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高头大马的,强风不会把他吹走。」京德冷着脸上楼。
第9章(2)
一个小时后,京家准备吃晚饭,京母一面摆碗筷,一面对坐在一旁的母亲说:「那个男人长得真好看,就不知道和阿德有什么过节?她理都不理人家。」
看女儿摆了三副碗筷,京老太太说:「多加一副碗筷,把人叫进来吃饭吧。」
「可是阿德……」
「这两人一定有交往过,现在可能在冷战什么的,你何时看过阿德这么不讲理又别扭的样子?女人啊,只有在和喜欢的人吵架时才会这样。」京老太太一笑,「更何况来者是客,请人家吃一顿饭也算礼貌。摆好碗筷把京德叫下来。」
京老太太随即开门,把乐欣乔招呼进屋。「进来和我们吃顿饭吧,乡下地方粗茶淡饭的没什么好招待,还请将就点。」
乐欣乔推辞一番,在老太太的盛情下进了屋。甫坐下,刚下楼的京德看到他竟也在座,脸一沉打算折返,京母连忙拉住她。
乐欣乔见状起身。「我到外面等好了。」说着,又出门回到老地方坐着。
京老太太不认同的说:「你这丫头!女孩子家性子不要那么倔强,再怎么闹别扭也要有分寸,那个男人我看他挺有耐性的,就算有错在先,他也亲自上门道歉了,我是没问过他是做什么的,可看他那样子,看起来像有相当的社会地位。这种算得上少年得志型的人在犯了错,还愿意道歉、等你原谅,从这一点看来,这小子就不会差到哪里去。」
「两个人有什么误会要尽早解开,不要原来能解释的事,拖到后来你想听,人家也不愿意说了。」
京德听到心烦,只吃了几口饭就放下碗筷。「我吃饱了。」
「咦?」京母讶异。「你几乎没怎么吃嘛。」
她哪有心情吃饭!有个男人坐在外头风吹雨打的,然后家里两个长辈搞不清楚状况的你一句、我一句地数落她,好像错的人是她一样,可她有叫他来吗?她一点也不想听他解释,他的道歉已透过张紫倩塞进她口袋中的纸条传达了,她收到,也接受了。事情到此为止,他又来这里作什么戏?
闷闷的站起来,「那家伙没你们想的那么好,他其实坏透了,根本就是个混蛋!」
「不是说不认识他吗?」京母戳破她先前的说词。
她倔强的别开脸。
「你倒是说说,那混蛋做了什么事?」
她还是不说话。
京老太太叹息,「如果你不打算原谅他,那就把他请走。台风夜杵在那里又冷又冻的,这样很危险,天知道会不会突然被飞来的招牌、花盆砸中?」
京德不发一语的走上楼。
「这丫头……」京母有些担心的看看外头渐强的风雨。「让人家就那样待在外头好吗?」
「当然不好。」
「可是我们擅自收留他,又怕惹得阿德不高兴。」
「放心,那小子真熬不住,计程车一搭,闹区多得是旅社。咱们不请人,也不赶人,我倒要瞧瞧那小子多有心,丫头能够狠到什么时候。」心结当事人自己不打开,旁人插手只是添乱而已。「看丫头那得理不饶人的模样,那性子得改改才好。」
「他们两个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还不知道呢,你怎么手臂向外弯了呢?」万一是那男人对不起宝贝女儿,她还想替她出出气!
「我说你啊,打女儿还小就护短出了名。」京老太太横了女儿一眼。「我瞧他们只怕是误会一场,那小子若是真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他敢直接到咱们家来吗?长到这把年纪,见过的世面不够多吗?还不知道一个对不起女友的人,在做错事的时候,最怕面对的通常不是女友,而是女友的家人。他敢来,不是异于常人的厚颜无耻,就是真的心中坦荡。」
她认同母亲的说法。「可是我们就真的什么都不做?」
「谁说的,我们还要看戏呢!」
因为乐昕乔在门外,京氏茶坊遂只锁上玻璃门,铁卷门没放下来。
为了方便从里头窥伺外头,清楚的看到帅哥有多狼狈可怜,进而软化那个嘴硬女人的心……咳,不是啦,是为了让那个帅哥在台风夜不会害怕,所以京老太太特地留了外头的灯没关。
十一点多,京德换上睡衣准备就寝,可躺到床上后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想,应该是风雨太大,吵得她没办法睡,乾脆下了床,走到窗边,看看外头的风雨后,又往下看……乐欣乔是躲在她家的骑楼下,这样看当然看不到。
他不会还没离开吧
「关我什么事!」气自己在意起他,在意那个男人还在楼下,他没吃中餐、晚餐,甚至连水都没有喝……她真是无聊,这些都不关她的事!
