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过,既然你提了,我也顺便说说,后年的下半年度之后我希望你别再接其他案子了,光是我能给你的案子保证让你忙不完。”
“你知道我没太多兴趣盖大楼,如果只是单纯想赚钱,我继承家业还比较快。偶尔合作可以,长期的话,你别想了。”梁喆绎淡淡地说,算是很给陆行洲面子了,他紧接着问:“到底找我什么事?”
“前天我在宴会上遇到你母亲,她要我帮忙传个话给你,你知道的,我一向没办法拒绝长辈的请托,只好跑这一趟。”
“传什么话?”梁喆绎问得很淡,心是有点难受的。母亲曾是世界上跟他最亲的人,却因为他不继承家业的决定,一年中见不上三次面。
“她要你别跟那个女人认真。”
陆行洲话方落下,敲门声接着响起,王佳玲送焦糖冰咖啡进来又出去。他立刻喝了几口。
“哪个女人?”梁喆绎温温开口,反问。
“伯母只要我传那句话,我怎么知道是哪个女人?这是我接下来要问你的!你居然谈恋爱谈到让你母亲找我传话?对方是谁?”陆行洲好奇起来。
“你也认识。”他瞧着他淡道。
“我认识?谁?说来听听,我可没耐性猜你风花雪月的对象。”
“姜舒涵。”
陆行洲愣住半晌。姜家传出破产后,他曾去找过她,每回都碰不到人,后来她父母双双自杀,他再去找,她已经搬走。
“你们怎么联络上的?”
“她当了我快两年的助理。”
“你这家伙!居然没告诉我?”陆行洲怪叫。
“当时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他一语带过。
“你跟她是认真的?”陆行洲问。他没忘记好友告白被她拒绝后,多气自己瞎了眼。但他一直很困惑,他认识的姜舒涵不像是喆绎说的那个人。
“很重要吗?”他的语气有点冷。
“可能有点重要。”陆行洲回道。
“为什么?”
“你以为我为什么来传话?又不是吃饱没事。伯母要我传话后,我稍微打听过,才来找你。”
“你打听到什么?”梁喆绎笑。没想到好友竟为他当起八卦王,向人探听小道消息。
“你的绯闻女友上版面不是第一回,但听说这回你们俩搏的版面稍微大了点。伯母似乎试过要数字周刊压下报导,就我所探听到的,周刊总编是伯母闺中密友的枕边情人,至于压不压得下来,我就不清楚了。”
梁喆绎皱眉。那些白光几次闪烁的夜晚,果然不是他过度敏感,而是真有八卦记者跟拍他。
“谢谢你特地跑这趟。”他道谢。
“‘好朋友跟我客气什么。”陆行洲喝掉了大半杯的焦糖冰咖啡,语重心长的问:“你对姜舒涵是认真的吗?我听说,这两个多月,你没有一天不是离开事务所就到她那里,外面在传这回你大概是非她不娶了。”
行洲的“听说”可真多,梁喆绎冷淡地扬出笑,他本想敷衍过去的,不知怎么地却说了真话。
“我还没想过是不是非她不娶,至于认真,我应该很认真吧,但不能确定她是不是跟我一样认真。”
“喔……”陆行洲拖了个长长尾音,然后把剩下的半杯冰咖啡一口气喝完。
“喔?这就是你的回应?”梁喆绎讪讪的瞥他一眼。
“不然呢?难道你需要爱情顾问?依你的情场战绩,恐怕没人担当得起你的爱情顾问一职吧。”陆行洲凉凉应他。
“那好吧,咖啡你喝完了,慢走,不送。我们后年见。”梁喆绎赶人。
“这么绝情?”陆行洲笑开。看来好友很认真啊。“喆绎,这是你们两人的事,我能说的不多,不过我总觉得,你应该误会了姜舒涵,我认识的姜舒涵,不是个现实势利的女人。我觉得她是个好女人,当年,也许她是真的认为你们两人不适合,才随便用几句话打发你……”
“我想过,但她大可直接说对我没兴趣,何必在我面前演戏?”梁喆绎打断他。
“这我就不晓得了。不管如何,事情也过去好几年了。况且当初大家都还年轻,就算在一起也不见得有什么好结果。总之,我想说的是,这年头好女人满缺货的,如果你觉得现在的她不错,就好好把握……”
第8章(2)
“你不是来帮我妈传话的?”梁喆绎笑他。
“是啊,我负责把话传给你,又没说我站在伯母那边吧?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忤逆父母了。”
“的确,我不是第一次忤逆父母。”他淡淡说,叹了口气。“你为什么要帮姜舒涵说活?”
