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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月朗星稀,客栈院子里有萤火虫成群飞舞,原本清靜的客栈因为有镖队人马在这儿住宿而变得热闹起来。
镖队人马全是身强力壮的男人,而全队奉为‘貴客’两个女子,也順理成章成了最快被安置妥当的人,不到片刻,她们已开始在房间內准备梳洗了。
“小姐,怎么能是我先洗澡呢?不是说好我们私底下还是保持原来的身分,让我继续服侍妳吗?”豆芽半推半就地进了大木桶,嘴里却不停地表示反对。
“趁现在有空挡,还是先练习一下比较好,否则等翟逍天一到,就怕妳话时间演练了。”听说翟逍天已经追上镖队,刚刚抵达客栈了,还会住在她们隔壁房间,这可是天大的好机会,现在不行动更待何时,她要把握时间好好把豆芽‘调教’一番才行。
沈庆儿苦口婆心地向豆芽劝道:“好了,先別说了,妳快拿条布轻轻抹掉身上的水珠,记得要又慢又轻……”
没错,她就是要来一幕美人出浴,然后找机会让翟逍天看见这种场面,只要是男人没有一个会不受到诱惑的——这是书上说的。
“又慢又轻?这、这样吗?”豆芽硬着头皮照做,可是她完全做不到主子想要的效果。
“不,妳的动作太生硬了,表情也是,怎么露出这样受罪的表情呀?要半眯双眼才对。”
“小姐,我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做!”
沈庆儿索性拿出好友借她的‘消闲书’,照着书上所述,要豆芽照着演出一模一样的情节。
“记得,妳香肩半露的同时,还要羞羞答答地转头说:“哎呀,人家还未穿衣服,你想看什么呀?”,明白吗?来,跟着这句话练习一次吧!”
但豆芽却说得又快又急,一副怕被识破的样子,她这个样子,根本是欲盖弥彰的最佳写照。
沈庆儿话好气地说道:“妳別怕,大胆一点,否则怎么引起他的注意?妳那么紧张干嘛,他又不会当场便吃了妳……还是妳心里希望?”
“小姐!”
沈庆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了,不取笑妳了。来,就当作是帮我的忙,赶快学一学吧,不如就先学如何穿衣服吧,那也是很大的学问,听说男人最爱看女人若隱若现的模样。”
豆芽一脸茫然,但仍順从点头,正想跨出木桶时,突然脚一滑,整个人就这样往下倒……
“啊——”她惊叫。
沈庆儿见状正想走上前扶她,不料,大门却被人撞了开来!
她吓得转头,竟见一个高大男人衝了进来!
“发生什么事?”男人一进门就看见洗澡桶和不该看见的……更是当场楞住,立即转过身面向门口。
“啊——”这下,轮到沈庆儿叫了起来,马上拉着男人开门走出去,再快快关起房门。
“你、你……”饱受惊吓的她口吃得快说不出话来。“你为什么要偷看姑娘洗澡?”
“在下是震远镖局的翟逍天。”男人背对着她回答,至于她的第二个问题,一时之间却也答不出来。
他当然知道住在这里的是沈府的千金小姐和丫鬟,可是谁会想到她们竟然在洗澡?
“你就是翟当家?”沈庆儿诧异极了,没想到他竟主动送上门来?
“正是,不知刚才的尖叫声,是否是从妳们这儿发出来的?”
他刚到客栈,正想进隔壁房间休息时,突然听见尖叫声,所以他才会直接闯了进来。
翟逍天转身,一双剑眉配上炯亮有神的眸子,满是英气的面容就这样直直撞入沈庆儿的眼眸深处。
瞬间,她只觉得自己喉头干涩得说不出话来。
是他?当日在店內批评她服装的男子?!
她直勾勾地瞅了他好半晌,直至他终于开口。
“是妳?”翟逍天同时也勾起唇角,打量着她。
眼前女人一身翠绿襖裤,又粗又长的发辮乌溜溜垂挂在胸前,除了一对翠玉耳环和两条翠绿发带系着外,身上没有多余首饰,活脫脫一副随侍婢女的装扮。
但他可不是健忘的人,一眼认出这女孩就是当时那位‘风华绝代’却又‘不甚检点’的姑娘。
“你、你就是翟逍天?”沈庆儿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我就是翟逍天。”堂堂男子汉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他、他竟是翟逍天?沈庆儿眼前一阵晕眩,如果不是順手抓紧一旁的门把,闭眼定神,只怕她早已跌到地上。
不可否认地,她早就对他印象深刻,而他竟就是那位要与她凑成对的男人?
“我就是翟逍天的事,有那么值得惊讶吗?我反而觉得讶异,原来姑娘妳是沈小姐的丫鬟啊!”