赌气的又回到床上,强迫自己闭上眼,可外头的风雨声还是不断传入她耳中,压根无法成眠,翻来又翻去,近一个钟头后,她二度下床。
她想,也许乐欣乔早就离开,找个舒适的地方过夜了,她担心个什么劲儿!下楼去看看吧!确定他走了,自己也才不会一直胡思乱想。
加了件外套,她蹑手蹑脚的下楼,躲在转角处往门外看。
天……他还在闭着眼似乎在闭目养神,他疯了吗?这种风雨如果玻璃门打开,都能挟风带雨的打进来,更何况是他坐在空荡荡的骑楼里?
他身上的衣服,只怕都湿了吧?他为什么要这样?
京德越想越气,这个男人在伤了她之后,拍拍屁股就跑了,连面对她把话说清楚的勇气都没有,还把精明厉害的未婚妻推出来,把她修理得羞愤欲死,他有什么资格莫名其妙的冒出来,在她面前装可怜、搏取同情?!
够可恶、够卑鄙、够无耻!
他以为这么做能代表什么?展现他令人作呕的诚恳?来看看她有没有被他害得很凄惨?抑或是在伤了她、欺骗她之后,他还有没有足够的魅力,再次吸引她这个笨蛋。
一把怒焰在心里头越烧越旺,她终于忍无可忍的冲去开了玻璃门。她要跟这男人把话说清楚!
「外面冷吗?」京德冷然的道。
听到玻璃门打开的声音,乐欣乔就敏锐的睁开眼了。他看着站在面前的京德,表情冷、声音冷,连眼神都像是结了层寒霜。她的话里没有关心,只有嘲讽,这让他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如果你冷,放心,你有伴,我的心比你更冷!如果你因此产生愤怒怨怼,就该知道,我绝不会比你好过!」
「京德,你心平气和的听我讲几句话好不好?」
「走!你马上走,我不想再看到你!」
乐欣乔皱起眉,坚定的开口,「你在骗人!真的不想看到我、真的这样恨我,你现在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你大可不必理会我的死活。你一定要这样欺骗自己、为难自己,也让别人不好过吗?」
他的话点燃了京德的满腔怒火。「是!我就是这样!你真这么了解我的话,干啥还跑来?各过各的人生不很好?还是我是你的『旅行甜点』中,最让你爱不释手的?抱歉,我可没打算再让你『回味』……你到这里来到底要做什么?」
「京德,我爱你。」有些解释可以慢慢来,但他的心意一定要先让她知道。
京德的脸色变了,「你……你……」
他凝视着她,坚定的又说了一次,「我爱你。」
她一扬手,重重的挥下,「」的好大一声,重掴在他脸上,力道之大,把他的脸都打偏了!她气到发抖,咬着牙强忍住泪说:「你真的很可恶!现在说这个做什么?」他一定要用这种温柔来折磨她吗?一定要用这种对他来说再轻松不过,可她却会窒息的言语困住她,拉她下地狱吗?
他有未婚妻了!他对她说这样的话,要她怎么办?放下的感情,浓到收不回来的她怎么办?
他的自私令她傻眼,比起他,她那些前男友真的不算什么,那些人劈腿被逮到后就一拍两散,没人会眼巴巴的跑到她家展现愧疚,无耻如钟为鸣,要求「三人行」时也没敢说我爱你,可他……会不会太过份了
「你一定……一定要让我变成那种龌龊无耻,被别人议论、指指点点的女人吗?」京德转过身,不让他看见自己眼中的泪,快步的走进玻璃门,把门锁上。
「京德!」
她迳自奔上楼,倒在床上痛哭。
这男人好可恶,烂透了,说这种话是存心让她走不出来,让她沉沦到底吗?他怎么可以这样待她?怎么可以……
哭着哭着,累极睡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突然被外头重物落地撞击的声音吓醒,惊跳下床,她三两步的冲到窗口,一冲过去,发现外头还是暗的,看不出什么异状,她心跳得好快,分不清是因为被惊吓到还是担心。换了件衣服,眼角余光瞄到车钥匙和大毛巾,她随手拿了后跑下楼。
「京德……」看到她,乐欣乔有些讶异。
京德看着砸进骑楼来的招牌,他的手正流着血……她再也端不住冷淡的模样,失声哭了出来,低泣道:「你到底想怎样?」把大毛巾扔给他,眼睛仍离不开他手上的伤。
「听我解释。」
「我不认为听过你解释后,我会改变什么。」
「不给机会,你又怎么知道我会说出什么?」
京德用力抹去眼泪。「我妈和外婆都很浅眠,我家不是个说话的地方,你有订哪家饭店吗?我送你过去。」轻叹了口气,她承认输了,输在自己不够铁石心肠,她没有办法漠视他的伤、他为她所做的事。
如果她再更坦白一点,就会承认,打从他一开始出现在她面前,她就知道自己输定了。她的冷漠是装出来,是要防止自己受到更多的伤害而伪装的。她还没办法把乐欣乔从她心里那个最重要位置移走,即使他再怎么可恶、再怎么坏,她有多恨他,可是,他仍是占住那个位置。
「京德,你愿意听我说话,是打算给我机会了吗?」
「你演了那么感人的苦肉计,骗得我家人一面倒,不就为了这个?」
她即使心软了,嘴上还是逞强得很。用遥控器开了路旁的白色轿车门锁,迳自拉开车门上车,乐欣乔见状,赶紧跟着坐上车。
待两人开车离开后,两个长辈才现身。
「这么晚了还要去哪里啊?」京母有些担心。
「放心,事情看来是有转圜余地了。睡觉喽睡觉喽,台风夜最好睡了。」
第10章(1)
乐欣乔根本没订饭店。
他是怎样?打算赖定她就是!
