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长天倏地闭起了嘴巴。“请太后娘娘恕罪,是下官失言了。”
宫湄卿心里好奇,要打断一条腿?是什么人?又是做了什么事让太后恨上了?太后看起来可不像是会打断人腿的人啊。
宫湄卿没想到这一入宫,竟待到了掌灯才得以出宫,晌午,太后留饭,一同在慈安宫用了御膳,下午皇上也过来了,两名太妃也是梁国人,听皇贵妃提起她安排的梁曲都十分想听,由于那班歌舞姬并没有随她一道入宫,只能由她自个儿唱了,唱完之后,不止两名太妃听得如痴如醉,连太后也是赞誉有加,众人意犹未尽,直说清唱哪比得上有配乐。
见太后难得兴头,两名太妃又欲罢不能,于是皇上召了教坊乐师来,宫湄卿只好与那乐师详细说了乐谱,两人练习了一个时辰,将整出戏排演过好几遍才在众人面前演出。
一曲唱完,众人皆醉,两名太妃更是拉着她不放,直问这梁曲旋律虽是梁曲调,但却比她们听过的梁曲更加优美华丽,究竟是在哪里学的?
关于这个,宫湄卿当日准备在元笙寿筵演出时已想好了说词,说在江南时收留了一名歌姬,听那歌姬唱着好听,她央着学的,只是那歌姬找到亲人之后便离开了江南,她也不知去向,众人一听都十分惋惜,若是那歌姬还在,保不定她会唱更多戏呢。
离宫前,太后赏赐了许多金银珠宝,并叮嘱宫湄卿要常进宫陪她聊天。
回到府里,宫湄卿也不藏私,太后赏了什么对象,大方地让晨露、流芳打开一个又一个的红色描金匣子让人看得够。
前生她低调做人从不张扬,但她这一世才明白了,有时候低调反而会被认为是无能,让人欺到头上来,就像这一回若她没公开太后的赏赐,府里人又怎么知道太后对她的看重和疼爱,如今公开了赏赐,那些原本还不将她这个二少夫人放在眼里的下人才会警惕些,在紧要关头,当要选择的时候,他们自会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前生她已被下人踩过,这一世不会了。
宫湄娇原不想去看宫湄卿得意的,但看回来的丫鬟都惊叹羡慕便一时忍不住好奇到前厅去看了。
一看之下,她当真是嫉恨得眼睛都快掉了,鸡蛋大小的红宝石、蓝宝石有满满一匣子,拇指腹大小的珍珠和翡翠也是一匣子,一整盒的绿簪都是纯正绿玉质地,一只朱地黑漆浮雕小匣子里单独放了一串沉香佛珠,那是极珍贵的千年沉香木,另外还有金银各十箱、金元宝两箱。
只不过进宫一趟,居然赏赐了这么多?
宫湄卿也不理宫湄娇眼睛快着火了,她见者有份,打赏每人一个金元宝,宫湄娇自然是不肯拿的,她干么要宫湄卿“打赏”?她可是王府未来的主母,人人都应该要巴结着她,依着她才对,但那些下人为什么都该死对宫湄卿千谢万谢的,真是!个个都见钱眼开,等她当上荣亲王府的主母,她一定要把那些人通通卖掉!
宫湄卿过了好长又好累的一日,好不容易回到听暖阁了,总算可以卸下头上身上的钗环在床上赖一赖了,哪知道某人颀长的身子立即过来覆住了她。
她似羞似赧地凝睇着悬在上方的元奕琛,软着轻嗓道:“今天不要了吧?我真的好累……”
元奕琛眼底炽烫,大掌探向被褥下的柔躯,瞳色深沉地道:“你乖乖躺着就好,不会折腾你。”
宫湄卿想到他说的折腾,莹润芙颊不由得一红。
这几夜他都非要她跨坐在他身上不可,被他举着摆弄,她呻吟的有如乳燕娇啼,自己想起来都害臊。
梨花银影素缎褥上,她的双颊晕成了桃红色,樱唇殷红,瞳眸如画,眸子中水气氤氲,正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你骗人,昨儿也说不会折腾我,还不是……”
她啊的一声,未说完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因他修润长指已抚向她两腿间的桃花洞口,跟着封住了她的唇。
芙蓉帐内春色正炽,低低的呻吟和喘息直到三更方休。
隔日,她直睡到日上三竿才哎呀一声的醒来。“这都是什么时辰了?怎么晨露、流芳没叫醒我?”
寝房里透过窗棂落洒着暖阳,显然不是一大早。
元奕琛早已净面更衣、穿戴整齐,坐在床边看着她锁骨处的一抹嫣红,唇畔带着三分笑意。“是我让她们不要叫你的,母妃那里也派人去说了,母妃体谅你昨儿在宫里被太后娘娘缠得累,要你好好休息,这几日不必过去请安了。”
宫湄卿拥着水红色丝被坐了起来,横睇他一眼。“什么缠得累?太后娘娘喜欢我,是我的造化和福气,这话你可不能去外头说,连在母妃面前也不可说这种话。”
见她这般风情,元奕琛似笑非笑地伸手捏捏她粉腮。“怎么,这么快就向太后娘娘那边靠过去了?不过是几箱赏赐嘛,值得你这样?若我把全副身家交给你,你可是要一辈子对我掏心掏肺,知道吗?”
