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你打我,但我还是要说句公道话,小姑娘现在是你的徒弟了,你当然要教她医术。”风善扬不畏恶势力,勇敢直言。
“你——”
恶狠狠的瞪向痕苹儿,凤甫还想说什么,但话都卡在喉咙出不来,因为痕苹儿已经哭得脸红脖子粗,满脸眼泪鼻涕,活像受虐的小媳妇,一瞧见他那么凶恶的目光,嘴巴一张,哭得更凶了。
“哇呜……你赖皮啦……呜呜呜!你赖皮、赖皮赖皮啦……哇呜……”且嚎啕大哭来形容还真算保守了,她现在的模样,说有多凄惨,应有多凄惨。
“小姐啊,别哭了。”莫言忍不住捂起耳朵。
“哇呜……”痕苹儿越哭越伤心,转身趴在大门门板上,“他赖皮啦……呜呜……”边哭喊,小手还抡成拳头,连捶着门板。
“不要——”
凤甫慢了一步,才刚发出呐喊,门板已经让她敲出个洞来。
痕苹儿听到他高喊“不要”,抽噎地转头看向他,小脚走了几步,决定换个地方哭,趴到刚才他写药单的桌子上,一样小手抡拳,用力哭。
“砰!砰!砰!”小小的木桌哪承受得了她的蛮力,被轻敲个两三下,也垮了。
凤甫顿时觉得有点晕眩,看来这次他是真的招惹到煞星了,眼看她站起身,又想换地方继续痛哭,连忙大吼,“住手!我答应你,教你医术。”话是他说的,他认了,只要这个女人不再破坏他亲手盖的房子就好。
“真的吗?你没有骗我?”抬起泪流满面的小脸,痕苹儿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看着被敲破一个大洞的门板,破损的桌子,凤甫的黑瞳对上她盈泪的大眼,“真的。”这么想当他徒弟是吧,那就不要怪他!
风善扬忍着笑,果然一物克一物啊!这头熊最宝贝的就是这间亲手修葺的木屋,一下子被毁了两样东西,瞧他一脸心疼,真是太好笑了!
“啊?小姐、这样不太好吧……”这下换莫言头大了,他原本以为凤甫不可能会答应的,没想到他居然认输了!
用衣袖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痕苹儿的表情顿时变得欢喜愉悦,跟莫言的苦脸形成明显对比,“莫叔,你快把药单拿回去,我在山上等你的消息。”她娇憨的笑道。
“小姐……”莫言重重叹口气,不会吧,小姐真的要一个人留在这里?喔,夫人啊,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当初她可没告诉他会变成这样啊……
第4章(1)
赶走所有人后,木屋里只剩下凤甫跟痕苹儿坐在椅子上,凤甫坐在她对面,中间地上还躺着木桌的残骸,两人相视无语。
“你当真要留下来学医术?”凤甫再给她一次机会。
痕苹儿非常认真地用力点头,“是的。”
很好!凤甫微微一笑,“既然要留下来,咱们就要约法三章,第一,不得用蛮力破坏木屋里的任何物品;第二,我吩咐你做什么,你都不得有异议;第三,除了习医之外,你要负责生活中一切大小事,你,做得到吗?”
只要有点脑袋的人,马上就能听出他提的条件有问题,而且非常不怀好意,但痕苹儿想也没想就点头答应。
“是,师父,我会努力的!”她想过了,与其要靠师父帮忙,不如就让她跟在师父身边两年,认真的学医,以后家里要是有人生病,或有人需要帮助,她就不用再跑这么远了。
她想的是很完美啦,只可惜现实并非如此,凤甫是从五岁就开始习医,经过年复一年的历练之后,才在十六岁那年,治愈了当时得到怪病的三王妃,被三王爷赞誉为“少年神医”,期间他所花费的心血与时间,都不是常人所能了解的,她妄想在两、三年内就学会他的医术,只能说,事情没有呆子想的那么简单。
她答应得如此爽快,凤甫还是有些不放心,拿着纸笔坐到另一张靠近茶几的椅子上,“我们打个契约,你叫什么名字?”为了避免日后她心有不甘,蓄意破坏他的心血,还是打个契约比较妥当。
“痕苹儿。”
正在低头认真写着契约内容的凤甫一听,身子一顿,抬头看想她,“很平?”浓眉轻锁,这是什么怪名字,有人姓“很”的吗?
就知道他会有这样的反应,痕苹儿不满地扁嘴,“我姓痕,闺名苹儿,苹果的苹。”从小到大,她因为这个名字不知道被取笑过多少次了。
笑意染上凤甫的黑眸,目光瞟向痕苹儿的胸前,这名字取得还真好,难得幽默地问道:“那你哥名字一定叫痕大。”原以为她应该会露出很尴尬的表情,结果不是,她反而小脸都涨红了。
“你不要乱讲啦!痕大是我爹,我大哥叫痕政常!”痕苹儿气呼呼的反驳。
凤甫一愣,随即大小出声,“哈哈哈……”很大?很正常?这是什么名字啊,这家人真宝,直到笑够了,他才喘着气,望着气红脸的痕苹儿,忍不住想知道,“你家该不会有人叫很欠打吧?”如果有人敢取这种名字,那他真的佩服。
“咦,你怎么知道我娘的名字?”痕苹儿偏着头,傻愣愣的反问。
“你娘叫很欠打?!”还真的有?!她娘出门敢说出自己的名字吗?难道不怕被众人围起来打吗?