他说手上的伤,只是被招牌碎片割伤,不用就医,京德便到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连锁药局,买消毒药品、纱布,然后带他到茶园里的那栋农舍。
她领着他进入之前自己才住过的那个房间,乐欣乔先进浴室盥洗,好在他的旅行袋是防水的,换洗的衣服都没湿。
「这里是……」这房子很大,一楼放置好几部大型机器,还有一堆竹篓子和竹筛,二楼则有几间空房。
「我家的制茶所。你就暂时住这里,台风过后就回去。」坐了下来,把药品拆开。「我帮你上药。」
乐欣乔坐到床沿上,伸出手让她处理包紮。
在清理伤口时,她发现伤口还不小。这样的伤……不痛吗?心揪了一下,连忙装镇定的掩饰心情,不让他看出她的在乎,清了清发紧的喉咙,「你该去医院包紮的。」是因为太累了,抑或是之前的痛哭和发泄,京德的心情平复了些,不再像之前那么激动愤怒。
「小伤。」
她动作停了一下,「不痛吗?」
「比起皮肉痛,这里更痛……」他指了指胸口。
京德闻言抬起头,瞳眸黑亮得如同上好的黑水晶,眼底的水光更衬出它的美丽。乐欣乔动情的倾身在她唇上一吻。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事后,周遭变得好安静,安静到方才激情时没听到的风雨声又回来了,彷佛过了一世纪之久,乐欣乔才开口,「对不起——」
她打断他的话,「没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她的心很乱,不知道这样的关系后,要如何善后。
「我说的对不起,和你想的意思不一样。」他坐起身来看着她,表情郑重的说:「京德,我没有未婚妻,更加没有玩弄你、抛弃你的意思,我的确有事瞒你,可那些都是当时不得不的决定。」
京德看着他,最在意的是那句——我没有未婚妻。她裹着被单,也跟着坐了起来。「你还想骗我?那位闵小姐都找上我了。」
乐欣乔遂快速把闵湘郁对他的纠缠、闵总裁的放纵,以及张紫倩也受威胁,她耍心机的小动作,一并说了。
京德不可置信的瞪大眼。有这么恐怖的女人?那位美丽的小姐……看不出来哪!「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她是很不想又被骗,可要编出这么复杂的过程,难度也太高了吧,她姑且信之好了。
「没关系,这几天我会回美国一趟,就算要辞职也得按规定来。你不相信我的话,咱们一起去找张秘书或闵湘郁说清楚。」张紫倩稍早来电,说闵湘郁出事了,他这回一定得将事情一次解决才行。
「宇狮的工作,那么高的位置,丢了不心疼吗?」她忍不住又替男人着想起来。
「无所谓,工作丢了再找就是,要不我也还有个去处——收容所咖啡馆。」再说以他多年来的投资和积蓄,就算之后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也够过几辈子了。
更别说,他哪有可能真的闲着,之前有几家企业集团,听到小道消息知道他和闵总裁有心结后,就曾游说他跳槽,开出的条件令人心动。
当然依他的性子,即使真的离开宇狮,也不可能另投别家旗下。闵总裁对他有知遇之恩,这样的恩情,他永志不忘。
还有他大学同学的邀约,那家公司他只投资资金,几个好朋友经营得有声有色,目前已有三百多个员工的规模了,他之后的去路,最有可能考虑这选择,他可以自愿接下亚洲区拓展计划,长驻台湾。
京德总算笑了,「就像我当初收容你一样吗?」说到这个,她想起另一件事,「为什么你当初不告诉我,你真实的身份?也真够巧的,那时遇上我老妈帮我安排个对象,莫名其妙的就让你李代桃僵。」
乐欣乔笑得有点尴尬,看来有件事是非说不可了。「京德,其实,我们第一次见面并不是在咖啡馆,而是在峇里岛。在你那张结婚证书上签名的人就是我。」
「咦?」
「那时我正在旅行,原本在那天该离开的,却因事耽搁,意外和你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