“说什么呢!”宫湄卿微微地睐他一眼,因他揉捏了她脸颊之后,长指竟徐徐地在她颈间来回轻抚挑逗。
不会吧?才做了一夜,他又要了?
“别来了,我可承受不住了。”她害怕地道。
元奕琛哈哈大笑,将娇小的她连人带被地抱起,在宫湄卿的惊呼声中将她抱到了连着寝房的净房,浴桶已备好了热水,上面洒着花瓣,元奕琛很带技巧地撇下了被褥,只将宫湄卿放进浴桶之中。
“好舒服……”她舒畅地叹息出声。
元奕琛见她一头乌亮云丝散落在凝脂雪背上,青丝如涓别具风情,莹白身子之上又都是他昨夜激情时深吮出的吻痕,他的深眸转黯,眸光由她玉雪般的胸脯一路到她那纤白楚腰,最后停在那芳草萋萋处,不由得激发了他的欲望。
不过,他很明白紧行无好步,慢尝得滋味的道理,她真是累了,自己若这时又要她,可不是爱她,反而真是折腾她了。
而他也并非得留在这里折磨自个儿,他起了身,双手扶着浴桶,低首吻了她道:“待会我让晨露、流芳进来服侍。”
宫湄卿满心皆暖地凝视着他修挺的背影,她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在强忍欲望,这是对她的体贴,在这种情形之下若他有个通房小妾便可以解决了,但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开口要纳妾。
这一世,她会用最深的爱来回报他,也会让自己幸福,她一定会的。
第十七章 帝王亲临消心结(2)
沐浴完毕,晨露才服侍她穿上绣花衣袍,原打算轻松地回寝房用膳之后再赖回床上睡个回笼觉的,流芳却一惊一乍地冲进来了。
宫湄卿和晨露都奇怪的看着流芳,照理流芳不会这么失态,明知她在净房更衣还冲进来,她问道:“做什么慌慌张张地?”
流芳团团乱转。“姑娘——不不,二少夫人,二少爷请您快出去!那个——皇上——皇上来了!”
宫湄卿直觉是流芳听错了,传错了话,便失笑道:“你在说什么?皇上怎么可能过来?”
流芳急得不断用力点头。“是真的!”
宫湄卿这才有几分信了,思忖着难道皇上真的来了?不过她也想不透皇上亲临王府是什么用意?莫非是先前她与元奕琛讨论的那结果,他已禀告皇上了?所以皇上才会亲自来王府?
是了,一定是这样的,她没想到皇上会这么聪明,用纡尊降贵这招来拢络人心,只要释出一些温情和善意,不费一兵一卒就能令天下太平不是很好吗?
她很佩服皇上知道荣亲王有谋反之心后还能做出这样的选择,不愧是一国之君,也不愧是明君。
元奕琛已去前厅和元笙、荣亲王元世广、元奕纶等人会合接驾了,这厢寝房里,晨露、流芳、喜笑、颜开、单儿、双儿,连管嬷嬷都来帮忙她换上诰命衣服梳妆打扮,阖府都因皇上的微服私访而沸腾起来。
然而在百般忙乱之中,宫湄卿还是注意到寝房多了好些大箱笼和大匣子。
“那是什么?”
颜开掩嘴笑道:“回少夫人的话,是爷要交给少夫人的,说是自个儿的全副身子体己,要奴婢们搬来这里给少夫人收着,这是单子,少夫人请过目。”
不看则已,一看惊人,单子上洋洋洒洒的列了金银元宝数量,还有许多名贵玉器古玩书画,令宫湄卿不由得傻眼,他这是做什么?为什么要把身家都给她?难道他又要去前线打仗了吗?
虽然忐忑不安,但现在没时间问了,得先迎接皇上再说。
一刻钟后,荣亲王府阖府家眷连同下人家丁在内数百人都在大门边接驾,前院也黑压压的跪了一院子人,宫湄卿随众人一起跪下,她特别注意荣亲王元世广的反应,见他脸色阴晴不定,是心虚吧?正在策动谋反,皇上却亲自来了,怎不教他惴惴不安?
众目睽睽之下,大越天子元世基先亲自扶了老太爷元笙起来,跟着脸色温和地把手伸向元世广,宫湄卿见到元世广先是一愣,两人四目相对,皇帝对他微微一笑,跟着将他扶起。
嘿嘿,饶是荣亲王见过再多世面,心机城府再深,此时也不知道皇上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吧?肯定是惊疑不定,怕是来向他问罪的。
皇上步履从容地迈步进门,一旁跟着太监总管和几名侍卫,元笙等人将皇上请到了大厅中,王妃忙着安排茶水点心,荣亲王、小许氏、元奕纶、元奕琛、宫湄娇、宫湄卿都陪在下首,老夫人柳侧妃也陪在元笙身旁。
皇上拿起茶杯啜了一口,元世广便开口道:“皇上今天怎么想到臣府来?令臣十分惶恐。”
皇上微微一笑。“有什么好惶恐的?大哥哥喜事连连,连娶了两名秀外慧中的儿媳,朕也没能来喝上一杯喜酒,因此今日特地过来看看大哥哥的两位儿媳,都是一家人也别见外了,从现在开始到朕离开为止,可不许再动不动便向朕下跪了。”
元世广心里一震。
大哥哥……皇上竟是用了小时候对他的称呼,那时先帝还在世,而皇上还小又没其它兄弟,虽然自己年长他十多岁,但他总爱跟着自己……
他有多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他忙掩饰自己波动的情绪,垂首道:“臣遵旨。”
皇上噙着微笑。“这样甚好,这样才是一家人,纶儿和琛儿的媳妇在哪里?听说都是宁国公府上的千金是吧?”