他虽然也很意外竟会在此时此地与她相遇,但对方的反应才是更令他感到玩味之处。
“赫赫有名的翟逍天,怎么会自己上街去买现成的衣服?”她没办法把这么平常的行为跟他镖局当家的显赫身分联想在一起。
“我也没想到,妳就是那位喜欢当众试衣服的豪放小姑娘。”他上下打量起她的衣服,正色地道:“这样的打扮果然比那时招摇的模样好多了。”
“是你思想古板,追不上时代。”他不说还好,一提起那天在店里发生的事,沈庆儿的不悅之情再度浮上心头。
“发生什么事吗?”待在房里的豆芽,早已经穿好衣服,赶紧在房內出声,免得真的被门外的人遺忘。
“小姐,是翟当家冲了进来!”沈庆儿一个转身看着翟逍天,眼儿澄澈却也犀利无比。“真是世风日下啊,堂堂一个男子汉,竟偷跑进大姑娘的房里,偷窥人家洗澡呢,我当然惊讶!”
聪明人当然不能一直处在挨打位置,她沈庆儿不笨,所以……呵呵,先‘恶人先告状’为妙。
“妳——”这个小姑娘令翟逍天气得发不出半点声音来,只能干瞪着她。
他只是善尽保护之責,何来偷窺的行为?再说,从来没有人夠膽敢拿他开这样无聊的玩笑,这小丫头简直是不要命了。
“我也是读过书的,子曰:食色性也,只是……”
“废话少说,刚才到底是什么人在尖叫?”他及时止住她的妄语。“是妳这个当丫鬟的在大呼大叫吗?”
“你——”他狂霸的气势竟强得令她无法反驳。
此时豆芽打开房门,看见门外互瞪的两人后,嚇得连话也不敢说了。
翟逍天见到豆芽时,说不感到意外绝对是骗人的。
这位……当真是沈家二小姐?她的眉眼间未免太过憨直单純,还有那副不自在的惊怯模样,与他听说的聪慧伶俐大大不同!
再说,这位‘小姐’,比身边这个失礼的‘丫鬟’更像丫鬟,如果不是听到她们之间的称谓,单凭外貌和气质,他铁定会弄錯。
“沈小姐,你好,我是负責护送妳们到长安的翟逍天,刚才妳没事吧?”他自我介绍后又谨慎问道。
“哦,只是差点滑到,不碍事的。”然而当豆芽看清楚翟逍天的面容后,就惊急地低下头去。
是、是他,那个和小姐起冲突的可怕男人!天,这该怎么办,他会不会认出她们啊……
“刚才失礼了,翟某无意闯入小姐闺房,只是职责所在,必須以妳们的安全为前提,才会心急的赶来。以后若有任何问题或者需要,请尽管告訴我吧!”就算他是无心,也不忘为自己的行为向她道歉。
他威严的声音不断在耳边轰轰作响,豆芽怯怯地应了一声,眼神赶紧瞟向一旁的沈庆儿。
“小……庆儿,妳、妳过来……”
天,光听他的声音就带给她极度的压迫感,这样她又如何能色诱他,更遑论叫他喜欢她?小姐实在太看得起她了……
“翟某先谢过沈小姐。”翟逍天向沈庆儿投出得意的一瞥。“就是不知道这位姑娘能不能分辨偷窥和保护的不同?”
沈庆儿在心底暗骂豆芽不会帮她骂他几句,真是胳臂往外弯哪!
“翟当家,打完招呼的话就赶快请回吧,小姐要休息了。”沈庆儿开口打断这诡异的气氛。
翟逍天也没有久留,再度朝四周看了一眼,确定没有可疑之处后便离开了。
而这对调换身分的真假主仆,也同时因为翟逍天的关系,度过了漫长且无眠的一夜。
第四章
“小姐,我们该怎么办?”
“够了,从昨晚到现在,这句话你已经问我不下几十次了。”沈庆儿有气无力地瞪向身边的婢女。
坐在马车内的她,此时感到头隐隐作痛,全因翟逍天的出现,害她昨晚完全睡不好。
她的如意算盘,有可能因此就拍不响了,世事怎就如此巧合,这个令她印象深刻又觉得十分有趣的男人,原来就是爹暗中安排要与她‘日久生情’的对象,他既是扬州城内有名的好男人,却也是自己避之唯恐不及的男人。
他真有这么好吗?虽然他有令人迷感的外表和惊人的权势,但这也不代表什么吧?
“像小姐昨晚这样诬赖他,未来姑爷一定会生气的!”豆芽苦恼地道,深怕气势浑然天成的翟逍天,总有一天会被小姐给惹恼。
“你还叫他未来姑爷?不是说过不能再这么叫吗?”
只要一想起翟逍天老神在在的模样,沈庆儿就生气,好似这一切羞辱都是她自找的,而他,从头到尾都是一名正义之士。
“可是……”豆芽瘪嘴道,有话也不敢直言。
翟当家就是老爷帮小姐找回来的理想夫婿啊,她无论如何就是没办法把他当作是自己的目标,更何况……她最怕这种只要不笑,表情就威严得可怕的大男人。
“好吧,那我不逼你了,可是我仍然不会就此嫁给他。”说完,沈庆儿便拉起帘子,定定望向在前方领队的翟逍天,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劲,内心似乎有了主意。
从小到大,身旁的女眷好友都告诉她男人是说—套、做一套的,所以打死她也不相信这世上真有所谓的‘君子’。
她一定要试试这个男人,是不是真的美色当前也不为所劲,是个满口仁义道德的正人君子!
