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这样可以吗?我没有带太多衣服出来……”
又琪打量海宁一会儿,然后忽然伸手把她的发束拿掉,让她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上。
“嗯,这样就OK了!走吧!”
又琪拉著海宁走出家门,召来计程车,对著司机报出地址。
半小时后,计程车停在一家饭店前面。
“到了,就是这里。”又琪拉著海宁下车。
海宁愣了下,“为什么要到饭店来?”
如果她没记错,这饭店是唐人尧的好哥儿们,郎世祺所有。
“你等一下就知道了!”又琪像是深怕海宁跑掉似的拽紧了她,让海宁别无选择地和她一同走进饭店。
一步入饭店大厅,一名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即带著笑容迎上前,领她们到一部较隐蔽的箱型电梯旁,刷了磁卡启动电梯门。
“张小姐,杨小姐,这部电梯会自动停在郎先生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谢谢。”又琪道。
门关上了,海宁张口结舌地望著又琪。
“你带我到这里,就是为了见郎世祺?”海宁完全不明白,“但是……为什么?”
“海宁姊,这……这很难解释,我一时也说不清楚,等你见到那位郎先生,你再亲自问他吧!”
“又琪……”
又琪猛地按住海宁的肩,“相信我,这样下去真的不行,我也觉得这样做对你最好!”
海宁满脸问号,“什么?什么对我最好?又琪——”
这时,门开了,两个拉拉扯扯的女生登时被站在电梯外恭候大驾的俊秀身影慑住。
“张小姐,谢谢你把海宁带过来。”郎世祺缓缓漾开一抹微笑,“海宁,请跟我来。”
海宁不安地看看又琪,又看看郎世祺。
“去吧!相信我,不会有事的。”又琪轻推海宁一把。
海宁只好步出电梯,在郎世祺的引领下走进他的办公室。
当她一踏进办公室,海宁就愣住了——
唐人尧正一脸不耐地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当他听见开门声响抬起头时,视线正好与海宁相遇。
在毫无心理准备下见面,两人一时愣住,相对无言。
见状,郎世祺笑了,“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今天卖我一个面子,你们两位就在这里好好把话谈开吧!”
说完,郎世祺把办公室留给他们两人,善解人意地退了出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唐人尧与海宁四目相对。
与唐人尧两天不见,她注意到他的下巴冒出胡髭,眼眶下刻画著睡眠不足的暗影。看见自己深爱的男人变得憔悴,海宁心里如何能不难过、不自责?若不是仅存的理智压抑住冲动,她真想不顾一切的奔进他的怀中,紧紧抱住他。
可是她不敢。
当她想起那天他不信任的眼神,她的心就宛如被刀子割过。
终于……她强迫自己压下那股悸动,与他隔著一段距离默默相视著。
两人对望了好一会儿,唐人尧终于打破沉默。
“你……怎么会来?”唐人尧强迫自己望向别处,冷声问:“是因为知道今天纪平远选在这里举办婚宴吗?”
一听见这样的话,海宁感觉自己被击倒了,她眼中流露出受伤的神色,第一个反应就要转身离开。
“海宁!”唐人尧哑声低唤,一个箭步上前,挡在那扇门前。
唯一的出口被挡住,海宁别无选择的面对唐人尧,她再也无力隐藏自己的伤痛,生性柔顺的她终于爆发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伤害我?”海宁举起粉拳捶打他,她的声音破碎而哽咽,“你知不知道离家的这两天,我无时无刻不想著你?其实我好想回家,可是我不敢,因为我好怕又要和你吵架。我不明白呀!为什么我都这样爱你了,你却一心怀疑我还喜欢著纪平远……我都已经嫁给你,成为你的妻子了,你怎么会以为我还爱著他呢?你以为我是那种三心二意的女人吗?”
“那是因为我亲眼看到了!”唐人尧猛地握住她乱打乱捶的双手,力道大得令海宁泪光隐隐,“我亲眼看到你背著我在网路上搜寻关于纪平远的报导,我亲眼看到你对著他的照片默默流泪!我亲眼看到你为了追上对街的纪平远,连红灯都视而不见,连自己的安全都不在乎!你知道我心里有什么感觉?”
海宁瞠大泪眸,不可置信地低语:“就因为这样,所以你认定我对他旧情难忘?”
“不然我还能怎么想?”唐人尧咬牙低语:“你以为承认你不爱我的事实,对我来说很容易吗?”
海宁用力挣开他的钳握,痛哭失声:“如果你真的那样想,那我们不要在一起好了,省得两个人都那么痛苦!”