宫湄娇和宫湄卿忙出列,中规中矩的见过皇上。
宫湄卿皇上昨日是见过的,不过他一视同仁的都夸了两人容貌才情几句,赏赐了一些东西,两人一同谢恩了,跟着皇上也要见府里的女孩儿,于是元蕙金、元蕙玉、元蕙满也一起向前拜见了皇上,各自得了赏赐,几个女孩看到赏赐的金匣里那些精致的首饰都爱不释手。
此时宫湄卿已对皇上佩服得五体投地,她见到元世广的微妙变化了,神色不再像接驾时那么不安,眼里有着激动的情绪。
她与元奕琛对看一眼,两人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她不由得心里一暖,感激老天让她重生,让她能重新将幸福握在手里……
这边,皇上面上不显山露水,喝了口茶水说道:“对了,朕要在这里用午膳,大嫂子这会儿便可命人去准备了,可不要待会儿说没有准备,不敢对朕留饭哦。”
元笙笑道:“大媳妇儿还发什么愣?皇上要留下用膳可是咱们的荣幸,快去命人准备吧!”
王妃这才如梦初醒。
皇上要留下来用午膳,那是多大的事啊!不能马虎,不过她身为当家主母也不能离开这里。
小许氏见状便见缝插针地低声说道:“姊姊不好离开大厅,不如妹妹替姊姊去吧。”
王妃在心里冷笑,如今她已看清小许氏了又怎么会信任她,将这么大的事交给她。
她摁住了小许氏的手轻轻一笑。“妹妹的好意,姊姊心领了,咱们都是王爷的妻妾,我不能离开这里,妹妹怎么好离开?这可是会被皇上误会咱们不懂礼数的。”
她让凤瑶去知会大总管,务求尽善尽美,叮咛凤瑶盯着,元奕琛也交代了元安派几个人守着大厨房,绝不能给二房泼脏水的机会。
这边,皇上和老夫人说着话,关心她的年岁身体,他其实对早逝的老王妃没什么印象,有记忆以来一直是老夫人陪在元笙身边。
“叔叔,叔母过世已久,陪在您身边的一直是老夫人,您也该将老夫人扶正了,否则朕可要为老夫人抱不平了。”
要将柳老侧妃扶正,他与元笙私下已经商量过了,这也是宫湄卿给元奕琛出的主意,她看出元世广长久以来的心结便是在自己生母一直为侧室,而他这个记名嫡子原是庶子,名不正言不顺的,若要解开他长年心结,势必要给老夫人一个正室名分。
元笙向来对皇上忠心耿耿,为了皇上,为了大越好,他没什么不可以做,更何况是他的孽子想造反,他自然要出来收拾残局,许柳老侧妃一个正妻之位,于他是小菜一碟,而老夫人是元奕琛的亲祖母,他自然乐观其成。
皇上此言一出,除了知晓内情的元笙、元奕琛、宫湄卿之外,其它人都是一惊,元世广心里更是一紧,他不敢置信地看向皇上,倏然又看向自己的父亲元笙。
尽管皇上开了金口,但若是他父亲不肯,定要为过世的老王妃守住正室的位子,那么皇上在此提起此事不过是让他的生母难堪罢了。
然而,似乎不想元笙为难,老夫人先开口了,她一笑置之。“老身多谢皇上关怀,皇上忙于朝务还能想到老身委实令老身感动不已,但那位分名利都是过眼烟云,老身早已置之度外,如今看着孙儿成亲,来年再抱抱曾孙便是老身最大的乐趣,请皇上就不必为老身费心了。”
元笙眉头一皱,看着老夫人说道:“那怎么行,你是要我不要卖皇上这个面子吗?”
老夫人愣住了。“老爷……”
元笙微微一笑。“就依皇上所言,选个吉日将扶正的仪式办了,到宗祠祭礼将你的名字记进族谱里,这是我该给你的。”说着,他竟握住了老夫人的手。“玉儿,多年来辛苦你了。”他叫的是老夫人的闺名。
皇上抚掌笑道:“这可真是件天大的喜事,朕要加封老夫人为一品显荣夫人,享俸禄。”
元世广万万没想到他多年的渴盼成真,生母扶正,他成了真正的嫡子,不止如此,生母还加封了一品夫人,这是皇恩浩荡,是无上的殊荣,他已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