本来她就想藉着远行的机会,将这椿荒谬的婚事解决掉,顺便把他和豆芽配成一对,现在更为了证明自己的看法并没有错,她一定要把他虚伪的面具撕下来。
一旦他言行失当,就马上耻笑揶揄他,顺道正式拒绝这门婚事。相信众人都会赞同,她没有把自身的幸福,交托到一名喜爱‘染指’家婢的男人手上。
好,就这么办吧,看来她要使出浑身解数了!
幸好她博览群书,坊间流传的各色书籍她都读过,再加上她曾参观过醉缸楼的‘旖旎风光’,鹊翠和她的姊妹们都毫不吝啬地告知她如何‘生擒’好色之男,她颇有信心能成功的色诱翟逍天。
“小姐……”豆芽怯怯地望着小姐,究竟有谁能告诉她,主子心里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啊?
“还有,别忘了从现在开始,你要叫我庆儿啊,‘小姐’——”沈庆儿故意拉长音调,捉醒老是露出破绽的豆芽。
“什么?逞要继续交换身分吗?小姐……不,庆儿,我穿上这身名贵衣服,真的浑身不自在呢……”
豆芽天生就是一副奴性,给她太好的东西,她反而不太高兴,她实在穿不惯这种轻飘飘的仕女服啊!
“这哪是什么名贵衣服,还比不上上回没买成的轻纱衫襦呢……啊——对了,是衣服,就是衣服,豆芽,你真不愧是我的好豆芽……”
“咦……我说了什么吗?”豆芽被她一番话搅得糊里糊涂。
“既然我和他是因为衣服而相识,那就由衣服来开始我和他的游戏吧!”沈庆儿下意识地摸着自己漂亮的锁骨,甜甜笑着。
翟逍天,咱们就走着看吧!
经过连续两天的舟车劳顿,今日黄昏时分,他们终于到达一处山脚下,选择在这儿的客栈休息两天,养足精神再上路。
由于并不赶着回长安,再加上带了两个女人,所以镖隙可算是以极缓慢的速度向西行。
沈庆儿和翟逍天也长达两天没有正面交战,虽然没有对话,但她在旅程上一直在远处打量他,试图对他有更多的了解。
事实上,他并不像外表看来那么寡言冷漠,他跟手下的镖师似乎有永远也说不完的话题,在谈话中,他总会唇角微扬,勾勒出微笑的弧度,神色轻松自若,仿佛天塌下来都不怕。
沈庆儿心想,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招牌笑容以及浑身散发的男性魅力,才会让每个女人都对他这么倾慕,因为,连她都觉得挺赏心悦目的……
此刻,翟逍天身着一袭月牙白长衫,姿态悠闲地坐在假山旁的凉亭内,侧头看着远方。
姑且不论身分,他本身就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自信与气势,使人光是看着就会感到强烈的存在感,难怪豆芽老是说很怕他。
沈庆儿拿着水桶,蹑手蹑脚地来到假山旁。
真是天助她也,他竟独自一人待在这里。不知为何,这些天来他完全没有理会过她和豆芽,有事都只叫其他镖师替她们打点,她若不趁此机会接近他,还要等到何时?
可是,当她抬头想望向翟逍天时,却反而被远方天空中橘的、淡红的落日彩霞吸引了目光。
“夕阳的景色真是美呀,”沈庆儿不禁出声赞叹,她从来没见过这么美丽的景色呢!
“确实很美。”翟逍天很自然地回应,接着才朝她站立的方向望来。
是她?他原本漠然的黑眸里闪过一抹意外光芒。
一瞬间,他已站在沈庆儿面前,她脸上惊讶的表情,勾起了他更大的兴趣。
“这是轻功,不用大惊小怪。”他温柔盯着她那随风飘逸的发丝。
“我、我哪有大惊小怪!”她定了定神,脸上绽出无害的笑容。 “我只是觉得奇怪,翟当家怎舍这么有闲情逸致待在这里看夕阳。”
翟逍天没有回答,直视着她甜甜的笑颜,再发现她脚还放着的沉重水桶。
他挑高眉,脸上露出一丝兴味,从没有女人在见到他时不对他流露出崇拜的目光,而这小小丫鬟甚至还敢对他放肆的大小声,光凭这一点,他就要对她刮目相看了。
再说,她全身散发出教人无法忽视的妩媚性感,这么一个艳色尤物,怎会成了人家的丫鬟?
世同的事,还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像他从默默无名的商队小伙子,到现在成为全国最大镖局的当家,除了凭他的努力之外,还要有那个机缘才成。
而她,说不定就是错失了生命中的机缘,才会落得成为丫鬟的下场。
山里的晚风袭来,沈庆儿不禁打了个寒颤,翟逍天这才看清楚,现在的她穿得很单薄——一个抹胸上衣,一件宽松的裤子,披上小小的紫色外衣。