“嗯,我娘姓钱,单名一个妲字,冠上我爹的姓,就叫痕钱妲啊!”搔搔脸,她很老实的解说。
凤甫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对她的不满,也在笑声中淡化不少,“跟我来。”虽然才相处没多久,但他很快就发现,她其实只是一个力气大,心思却非常单纯的丫头而已。
痕苹儿看着他起身跨步离开,连忙迈开短短的双腿跟上去,“师父,不是要打契约吗?”怎么笑完就忘了,这样的人,医术真的很高明吗?
回头瞄了一眼身后的小呆子,凤甫没有回答,只是带她走到内室,“这里有两间房,你就睡那一间吧,快去把东西放好,整理好后,到屋后找我。”交代完,便径自离开了。
跟这种单纯的人相处,不用打契约也行,傻乎乎的一定很听话。
留在原地的痕苹儿左右看了一下,这木屋看起来虽然不多,没想到还能隔成两间房,真厉害,推开右边的房门,打量起她以后要住的地方。
这种山中小屋,当然不能奢望有多华美,痕苹儿虽是大户千金,但个性也挺随遇而安的,只要环境干净就可以了。
左摸摸,右摸摸,这一眼就可以看光的房间,实在没什么值得惊喜的,放下肩上的小包袱,也没啥还整理的,想了下,还是去找师父好了。
离开房间,她走到屋后去,一眼就看到凤甫,“师父。”娇嫩嫩的嗓音轻唤着。
凤甫眼一抬,听到她这么叫,心里不是很舒服,但不这么叫,难不成要她叫他凤甫吗?那还是算了。
他将拿在手里的东西塞到她怀中,“今天你只要做两件事,第一,就是要把这堆柴劈完。”他指着空地上有堆半个人高的木柴,接着手指转了个弯,指向另一旁的厨房,“第二,你要负责今天的晚膳。”
低头看着硬是塞给她的斧头,有点犹豫,叫她劈柴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要她煮饭,那好像有点问题。
看出她似乎有点为难,凤甫冷冷补上一句,“办不到就离开。”
“啊?喔,没问题,交给我吧。”闻言,痕苹儿连忙摆出自信的模样,一手拍着胸膛,一边大声回答。
淡淡瞟她一眼,凤甫挪回目光,背起放在木柴旁的竹篓,“我去采药,回来时,我要看到事情都办好了。”他是存心要为难她没错。
凤甫见痕苹儿傻乎乎的,但是衣着打扮都不俗,可见是个富家千金,心想只要让她吃点苦头,她应该就会知难而退了。
“是,师父慢走。”痕苹儿高举着斧头挥了挥,等他走远了,她才垮下脸来,看了斧头了眼,“先劈柴好了。”煮饭的事,晚点再烦恼吧!
虽然痕苹儿从小到大没劈过柴,不过没吃过猪肉,好歹也看过猪走路,在痕府,她有看过下人劈柴,似乎挺简单的。
坐在椅子上,痕苹儿拿起斧头,轻松的挥舞着,没一会儿的功夫,半个人高的木柴就劈完了。
不过,真正的挑战,现在才要开始……
秀眉紧皱在一起,痕苹儿有点慌乱地站在炉灶前发愣,自从她七岁不小心把炉子给弄垮了之后,娘就再也不准她踏入厨房一步,所以她根本不晓得饭菜是怎么煮出来的。
现在要怎么办?对了,她记得要先升火!她想到什么就做什么,连忙跑出去抱了一堆刚劈好的米柴回到炉灶前,依照脑海中非常、非常模糊的记忆,将木柴全部塞进灶里,接着拿起一旁的火褶子点火,不过试了老半天,她都差点直接把火褶子给丢进炉灶里了,柴火就是点不起来。
“奇怪了,我记得明明是这样做没错啊……”搔头皱眉努力许久,火还是升不起来,苦思可许久,眼角余光突然瞄到厨房角落,放着一些干稻草,痕苹儿脑筋一转,抓起一把干稻草塞进炉灶里,将火褶子对着草堆,终于——“烧起来了!”她兴奋的看着火势变大,小嘴开始帮忙吹气,火也越烧越大,越烧……越大?
当她从升火成功的兴奋中回神时,火已经烧到炉上,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火势好像不太听话。
她先前放进去满满的木柴,这下可起了作用,火舌贪婪的吞噬掉所有能燃烧的东西,慢慢往上延烧,到最后,整个炉灶都烧起来了。
“啊啊——怎么办、怎么办?!”痕苹儿手足无措,眼看火苗开始窜飞她吓得花容失色,死定了,怎么办?!