不知哪来的力气,她推开唐人尧,打开门,一个人从郎世祺的办公室离开。
看著海宁离去的背影,唐人尧觉得心好似被重击了一拳,他捏紧拳头,痛得几乎无法喘息。
这就是心碎的感觉吗?他觉得力气被抽干,他掩面,颓然在沙发坐下,想哭却没有眼泪。太久不曾哭过,他早遗忘如何落泪。
蓦地,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唐人尧以为是海宁去而复返,他猛地抬头,看见的竟是郎世祺。
郎世祺双手环胸,垂眸望著唐人尧,神情有些无奈。
“枉费我和皓熙处心积虑安排你们见面,还以为这么做可以化解你们之间的僵局,没想到反而被你自己搞砸。”
“不必费心了,经过刚才的争执,我和海宁之间已经完了。”唐人尧从沙发起身,他感觉自己沉重得像是铅块。“我要回去了。”
“如果我是你,我会去追她。”郎世祺静静燃起一根烟:“自尊算什么东西,比起失去所爱,那根本一文不值。”
那一瞬,唐人尧几乎被说动,但是他的内心仍挣扎著。
郎世祺瞟他一眼,马上就明白唐人尧在顾忌什么。
“如果她不爱你,她跑出去的时候不会哭得那么伤心;如果她真如你所说的还爱著纪平远,她大可以趁此机会跑去找他哭诉的,不是吗?就算这些还不能说服你,刚刚她看著你,恨不得投进你怀里的神情,难道还不够证明吗?”
郎世祺果然不愧是唐人尧的死党,短短几句话就让唐人尧脸色大变地跳了起来,急如星火地追了出去。
弹了弹烟灰,郎世祺摇著头笑了。
唉!没想到情这一字,让最聪明的人也反被聪明误。看样子皓熙老挂在嘴边的名言——“不要为了一朵花放弃整座花园”,还颇有几分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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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帐!他真是个混帐!
离开郎氏饭店的唐人尧,开著车在街上搜寻海宁的身影,但是他在第一时间没追出来,此时他已失去她的身影。
她会往哪里去?他一点头绪也没有。
他戴上蓝芽耳机,拿出手机拨打海宁的号码,但她的手机没有回应。
拨到美甲沙龙,接电话的小芮说海宁刚打电话来说要请假。
“她刚刚打电话过去?她还说了什么吗?”
“没有喔~~哦!又琪要和大老板说话。”小芮都叫唐人尧“大老板”。
又琪?唐人尧蹙了下眉,既而想起她是海宁以前的室友。
“喂,唐人尧吗?”声音很不爽。
“我是。”
下一秒,中气十足的咆哮从电话那头传来——
“你这个王八加三级!机车加五级!混蛋加八、不,加十级!”又琪噼哩啪啦的开骂:“海宁姊嫁给你真是倒楣透顶,像她这么好的女人你不懂得珍惜,亏我还曾经觉得你人不错,还支持海宁姊选择你……”
“我现在在找海宁,你想怎么骂我等我找到她以后再骂。”说完,唐人尧准备挂电话。
“找什么找?她不会回来了啦!她已经被你伤透心,你要害死她了啦!”
唐人尧眼眸一眯,“什么意思?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她说她要去海边!这时候去海边能干嘛?当然是去寻死——”
海边?
他所能想到的海边,就是他曾带著海宁去过的那一个!
唐人尧蓦地摘下耳机,在繁忙的交通要道上俐落回转,往另一个方向全速奔驰而去。
海边。
这是唐人尧曾经带她来过的地方。
上回来的时候是夜晚,墨黑的海水在深夜里看起来像一面大镜子。然而这回再来却是正午时分,艳阳反射出海面的波光,闪耀得让人睁不开眼。
此时,海宁站在水泥防波堤上,景物相同,人事全非。
不知是否波光太刺眼,或者海砂吹进眼睛,海宁感觉自己无法遏止奔流的泪水,她不想哭,可是就是止不住。
蓦地,海风迎面吹来,带来一阵舒爽的凉意,海宁闭眼,这一瞬,好像有一抹遥远的声音伴随著风拂过她耳边——
“海风很舒服吧?造就是我带你来的理由之一。”
“还有理由之二吗?”
“当然!可以泄愤,这就是理由之二。”
睁开模糊的泪眼,她弯下身拾起防波堤上的一块石头,狠狠的对著大海丢掷出去,同时放声大喊著——
“唐人尧,大笨蛋!”
一颗不够,再一颗。
“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我?”
又一颗。
“我爱的是你,从你第一次带我来这里我就爱上你,为什么你还要怀疑?”
再一颗。
“你既然说爱我,又为什么要让我伤心?”
海宁一再地对著大海丢石头,喊得声音都嘶哑了,却仍是舒缓不了心里的创痛。
“好痛……”仔细一看,她的水晶指甲又折断了,可是这种痛比不上心里的痛,唐人尧对她的误解,才真的让她痛彻心扉。
海宁握著手,默默流泪。
忽然,她听见石头呼啸而过的声音。
“对!唐人尧是笨蛋!”
海宁讶异的转过头,看著那个朝大海投掷石块的男人——唐人尧。
“气度狭小!”又一颗,“善妒!”再一颗,“伤害了最爱的女人,不可饶恕!”
