告诉对方不必插手。
“好,爷公就信你,哪天有空把她带来给爷公瞧瞧,听说她的身手不错,跟她说爷公这里高手多,包准让她大开眼界。”黑龙老爷不是在炫耀,而就像普通的老人家,有什么好东西就喜欢拿出来给小辈献宝,就以某方面而言,是一种讨好,因为除了这些之外,他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了,实在也不觉得自己还有哪里可以让人喜爱。
端木扬沉静地抿唇不语,从老人的眼里看见了高处不胜寒的寂寞,几个能说上话的小辈都不在身边,虽然叱吒风云,但蓦然回首时只看见自己的身影,总还是有些孤单。
“我会把爷公的话跟她说,只要爷公把那些高手召齐,再加上能让她吃到饱的雕鱼烧,包准她会爱死爷公,”
“好,就这么说定了,带她来之前通知爷公一声,我要让她爱死我这个老头子,最好是缠着要当我干女儿,如果能那样就好了。”老爷子摩拳擦掌,似乎已经开始跃跃欲试了起来。
“她不能当您的干女儿。”端木扬很不客气地浇了老人一盆冷水。
“为什么?”黑龙老爷讶异地看着他。
“您是我爷公,如果她当了您的干女儿,不就成了我的姨?”光想到陶芯追着他,要他喊姨的光景,端木扬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她会的!那丫头绝对不会跟他客气的!
黑龙老爷愣了好半晌,似乎也想到了那情景,不由得大笑了起来,虽然年迈还是中气十足,笑声传得老远,就连屋外的老仆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几人面面相觑,想他们“鹿野苑”不知多久未有过这样的欢笑声了!
机场里,游人如织。
不过,陶芯到机场却不是为了要玩乐,在上个事件结束之后,她回到了国际刑警科,今天到机场是为了押解由越南解送回来,因为触犯了药事法而被通缉的嫌犯前往地检署归案。
回来执勤的第一天,陶芯还是感觉有些恍惚,她勉强想要打起精神,却老觉得有哪个地方不太对劲。
他们走进机场大厅,要与负责接洽的海关人员碰面,忽然,就在这个时候,陶芯见到人群之中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那俊朗的眉眼,俐落的短发,还有那股子目中无人的态度,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了!
牧羊人!
是他!那个人一定是他没错!
她什么都还来不及多想,手脚的行动已经比脑袋快了一步,拔腿就要追上去,但就在这时,杜颂然冷不防地伸手捉住了她的手臂,他因为之前在国际缉毒方面表现亮眼,他也充分表现想要多了解国际事务这一方面的事,所以被借调到国际刑警科。
“陶芯!”他喊住她,“你想做什么?现在我们可是在执勤,不要轻举妄动。”
“我看见了……一个熟人。”虽然行动被困绊住了;但是她的视线就像跟那离去的身影有着看不见的牵绊,不由自主地追逐着。
“你这丫头!”杜颂然没好气地叹了声,放开她的手臂,“好,你去吧!我会替你找个借口,不过快去快回,知道吗?”
“是!”她大声答道,一刻也不迟疑地追了上去。
陶芯飞快地朝着那高大背影消没的方向追去,不过,经过好一会儿的耽搁,人早就已经走得不知去向了,哪里还能让她追得上呢?
她站在入境大厅门口,看着人车往来,有好半晌想出了神,不太能够明白为何在追丢了他之后,心里滑进了一丝苦涩滋味。
当初明明是她自己从他身边逃开的。
难道,事到如今,她竟然会想要见他吗?
还能再见到他吗?
或许再也见不到他了!
这样的想法在陶芯的心里一闪而逝,令她的思考有瞬间变得空白,不,与其说是空白,不如说是她不愿意再继续深想下去。
如果再也见不到他的面了,那该怎么办?
她无意识地咬住下唇,就连把自己咬疼了都没自觉,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此刻盘踞在她心底的痂楚。
原来,她就真的那么想见他吗?
这瞬间,她才惊觉到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
原来,她比自己想像中,更加地想那一段日子,还有他……
陶芯一回到家,就听母亲说小扬已经回来了,她一时喜出望外,飞也似地夺门而出,感觉好像多耽搁片刻都教人觉得难以按捺,内心里有一股子焦急,让她想要马上见到他的脸。
终于,当端木扬出来替她开门,令她感到最熟悉也最安心的笑脸出现在眼前时,她没由来地也笑了,心里有一种松了口气,像是原本提着千斤重的担子忽然放了下来,释然而且开心地笑了。
可是,她的笑容却在下一刻凝滞住了,她在他的脸上看见了一种熟悉的感觉,说不出来的难受教她忍不住红了眼眶。
“怎么了?怎么一见我就哭了?”端木扬无奈的笑眸透过镜片,瞅着她泪水潸然而落的脸蛋,“明明刚才还笑得那么开心,怎么哭了呢?”