“刚说了,我觉得她是好女人。而我的好朋友,值得一个好女人。”陆行洲耸耸肩
“我不确定姜舒涵是不是个好女人……我每个月给她一百万,还答应分手后给她一张空白支票。”
“她为了钱才跟你同居?”陆行洲皱眉,很惊讶。
“可以这么说。”
“你呀!没事搞得这么复杂干么。结果现在苦恼了吧?分不清人家要你的钱还是要你的人,对不对?”他语带讽刺。
“没错……”唉,自作孽不可活。
“没救了,你自己看着办。”陆行洲完全不想给意见,“谢谢你的咖啡。别说我不够朋友,晚上我请你到Spotlight喝一杯,你愿意赏脸吧?”Spotlight是他们最常去的夜店。
梁喆绎狠瞪这个“酒肉朋友”,不甘不愿的应了,“几点?”不可否认,他也想透透气。
“八点半,直接在那里碰面。”陆行洲瞧他一脸闷,不用问也知道好友这回肯定是认真到不好收拾的地步。
活该!当了这么久的花花公子,总该受点苦闷才公平。他庆幸自己跟喆绎不同,他全部心思都放在怎么扩展企业版图上,对那些风花雪月完全没兴趣。
他都盘算好了,将来花钱找个代理孕母之类的,生个继承人,男孩女孩都好。
那种情啊爱的,没有建设性的感情纷扰能滚多远就滚多远。
想着想着,脸上倒是生出几分得意,他觉得自己比好友精明太多了……
“你不是要走了?”见陆行洲还窝在沙发上笑得张扬,他觉得很碍眼,又开口赶人。
“是是,我走啦。晚上见。”陆行洲一点也不在意好发的无礼,挥挥手,起身走人。
他走后,梁喆绎立刻拨了电话。
“……喆绎?”电话那头有人应答。
“妈,行洲刚来找过我。”
“嗯。”知子莫若母,她猜,儿子这通电话是来宣战的。
要是他不在意,连电话都不会打。
唉,看来她得出马探探虚实了。
母亲淡然的回应,倒让他有些接不下话。
“……我打电话是想说,你和爸别再管我的事,没有用的,这是我的人生,我想做什么工作、我想娶哪个女人,只有我能决定。”他说完,叹了口气。
“你知道她的背景吗?一个家道中落的穷小姐,她跟你在一起能图什么?不就是以前失去的风光富裕?”
“不管她图什么都是我的事。我劝你和爸不要插手管我的事,你们不要自费力气。”
“喆绎,爸妈是为你好,难道会害你吗?我们之间怎么会变成这样。以前妈说什么,你都会听,以前你常说你最爱妈妈,你忘了吗?”
“妈,我爱你,不等于我事事都得让你帮我做决定。不讲了,先这样,再见。”他切断通话,双手抹了抹脸,烦躁。
***
梁喆绎跟陆行洲在Spotight喝了五、六分醉,但还走得成直线。
陆行洲的司机送他回来,他带着醉意按下套房门铃。
不一会,门被打开,姜舒涵瞧他喝红的脸,上前扶住他的手肘。
“喝很多吗?”
“不少。”梁喆绎说:“不好意思,我想先洗个澡。”他在玄关脱下皮鞋,往柜子走,想拿换洗衣服。
他头半昏地想,这温馨套房里头的所有陈设,他应该闭眼都能找到,放衣服的柜子、冰箱、小沙发、餐桌……他全记得清清楚楚。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他放着百坪大的别墅不住,跟她在这个不到十五坪大却生活所需俱全的套房里,过了两个多月平凡生活……
“我帮你拿衣服吧。”姜舒涵先他一步,到衣柜找衣服。
“谢谢……呃……”他轻轻打了一个酒嗝。
“你先去浴室等我。”她边找衣服边说。
“你要帮我洗澡?”染喆绎笑了,那笑看起来像个孩子。
姜舒涵转身望见那抹充满孩子气的笑,心瞬间融化。他一定是喝得很醉,才出现这样孩子气的笑。
“如果你愿意让我帮的话……”她拿着换洗衣物,走向他。
“小舒涵,我们住在一起两个多月了,我没听你说过,你爱我……你爱不爱我……”他俯下头,顶上她仰起的额,话,十足十的孩子气。
他绝对是喝醇了。姜舒涵想,清醒的他,只怕是听到她说:我爱你,便要逃得老远。
最近他总是送她桔梗花,两、三天就送一束,她上网查过桔梗的花语是“不变的心”。
她猜测着,他喜欢桔梗花的意涵,是不是在暗示她,希望她的心不变?希望她记得他们只是淡一场有价恋爱?别到后来,她变卦地爱上又赖上他?