海宁就这样看著他一颗又一颗的丢著石头,一条一条的数落自己的罪状,海宁听著听著,不由再度泪眼蒙眬,她低下头,咬著下唇哭了出来。
“海宁!”唐人尧心疼的将她拉进怀里,贴著她泪湿的颊,轻抚她的发,那动作说不出有多怜惜,“不要哭……求你不要哭……”
他恳求的声音,却触动她心底最善感的一处,她没有办法遏止汹涌的泪意,放任自己哭得打颤,无法言语。
“海宁……对不起,”他吻著她的发心,想止住她的眼泪,却是徒劳,“原谅我这么善妒,我不该怀疑你,不该说那些浑帐话。”
海宁的哭声渐渐变小了,却仍在抽噎。
“原谅我……在认识你之前,我从来就不知道嫉妒是什么滋味,只因为我太爱你,所以当我察觉你心里也许还惦念著纪平远,我就无法保持冷静。”他抵著海宁的额,辗转地亲吻她,他的表情甚至比她更痛苦,“对不起,我从来就不想伤害你,我知道纪平远给了你很大的伤痛,所以我对自己发过誓绝不让你伤心,我想治好你的伤,我希望你的笑容里再也没有阴影……谁知道,我并没有比他好多少,我和他一样混蛋,一样惹你伤心。”
“你怎么会以为……我还念著他呢?”海宁抚著他削瘦的俊容,眨去眼中的泪雾,一双明眸深深的望住他,“早在你第一次带我到这里,教我怎样发泄掉心里的伤痛,那时候我就爱上你了。”
“真的?”唐人尧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海宁坦承爱上他的时间,比他所以为的更早!
“真的!”海宁肯定地对他点头,“如果不是你在我身边陪我,我绝对走不过纪平远抛下我离去的阴霾,是你让我挺了过去,是你让我明白被珍视、被在乎是什么感觉;以前暗恋纪平远的时候,我总觉得好寂寞,明明他就在我的面前,我却有种独自一人的孤单,可是和你在一起,我感觉安全、平静、温暖,是你让我感觉到被爱的美好。”
“原谅我,如果不是被嫉妒冲昏了头,我不会说出那么残酷的话。当我亲眼看到你对著他的照片流泪,当我目睹你为了追上对街的纪平远连安全都不顾的时候,我……我以为我就要失去你了!”在她面前,唐人尧终于坦白了自己的脆弱。
“你好傻,尧,你怎么会这么傻?我都有了你,怎么还会对别人动心?”泪水再度滑下海宁的面颊,但她的唇边却噙著一抹笑,“我在街上看见纪平远,只是想当面对他说声恭喜而已!至于我会对著他的照片流泪,是因为我庆幸我们在分别后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我庆幸他选择出国深造,好让我们都遇见更适合自己的那个人。你真傻!女人的眼泪,并不只为伤心而流啊!”
唐人尧瞅著她,拇指拂过她的泪颜,“那么……你此刻的眼泪,又是为了什么而流?”
“为了误会冰释,也为了……我们都没有失去彼此。”
“你永远不会失去我,海宁。”
唐人尧俯下身,吻住她的唇。
他在两人相爱的原点上,再一次慎重的许诺永恒。
终曲
若干年后的某个周末早晨。
一部计程车停在一幢高级大厦前。
计程车后座的男乘客会了钞,跨出车子。他拎著一只硬壳行李箱,一身的风尘仆仆,然而他的眼中却闪动著暖意。
他回家了!
与警卫打了招呼,唐人尧走进大厦专属电梯,刷了磁卡,敲下顶楼键。片刻后,他已经站在家门前。
看了一眼腕表,现在是早晨六点半,屋里的人儿,应该还在睡梦中吧?
无声地打开门,走进客厅,将行李箱随手一放,环室一扫,他注意到纯白的羊皮沙发上躺著一只泰迪熊,而地毯上则散落著乐高积木,再过去一点,楚楚动人的美人鱼芭比与卡哇依的莉香娃娃则横七竖八地躺在落地窗边的实木地板上,旁边还散落著好几本儿童绘本。
这一切,却使得唐人尧唇角扬起。
在纽约的这两周,说真的,他挺怀念家里的这一团乱。
他不急著收拾客厅的混乱,脱去大衣,直接走进浴室冲了个热水澡,半晌后再出来,他已换上一袭深蓝色浴袍,黑发半湿。
唐人尧终于推开主卧室的门,那张King Size的床上,隆起好几堆小山,让他看了不由失笑。
最小的那两堆,是奶茶和它的老公咖啡。是的,奶茶已经由一只小不隆咚的幼犬变成一只亭亭玉立的成犬,它的美貌马上就吸引了众多追求者,同为查理士王小猎犬的咖啡打败群雄,掳获芳心,并顺利“入赘”成为唐家的一份子。
尺寸比成犬稍大的那两堆,则是他的双胞胎女儿——可可与霜霜。这一对刚满两岁的双胞胎姊妹花可是唐人尧的骄傲,将来若是有不知死活的小鬼打他女儿的主意,势必要领受他惨无人道的刁难与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