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勇和文二只是凡夫俗子,家境平凡,没有太多甜言蜜语,想讨好她,却又不肯说出自己的委屈,只是单纯希望她高兴,这样的真心实意,竟让她感动了,心中甜滋滋的。
娘还在世时,她曾问过娘,为什么当年那么多俊朗不凡的英雄毫杰追求,却独挑上了爹爹,爹爹虽然也是个武林高手,但在江湖上却是个没没无闻的人,只不过偶然一次从一名魔头手中救了娘,从此娘便下定决心跟着爹。
想当年,娘也是江湖闻名的大美人呢,自己的美貌便是承袭娘。
“如果将来出现一个人,你在他面前,不用担心自己变丑,就算挖个鼻屎,在他眼中也是可爱的,那么这个男人才是真的爱你入骨,不在乎皮相,只在乎你快不快乐,情意藏在平凡日子中,所谓的天长地久,只在两人相看时,唇上那抹会心的一笑,不因时光而褪色,你爹,便是这种人。”
当时她尚年幼,不识情为何物,听得懵懵懂懂,无法体会,可如今,娘说的这段话突然浮出脑海,竟变得如烙印般深刻。
她望着薛勇和文二,心下不禁期待,娘亲所说的那种男子,是否会是他们两人其中一个?也因此她看两人的目光,也更加温柔了。
这一幕看在段长渊眼中,眉宇间的深痕如刀刻,脸色更加铁黑,眼看这两人一左一右跟着他的女人,如同护花使者般紧随在旁,分明是在打她的主意,再看看小桃脸上那甜美的笑容,段长渊心中很不是滋味,非常郁闷。
明知这两人条件不如自己,但他却不由得担心,这丫头与自己在一起时,可从来不曾展现过这种发自内心的笑容哪,他不明白,这两人何德何能,能博得她如此甜美的笑容
“她难道对我真一点都不留恋?那两人会比我好?”段长渊口中喃喃念着,心中积了一股醋劲却无处发。
这可不行!他的女人,岂能容他人觊觎,想打她的主意,得看他同不同意
他跟了一整天,确定那两人没有对她动手动脚,又把这两人的住处和身分调查了一遍,当天,他立刻对手下发了几道命令,不出三天,柳城中最厉害的两位媒婆,各自找上薛家和文家,上门说亲,女方家的背景条件,自然全让两家长辈满意。
就这样,余小桃很快接到薛勇和文二两人各自订亲的消息,让她错愕了好久,虽然有些小难过,但她毕竟只是对两人有好感,并未上心,因此惋惜了几天后,便又恢复了正常,告诉自己没关系,天下男人多的是,没了薛勇和文二,还可以找其他人。
例如张大妈上回才说她侄子好,有意给她说亲,结果没隔几日,张大妈却不好意思地告诉她,说她侄子也订亲了。
这可怪了,怎么当她无意时,身边围绕了老实人,等她有意时,这些老实人却一个一个被人抢了,还快得让她措手不及
自幼到大,她就是个桃花运旺盛的美人胚子,向她求亲的男子众多,所以最后才会惹上阎九的觊觎。
她现在不想凭着美貌找个名声赫赫的大侠,或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嫁了,一心只想找个老实人,找男人就像学武功一样,她才刚刚掌握了心诀,相信只要凭着那感觉,一定可以找到像薛勇、文二那样带给她相同感受的男人。
她不知道,只要自己对谁多笑了一下,后边就有人立刻接手,斩了她的桃花运,她只能感叹大海茫茫,或许娘说的这种男人,要等天上掉下来才有吧
余小桃边想着边走在大街上,不经意地在人群中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见到那身影,她浑身剧震。
阎九?!
她吓得魂飞魄散,心想这阎九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在惊慌失措中,不料那阎九似是察觉到她这头的慌乱,竟然转头看她,把她吓得想也不想转身就逃,早忘了自己易了容,阎九哪会认出她,她匆匆忙忙逃走,还撞到几名百姓。
她慌不择路的跑着,一辆马车恰巧驶来,她正好冲出去,惊动了马车,也幸亏那御车的驭夫了得,及时拉住马头,马儿前蹄高高扬起,长嘶一声。
余小桃也呆了,尚未回神,便听得那驭夫骂道:“大胆!竞冲撞我家公子的马车,你不想活了!”
随着一声喝令,闪出两人,来到她左右,架住她的手臂,将她带到马车前。
余小桃这时才回过神来,仔细一看,这马车漂亮又贵气,一看便知是某位大户或是权贵的马车。
她因为乍见阎九,一时恐惧,才会慌不择路,乱了步调,却不小心冲撞了贵人,被人家的护卫抓个正着,看来是打算惩治她呢。
“对不起,奴家不是故意的!”她忙道歉,同时正打算对方不放开她的话,就迷药下一下,赶紧走人。
“余姑娘?”
她愣住,抬起头,在见到坐在马车里,掀起车帘望着她的男子时,不由得咦了一声。
“是你?”