她慌张的跑到蓄满水的水缸旁,拿起里头的水瓢拼命舀水浇向起火的炉灶,只是小小的木瓢能帮上什么忙,没多久,火光已经染上木桩了。
“救命啊!救命啊——”她又紧张又害怕,急忙大叫。
喊了几声之后,她才想到一件事,这深山野岭的,哪会有人来救她,唯一能救她的师父,刚刚已经出门采药了。
“呜……”痕苹儿哭得好凄惨,一只小手还不死心地猛泼水。惨了啦,万一师父回来看见她把房子都烧了,一定会赶她走的!
突地。一阵迅速的脚步声快速地往她的方向而来,风善扬一踏进厨房,整张脸都黑了,“我的天啊!”看着离火舌只有几尺的痕苹儿还在拼命想灭火,他一个箭步上前,急忙把她拉到身后,“危险,你先出去。”
“快救火!烧起来了。”痕苹儿吓死了,泪水扑簌簌地直落,双手不住的发抖。
风善扬也知道事态紧急,环顾四周一圈,接着运气凝劲,双掌擎出,水缸马上被打飞出去,撞上着火的炉灶,未等它落地,他立刻又屈起中指,弹出顺手捡到的小石子,将水缸擎破,水缸应声而破,里头的水全喷洒出来,将大部分的火都浇熄了,仅剩下一些零星的火苗。
风善扬连忙上前拍打,痕苹儿也跟着他拍打那些小火苗,等到火势完全被扑灭之后,两人才松了口气。
他看着狼狈不堪的痕苹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要不是他在家里闻到顺风吹来的烧焦味,跑过来看看,否则照方才那样烧下去,这小姑娘八成也会被烧死在里面。
痕苹儿哽咽得说不出话来,眼泪直落,抬起一手抹掉泪痕,“我也不知道……师父叫我煮饭,我就升火啊,然后、然后就烧起来了……”
他无声的暗笑,这头熊想整得小姑娘自己离开,这下子可好了,看看是谁整谁。
“现在怎么办?”这个应该不算是她用蛮力破坏房子吧?
“我也不知道,那头熊咧?”风善扬无所谓的耸耸肩,反正又不是他烧的,他比较好奇的是,房子被烧了,怎能还没看到那头熊来吼叫。
“师父去采药了。”看着满目苍痍的厨房,她欲哭无泪,等一下师父回来要吃什么?
“先去厅里等他回来再说吧,人没事就好。”同情的拍拍她的头,他打从心底为她哀悼,这可不是说着玩的,熊可是花了两年的时间,才把这件木屋给弄的有模有样,这小姑娘来不到半天,不但捶坏了门和卓,现在又把厨房给烧了,以后的日子……难过喔!
“呃……你叫什么名字?”有事想问他,痕苹儿这才发现她还不晓得这位好心的公子叫什么名字。
对她的迷糊,风善扬多少也有个底了,不在意的开口回道:“风善扬。”
“喔,风公子,从这边有没有快一点的路可以下山?”她扯住风善扬的袖子。
“干嘛?”要快?他把她从山上往下扔就很快了,保证一路直到地狱。
“师父说他回来要吃饭,我想下山去买。”都已经烧了他的厨房,总不能还让师父饿肚子吧。
挑起一眉,风善扬很想告诉她,等她师父回来,绝对不是想吃饭,应该是想掐死她,不过,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子,算了,还是别再吓她了。
“你先去厅里等着吧,我下山去买。”等她走到山下再买回来,应该已经要吃隔天的早膳了。
“嗯!谢谢你了。”痕苹儿点点头,拖着惊吓过的疲惫身躯走向前厅。
看着她的背影,风善扬忍不住摇头,“真是自讨苦吃……”
第4章(2)
日光渐渐消失,温柔的月娘探出头来,轻洒着银辉,抚慰着辛劳一日的大地。
时间过的越久,坐在椅子上等待的痕苹儿就越担心,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烧焦臭味,她的裙摆也被火舌吻过,烧出几个洞来。
风善扬等得肚子咕噜咕噜叫,“那头死熊跑哪去了,好饿喔……”看着眼前香喷喷的菜,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话音才刚落,耳朵动了一下,听到一阵很熟悉的脚步声,从屋后不远处传来,他同情的看了痕苹儿一眼,“咳咳,那头熊回来了喔。”他先提醒她。
痕苹儿一听,苦着一张脸,低下头,心跳加速,觉得自己挺像等待官老爷判决的犯人一样。
“别怕,我会帮你说两句好话的。”风善扬纯属安慰。
脚步声渐渐逼近,接着,半掩的大门被推开来,风善扬一见到凤甫,顿时倒抽一口气,伸出一根手指头,直指着坐在一旁的痕苹儿。“是她!所有的事都是她干的,不关我的事!”他毫不犹豫地出卖了她。
痕苹儿一听,猛地抬起头,惊愕的看向风善扬,原本他一直陪着她,她还有点感动,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没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