这个男人要是清醒,绝对不会问她爱不爱他?他不可能愿意承担爱背后要扛负的责任。
“我爱你。”她脑子乱七八糟地想,却说了实话,反正,他喝醉了。
“你爱我?真的?”他眼睛闪亮。
“嗯。我真的爱你。”她温柔地笑。也许只有在这时候,她的爱才能说得毫无负担。他醉了,不负责任地问她爱不爱他,她的回答当然也不必负责吧。
“小舒涵真好……”梁喆绎闭起眼。头有点昏,心情复杂,上上下下摆荡。他是有点醉,但没醉到看不出来,她哄他的成分居多。
然而,即便她是哄他,那句“我真的爱你”还是拥有强大力量,让他的心酥软……她爱他呢!他闭着眼睛笑了。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小舒涵,我也爱你……”他在她耳边,用极低极低的声音。
姜舒涵忽然冲动地紧紧抱住他,抱住这个喝醉了却可爱万分的男人,她将头埋进他胸膛,热泪盈眶。这是醉活,她明白,但听在耳里,媲美天籁。
她拥抱梁喆绎许久,眼泪渍过他的簿衬衫,沁上他的肌肤,热烫。
“你哭了吗?”他的醉意忽然消退两分。
她依旧埋着头,摇了摇,说:“我只是……太高兴了,高兴你也爱我。你……抱我,好不好?不要再拒绝我……我真的真的很爱你………再也不会这样爱一个人了……求你……要我……”她哽咽的说,眼泪不断地流。
她说不清想与他合而为一的渴望有多强烈,只觉得有个空洞始终都在,等着被他填满。
梁喆绎抬起她的头,吻住她的唇,双手开始剥去她身上的衣服,他当然知道她想要什么,而他也快被欲望逼得发疯。到这一刻在他们之间的欲望已紧绷到顶点,他没办法再逃避。
即便思绪不明,太多疑惑不清,他也只能要她,他折磨自己太久……
他在她耳边轻咬,沙哑地问:“你确定要我抱你吗?”
“嗯……”她应着,动手帮他解衬衫扣子,显示她的决心。她不要再尝一个人高潮的滋味,她想与他合而为一,那不单单是欲望,还是对爱的渴慕……
这一夜,他们一夜没睡,她被他爱了每一寸肌肤,他用了许多她想像不到的姿势抱她,直到她疲累至极地落入睡眠……
第9章(1)
天将亮,疯狂激情后,她累极睡着,梁喆绎望着她的睡颜,酒意退尽,昨晚发生的一切让他的理智全醒。
这辈子,他没这样需索过,没尝过像是永远填不满的饥渴滋味。
他理不清紊乱的思绪,明明身体倦极却怎么也睡不着,看着她毫无防备的曛脸,晨光降临了,日头由初升逐渐移至中天。
他手机震动,一位中部业主来电。接完电话后,他便梳洗换装了。
梁喆绎站在窗前,听见床上有动静,他朝她望去,她眨了几回眼睛,浅浅对他笑。
“醒了?”他语气不温不冷。
“嗯。”她应声,思绪还不太清明。看他穿得颇正式,心有点冷了。
“有个私人请托的别墅建案进度严重落后,业主要我亲自去一趟台中。我等会儿就要出发。”
姜舒涵点点头没多说什么,在亮晃晃的晨光里,他脸上逃避的神情太明显,刺痛她的眼,她完全清醒了。
她撑起上半身,用薄被圈住光裸的身子才下床,昨晚散落的衣服全被他捡起放在床边柜上,她拿起衣服,裹着被走进浴室前说:“等我一下。”
在浴室简单梳洗穿妥衣服后,她想,情场浪子约莫就是这个模样,亲热时胡乱激喊爱你爱到骨子里,一夜云雨后担心对方认真了,便要想方设法拉远距离。
但至少,梁喆绎没醉到发生过的事全都不记得。她自我安慰着。
起码,在他记忆库里,他们的亲密时光占了位置,她不能奢求更多了
姜舒涵走出浴室时,他还站在窗子前,神情有些淡漠,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帮你整理简单行李,两套换洗衣物够不够?”她站在他身旁,低声问。
“麻烦你帮我多带两套,我说不定得多待几天。”他没看她。
“嗯。”她应声,心里觉得难堪,昨晚的一切仿佛对他毫无意义,全被日光蒸发了。他见外地说“麻烦你”,是摆明要划清界限吧?
姜舒涵转过身,花了几分钟整理妥行李,眼角扫到床边柜上一束插在瓶里的桔梗花。不变的心,呵!这时候看在眼里,分外醒目。
他是情场老手,太清楚女人爱纠缠他,所以他买花,早早地警告她。
“行李整理好了。”她真不懂,他何必大费周章用送花这种浪漫举动暗示残酷的事实……她不需要他婉转暗示,她早就拿定主意,绝不会赖着他的。
“谢谢。”梁喆绎接过行李,淡淡瞥她一眼便挪开视线了,他怕要是看得太久会走不了人。
在门口,她看着什么话也没再多说的男人,在心里叹口气,用平淡的语气开口,“套房租约下星期五到期,我跟房东签三个月短期约。下星期五前,我会把东西清空,如果你有想带走的东西,请在星期二前告诉我,我会帮你留下来。”
梁喆绎觉得自己被她狠狠甩了一个巴掌,她冷淡得像是对他毫无感情。
他们俩站在套房门前,僵持好一阵子。
她并不期待他表演难分难舍,不过是等一句每天他出门前都会说的“再见”,结果,他连再见也没说,转身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