她认得马车上的男子,这不就是那位腰斩男吗?叫……对了,叫江少衡。
“咱俩总算又见面了。”江少衡双目炯亮,似是很惊喜在这里遇上她。
余小桃眨了眨眼,她很意外,自那日一别后,没想到会在柳城遇上此人。
“这是你的马车?”
“是啊!你去哪儿?我送你。”
“好啊!”余小桃爽快答应,她求之不得呢,挣脱左右架住她的护卫,自己主动钻进了马车里。
江少衡微微一笑,这丫头还是跟上回一样,一点也不客气,不过,他就喜欢她这样子。
他吩咐驭夫继续往前,放下了车帘,回头细细打量余小桃,余小桃现在的样子,与他第一枚见到她的,用的是同一张易容面具,所以他才认得她。
“你在躲人?”他没忽略她刚才的匆忙慌张,似有鬼在后头追,这八成是她毫不犹豫钻进马车的原因。
她点点头,也不隐瞒。“遇上仇人了。”
“喔?是谁,我帮你。”
余小桃一边偷瞧着窗外,一边回答,“他很厉害的,你斗不过他。”
江少衡听了皱眉,被女人说自己斗不过他人,对他来说,可一点也不光采。
“在柳城,还没有我不能保护的人。”
余小桃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转头看向他,适才因为慌乱,一心只想躲起来,直到此刻心平静下来了,才发现眼前的江少衡和之前的印象有很大的不同。
该怎么说呢,眼前的男人依然俊美,却多了一分尊贵和霸气,她这时候才注意到,江少衡身上的装束颇为英武华贵,袖口绣着云纹,腰间系着上好的黄玉,头上戴着玉冠,脚上穿着金丝线绣的黑靴,脖子和肩膀圈着狐毛,全身上下透着贵气。
江少衡唇角弯着笑,任她睁着水灵灵的大眼上下打量。
“你发财啦?”她双目亮晶晶地问。
江少衡眼中的笑意更浓了。
“怎么?你还真当我是市井乞丐出身?”
余小桃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不客气地把他从头打量到脚,点点头,赞美了一句。
“果然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哪。”
江少衡失笑,别的姑娘见了他,总会羞涩脸红得抬不起眼来,她倒好,一双眼不避讳的把他看个够,还啧啧称奇的赞美他。
真没想到,他的魅力也有失效的时候,可是她越是这样大方不受影响,他反倒越看重她。
“那日一别,难得再相见,可要好好叙叙,走,咱们喝一杯。”
余小桃笑着点头。“好啊!”才说完,又想到阎九,不禁犹豫了下。“可是……”
“放心吧!我说能保护你,自不是夸大,你曾经救过我,就凭这个,我定然护你周全,告诉我惹上什么人,我好为你出主意。”
江少衡说得诚意,而且看他这架势,似是有势力的,余小桃好奇他的身分,又想到如果有人可以为她把阎九的事搞定,自然是好的,免得她提心吊胆,一直躲躲藏藏也不是办法,遂点头同意。
第16章(2)
原本她猜测着江少衡可能是哪位官家少爷,当马车驶进一座府邸,她下了马车,等待她的阵势,是排排站的仆人婢女们,一见到江少衡,便整齐划一地屈膝蹲礼。
“恭迎王爷归府。”
余小桃见到这阵仗,又听到王爷二字,不由得傻眼,瞪向江少衡。
显然他的确给了她一个惊喜,江少衡仅是唇角一勾,沉声命令。
“这位余姑娘是本王的贵客,传令下去,本王要摆宴好好招待余姑娘,不可怠慢!”
“奴才谨遵王爷吩咐!”
余小桃尚未回神,便被上前来的侍女们,簇拥着一块走去,她回头,发现江少衡已经被仆人簇拥着朝另一头走去,让她连询问或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她万万没想到,江少衡竟是个王爷,从侍女的口中,她才晓得,江少衡是皇族子弟,当今皇上的第六个儿子,被封为靖亲王。
侍女们还说,她对王爷有恩,被王爷视为上宾,她本来以为江少衡只是找间饭馆,包一间雅房,叫几道名菜好酒来招待她,却没料到人家是特地带她回府,要设宴款待她。
在酒宴美肴准备好之前,她被领到客院,屋内四角放了一盆炭火,把房间熏得暖乎乎的,侍女端来热水给她将手、洗脸,因为脸上易容,所以她只是洗个手意思意思,才洗好,一旁的侍女立即奉上干将的毛巾,擦干了手,又有人奉上姜茶暖胃。
她真想不到,一时心血来潮救下的男人,竟是个王爷,对于朝廷中人,她是有顾忌的,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是朝廷人注重礼数和规矩,不能冒犯,皇权至上,即使是江湖上地位显赫的各溏掌门,对朝廷也礼遇三分。
没多久,一名侍女进来告诉她,宴席已准备好,恭敬地请她入席,她跟着侍女来到宴厅,江少衡人已经等着她。
他身上换了件衣袍,宽松的衣袍显现的又是另一种不同的风格,这样的他,三分慵懒,七分风流倜傥。
余小桃一进来,注意力立即被桌上的美食给吸引过去,目光发亮地盯着。
她从没吃过王府的膳食,不但外观看起来漂亮,味道闻起来也香,她逮到了机会,当然要好好品尝,既然腰斩男视她为恩人,她自然不会客气。
“这么丰盛,那我就不客气了。”虽然知道江少衡是王爷,但她依然我行我素,不跟他客套。
“咱们相识于江湖,自然不来那些繁文缛节,你就随意吧!”