“不知道。”她摇头,还是不停地在掉眼泪。
陶芯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哭,但她就是忍不住觉得好悲伤。
从机场回来时,她就一直觉得心里头沉沉的,像是快要被压得喘不过气,心里有某种东西就要崩溃而出。
“谁欺负你了吗?”端木扬一手扶住她的肩膀,将她带进门里,顺手将门给带上。
“没有。”她摇摇头,还是忍不住一直掉眼泪。
“别哭,芯芯,是不是又被陶妈妈给骂了?没事,我去替你说,保证她不会再怪你。”
“我又没有做错事,你要去说什么?”她一边哭着,一边为自己的清誉抱不平,她又不是闯祸精,哪来那么多骂捱啊?
“那就别哭,哭得我心都揪了。”端术扬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假,才几日没见,一见了她竟然成了泪人儿,瞧着教他心里都难受了。
听他这么说,陶芯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埋着头像只讨宠的猫儿般往他的怀里钻,“抱着我。”
“好好,我抱着你,抱着你了。”他呵哄着,将她给抱进怀里,大手轻拍着她的背,不断地在替她顺气。
“抱紧一点,要抱紧一点……”她哽咽地哭喊道,紧紧地抱住他的腰,无法控制眼泪成串地掉下来。
为什么她要觉得那么悲伤呢?
不过就是再也见不到一个人,一个她才认识几天的人!
再也见不到他,真的有必须那么伤心吗?
可是她真的觉得心好痛,痛得好像要死掉一样。
“好好,抱紧一点。”端木扬收紧一双长臂,像是要将她给揉进骨子里般,蓦然间,他心里有一点灵犀,约莫知道令她哭泣的原因了。
是他!
不,应该说是那个在兰卡威的“牧羊人”,她是为他而哭的。
稍早之前,他得到了知会,知道陶芯在机场见到他了,虽然有追上来,不过后来追丢了。
“别哭了,有我在,没事了,嗯?”他一手捧着她的头,深深地在她的头顶上烙下一吻,心里的感受十分复杂,真不知道自己应该是要高兴,还是妒嫉起他所扮演的“牧羊人”角色竟然博得她如此深爱。
或许,是因为打从她的心里太过相信他了,所以才会深信不疑,要不,他给了她“牧羊人”这三个字的暗示,已经够清楚了。
陶芯从他厚实的胸膛听见了低沉的嗓音在回响着,那感觉十分奇妙,令她的心脏没由来的窒了一窒,又在这时,她意识到了他炽热的体温,以及贴触在她脸颊的胸膛,那硬实的触感没由来地令她介意了起来。
还有那好闻的男性气味……陶芯心头一热,脸蛋像是着火似地发热了起来,她突然伸手推开他,深吸了好几口气,低着头不敢看他的脸。
“又怎么了?”他失笑不已,看见她清丽的娇颜在这一刻红得像是猴子屁股,肯定是想到了什么,“芯芯,你真的确定自己没话要跟我说吗?”
陶芯又深吸了好大一口气,才勉强自己抬头正视他,“说你没看到,快说!说你没看到我哭的样子。”
“可是我亲眼看见了呀!芯芯,我还年轻,还没得失智症,怎么可能告诉你我没看见呢?”
“那就忘记!把你见到的统统都忘掉!”要是被他记得刚才那失态的模样,她会觉得自己好蠢。
虽然也不是没被他见过丑态,但是,今天之前她一向都不太在意,但现在她就是不太想让他觉得自己很蠢,那会让她想挖个地洞躲进去。
“如果忘不掉呢?”他笑着挑挑眉,觉得她真是可爱到了极点。
“那就假装你已经忘了。”说完,她低着头逃也似地往门口走去,把门打开之后顿了一下,回头撂下狠话,“在我走出这扇大门之后,你就必须假装忘记刚才的事,如果……如果你还记得的话……的话,我就再也不跟你说话了。”
“为什么?”他摆出一脸无辜的表情,话才问出口,就看见她狠狠地把门甩上,然后听见从门外传来她闷闷的喊声——
“因为怕你以后要拿来笑我!”