“嘿,爽快,就冲着你这份义气,我也不跟你客套,来,敬你!”
他含笑地为她布菜倒酒,并询问她仇人之事。
“西城公子阎九?他为何要抓你?”
西域的阎九公子,是西域最大门派阎家家主的儿子,排行第九,据传是阎家弟子中最优秀的,阎家极力培养的未来门主,江少衡虽是朝廷中人,对江湖主事亦有耳闻。
余小桃当然不会告诉江少衡自己被阎九下/yin/药的事,只能虚编故事说自己不小心得罪了阎九,被他派人四处追捕,而如今阎九已经到了柳城,必然是冲着她来的。
“反来如此,这便是你一直易容,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原因?”
江少衡的话,差点让她被喝进一半的酒呛到,没想到他会提起易容的话题,她想到当初与他相遇时,自己就是用这张易容面具见他的,只有在特殊情况下,她才会使用独门秘药来改变外貌。
在离开了青玉山庄后,她便没再使用易容药,而是用一般的易容面具,是药三分毒,长期用药改变外貌对自己并不好,所以除非必要,否则她不会用药。
“是呀!”她打哈哈,心想,这男人该不会想看她的真面目吧
对于以真面目示人,她是有排斥的,自从遭遇阎九的陷害后,她就很小心不让自己因美色遭受祸患,万一江少衡以王爷身分压她,要她将易容面具卸下时,她该怎么办
幸好,她多虑了,江少衡并没有针对这个话题再提下去,只询问她出自何派,家中有哪些人,关于这些,余小桃只是简单带过。
江少衡听得出来,她有意避而不答,话题都尽量绕到别地方去,他垂目饮酒,将眸中精光隐藏。
酒足饭饱后,她想想时辰差不多,也该告辞了,遂起身向江少衡表示离开之意,江少衡并未挽留,只说会派人安全护送她回去,亦会派人调查阎九的消息,务必不让阎九伤害她,要她放心。
她谢过江少衡,正打算起身时,却不料猛地一撞,恰巧与送酒来的婢女撞个正着,哐啷一声,一股冰凉淋了满头,酒液沾得全身都是。
“混帐!你是怎么伺侯的!”江少衡怒道。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婢女慌忙跪下,伏趴在地,惊惶请罪。
“来人!将她拖出去,把手砍了!”
婢女一听,吓得瘫软在地,余小桃听了也是一惊,急忙阻止。
“算了算了!她并不是故意的,弄脏了,洗洗就行了,不是什么要命的事,饶了她吧!”
江少衡沉着脸命令。“看在余姑娘为你求情的分上,还不道谢!”
“谢谢余姑娘不怪罪之恩!”婢女连磕了好几个头。
“无妨,我想更衣,烦请拿件干净朴素的衣裳给我。”
“还不领余姑娘去梳洗更衣!”江少衡喝令道。
“是、是,余姑娘,请随奴婢来。”
余小桃只好跟着婢女又往回走,回到客院屋子,婢女们忙送来换洗衣物,这客院设有专人的浴房,浴汤早已备好。
进了浴房后,她对身后两名婢女说道:“你们下去吧!”
婢女道:“王爷命令奴婢伺侯姑娘沐浴。”
“我不习惯洗浴时有人伺侯,我一个人就行了。”
“可是……”
余小桃叉起腰,沉下脸色威胁,“怎么,我不想让人伺侯还不行吗?别忘了,我可是王爷的贵客,小心我向王爷告状!”
两名婢女忙道:“不敢,姑娘莫怒,咱们在外头侯着,姑娘若有需要,随时召唤咱们。”
“知道了,下去吧!”她挥挥手。
婢女朝她福了福,不过才一转身,两人走没几步,立刻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
余小桃待她们晕了,赶紧快速冲洗一番,换上她们准备好的衣物,将湿透的长发擦干后,盘了个简单的髻。
打从江少衡将她带回府中,她就感觉到不对劲,一知道他是王爷出身分后,她心下更是隐隐不妥,直到酒宴上,婢女将酒液倒到她身上,更坐实了她心中不安的想法。
别以为她好骗,都说要告辞了,才起身就撞上送酒的婢女,哪有这么巧的,王府的奴婢可不比一般家奴,全都是受过训练、手脚麻利的人,不可能会犯这种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