话声歇落,门外就此一片静寂,想必她人已经跑掉了。
“傻瓜,我怎么会取笑你呢?瞧你为我病相思得那么厉害,想疼你都来不及了呀!”轻沉的嗓音刚落,端木扬伸手取下眼镜,撕开与长假发沾黏在一起的化妆胶带,活络了一下表情,不过是小小的动作与改变,竟教人感觉就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这时,一抹轻浅的微笑,宛如涟漪般,泛上那好看而俊魅的脸庞……
第7章(1)
病了!
一定是病了!
陶芯觉得自己如果不是心里有病,就是脑袋出了状况,要不,只是被小扬抱着,竟然会脸红心跳,活似个欲求不满的色女。
但是,她无法对自己否认,被他抱着的感觉真的好好,就像是再多的疲累与不安,只要回到他的怀抱里,就可以全部都消失不见一样。
以往是每天都要到他家去报到,要不就是太晚回家,会打电话要他开车出来接她,不过,这两天就算拖到晚上十一点才到家,她都宁可搭公共交通工具回家,也不想见到他的面。
不是因为讨厌他,反而是说不出一股子期待而且雀跃的感觉,才教她觉得伤脑筋,她好害怕自己这种心情再不受控制地持续下去,她与小扬的关系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她不要!
她死都不要这样的情况发生!
待在他的身边,是令她感觉到最安心而且放松的位置,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从那个位置上离开,或是将那个位置让给任何人。
所以,她一定要快点将心里这毛病给治好才行!
最近他们组里在追缉一个人口走私贩的案子,因为牵连甚广,据他们所知已经有不少的女子被骗到国外去卖春,虽然警方已经击破了他们几个据点,但是对于他们的活动核心以及主脑人物却还是摸不到底细,目前案情陷入了胶着状态,组里的同事们个个被上级的压力给逼得喘不过气。
陶芯趁着午休时间出来透口气儿,进咖啡店点了瓶葡萄果汁补充一下糖分与元气,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看着外头的车来人往。
“陶芯。”一个男人兴匆匆地推门而入,走到她的身边。
“赵大尾?好久不见了!”
“嘿嘿,对啊!我被调回原本的工作岗位上,不过应该很快就会回刑警局,这段时间你可不要忘了我啊!”
陶芯抬眸睨了他一眼,心里真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他,其实要她忘记他很困难,因为打从一开始,她根本就没将他给记在心上。
而且他妄想着早点回刑警局,实际上是有点难度的,最近政府在忙肃贪,一些原本肆无忌惮安插自己人的高官也都聪明得知道要收敛一下,所以,如果他真想当刑警,还是费心点自己去考试吧!要不,以他这个人没什么真本事,是很难再被刑警局借调进去的。
“喂,陶芯。”赵大伟很自动地在她面前的位置坐下来,一副与她非常熟络的模样,“你都不觉得很奇怪吗?我们那个杜队长,我一直觉得他很可疑,年纪轻轻就做到侦三队的队长,好不容易是个小队长了,竟然主动要请调到国际刑警科去,我觉得他这个人有鬼。”
陶芯一边咬着吸管,一边静静地听他把话说完,“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我们杜队长有多厉害,谁说他有鬼?不过做到小队长就要知足,你就以为咱们刑警局里没有更大的官吗?”
“这……”赵大伟一时接不上话。
“不跟你说了,我还要赶回局里。”陶芯一边说着,一边将没喝完的葡萄汁的吸管折进瓶里,然后把盖子拴好带在手上,“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就当做没听过,也别去对其他人乱说,咱们当警察的,谁跟谁有交情也不知道,要是你的话传到队长耳里,小心你吃不完兜着走。”
说完,她走到门口,回头对他说了声“掰罗”,就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去。
赵大伟一个人被留在座位上,看了看四周的客人以及店员对他投以异样的眼光,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一身警察制服显眼得很,他干笑了两声,勉强维持住警察高风亮节的姿态走出咖啡店。
临去之前,他转头朝着陶芯刚才离去的方向望去,对于她不相信他感到心里有些委屈,毕竟他这个人虽然一无可取,但是对于危险的人事物嗅觉可是有虎鼻师之称呢!
虽然,陶芯表面上训斥了赵大伟一顿,要他别乱说话,但是,在他被借调到侦察队的时候,三番两次表现出对于危险的高度机警,光是这一点,就足以弥补在执行任务时会扯同事后腿的差劲。
反正到最后他们决定,只要别让他出任务,就大伙儿平安无事了!
所以,当他提及杜颂然的可疑之处时,她难免会放在心上。
难保,不会又被他给说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